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邀請
這天晚上,諸葛千諾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從律師事務(wù)所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信箱里有一封信,信封上收信人一欄寫著“諸葛千諾小姐親啟”,寄信人一欄則寫著“春淚島季氏緘”。她輕輕地摸索了一下,信封里好像還放著一件胸章之類的東西。
她走進(jìn)家門后,隨即把信封的邊兒撕開,從里面抽出一張信紙。那是一張淡藍(lán)色的信紙,信紙上散發(fā)著濃烈的書卷香味,這種味兒,在千諾所生活的這座日趨機械化的現(xiàn)代都市中,已幾乎絕跡了。
千諾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把信打開,霎時間一篇鐵畫銀鉤般的文字映入眼簾:
諸葛律師:
久未見面,別來無恙?
三年前,鄙人買下了L市以南的飛琴海中央的一座無名島嶼,為其命名為“春淚島”,并于島中定居,專心繪畫。與鄙人同住于春淚島的,只有管家和助手二人。此外,一些工作人員和記者等,偶爾也會到春淚島來訪做客,或與我的助手聯(lián)系業(yè)務(wù)。島上雖然人煙稀少,但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便如世外桃源,日子倒也過得逍遙清靜。
然而近來鄙人身體欠佳,暫無法作畫,靜心休養(yǎng)之際,回想起諸多昔日往事,同時也對諸位好友甚是掛念。因此,冒昧邀請諸葛律師于百忙之中,到島上盤桓數(shù)日,彼此稍敘舊情,同時也讓鄙人略盡地主之誼。
遙想當(dāng)年,如非得到諸葛律師的竭力相助,鄙人早已聲名狼藉,而且至今仍在受牢獄之苦。鄙人對諸葛律師的這份恩情,一直銘記于心。
話說回來,聚會的時間初定為七月初七的七夕節(jié)(8月6日)。當(dāng)天下午兩點,請諸葛律師到L市碼頭的售票處前方,鄙人將派人接您到島上。此外,在信封中有一枚胸章,屆時請諸葛律師佩戴,便于接待者辨認(rèn)。
如能大駕光臨,鄙人不勝榮幸。祝諸事順?biāo)?/p>
季尊天
辛卯年七月初一
千諾讀罷全信,關(guān)于來信者季尊天的記憶,如脫韁之馬一般打開了。
季尊天是國內(nèi)著名的油畫大師,1977年他參加全國美展,因油畫《稻草人的祈禱》一舉成名,其后佳作不斷,以他那靈活多變的筆觸和細(xì)膩沉穩(wěn)的畫風(fēng),快速征服畫壇,而他近些年的作品,更加到了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境界,令世人駭然,乃至同行贈予他“天外神筆”的雅稱。
目前,他所繪的油畫,每幅的起拍價是五百萬人民幣,有的作品更被炒到過億的天價。
而季尊天也因此成為富甲一方的富翁,據(jù)業(yè)內(nèi)人士保守估計,他的個人財產(chǎn)至少有三十億人民幣。這也是他舉手投足便能買下一整座島嶼的原因。
那么諸葛千諾又是怎樣跟這位傳奇人物結(jié)緣的呢?
諸葛千諾是一名律師,于五年前出道,到目前為止,受理的官司有十多宗,每次都能為委托人洗脫嫌疑,辯護(hù)的獲勝率為百分之一百,因此被同行稱為“神話律師”。
而諸葛千諾出道后所受理的第一宗官司。委托人就是季尊天。
當(dāng)時季尊天在油畫界已大紅大紫,因此遭受一些同行所嫉妒。有幾個卑鄙的同行竟聯(lián)合起來,設(shè)局害他。他們先派人假冒畫廊的工作人員,以合作為名,把季尊天約到酒店,雙方洽談之中,暗自在季尊天所喝的茶水中投入安眠藥的粉末,使他昏睡。其后,他們把昏迷不醒的季尊天帶到酒店里的一個房間,讓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女跟他共處一室,兩人赤身裸體。最后通知警方到場,季尊天被“人贓俱獲”,檢察院起訴他企圖侵犯未成年少女。
此事一經(jīng)傳出,被媒體大肆報道,季尊天陷入桃色風(fēng)波。案件開審前,已被炒得沸沸揚揚,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熱門話題。
由于所有證人及證據(jù)都對季尊天極為不利,而且那幾個陷害他的幕后黑手勢力龐大,因此很多律師都不敢?guī)图咀鹛燹q護(hù)。最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諸葛千諾受理了這宗官司。
諸葛千諾經(jīng)過深入的分析和推理,識破了那幾個幕后黑手的詭計,深信季尊天是無辜的,于是開審前歷盡艱辛地搜集對季尊天有利的證據(jù),在庭審中,她通過這些有力證據(jù)及自己那驚人的口才和冷靜的態(tài)度,力壓檢察官,為自己的律師生涯拉開了完美的序章。
最后季尊天勝訴,諸葛千諾不僅為他洗刷了嫌疑,讓他免受牢獄之災(zāi),還向公眾媒體還了他一個清白。季尊天對諸葛千諾感激不盡,贈予她巨額報酬,但諸葛千諾卻只收取自己應(yīng)得的律師費,這讓季尊天對她更加尊敬。
另一方面,此事之后,季尊天對這個爾虞我詐、人心險惡的社會大失所望,開始計劃尋找一個世外桃源,與世人隔絕,后來,便買下了春淚島。
再說此時,諸葛千諾從記憶中回過神來,她把信封中的胸章倒出,那是一枚黑色的長方形胸章,只有尾指般大小,上面刻著“春淚島貴賓”五字,看樣子像是季尊天的筆跡。
諸葛千諾一邊擺弄著這枚造工精美的胸章,一邊想道:真的是季先生呀。說起來,五年前那宗官司結(jié)束后,我們就一直沒有聯(lián)系了,他怎么突然會請我到他的小島做客呢?還真耐人尋味呀。
吃過晚飯后,諸葛千諾打開電腦登錄QQ,想要跟一位同事聊些工作的事兒,卻無意中看到季尊天的助手段樂彤在線。
當(dāng)年季尊天出事前不久,他的前任助手因為要回老家結(jié)婚而辭職,只有十九歲的段樂彤是季尊天剛請回來的新助手。因為剛接任,一來經(jīng)驗尚淺,二來對自己的工作還不熟悉,加上其時季尊天遭遇橫禍,突然被捕,各種雜事紛至沓來,需要她來處理,這更讓她忙得焦頭爛額。正因為如此,她好幾次給諸葛千諾發(fā)送了錯誤的資料,大大增加了諸葛千諾的工作量,阻礙了諸葛千諾的工作進(jìn)度。但諸葛千諾很有耐心,不僅沒有責(zé)怪她,還幫她分擔(dān)了一些工作,兩人齊心協(xié)力地為季尊天尋找有利于他的證據(jù)。段樂彤因此對諸葛千諾大有好感。
官司結(jié)束后,諸葛千諾和段樂彤在網(wǎng)上保持聯(lián)系,兩人經(jīng)常網(wǎng)聊,后來成為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雖然兩人一直沒有見過面,甚至沒有通過電話,但感情卻日趨深厚。
樂彤,在嗎?諸葛千諾發(fā)過去一句。
數(shù)秒后段樂彤回復(fù)道:在的喲。
對了,我剛才收到你的老板季先生寄來的邀請信,請我在七夕那天到你們那兒做客。
嗯,除了你,季先生還邀請了兩個人,那三封信是我前天乘船到城區(qū),在碼頭附近的郵筒寄出的。
諸葛千諾喝了一口水,繼續(xù)敲打鍵盤:季先生忽然邀請我到你們所居住的小島做客,是不是因為他發(fā)生了一些什么事?
