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國的國王寢宮里,雍容的巴王一夜未眠,以往神采飛揚的臉上,現(xiàn)在掛著的全是倦怠和憔悴。一封來自蜀國苴侯的求援信,使巴王陷入到進退維谷和夜不能寐的境地。
與巴王關(guān)系密切的苴侯,其實是蜀國國王的親弟弟。然而,這位親弟弟卻和歷史上許多著名的皇族一樣,一直在干著蓄謀奪取哥哥王位的勾當(dāng)。最終,苴侯的陰謀被下屬揭發(fā),篡位之事敗露……憤怒的蜀王思慮再三,終于決定手足相殘,派出麾下數(shù)萬精銳士兵前往討伐。兩軍剛一交手,苴侯的部隊就潰不成軍。面臨城破人亡的危險,性格倔犟的苴侯不僅拒絕向哥哥投降,甚至還打出了最后一張底牌——向私交已久的巴王緊急求援。
苴侯的求援信讓巴王焦慮得夜不能寐。要知道,盡管巴人一直以善戰(zhàn)著稱,但和平年代里奢華安逸的生活,早已讓現(xiàn)任巴王失去了先祖?zhèn)兊挠⑿蹥飧?。而巴王與苴侯私下交好的目的其實來自一個錯覺,那就是巴王認(rèn)定苴侯將來會成為蜀王,可以和巴國在未來順理成章地結(jié)成聯(lián)盟。然而風(fēng)云突變,苴侯不但沒成為蜀王,連性命都有可能難保。
現(xiàn)在,接到求援信的巴王處在兩難境地:如果不幫苴侯,就是在盟友危難時棄之不顧,巴國就是無義之國;如果幫苴侯,蜀王就有了討伐巴國的最佳借口。最后,躊躇了一夜的巴王想到了“祭司”司吉。在上古時代,祭司的地位相當(dāng)于國相,據(jù)說都有通靈天神的本領(lǐng)。而巴國的這位祭司,來自北方的薩滿教部落,架子大得驚人,即使巴王親臨尋求幫助,也需要帶上貴重的禮物。
那么,送什么樣的禮物才能獲得司吉通神的幫助呢?王宮之內(nèi),巴王和大臣們?yōu)檫@個問題傷透了腦筋。最后,一位和司吉關(guān)系密切的謀臣提出:司吉喜歡美酒,我們的“巴鄉(xiāng)清”也許會對他的胃口。所謂巴鄉(xiāng)清,其實是一種用谷物釀造的清酒,也就是今天名滿天下的瀘州老窖的前身。在當(dāng)時,這種酒的地位至高無上,加上產(chǎn)量有限,能夠享受的唯有部分王室貴族。
終于,馥郁醇厚的巴鄉(xiāng)清送到了司吉手里。這位擺譜的大祭司告訴巴王:要和天神通靈必須大醉一場,只有醉后元神才能出竅,才能和天神親密接觸共商國事,而不同的酒功效也不同,只有頂級美酒才能得到天神真正的庇佑。最后,酩酊大醉的司吉給出了天神的旨意:必須抗蜀,否則國運不保。盡管獲取了天神的旨意,但巴王仍然顧慮重重:蜀國兵強馬壯,巴國強行抗蜀,實在是難于上青天!這時候,早已和天神一起醉在巴鄉(xiāng)清里的大祭司夢囈般地說出了四個字:聯(lián)秦抗蜀。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辦法,但巴王仍然感覺難度系數(shù)很高。因為大秦國勢力如日中天,怎么肯為小小的一個巴國去出兵呢?帶著這個巨大的難題,大臣們在王宮里又開始了緊急商議,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只有一個:要想獲得秦國的支持,仍然只能送禮物。但讓巴國君臣們失望的是:第一次,巴國使臣費盡千辛萬苦出川,為秦國送去黃金珍寶五車,秦國卻絲毫沒有出兵的意思;第二次,又挑選最美貌的女子五十名送去,秦國仍然無動于衷……焦慮的巴王只好又帶著大臣們?nèi)で筇熘H欢?,?dāng)他們看見大祭司的時候,司吉依然沉醉在巴鄉(xiāng)清的濃香里,他睜開迷糊的雙眼,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好酒,好酒送來了嗎?
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大祭司的話終于讓巴王有了主意:此等美酒,連天神都愛不釋手,秦王哪會有不動心的道理?于是,巴王再次派出使者,以巴鄉(xiāng)清酒為信物,第三次表達(dá)了與秦國結(jié)盟的意愿。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巴鄉(xiāng)清美味的蠱惑下,秦王真的與巴國結(jié)盟了,并派出張儀、司馬錯率領(lǐng)大軍前去攻打蜀國。
很快,古老的蜀國就在大秦帝國的鐵蹄下消亡了。獲得消息的巴王手捧一壺巴鄉(xiāng)清,激動地?fù)碇利惖腻诱f:“神酒,神酒啊……”在巴王的如意算盤中,大秦滅掉蜀國,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然而,讓愚蠢的巴王措手不及的是,秦國最終并沒有被美酒醉掉統(tǒng)一華夏的意志,張儀、司馬錯在率軍滅掉蜀國之后,很快又掉過頭,輕而易舉地將小小的巴國也一并滅掉了。
因為一杯美酒,翻云覆雨的命運之手居然改寫了兩個國家的命運。當(dāng)巴蜀古國最終在時間的軌道上銷聲匿跡的時候,巴鄉(xiāng)清的釀造技藝卻傳延至今,并最終以瀘州老窖的名字香飄千年,繼續(xù)著一個個讓人驚嘆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