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時就知道錢流的大名,當時他的繪畫在皖北地區(qū)頗有影響。1984年時有幸交往.轉(zhuǎn)瞬已近20年。
錢流是個內(nèi)心很“陽光”的人,他總是樂滋滋地接受生活中發(fā)生的一切。他身板小巧,但精力過人,生活中遇到再大的事,經(jīng)他幽默的點撥后,都會大事化小無足輕重了。因此,我喜歡和他聊天,并從中受到了許多的啟發(fā)。然而,他的內(nèi)心也深藏著一份執(zhí)拗和認真,或許那才是他對生活和藝術的真實表白。
錢流(1954~),生于安徽五河。1981年畢業(yè)于安徽師范大學藝術系,1991年浙江美術學院油畫系進修結業(yè),1984至1998年在淮北煤炭師范學院藝術系任系主任、安徽省油畫藝委會副會長?,F(xiàn)任蘇州大學藝術學院美術系副教授,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多次參加展覽并有所獲獎,1994年赴新加坡舉辦畫展,多幅作品被收藏;2001年受中國油畫學會委派赴意大利、德國、西班牙等國家進行學者訪問和藝術考察,并在意大利舉辦畫展;2002年赴南非進行學術交流并舉辦畫展;2006年受中國美協(xié)委派赴法國巴黎藝術城進行學術交流和藝術考察,并訪問丹麥、瑞典、挪威;2009年隨中國油畫學會畫家代表團赴英國進行學術交流和藝術考察。
多幅作品發(fā)表于《美術》、《中國藝術》、《中國油畫》、《裝飾》、《藝術界》、《江蘇畫刊》等期刊。著有《油畫技法》一書,出版《錢流油畫作品集》、《錢流藝術創(chuàng)作狀態(tài)》、《錢流風景油畫集》等畫冊。
在生活世界中,他是一個聰明干練的人,做事認真、果斷,從不拖泥帶水。畫如其人,他的藝術表現(xiàn)世界亦然。1987年我們曾同去四川的布托黎族地區(qū)寫生,那時他的繪畫就已開始嘗試從學院式的寫實語言向個性化的裝飾趣味和簡化手法演進。他在寫生中簡化了那些表層的細枝末節(jié),凸顯了黎族人特有的單純和質(zhì)樸,這在他日后創(chuàng)作的《布托女》中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畫面構圖簡潔凝重,以黑色和紅色為主調(diào)的色彩強烈地烘托出了蹣跚而行的布托女那樸實而神秘的影像。
那時我們也常在一起畫肖像和人體寫生,作畫時錢流總能從眼前的生活圖像中提煉出自己的表現(xiàn)方式。常見他拿著一支又大又禿的筆去描繪那些微妙的色彩和形體的變化,這使我納悶,那支破筆如何能表達出那少女肌膚的細膩之感?然而畫面中流動的銀灰色調(diào)和微妙的明暗變化又分明地呈現(xiàn)著畫家眼里的真實感受,造型洗練、概括,色彩清雅、單純.那支大禿筆實現(xiàn)了他從生活世界到表現(xiàn)世界的轉(zhuǎn)換與跨越。
這些年來,錢流一直執(zhí)著地走自己的道路,亦逐漸明確了探求方向。不久前看到了他近段時間的肖像畫,不覺為老友畫面的變化感到驚訝,早年銀灰的儒雅色調(diào)已蕩然無存,充滿畫面的是毫無遮隱的大紫大綠,活脫脫的一種民間色彩.造型也比早年更加單純和富有裝飾性。尤其是看了他大量的戲曲人物肖像后,才逐漸理解了這些年他苦心追求的方向,即更加自覺地在自己的油畫語言中揉進對民族傳統(tǒng)元素的理解和吸收。
油畫是舶來畫種,但從上個世紀初至今,已在中國當代藝術中成為不可替代的重要形式。然而這一百年來,我們向西方藝術的學習也許多于特立獨行的思考和表達,有時甚至出現(xiàn)簡單模仿的傾向。因此,如何建立起中國油畫家獨立的精神品格和表現(xiàn)方式,已成為時代對我們的要求。當然,這種品格的建立絕非只是一個空泛的口號,它迫使我們在學習西方繪畫的同時,重新審視自己的民族傳統(tǒng)精神.重新從自己的民族傳統(tǒng)中發(fā)現(xiàn)支撐自身品格的精神元素和語言特征,并把它融入當下生活的體驗之中。這一切研究和實踐行為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它只能是一個綿長而艱苦的奮斗之路。
錢流正在做著這樣的努力。這十幾年來,他在肖像或人體寫生中,將學院式的灰色從他對生活世界的觀察中逐漸去除,尋找的是具有某種民族民間特征的強烈的色彩感受。
他長年持守著去描繪戲曲人物,那些古裝戲女們仿佛離今天的現(xiàn)實境域很遙遠,她們的舉手投足、扭臉轉(zhuǎn)身都顯得那么緩慢而矜持.她們與當下這個疾速變化著的時代有著深重的矛盾和;中突。
被時間和速度感擠迫中的現(xiàn)實是令人焦慮的,錢流描繪的古裝女正體現(xiàn)了作者內(nèi)心深處的憶舊情結,他想以此逃離這勞頓而焦躁的現(xiàn)實回到單純的寧靜之中。
然而.這情結只能留在夢中了。他的畫面不正給我們營造了這似真如夢的圖像嗎?這些人物常顯隱于畫面厚涂的肌理之中。形象顯露時,我們看到了這些戲女,她們在平面化的空間、裝飾感的線條、濃艷的色彩中顯形,呈現(xiàn)著作者在傳統(tǒng)文化中拾零尋覓的軌跡:形象隱遁時,我們又感受到了西方油畫特有的筆觸、肌理、光影和色彩變化所營造的混沌氣韻。它們像是在短墻老壁上鐫刻下了作者在生活與藝術、東方與西方間流連忘返、樂此不疲的探尋之痕。
(責編 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