段樂彤先發(fā)過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圖標(biāo),隨即回復(fù)道:不愧是神話律師呀,果然料事如神。其實是這樣的:季先生近來由于煙酒過度,不幸患上了肝癌,上個月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到晚期了,醫(yī)生說他最多還能活三個月左右。于是,季先生想在自己離開前,把巨額遺產(chǎn)贈予一些在他有生之年幫助過他的人,你就是其中一個。
贈予遺產(chǎn)?諸葛千諾秀眉一蹙,心想:季尊天的資產(chǎn)可是天文數(shù)字呀。我竟是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
雖然諸葛千諾淡泊名利,不怎么看重錢財,但巨額遺產(chǎn)突然從天而降,也不禁讓她在剎那間冒出一陣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定了定神,又向段樂彤打過去一句:季先生富甲一方,可終究無法逃脫生老病死的自然規(guī)律,可真讓人感慨呀。
就是呀。段樂彤回復(fù)道:雖然我跟他只是雇傭關(guān)系,但畢竟同住五年多,彼此間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知道他即將要離開我們,我真的好難過。
她接著又補充道:曹管家也跟我一樣十分難過。唉,季先生離開后,我和曹管家或許就不會再住在春淚島上了。
嗯,節(jié)哀。
對了。段樂彤忽然轉(zhuǎn)移了話題:上次我不是叫你幫我到Swatch專賣店買那塊白雪公主手表,然后快遞給我嗎?
是的,我已經(jīng)買了,不過還沒快遞出去。
要快遞到我們這兒來快遞費太貴啦。這樣吧,你周六到島上來的時候,順便把手表帶給我,好嗎?
好的。諸葛千諾頓了頓,緊接著回復(fù)道:說起來,我們雖然是老朋友了,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面呢,真期待跟你見面呀。
哈哈,我也是。我想,你一定是個大美女。
我覺得你也是,呵呵。
接下來的幾天,諸葛千諾如常工作生活。出發(fā)前一天,不知怎的,諸葛千諾的右眼皮一整個上午都在強烈跳動。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雖然作為唯物主義者的諸葛千諾深知這種說法沒有任何科學(xué)依據(jù),但事實上,自一周前收到季尊天的邀請信及段樂彤告知自己是季尊天的遺產(chǎn)繼承者之一這件事后,諸葛千諾這幾天心里一直隱隱不安。
正所謂人為財死,人是世界上最貪婪的動物,利益當(dāng)前之際,人性中的丑惡將展露無遺。每天世界上都有不少人為了區(qū)區(qū)數(shù)千元,甚至是幾百元、幾十元而爭個你死我活。更何況季尊天有幾十億資產(chǎn),這讓諸葛千諾不得不懷疑,季尊天的遺產(chǎn)分配之事,是否能順利進(jìn)行。
因為擔(dān)心明天的春淚島之旅會遇到出乎意料的危險,所以吃過午飯后,諸葛千諾也不回律師事務(wù)所了,直接來到好友慕容思炫的出租屋。
那是一個行為古怪、性格孤僻但卻智商超高的男青年,曾經(jīng)協(xié)助警方偵破過許多奇案。
諸葛千諾是想邀請慕容思炫共赴春淚島。她知道,憑借慕容思炫的頭腦及身手,只要有他同往,旅途中的任何危險,都將被他輕而易舉地化解,不足為懼。
可是讓諸葛千諾失望的是,慕容思炫竟不在家。
諸葛千諾無奈之下,只好回到自己家中。開門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監(jiān)視著自己。諸葛千諾“咦”地一聲,猛然回頭,身后卻什么也沒有。
“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吧?”諸葛千諾深深地嘆了口氣,打開大門,走進(jìn)家中。
第一章 初見
七夕。同時也是周末。
下午一點五十分,阮文博開車來到L市碼頭。
阮文博是一名律師,執(zhí)業(yè)的時間不長,平時主要代理民事訴訟和行政訴訟。
半個月前,著名油畫大師季尊天親自打電話給阮文博,委托阮文博幫他全程跟進(jìn)及處理遺產(chǎn)分配事宜。當(dāng)對方自稱油畫家季尊天的時候,阮文博還以為他是騙子,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律師,叱咤風(fēng)云的傳奇人物季尊天,怎么可能委托自己幫他處理遺產(chǎn)分配事宜?當(dāng)他證實了對方的確是季尊天本人后,受寵若驚,同時滿心疑惑:他為什么找我?
后來阮文博才知道,原來自己女朋友的大學(xué)同學(xué)兼閨蜜段樂彤,是季尊天的得力助手。他跟段樂彤見過幾次面,也算是點頭之交。季尊天之所以委托阮文博處理自己的遺產(chǎn)分配事宜,正是段樂彤介紹的。
今天,阮文博根據(jù)季尊天的指示,來到L市碼頭的售票處前方等候,他要把季尊天所指定的幾位遺產(chǎn)繼承者帶到春淚島,跟季尊天本人及其他遺產(chǎn)繼承者會合,見證并宣讀季尊天的遺產(chǎn)分配方案。
當(dāng)阮文博來到售票處前方的時候,看到有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已在等候,那男子身材不高,面容清癯,但雙目炯炯有神,看樣子十分精明。他的襯衣上佩戴著一枚刻著“春淚島貴賓”的胸章,這讓阮文博肯定了他是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
阮文博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文件夾打開,稍微確認(rèn)了一下繼承者的名單。今天要接到島上的繼承者中,只有一位是男性,名叫程東昊,年齡是二十七歲,性別和年齡這兩個特征,都跟眼前這位男子吻合。
于是阮文博走到那男子身前,問道:“你好,請問你是程東昊先生嗎?”
男子向阮文博看了一眼:“我是呀。你是?”
阮文博笑了笑,伸出右手:“我叫阮文博,是季尊天先生的代理律師,今天是季先生委托我?guī)愕酱簻I島的。”
“原來是這樣呀?!泵谐號|昊的男子跟阮文博握了握手,“幸會幸會?!?/p>
就在這時候,一個女子向阮文博和程東昊走過來,彬彬有禮地問道:“你們好,請問你們也是要到春淚島去的嗎?”
阮文博回頭一看,這女子二十四五歲,眉目清秀,風(fēng)姿楚楚,她扎起了一頭烏黑長發(fā),給人一種清爽而干練的感覺。她的衣服上也佩戴著一枚“春淚島貴賓”的胸章。
阮文博又看了看手上的名單,問道:“你是諸葛千諾小姐?”
“是的?!弊苑Q諸葛千諾的美貌女子點了點頭,輕輕一笑,道,“你是要把我們帶到島上的接待者吧?”
“是的?!睂Ψ揭幌伦硬碌阶约旱纳矸?,這讓阮文博感到有些驚訝。
“你的職業(yè)是律師?”諸葛千諾緊接著又問。
“咦,你怎么知道?”阮文博更加驚訝了,想了想,問道,“是季先生告訴你的?”
“沒有,”諸葛千諾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季先生在信里只是說會派人接我到島上,卻沒有說這位接待者的職業(yè)?!?/p>
“那你怎么知道?”阮文博一臉好奇。
“推理?!敝T葛千諾一笑。
“啊?怎么推出來的?”阮文博有些激動。他酷愛看推理漫畫——特別是號稱正宗本格推理的《金田-少年事件簿》,對于現(xiàn)實中一切跟推理有關(guān)的事情,都很感興趣。
諸葛千諾有條不紊地解釋道:“其實只是很簡單的觀察和推理啦。我今天之所以到這里來,是受季先生之邀,而你在這里等我,并且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可見你也跟季先生有關(guān),但你卻沒有佩戴‘春淚島貴賓’的胸章,可見你不是客人之一,因此我就知道你是接待者。至于我為什么知道你是律師呢,因為我看到你手上現(xiàn)在所拿的這個文件夾的封面上印著‘廣成律師事務(wù)所’的字樣?!?/p>
阮文博回過神來后,苦笑道:“大家都是律師,你比我強多了。”
“等、等一下?!背號|昊忽然插話,他轉(zhuǎn)頭望向諸葛千諾,舔了舔嘴唇,問道,“你叫諸葛千諾?你也是律師?難道你就是那位出道至今從未敗訴的‘神話律師’?”
