放下手中沉重的筆,推開眼前那些乏味的作業(yè),小學(xué)時隨父母離開山區(qū),現(xiàn)在我已厭倦了這里的學(xué)習(xí)生活,臺燈下的燈光壓抑著我內(nèi)心的那份蒸騰。
透過窗戶,天上的繁星依然那樣歡快,凝望著寧靜的天空,思緒回到了故鄉(xiāng)的月夜:月如鉤,高高地掛在空中,雖然我身邊沒有在遠方工作的父母愛的滋潤,但陪伴在身邊的有那慈祥的爺爺。我將頭習(xí)慣地倚在爺爺?shù)募绨蛏?,聽爺爺講述那古老的故事。潺潺的月光,如流動的小溪,淌在我幼小的心上。此刻,世界是那樣美妙,令人心醉……
好多年都沒有這樣的情景了。是的,我,想爺爺了。
拿起電話,撥動著那一串熟悉的號碼。
“爺爺,我想你了。今年……今年……我打算回老家過年”。我有些害怕爺爺會像以往一樣拒絕我。
“乖孫子,爺爺也想你啊。但是過年放假時間上。來回都要好長時間,再等等吧??取取彪娫捴袀鱽淼氖且魂嚳人月暋?/p>
“爺爺,你怎么啦?”
“沒事的,小感冒而已”。
“我會考好的。我真的很想見你”。
“好的,讓爺爺見見。幾年不見,孫子肯定是個帥小伙啦!”爺爺那熟悉的笑聲從電話中傳來。
我心中大喜,今天爺爺答應(yīng)得是如此爽快呀!以往,又是怕影響學(xué)習(xí),又是來回路費多等一大堆理由的。
“爺爺,有你的鼓勵,我一定會考好的,嘻嘻……”
帶著期待,熬過了許多時日,一想到馬上要和爺爺見面了,每天心里都是那樣甜蜜蜜的。說不出的興奮與喜悅,都想跳起來大聲叫喊,讓世界所有人來分享我的快樂。
快考試了,只有十幾天等待,就可以踏上回家的旅途了。每天放學(xué)回家,每看夕陽漸漸落下,心中的喜悅就又增長一份。與爺爺見面的距離又縮短了一天啦!
“嘟嘟——”手機信息聲,一看,是爺爺?shù)奶柎a,心里別提多美了。
“孫子,要好好學(xué)習(xí),爺爺一直以你為榮。爺爺不識多少字,你要考上大學(xué),成為我們山區(qū)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
我笑了笑,感謝爺爺默默地支持與鼓勵。
“咔嚓——”打開房門時,我看見媽媽急忙往臉上一抹:“哦,吃飯吧。”爸爸深深嘆了口氣,拍拍媽媽的肩。媽媽看看爸爸,去盛飯了。
一邊吃飯一邊想象回家的事情,時不時還問問媽媽這問問媽媽那。不經(jīng)意間,卻發(fā)現(xiàn)媽媽眼角閃著淚光。媽媽霎時不知所措,放下碗:“我吃飽了,先回房了?!?/p>
我不解地望著媽媽離開的背影,小聲問爸爸:“爸,媽媽今天怎么啦?”
“嗯,可能今天工作不順心吧,我去看看,你先吃”。說完,也放下碗回房間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算了,不想了。大人的事,麻煩。還是想想給爺爺送什么禮物。
對,平安符!
在過后的幾天,我放學(xué)后總能收到爺爺?shù)男畔ⅲ蠖际枪膭畹脑捳Z和如何等待我回家。我每天都很興奮,但爸爸媽媽卻依然很淡定。
終于考試完畢,第一個沖出學(xué)校,去禮品店精心挑選了一個平安符。
打開屋門,書包一扔,大呼:“回家嘍!”
“老爸,明天幾點的車?”我摟著爸爸的脖子問。
爸媽停下手中的活,沉默,沉默……
“濤,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崩习职逯?,眼神中充滿著猶豫與憂傷。
“沒買到明天的車票?沒關(guān)系,可以推遲一天嘛,只要能回家”。
“不是的”。老爸有些不忍說出,而媽媽卻在一旁流眼淚,“你爺爺他因病重,在醫(yī)院去世了。按家鄉(xiāng)的風俗,幾天前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
“什么?你們?yōu)槭裁床桓嬖V我,不讓我回去見爺爺最后一面?!蔽掖舐暫鸾兄o緊攥著那個平安符。爺爺?shù)目人裕瑡寢尩难蹨I,爸爸莫名地出差……一切都浮現(xiàn)在我的心頭,原來他們在騙我!
“我們不想騙你,是爺爺讓這樣做的”。
“那你們就不顧我的感受嗎?我天天等著能回家,能見爺爺。你們卻給我這樣的消息。騙人,爺爺還天天給我信息呢”。
“他是你爺爺,也是我爸爸。我也很難過。但爺爺不讓告訴你,就是怕影響你考試。他讓大伯用他的手機天天給你發(fā)信息。他的愿望就是你能考上大學(xué)”。爸爸從口袋里掏出車票:“現(xiàn)在,車票在這,你回不回,自己選。”
“回!”我壓著心中的傷與火,堅定地回答,從爸爸手中扯下車票。
冬日的故鄉(xiāng),大雪覆蓋住了歡騰。到達那久違的山村,我首先讓大伯帶我去了爺爺?shù)摹靶录摇?。我拿出平安符和一張張獎狀,把他們埋在墓碑前。爺爺,讓它們替我陪伴你吧?/p>
那一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無盡的黑夜埋葬了一切,也埋葬了我與爺爺?shù)牡却?/p>
(指導(dǎo)老師:韓美英)
【簡評】本文講述的是“我”期盼回家與爺爺團聚,但等來的卻是與爺爺永久的別離。文章顯然不是以情節(jié)取勝,吸引讀者的是對內(nèi)心情感的書寫,樸實的語言真實自然地將等待團聚的迫切心理展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