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說得好:“退一步海闊天空。”是的,好多時(shí)候,退一步的確能絕處逢生,給人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境界。然而,退兩步、退三步、一退再退的結(jié)果又將如何呢?
在對(duì)待自己的婚姻問題上,尤三姐曾說:“終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兒戲?!比欢Y(jié)局如何呢?“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芳靈蕙性,渺渺冥冥,不知哪邊去了。
尤二姐:退讓無度
常言說得好:“退一步海闊天空?!笔堑?,好多時(shí)候,退一步的確能絕處逢生,給人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境界。然而,退兩步、退三步、一退再退的結(jié)果又將如何呢?我們不妨來看看尤二姐的無度退讓給她帶來的處境。
賈敬停靈在家時(shí),賈璉始與尤二姐相認(rèn)相熟,不禁動(dòng)了垂涎之意。賈敬出殯后,賈連又時(shí)常借著替賈珍料理家務(wù),不時(shí)至寧府中來勾搭尤二姐。一天,賈璉因見二姐手中拿著一條拴著荷包的絹?zhàn)訑[弄,便搭訕著往腰里摸了摸,說道:“檳榔荷包也忘記了帶了來,妹妹有檳榔,賞我一口吃。”二姐道:“檳榔倒有,就只是我的檳榔從來不給人吃?!辟Z璉便笑著欲近身來拿。二姐怕人看見不雅,便連忙一笑,撂了過來。賈璉接在手中,都倒了出來,揀了半塊吃剩下的撂在口中吃了,又將剩下的都揣了起來。剛要把荷包親身送過去,只見兩個(gè)丫鬟倒了茶來。賈璉一面接了茶吃茶,一面暗將自己帶的一個(gè)漢玉九龍珮解了下來,拴在手絹上,趁丫鬟回頭時(shí),仍撂了過去。二姐亦不去拿,只裝看不見,坐著吃茶。只聽后面一陣簾子響,卻是尤老娘三姐帶著兩個(gè)小丫鬟自后面走來。賈璉送目與二姐,令其拾取,這尤二姐亦只是不理。賈璉不知二姐何意,甚是著急,只得迎上來與尤老娘三姐相見。一面又回頭看二姐時(shí),只見二姐笑著,沒事人似的,再又看一看絹?zhàn)?,已不知哪里去了,賈璉方放了心。顯然,那絹?zhàn)右驯挥榷闱那牡夭仄饋砹?。面?duì)賈璉的如此“進(jìn)攻”,尤二姐的回應(yīng)是“退讓”,甚至是主動(dòng)“退讓”。見尤二姐如此,賈璉也就放心地娶了尤二姐作了“二房”。
在王熙鳳面前又是怎樣的呢?王熙鳳不懷好意地對(duì)尤二姐說:“妹妹的聲名很不好聽,連老太太,太太們都知道了,說妹妹在家做女孩兒就不干凈,又和姐夫有些首尾,‘沒人要的了你揀了來,還不休了再尋好的’,我聽見這話,氣得倒仰,查是誰說的,又查不出來。這日久天長(zhǎng),這些個(gè)奴才們跟前,怎么說嘴。我反弄了個(gè)魚頭來拆?!逼鋵?shí),尤二姐早就從興兒的口中知道了王熙鳳的為人,但對(duì)王熙鳳的這番羞辱,尤二姐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忍了又忍,讓了又讓。
那秋桐更是不知好歹的人。當(dāng)尤二姐的男胎打掉之后,算命的說:“系屬兔的陰人沖犯?!贝蠹宜銓⑵饋?,只有秋桐一個(gè)人屬兔,于是秋桐哭罵道:“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沖了她!好個(gè)愛八哥兒,在外頭什么人不見,偏來了就有人沖了。白眉赤臉,哪里來的孩子?她不過指著哄我們那個(gè)棉花耳朵的爺罷了??v有孩子,也不知姓張姓王。奶奶希罕那雜種羔子,我不喜歡!老了誰不成?誰不會(huì)養(yǎng)!一年半載養(yǎng)一個(gè),倒還是一點(diǎn)攙雜沒有的呢!”原來這秋桐為賈赦所賜,因賈赦姬妾丫鬟最多,賈璉每懷不軌之心,只未敢下手。如這秋桐輩等人,皆是恨老爺年邁昏憒,貪多嚼不爛,沒的留下這些人作什么,因此除了幾個(gè)知禮有恥的,余者或有與二門上小幺兒們嘲戲的。甚至于與賈璉眉來眼去相偷期的,只懼賈赦之威,未曾到手。對(duì)秋桐的這些歷史,尤二姐決不會(huì)一無所知。她如此去罵尤二姐,仿佛自己是多么干凈似的??擅鎸?duì)如此謾罵,尤二姐依舊忍氣吞聲,退讓求全。
即便是對(duì)自己使喚的丫頭善姐,尤二姐也是一味退讓,一切將就。那善姐受王熙鳳暗中調(diào)教,先是不給尤二姐頭油,漸漸連飯也怕端來與她吃,或早一頓,或晚一頓,所拿來之物,皆是剩的。尤二姐說過兩次,她反先亂叫起來。尤二姐又怕人笑她不安分,少不得忍著。隔上五日八日見鳳姐一面,那鳳姐卻是和容悅色,滿嘴里姐姐不離口。又說:“倘有下人不到之處,你降不住他們,只管告訴我,我打他們。”又罵丫頭媳婦說:“我深知你們,軟的欺,硬的怕,背開我的眼,還怕誰。倘或二奶奶告訴我一個(gè)不字,我要你們的命?!庇仁弦娝@般的好心,思想“既有她,何必我又多事。下人不知好歹,也是常情。我若告了,他們受了委屈,反叫人說我不賢良?!币虼朔刺嫠麄冋谘?。