諸葛千諾謙虛地道:“過獎啦,我也只是運氣比較好而已啦?!?/p>
程東昊一臉激動:“真的是你呀?沒想到‘神話律師’原來是個大美女,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呀。我聽說呀,你是諸葛亮的后人,對吧?”
諸葛千諾笑了笑:“見笑了,三國時代的諸葛亮,正是我的祖先?!?/p>
“哈哈,幸會幸會,我叫程東昊,以前是當(dāng)法醫(yī)的,現(xiàn)在開了一家私家診所,多多指教?!?/p>
三人正在閑聊,忽聽不遠(yuǎn)處一位女子怯生生地問道:“你們幾個都是要到春淚島去的嗎?”
眾人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長發(fā)女子,柳眉杏眼,櫻桃小嘴,皮膚白凈柔嫩,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她的衣服上,也佩戴著一枚“春淚島貴賓”的胸章。
阮文博看了一眼手上的遺產(chǎn)繼承者名單,說道:“你是朱心荷小姐?”
“是的,大家好喲。”名叫朱心荷的年輕女子嬌聲說道。
“我叫阮文博,是季先生派我把你們帶到島上去的。”
“你好喲,大帥哥?!敝煨暮上蛉钗牟┌邓颓锊?,把他狠狠地電了一下。
“我叫程東昊,跟你一樣受到了季先生的邀請?!?/p>
“哈哈,你好,另一位大帥哥,你的樣子好阻光哦?!?/p>
這位朱心荷健談熱情,而且說起話來嗲聲嗲氣,讓阮文博和程東昊兩個大男人聽得骨頭一陣酥軟。
“那么,這位美女呢?”朱心荷望向諸葛千諾。
然而諸葛千諾此刻怔怔出神,似乎正在思考一些重要的問題。
“諸葛小姐……”阮文博輕聲叫喚。
“啊?”諸葛千諾回過神來,“不好意思,我在想一些事情?!?/p>
她接著望向朱心荷,嫣然一笑:“你好,我叫諸葛千諾?!?/p>
“你好喲?!?/p>
“程東昊、諸葛千諾、朱心荷……好了,”阮文博從口袋里掏出一支橙黃色的畢加索鋼筆,在名單上把三個人的名字打鉤,接著收起名單放回公文袋,最后抬起頭來,對眾人說道,“人齊了,我們上船吧。”
第二章 淵源
阮文博把程東昊、諸葛千諾和朱心荷三人帶上停在岸邊的一艘小型游艇。這是他幾天前在附近的游艇俱樂部租借的,此外他還聘請了俱樂部里的一名工作人員當(dāng)駕駛員。
游艇前往春淚島的過程中,阮文博、程東昊、諸葛千諾和朱心荷四人就坐在艙內(nèi)談笑風(fēng)生。
“好了,各位,請聽我說,”閑聊了一會以后,阮文博引出正題,“相信在座三位都是因為收到季先生的邀請信而前來赴約的吧。實際的情況其實是這樣的:上個月,醫(yī)生檢查到季先生患上肝癌,而且已經(jīng)到晚期了,季先生很快就要離開我們了。半個月前,他打電話委托我全程跟進(jìn)處理他的遺產(chǎn)分配事宜?!?/p>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以極快的速度分別向三人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咳咳,而在座三位,都是他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p>
“遺、遺產(chǎn)繼承者?”程東昊這一驚非同小可,“我?”
諸葛千諾也一臉驚訝:“為什么會是我們?我們跟季先生非親非故呀?!?/p>
“諸葛小姐,是這樣的,”阮文博舔了舔嘴唇,說道,“季先生跟我說,他所選定的遺產(chǎn)繼承人,都是一些曾經(jīng)幫助過他的人,或者是他的好朋友。雖然他沒有跟我提起過你的事,但我對你五年前剛出道時幫季先生辯護(hù)的那場官司印象極深。我想,就是因為你那時候幫助過季先生,所以他把你列為他的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吧?!?/p>
“這樣呀……”諸葛千諾喃喃自語。
“當(dāng)然,”阮文博緊接著又說,“季先生邀請三位到春淚島做客,除了要處理遺產(chǎn)分配事宜,還想跟各位老朋友見見面。畢竟在不久以后,他就永遠(yuǎn)見不到我們了?!?/p>
阮文博的語氣有些感傷,但程東昊卻完全沒有被感染,他甚至全身顫抖,一臉激動地說:“我聽說,季尊天有二十多億資產(chǎn)呀!這么說,我們?nèi)齻€人每人能分到十億?這是真的嗎?靠!太瘋狂了!”
“什么?”朱心荷大叫一聲,“二十多億?我們每個人能分十億?這……這……我的媽呀!我是在做夢嗎?”
“你不知道季尊天是超級大富豪嗎?要不,他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買下一整座島嶼?”程東昊聲音高昂,神情激動,仍然處于失控狀態(tài)。
“我只知道他是大富翁,但不知道他有錢到這種地步!”朱心荷也難以壓抑心中的興奮,“哇!我的媽呀!”
“大家冷靜一點?!比钗牟┑卣f,“事實上,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季先生的現(xiàn)金、銀行存款、股票等流動資產(chǎn)加起來,有二十億左右,算上固定資產(chǎn),大概有三十多億。不過,除了你們?nèi)齻€,還有另外兩位繼承者,他們是季先生的管家和助手。”
他說到這里,稍微頓了頓,淡淡地道,“遺產(chǎn)的繼承者總共就五個人,如果是均分,你們每人大概能分到四五億左右吧?!?/p>
“我真的沒在做夢嗎?這是真的嗎?哇!我的媽呀!”朱心荷激動得緊緊抱著程東昊。
“靠!這真他媽太瘋狂了!太瘋狂了!”程東昊也興奮得完全失控,就在阮文博和諸葛千諾這兩個陌生人面前,跟今天第一次見面的朱心荷瘋狂地親吻起來。
諸葛千諾比較冷靜。她定了定神,微微地扭動了一下脖子,無意中向阮文博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阮文博輕輕地嘆了口氣,一副羨慕甚至是帶點兒嫉妒的表情。這也難怪,他并非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看到程東昊和朱心荷因為天降橫財一而且是天文數(shù)字——而興高采烈,怎么能夠不眼饞?
數(shù)分鐘后,大家都慢慢地冷靜下來。程東昊和朱心荷雖然內(nèi)心仍然興奮無比,卻也不再語無倫次,手舞足蹈。眾人繼續(xù)閑聊。阮文博向程東昊問道:“對啦,程先生,我好奇問問吶,你跟季先生是怎樣認(rèn)識的?根據(jù)資料顯示,你是一家私人診所的所長,應(yīng)該跟身處油畫界的季先生沒什么直接關(guān)系吧。難道他去過你那里看病?”
阮文博雖然問得比較婉轉(zhuǎn),但眾人都聽出了他真正的意思是:季尊天為什么會把你列為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
“是這樣的,”程東昊明白了阮文博的意思,也不隱瞞,清了清嗓子,說道,“大概在十年前吧,當(dāng)時我好像是十七八歲,有一天我自己一個人到千尋山登山,走到山腰的時候,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倒在地上,在他身邊還圍滿了正在焚燒的冥幣。我看那男人手捂心臟,一臉痛苦,連忙把他背下山,送他到醫(yī)院去。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那男人獨自到山上祭祖,卻突然心臟病發(fā)。醫(yī)生說,如果被送到醫(yī)院的時間再晚十分鐘,他便會有生命危險了。”
阮文博聽到這里問道:“那個被你所救的男人,就是季先生?”
“嗯?!背號|昊點了點頭。
諸葛千諾笑了笑:“我嘛,也只是幫季先生洗刷了冤情,而你呀,則對他有救命之恩。你被列為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當(dāng)之無愧。如果當(dāng)年你沒有出手相救,或許今天世界上就少了一位油畫大師了?!?/p>
程東昊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兩聲,轉(zhuǎn)頭跟朱心荷說話,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心荷,你呢?你又為什么會被列為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
“我?”朱心荷微微一怔,想了想,說道,“我是L市中文大學(xué)的學(xué)生,兩年前輔導(dǎo)員組織我們參觀季先生的個人畫展,那天季先生剛好也在畫展現(xiàn)場,我跟他就是那時候認(rèn)識的,彼此都覺得蠻投緣的,就成了朋友啰?!?/p>
“然后呢?”阮文博追問。
“然后?然后就沒有啦?!敝煨暮傻恼Z氣有些言不由衷。
“什么?就這么簡單?他這樣就把你列為遺產(chǎn)的繼承者之一?”阮文博皺了皺眉,不禁喃喃自語,“說起來,我為了他的遺產(chǎn)分配一事東奔西跑,但他卻……太不公平啦!”
程東昊也覺得有些奇怪,向朱心荷問道:“季先生怎么會莫名其妙就把遺產(chǎn)分給你呢?你是不是還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沒告訴我們呀?”
“沒有啦!”朱心荷又撒起嬌來。
“這真奇怪呀!太奇怪了!”程東昊說罷,輕輕地“哼”了一聲,心里有些不忿,暗想:這女的什么都沒做過,就能分遺產(chǎn)?季尊天是不是老糊涂了?如果沒有她,我或許能多分一兩億呀!是一兩億呀!
他越想越不服氣,忍不住又追問:“你再想想,你跟季先生還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面對程東昊的追問,朱心荷有些不知所措。諸葛千諾連忙來打圓場:“好啦,大帥哥,別再難為人家小姑娘了嘛?!?/p>
程東昊“哦”的一聲,這才放棄對朱心荷所以成為遺產(chǎn)繼承者一事刨根究底。
接下來,四人東拉西扯,閑話家常,卻再也沒有提及季尊天遺產(chǎn)分配的事。一轉(zhuǎn)眼便過了三個多小時。傍晚時分,四人終于來到被季尊天所買下的、位于飛琴海中央的春淚島。
第三章 主館
游艇在岸邊停下。四人走下游艇。阮文博對那駕駛員道:“小陳,麻煩你啦。租借游艇的費用,我過幾天再到你們那兒結(jié)算。”
“好,一切順利喲?!瘪{駛員說罷,駕著游艇疾馳而去。
“咦,他不跟我們一起上島呀?”朱心荷眉毛微微一蹙,有點擔(dān)憂地說,“那我們要怎樣離開這兒呀?”
“朱小姐,請放心,”阮文博說道,“等遺產(chǎn)分配的事情處理完畢后,季先生會打電話通知他的私人游輪來接大家回去?!?/p>
“這樣就好?!敝煨暮蛇@才微微松了口氣。
接下來,阮文博領(lǐng)著程東昊、諸葛千諾和朱心荷三人向島中央走去,一邊走一邊向眾人介紹道:“這座島嶼是季先生三年前花費兩億人民幣買下的,季先生把它命名為‘春淚島’,我想意思大概是春天的眼淚吧,至于深層含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買下春淚島后,季先生又雇傭工程隊,用了半年的時間,在島上建造了五座建筑,這五座建筑成十字形排列?!?/p>
“在春淚島中央的是主館,那是五座建筑中最大的建筑,有四層高。其他四館都只有一層。主館東面的叫破碎館,南面的叫倒置館,西面的叫錯位館,北面的則叫缺失館。這些名字,都是季先生所起的。”
“季先生平日的起居飲食,都在主館里,他只有在尋找繪畫的靈感或希望轉(zhuǎn)變思路時,才會到四館來。四館平時基本是空置的,而且大門都是上鎖的,而鑰匙就只有季先生一個人有?!?/p>
程東昊聽到這里問道:“除了季先生,島上還住著些什么人?”
阮文博舔了舔嘴唇:“據(jù)我所知,跟季先生一同住在春淚島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跟了季先生幾十年的管家,名叫曹武,他主要負(fù)責(zé)季先生的飲食,他每周都會乘坐季先生的私人游輪,親自到市中心購買食物和生活必需品,除此以外,他還會聯(lián)系島外的清潔公司、園藝公司、家電維修人員等,定期到島上工作;至于另一個則是季先生的助手,名叫段樂彤,負(fù)責(zé)跟畫廊、拍賣公司、媒體等聯(lián)系,出售季先生的新作,她很少離島,一般想要跟季先生合作的企業(yè)或個人,都會親自上島拜訪?!?/p>
“你知道得還真清楚呀?!敝T葛千諾笑道。
阮文博也笑了笑:“其實對于季先生的事跡及其生活,我本來也是一知半解,我是在受理了季先生的委托后,才開始做功課。”
春淚島的面積不大,眾人這樣邊走邊聊,步行了十多分鐘,不知不覺已來到小島中央的主館。遠(yuǎn)遠(yuǎn)望去,有兩個人站在主館的大門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雖然白發(fā)如絲,滿臉皺紋,但卻精神抖擻,沒有絲毫的龍鐘老態(tài);另一位是個二十三四歲的長發(fā)女子,柳葉眉,瓜子臉,雖非絕色美女,卻能給人一種溫柔恬靜的舒服感覺。
阮文博等四人走到這一老一少兩人跟前,阮文博笑道:“曹管家,段小姐,你們好喲?!?/p>
老人向阮文博點了點頭,淡淡一笑,向程東昊、諸葛千諾和朱心荷三人說道:“三位貴賓好,我是這里的管家——曹武,多多指教?!?/p>
那長發(fā)女子也緊接著柔聲說道:“大家好,我是季先生的助手,我叫段樂彤,大家平時叫我小彤就好了。”
程東昊、諸葛千諾和朱心荷三人,也先后向管家曹武和助手段樂彤介紹自己。
阮文博最后說道:“咱們的曹管家呀,以前可是一家武館的首席教練,以一敵百,非常神勇。現(xiàn)在雖然上了年紀(jì),卻也寶刀未老,哈哈!”
曹武笑道:“阮律師過獎啦。咱們就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了,呵呵。好啦,大家乘了這么久的船,也累啦,先到館里來休息一下吧?!?/p>
當(dāng)下曹武把眾人領(lǐng)進(jìn)主館,來到客房前方,讓大家挑選房間,并在自己的房間放下行李。眾人在客房里休憩片刻后,來到主館大廳集合。
“對了,”程東昊向曹武問道,“曹管家,說起來,怎么沒見季先生?”
阮文博緊接著問道:“季先生是在休息嗎?”
曹武和段樂彤對望一眼。段樂彤微微地嘆了口氣,對曹武道:“還是跟大家實話實說吧?!?/p>
阮文博“咦”的一聲:“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曹武舔了舔嘴唇:“從昨天上午開始,我們就找不到老爺了?!?/p>
“找不到季先生?”諸葛千諾秀眉一蹙,“什么意思?”