這就是尤二姐,她在賈璉面前退讓,在王熙鳳面前退讓,在秋桐面前退讓,在善姐面前退讓,一退再退,直到把自己退到了花枝巷、退到了大觀園。最后退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竟人不知,鬼不覺地吞金墜死了。
退讓是有限度的。若一讓再讓,退無止境,就會(huì)讓人覺得軟弱可欺,就會(huì)把自己退到絕境。在世界文化遺產(chǎn)宏村里,有個(gè)叫“一線天”的小巷,巷窄只能走下一人。巷里有一戶人家,建房時(shí)讓鄰居三分,且只讓三分。這就是退讓有度,想來是不無道理的。
尤三姐:非柳不嫁
在對(duì)待自己的婚姻問題上,尤三姐曾說:“終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兒戲?!比欢Y(jié)局如何呢?“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芳靈蕙性,渺渺冥冥,不知哪邊去了。
尤三姐敗在哪里錯(cuò)在何處呢?痛定思痛,我認(rèn)為她的“非柳不嫁”值得我們從多個(gè)方面深思:
首先是一見鐘情,缺少了解值得深思。五年前,尤三姐在老娘家里的生日宴會(huì)上,見到了青年演員柳湘蓮,不見不要緊,這一見便割舍不下了。等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柳湘蓮偏又“走穴”去了。據(jù)尤二姐說:“這人此刻不在這里,不知多早才來,也難為她眼力。自己說了,這人一年不來,她等一年,十年不來,等十年,若這人死了再不來了,她情愿剃了頭當(dāng)姑子去,吃長(zhǎng)齋念佛,以了今生?!?/p>
一個(gè)小生演員,讓尤三姐一見鐘情。其實(shí)尤三姐只見到柳湘蓮年輕貌美,一表人才,其他情況了解甚少,更不知道那個(gè)看似不甘趨附豪門而浪跡江湖四處“走穴”的柳湘蓮,實(shí)際上只是一個(gè)是非不分的草包。柳湘蓮曾因?yàn)檠次耆杷?,傷了他的自尊,就一怒而施以苦打。以后遇薛蟠遭劫,卻又予以施救。薛蟠為了感恩,便和他結(jié)拜為兄弟。這是哪門子的兄弟喲!尤三姐對(duì)此一無所知,還一門心思地非柳不嫁,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shí)啊!
其次是自己作主,缺少溝通值得深思。尤三姐在同賈府那些“色狼”周旋時(shí),把自己變得比“色狼”還“色”,不僅打擊了“色狼”,保護(hù)了自己,而且獲得了擇夫的自主權(quán),要自己找一個(gè)可心如意的人。她說:“若憑你們揀擇,雖是富比石崇,才過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里進(jìn)不去,也白過了一世?!痹谀菢拥沫h(huán)境下,她對(duì)自己的婚姻能自己作主,還是非常令人向往的。
賈璉猜她要選的人是寶玉,尤二姐也說她和寶玉情投意合,可興兒說寶玉已經(jīng)有了,將來準(zhǔn)是林姑娘。爭(zhēng)強(qiáng)好勝的尤三姐肯定在想:寶玉有了意中人,誰稀罕誰稀罕,我不稀罕。我也有了意中人,五年前我見了柳湘蓮,就一見鐘情了!
人家寶玉和林姑娘整日里吵鬧不停,相互誤解又相互溝通,最后達(dá)到心心相印??捎热愫土嫔徍卧鴾贤ㄟ^一次?沒有,一次都沒有。不但一次都沒有,甚至彼此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正是因?yàn)槿鄙贉贤ǎ坏热悴荒苌钊氲亓私饬嫔?,那柳湘蓮也就只知道東府里除了門前兩個(gè)石獅子是干凈的,哪里還會(huì)知道尤三姐剛烈的品性是寧國(guó)府所不能污染的呢?
三是以身殉志,缺少寬容值得深思。尤三姐自從決定嫁給柳湘蓮之后,只安分守己,隨分過活。雖是夜晚間孤衾獨(dú)枕,不慣寂寞,奈一心丟了眾人,只念柳湘蓮早早回來完了終身大事。當(dāng)賈璉帶回柳湘蓮的定禮寶劍時(shí),尤三姐喜出望外,連忙收了,掛在自己繡房床上,每日望著劍,自笑終身有靠了。
好不容易等到柳湘蓮回來了,柳湘蓮卻因賈府的淫風(fēng)而懷疑尤三姐,以為尤三姐是無恥之流,不屑為妻。可尤三姐容不得柳湘蓮反悔退親,在送還定禮時(shí),左手將劍并鞘送與湘蓮,右手回肘只往項(xiàng)上一橫,便離開了人世。
尤三姐以身殉志令人扼腕嘆息,想她生前曾啐賈璉道:“我們有姊妹十個(gè),也嫁你弟兄十個(gè)不成。難道除了你家,天下就沒了好男子了不成!”但事到臨頭,她卻容不得柳湘蓮?fù)擞H了。我想,尤三姐大可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必以身殉志:難道除了你柳湘蓮,天下就沒了好男子了不成!
如今的青年男女,不妨以此為鑒。對(duì)尤三姐來說,適合作自己丈夫的不乏其人,演藝界的那個(gè)柳湘蓮,決不是你的惟一選擇。
(編輯 王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