段樂彤補充道:“昨天上午季先生沒到飯廳來吃早餐,到了中午,他還是沒有出來,我跟曹管家覺得不對勁,就到他的臥房找他,卻發(fā)現(xiàn)他不在房里。接下來,我們把整座主館都找遍了,卻終究沒有看到季先生的影蹤?!?/p>
“他會不會到館外散步去了?”朱心荷問道。
“不會,”曹武搖了搖頭,“老爺這幾天精神不好,連走路也走不穩(wěn),一個人應(yīng)該無法離館。再說,哪怕他真的獨自一人到館外散步,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兩天一夜,他也早該回來了吧?”
阮文博想了想,提出自己的想法:“那么,季先生會不會到其他四館去了?”
曹武再次搖了搖頭:“我跟小彤昨天下午就到四館找過了,四館的大門都是緊鎖的。我和小彤都不知道老爺把四館的大門鑰匙放在哪兒,所以進(jìn)不去?!?/p>
諸葛千諾吸了口氣,問道:“四館的大門是從外上鎖的嗎?”
“是的,”曹武回答道,“就是用那種大型的防盜掛鎖把大門給鎖上的。”
“那么,”諸葛千諾又問,“可以從館內(nèi)上鎖嗎?”
“不可以。”
“這么說,”諸葛千諾清了清嗓子,分析道,“季先生應(yīng)該不在四館里,如果他在四館的其中一館里面,他是無法在館內(nèi)把大門上鎖的。另一方面,季先生身體不好,在野外呆了兩天一夜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認(rèn)為,季先生現(xiàn)在仍然在主館里的可能性比較大?!?/p>
“要不我們幾個人再分頭搜索一下主館吧?!比钗牟┨嶙h道。
曹武想了想:“好吧,那就麻煩各位了?!?/p>
第四章 破碎
當(dāng)下阮文博、程東昊、諸葛千諾、朱心荷、曹武和段樂彤六人分工合作,在主館內(nèi)尋找失蹤的季尊天。半個小時后,眾人根據(jù)約定陸續(xù)回到大廳。程東昊問道:“怎么樣?有收獲嗎?”眾人均搖頭。
“咦?”段樂彤忽然指了指放在大廳沙發(fā)前方的玻璃茶幾,“你們看看茶幾上那是什么?”
眾人走到沙發(fā)前一看,只見玻璃茶幾上放著一張光盤,光盤上印著“《春淚島的慘劇》第一幕”幾個字,此外在光盤旁邊還放著一把鑰匙。
“怎么這里會有一張光盤?”曹武喃喃自語。
“我們分頭搜索主館之前,這張光盤好像并不在茶幾上。”諸葛千諾回憶道。
“我們先看看光盤里有什么吧?!比钗牟┨嶙h道。
眾人贊成。于是段樂彤獨自回房間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打開電腦,只見電腦桌面的背景是一塊白色的手表,表圈上鑲嵌著十多顆透明的水晶,設(shè)計簡約而高貴。圖片右下方還有一行字:Swatch時尚魅影系列YLS430白雪公主。那應(yīng)該是這塊手表的品牌和型號。
段樂彤把光盤放進(jìn)筆記本光驅(qū)的時候,阮文博無意中看到段樂彤右手的手腕上,正好戴著一塊跟桌面背景一模一樣的手表,那手表嶄新且光亮,看樣子剛買回來不久。
阮文博還在思索,段樂彤已經(jīng)打開了光盤。光盤里只有一個視頻文件,時長僅有七秒。段樂彤用鼠標(biāo)雙擊視頻文件,與此同時,眾人不約而同地圍到顯示屏前方。
隨著畫面的打開,只見一個頭戴面具的人驟現(xiàn)于眾人的眼前。
大家或多或少都被嚇了一跳。
那人所戴的是一個白面幽靈鬼面具,顴骨寬大,而下巴又尖又長,雙眼、鼻孔和嘴巴如黑洞一般深陷,其中嘴巴張得極大,從鼻梁到下巴,足足占了半張臉,十分詭異。
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見顯示屏中的“幽靈鬼”緩緩說道:“各位觀眾,《春淚島的慘劇》的第一幕,已在主館東面的破碎館上演,歡迎前往觀看。”
他說話的聲音尖銳刺耳,顯然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他只說了這句話,視頻便結(jié)束了。
“什、什么意思嗎?”朱心荷的聲音有些顫抖,“莫名其妙呀?!?/p>
諸葛千諾分析道:“我們搜索主館前,這張光盤真的沒在茶幾上。所以,應(yīng)該是有人在我們搜索主館尋找季先生的那段時間中,悄悄把光盤放在這里的?!?/p>
曹武皺眉道:“可是島上除了我們幾個人,應(yīng)該沒有其他人了,那么是誰把光盤放在這兒的?難道是老爺?”
“或許錄下這張光盤并且把光盤偷偷放在茶幾的‘幽靈鬼’,就在我們六個當(dāng)中呢。”阮文博說道。他的語氣有些興奮。作為推理漫畫迷的他,遇到這種奇怪的情況,心情有些激動,甚至躍躍欲試,想要找出惡作劇的人。
“這樣吧,各位,”程東昊提議道,“我們先到破碎館走一趟吧,看看這‘幽靈鬼’所說的‘春淚島的慘劇’到底是什么?!?/p>
“可是,”曹武說道,“破碎館的大門上鎖了呀?!?/p>
諸葛千諾推測道:“光盤旁邊不是還有一把鑰匙嗎?我認(rèn)為,那就是破碎館的大門鑰匙?!撵`鬼’既然想讓我們到破碎館走一遭,自然會幫我們把鑰匙準(zhǔn)備好?!?/p>
曹武稍微想了一下,吸了口氣,說道:“那好吧,各位請隨我來。”
于是,曹武把眾人領(lǐng)到主館東面的破碎館。破碎館距主館只有百余米,眾人步伐匆匆,走出主館的大門后,僅用了數(shù)十秒便來到破碎館的大門前。諸葛千諾把剛才放在光盤旁邊的鑰匙插進(jìn)大門上的防盜掛鎖,只聽“咔嚓”一聲,大門果然被打開了。
走進(jìn)破碎館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道看不到盡頭的長廊。曹武帶領(lǐng)大家走進(jìn)長廊。長廊兩側(cè)掛著不少油畫,主題有諸如餐具、飾品、家私之類的靜物,也有如甲蟲、鯉魚、白兔、雄獅乃至人類等動物。最震撼人心的是,這些油畫里的東西,無論是物或人,均呈“破碎”狀態(tài),碗碟家具之類的東西,都被摔得粉碎,而動物和人類,都處于死亡狀態(tài),并且被分尸!越往前走,油畫中的物事越讓人壓抑,甚至令人喘不過氣。
好不容易走完長廊,進(jìn)入破碎館的大廳,眾人向前一看,由不得都呆住了。
在那一剎那,大家似乎一下子從現(xiàn)實走進(jìn)了畫中的世界。
為什么?因為所有家具和擺設(shè)都被敲碎了,碎片散落一地,大廳一片狼藉,給眾人呈現(xiàn)如夢魘一般的詭異景象。
諸葛千諾回過神來,感嘆道:“季先生還真別出心裁呀,把破碎館內(nèi)所有東西都敲碎了,讓這破碎館名副其實。”
“不……不是這樣的……”曹武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他畢竟是學(xué)武之人,很快就冷靜下來,說道,“這里之所以被老爺稱作破碎館,只是因為老爺在館內(nèi)掛滿了以‘破碎’作為主題的油畫,但館內(nèi)的擺設(shè),都跟普通的別墅沒有區(qū)別?!?/p>
“你的意思是,這里的家具和擺設(shè),本來不是呈破碎狀態(tài)的?”諸葛千諾問道。
“當(dāng)然不是。”
“那是誰把這里大肆破壞呀?”程東昊提出疑問。
“難道,”諸葛千諾吸了口氣,“就是剛才視頻中的那個‘幽靈鬼’?”
“那到底是誰呀?”程東昊稍微加大了聲音,“不僅給我們留下一段詭異的視頻,還把這里破壞成這個樣子,這玩笑開大了吧?”
“我們先搜查一下破碎館,看看有什么線索吧。”阮文博摩拳擦掌。情況越來越嚴(yán)重,但他的心里竟隱隱有些期待。畢竟,這些在推理漫畫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恐怖橋段,在現(xiàn)實中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贊成阮律師的提議,不過,”諸葛千諾說道,“為了安全起見,我建議我們六個人一起行動?!?/p>
“可以呀。”程東昊說道。
“我也贊成?!敝煨暮烧f。
“嗯,”諸葛千諾點了點頭,“曹管家,麻煩你帶路?!?/p>
第五章 孤立
在曹武的帶領(lǐng)下,眾人首先來到破碎館的書房,打開房門,只見里面的書桌、椅子和書柜都被敲碎了,書柜上的書,每一本都被撕得粉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灑滿了木塊和碎紙。
“到底是誰干的呀?”程東昊皺眉道,“這肯定不是開玩笑了!”
阮文博像推理小說中的偵探那樣,一言不發(fā),蹲下身子,細(xì)細(xì)觀察,只見地上除了家具和圖書的碎片外,還有大量不規(guī)則的陶瓷碎片。阮文博撿起其中一塊,喃喃自語:“這是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曹武說道:“應(yīng)該是花瓶的碎片吧。這里的書柜旁邊本來放著一個大花瓶,那花瓶比我還要高呢,是老爺找人訂制的,現(xiàn)在碎掉了,還真可惜呀?!?/p>
“走吧,我們再去看看別的房間。”諸葛千諾說道。
接下來,眾人繼續(xù)結(jié)伴而行,檢查其他房間,發(fā)現(xiàn)所有房間無一幸免,房內(nèi)的家具和飾品都呈破碎狀態(tài)。
最后眾人來到破碎館的休息室前。據(jù)曹武所說,季尊天平時到破碎館作畫,有時候連畫數(shù)天,晚上就會在這休息室睡覺。
還沒進(jìn)入休息室,卻有一陣濃烈的腐爛味撲鼻而來。
朱心荷兩手捂鼻,嚷道:“哎喲,好臭呀,什么味兒呀?”
程東昊也用手臂捂住鼻子和嘴巴,一臉厭惡地道:“像是腐肉的味道呀?!?/p>
“腐肉?”
諸葛千諾吸了口氣,走前一步,打開休息室的大門。眾人看到房內(nèi)的情形,霎時間全都呆住了。
因為他們看到一代油畫大師季尊天的腦袋被放在地上!
不僅腦袋被割了下來,而且軀干和四肢也被砍成十多塊,血肉模糊的尸塊被擺放成一個圓形,把季尊天的頭顱圍在中央,情形極為詭異恐怖。
與此同時,尸塊發(fā)出陣陣惡臭,實在令人窒息。
“哇!”朱心荷失聲慘叫。
阮文博只會紙上談兵,此時真的發(fā)生了殺人事件,他只嚇得蹲下身子,兩手抱著膝蓋,縮成一團(tuán)。
而段樂彤,看到尸體后,腦袋一陣昏厥,差點暈了過去。
至于“神話律師”諸葛千諾和武館教練曹武,也嚇得臉色發(fā)白,神情凝固。
只有程東昊比較冷靜,回過神來后,還走前了幾步,蹲下身子,細(xì)細(xì)地觀察著季尊天的尸體。
“為、為什么會這樣呀?”朱心荷首先打破沉默,顫聲道,“是誰殺死了季先生呀?”
曹武也回過神來,眼睛濕潤,聲音嗚咽:“老爺……怎么會……老爺呀……”
諸葛千諾則定了定神,稍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我認(rèn)為,殺死季先生的人,就是‘幽靈鬼’。”
“‘幽靈鬼’?”朱心荷打了個冷戰(zhàn)。
“就是在視頻中戴著幽靈鬼面具,通過視頻把我們引到破碎館來的那個人?!敝T葛千諾補充道。
“那個人是誰呀?他現(xiàn)在在哪兒?”朱心荷又問。
諸葛千諾舔了舔嘴唇:“這個人可能躲在主館的某個地方,所以才能趁我們搜索主館的時候,偷偷地把光盤放在大廳的茶幾上。”
諸葛千諾話音剛落,阮文博連忙補充道:“當(dāng)然,這個殺人兇手‘幽靈鬼’也有可能就在我們六個人當(dāng)中?!?/p>
“什……什么?”朱心荷大叫一聲,以極快的速度向其他五人掃了一眼,一臉恐懼地說,“在……在我們當(dāng)中?這……太可怕了吧?”
程東昊也有些害怕,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抑著心中的恐懼,淡淡地說:“不管怎樣,我們先打電話報警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正要撥打110,卻發(fā)現(xiàn)手機沒有信號。
“靠!沒信號?”他不死心,還是撥打了110,但果然沒能接通。
“怎么連110也撥打不了呀?”程東昊有些焦急了。
“一般情況下,哪怕信號極低,但也能撥打110和120之類的緊急電話吧?!比钗牟┱f道。
“就是呀!可惡!”程東昊跺腳道。
“這不奇怪,”曹武壓抑住心底的悲傷,清了清喉嚨,解釋道,“春淚島不是信號低,而是完全沒有信號,因為,這附近是沒有基站信號覆蓋的。也就是說,在春淚島上,是絕對沒有可能打手機的?!?/p>
“那我們要怎樣報警呀?”
自今天下午在碼頭相識以來,程東昊給大家的印象是積極而冷靜的,在眾人面前不知不覺地扮演著領(lǐng)導(dǎo)者的角色。事實上,在發(fā)現(xiàn)季尊天的尸體后,他也沒有驚慌失措。但此時,當(dāng)他知道無法聯(lián)系外界時,終于稍微急躁起來。
“程先生,你也別太擔(dān)心,”曹武輕輕地拍了拍程東昊的肩膀,“主館里有衛(wèi)星電話,我們可以通過衛(wèi)星電話報警求助?!?/p>
“那我們快回主館吧!”程東昊催促。
于是,眾人離開令人慘不忍睹的休息室,走出破碎館,朝主館快步走去。
回到主館,一踏入大門,卻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走在最前面的阮文博大吃一驚,兩腿發(fā)軟,顫聲問:“什、什么聲音啊?”
“好像是爆炸的聲音?!本o跟在阮文博后面的諸葛千諾說道。
曹武皺了皺眉:“聲音似乎是從機房那邊傳來的。”
“機房?”程東昊問道,“有什么用的?”
曹武嘴唇微張,正要回答,卻被阮文博打斷了:“先別討論了!我們快去看看吧!”
于是,眾人在曹武的帶領(lǐng)下來到機房,開門一看,放在里面的一個大型轉(zhuǎn)換器被炸毀了。
“這是什么呀?”程東昊問道。
曹武尚未回答,已聽阮文博說道:“這應(yīng)該是衛(wèi)星信號轉(zhuǎn)換器,對吧,曹管家?”
曹武點了點頭:“阮律師真是見多識廣呀。”
阮文博笑了笑:“其實我以前讀大學(xué)時,學(xué)的專業(yè)就是電子工程,所以對這方面的東西略懂一二?!?/p>
“那你后來怎么當(dāng)律師了?”朱心荷好奇地問。
“因為畢業(yè)后找不到對口的工作,而且我本人對法律比較感興趣,所以又自修法律,最后便當(dāng)上了一名小律師?!?/p>
“別討論這種無聊的話題好不好?”程東昊大聲道,“我只想知道,這個什么轉(zhuǎn)換器是干什么用的!是不是沒有了它,我們就不能打電話?”
曹武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春淚島地處偏僻,附近沒有基站信號覆蓋,所以無法打手機,也不能使用無線上網(wǎng)。老爺為了方便跟外界聯(lián)系,在島上安裝了全套衛(wèi)星接收設(shè)備,用于打電話和連接有線網(wǎng)絡(luò)??墒?,現(xiàn)在這衛(wèi)星信號轉(zhuǎn)換器被炸毀了,我們就打不了電話了,也上不了網(wǎng)了……”
“切!又是‘幽靈鬼’干的好事?”程東昊大怒。
“我們還是試試吧?!敝T葛千諾提議。
于是眾人來到主館大廳,嘗試用衛(wèi)星電話報警,然而如曹武所說的那樣,由于信號轉(zhuǎn)換器被炸毀,電話根本使用不了。
“靠!”程東昊十分急躁,“還有什么方法能跟外界聯(lián)系呀?”
曹武搖了搖頭:“沒有了?!?/p>
阮文博緊接著模仿推理漫畫中的臺詞,用陰森森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也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跟外界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被完全切斷了,我們被困在這座有著對我們虎視眈眈的殺人魔所潛伏的孤島上了?!?/p>
第六章 遺產(chǎn)
眾人似乎被阮文博的話給嚇住了,低頭不語,惴惴不安。片刻的沉默后,程東昊忽然說道:“對了,阮律師,季尊天既然已經(jīng)死了,要不就由你來宣讀他的遺產(chǎn)的分配方案,讓我們把遺產(chǎn)分配好吧?!?/p>
季尊天已死,程東昊不再尊稱他為“季先生”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也沒有絲毫悲傷,甚至,兩眼不由自主地散發(fā)出貪婪的目光。
曹武、段樂彤、諸葛千諾和朱心荷四人似乎覺得季尊天剛死就討論他的遺產(chǎn)分配問題好像不太好,對于程東昊的提議,沒人做聲。只有阮文博回答道:“程先生,不好意思呀,季先生只是口頭上跟我說過他的遺產(chǎn)的繼承者分別是曹武、段樂彤、諸葛千諾、程東昊和朱心荷這五個人,但沒說具體的分配方案,所以要分配遺產(chǎn),必須找到他的遺囑?!?/p>
“那他的遺囑在哪里呀?”程東昊問。
阮文博舔了舔嘴唇:“季先生生前跟我說過,他的遺囑,放于他在主館的臥房里的保險箱中?!?/p>
“那我們還不快去拿?”程東昊急不可待。
阮文博卻還是搖了搖頭:“據(jù)我所知呀,那是一個電子密碼保險箱,而且保險箱有兩組密碼,必須先后輸入那兩組密碼,才能打開保險箱。季先生此前只告訴了我第一組密碼,而第二組密碼,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我想他本來是想大家來到后,由他來親自打開保險箱,取出遺囑,再讓我宣讀?,F(xiàn)在他被殺死了,第二組密碼沒人知道,我們也就無法打開這個保險箱了?!?/p>
“不!”程東昊不服氣,“區(qū)區(qū)一個保險箱,一定還有其他方法打開的,對吧?強行打開怎么樣?”
這回輪到管家曹武說道:“行不通呀,那個保險箱是老爺找國外的保險箱公司用特制的鋼板來制造的,堅固得很,基本上是無法強行打開的。打開這個保險箱的惟一方法,就是輸入密碼了?!?/p>
“放屁!”程東昊忍不住罵道,“這老頭真是沒事找事干!”
他頓了頓,緊接著又問:“炸開它不行嗎?”
曹武對于他的無禮及對季尊天的辱罵極為反感,但還是強忍著怒氣回答道:“我也不清楚!”
阮文博緊接著說道:“即使真的能炸開,但保險箱里的遺囑也會灰飛煙滅了。”
“那到底要怎么辦呀?”程東昊失去耐性,沒好氣地說,“阮律師,這樣吧,我們五個人把季尊天的遺囑平分了就好了?!?/p>
阮文博再次搖頭:“程先生,不是這樣的。季先生的遺產(chǎn)分配方式屬于遺贈,即他將他遺產(chǎn)的一部分或全部贈與法定繼承人以外的被繼承人,保險箱里的遺囑是季先生的自書遺書,明確了遺贈的具體分配方案,具有法律效力。
“但如果我們沒有得到這份遺囑,那么遺贈就會失效。一旦遺贈失效,根據(jù)我國的《繼承法》,季先生的遺產(chǎn),將繼承給第一順序繼承人……”
阮文博為了便于大家理解,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他的那支橙黃色的畢加索鋼筆以及一本記事本,翻開空白頁,寫到:第一順序繼承人:配偶、子女、父母。
曹武看了他寫的內(nèi)容,說道:“季先生的父母早就過世了,他也沒有配偶和子女?!?/p>
阮文博點了點頭,把“第一順序繼承人”劃掉,說道:“如果沒有第一順序繼承人,那么他的遺產(chǎn)將由第二順序繼承人來繼承。”
他說罷,又在紙上寫到:第二順序繼承人: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
曹武搖頭:“還是沒有。季先生沒有任何親人?!?/p>
“這樣呀,”阮文博微微地吸了口氣,把紙上的“第二順序繼承人”也劃掉了,與此同時,淡淡地道,“也就是說,季先生沒有任何法定繼承人?!?/p>
“那會怎樣?”程東昊追問,“是不是可以分給我們?”
阮文博卻說:“不是的,這樣一來,季先生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都成為了無主財產(chǎn),收歸國家所有。”
他說到這里,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圓,在圓的中央寫上“國庫”二字。
“不!”程東昊嘶吼起來,“怎么可以這樣?季尊天明明說把遺產(chǎn)分給我們,怎么能讓國家沒收?”
他激動萬分,無法自已,一把搶過阮文博手中的記事本,撕得粉碎。阮文博嚇了一跳,手一軟,鋼筆掉落在地。
“程先生,你冷靜一些。”諸葛千諾勸道。
“就是呀!”朱心荷有點兒不屑地說,“與其在這兒生悶氣,不如想想辦法打開那保險箱?!?/p>
“是的,”阮文博接著朱心荷的話說道,“只要能取到季先生的那封自書遺囑,那么遺產(chǎn)就不會歸國家所有了?!?/p>
程東昊稍微冷靜下來:“嗯,那我們再想想辦法?!?/p>
“各位,”諸葛千諾深深地吸了口氣,一臉認(rèn)真地道,“我認(rèn)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殺死季先生的兇手‘幽靈鬼’揪住。如果沒逮住兇手,我們每個人都有危險。連生命安全都成問題,還談什么分遺產(chǎn)呢?”
“你說得也對,”程東昊總算完全清醒過來了,“為了揪出兇手,我們回去對季尊天的尸體進(jìn)行簡單的尸檢吧?!?/p>
“尸檢?”阮文博吞了口口水,“誰會呀?我可不會。哪怕我會,我也不干。”
程東昊笑了笑:“你忘了嗎?我在開私家診所之前,可是當(dāng)法醫(yī)的喲。尸檢,正是我的最強項!”
諸葛千諾輕輕一笑:“我們還真忘了這里有一名大法醫(yī)呢。難怪發(fā)現(xiàn)季先生的尸體時,你能這么冷靜?!?/p>
“當(dāng)然,尸體我解剖過不少,有什么好怕的?”程東昊吸了口氣,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回破碎館去吧。”
第七章 假設(shè)
當(dāng)下眾人重返破碎館,來到休息室,竟發(fā)現(xiàn)季尊天的頭顱不見了!
零碎的尸塊仍然圍著一個圈,唯獨圈中的頭顱離奇地消失了。
眾人駭然。程東昊叫道:“靠!季尊天的腦袋呢?這他媽太可怕了吧?”
朱心荷也咽了口唾沫,緊緊地抓住剛好站在她身旁的阮文博的手臂,顫聲道:“為、為什么會這樣呀?誰把季先生的腦袋拿走了?”
“拿走腦袋的,自然就是殺死季先生的兇手,即視頻中戴著面具的‘幽靈鬼’?!敝T葛千諾舔了舔嘴唇,分析道,“這樣看來,阮律師剛才的推斷有誤,殺人兇手‘幽靈鬼’并不在我們六個人當(dāng)中,因為,剛才離開破碎館后,我們六個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動的,誰也沒有時間帶走季先生的頭顱。”
“那就好?!敝煨暮晌⑽⒌厮闪丝跉猓斑@么說,只要我們六個人呆在一起,就是安全的了,畢竟‘幽靈鬼’只有一個人,不是我們的對手?!?/p>
在朱心荷說話的時候,程東昊已蹲下身子,認(rèn)真地查看起地上的尸塊。數(shù)分鐘后,他才慢騰騰地站起來,扭動了一下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氣。
“怎么樣?”曹武問道,“老爺是怎么被害的?”
程東昊清了清嗓子,說道:“季尊天的尸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腐敗血管網(wǎng)和腐敗水氣泡,以現(xiàn)在的季節(jié)和氣溫來看,我推斷他被殺的時間至少是四十個小時前,大概是四十五到四十六個小時吧?!?/p>
諸葛千諾看了看手表,稍微沉吟,說道:“現(xiàn)在是8月6日晚上八點零六分,也就是說,季先生被殺的時間,是8月4日晚上十點到十一點之間?”
程東昊點了點頭:“由于只是初步尸檢,無法得出精確的推論,我只能說,季尊天的死亡時間,一定是在前天晚上的八點到十二點之間?!?/p>
“前天晚上?”朱心荷說道,“當(dāng)時我和你,還有阮律師和諸葛律師,我們四個人還沒上島,所以兇手不會是我們。”
她說到這里,故意向曹武和段樂彤看了一眼,目光之中似有深意。
曹武明白她的意思,淡淡地說:“兇手也不一定是居住在島上的人,島外的人要偷偷上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p>
諸葛千諾見眾人開始相互猜忌,連忙說道:“等一下,大家忘了嗎?我們六個人都不可能帶走季先生的頭顱,‘幽靈鬼’并不在我們之中?!?/p>
“其實嘛,”阮文博發(fā)表自己的見解,“如果剛才把季先生的腦袋帶走的人,和殺死季先生的人不是同一個人,那么殺人兇手‘幽靈鬼’還是有可能在我們當(dāng)中的?!?/p>
癡迷于推理漫畫的他,似乎覺得兇手在眾人之中的情況更為刺激。
諸葛千諾沒有回答他,輕輕撥了一下額前的發(fā)尖,向曹武問道:“曹管家,島上除了季先生、小彤和你三個人,還有其他人居住嗎?”
“沒有了?!辈芪鋼u了搖頭,“當(dāng)然,正如我剛才所說,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登陸春淚島,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p>
“各位,”阮文博又說,“我想我們該先弄清楚一個問題?!?/p>
“什么呀?”程東昊問道。
阮文博向程東昊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煞有介事地說:“那就是,‘幽靈鬼’為什么要把季先生分尸?”
“分尸?”朱心荷脫口而出,“這破碎館里的家具和擺設(shè)不也全被打碎了嗎?‘幽靈鬼’把家具打碎,把季先生分尸,都是為了配合破碎館的主題吧?!?/p>
“你想得太簡單了。”阮文博輕輕地咳嗽了兩聲,滔滔不絕起來,“一般情況下,兇手把死者分尸,是為了隱藏死者的身份……啊?難道這些尸塊并不屬于季先生的?兇手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咦?啊!我知道了!”
他突然大叫起來,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程東昊沒好氣地說:“你知道了什么呀?”
阮文博深深地吸了口氣:“我知道‘幽靈鬼’是誰了!”
“是誰?”曹武問道。
阮文博一字一字地說:“就、是、季、尊、天、本、人!”
“你說什么?”程東昊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季尊天是自殺的?你還真異想天開呀!你倒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p>
“我不是這個意思。”阮文博站得累了,稍微伸展了一下四肢,展開了推理,“我的推論是:季先生殺死了一個人,把這個人的四肢和軀干砍碎,還把這個人的腦袋藏起來,然后,他自己就在地板下面躲起來,只把腦袋伸出來,讓我們以為他被殺了,連腦袋也被割下。剛才季先生的腦袋所在的位置下方,肯定有暗層,可以躲人。”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緊接著又說,“季先生知道我們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后,一定會回到主館打電話報警——好像只有主館才有電話吧,而他就趁這段時間迅速離開,這樣一來,當(dāng)我們重返破碎館,看到他的腦袋消失后,就會認(rèn)為‘被殺且被分尸的季尊天腦袋也被帶走了’。事實上,季先生根本還沒死。他現(xiàn)在就潛伏在我們附近,準(zhǔn)備尋找下一個殺害的目標(biāo)?!?/p>
阮文博的推理可謂駭人聽聞,而且乍聽下去還真有點道理,但在法醫(yī)程東昊面前,卻不堪一擊。只見程東昊搖了搖頭,說道:“阮律師,你的推斷是不成立的。雖然現(xiàn)在季尊天的腦袋不見了,但在剛才發(fā)現(xiàn)尸體時,我已經(jīng)仔細(xì)觀察過季尊天的頭部。我可以以法醫(yī)的身份告訴你,那顆腦袋絕對是已經(jīng)被割了下來的,是不存活的?!?/p>
諸葛千諾也跨過地面上的尸塊,走到圓圈中央,敲了敲地板,說道:“而且,這里不像有什么暗層或機關(guān)呀。”
阮文博有些泄氣,但沒有放棄找出真相,喃喃地說:“那兇手為什么要把季先生分尸呢?分尸的目的是隱藏死者的身份,現(xiàn)在放在大家面前的這些尸塊,真的不屬于季先生也說不定??墒莾词值降诪槭裁匆@么做呢?”
“阮律師,”程東昊再次打擊阮文博,“你的這個推斷也不成立。在季尊天的腦袋被帶走前,我已經(jīng)查看過他脖子上的傷口,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的傷口跟現(xiàn)在地上的某些尸塊的切割口高度吻合。也就是說,地上這些尸塊,的確是屬于季尊天的。根本沒有什么尸體被掉換的事情存在,季尊天只是腦袋被帶走了而已?!?/p>
“那可真奇怪呀?!比钗牟﹥擅季o鎖,“這樣的話,‘幽靈鬼’煞費周章地把季先生分尸,而且還把破碎館內(nèi)的家具和飾品都打碎,到底是為什么?想不通呀想不通!”
“阮律師,你想那么多干嗎呀?”朱心荷忍不住說道,“反正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殺死季先生并且把他的腦袋帶走的‘幽靈鬼’此刻就在附近,說不準(zhǔn)正在監(jiān)視著我們。我想,我們還是快點想辦法離開春淚島吧?!?/p>
“離開春淚島?”程東昊向朱心荷瞪了一眼,“遺產(chǎn)還沒分呢!”
“還分什么遺產(chǎn)啊?保命要緊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先離開這兒,過后再找個地方討論遺產(chǎn)的事?!敝煨暮烧f罷,吸了口氣,轉(zhuǎn)頭又向阮文博問道,“阮律師,把我們載過來的那艘游艇,什么時候來接我們回去呀?”
“啊?那是單程的?!比钗牟┱f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季先生曾說在遺產(chǎn)分配的事情處理完畢后,會通知他的私人游輪接大家回去??墒乾F(xiàn)在……唉!”
“是的,”曹武接著阮文博的話說道,“我們有長期合作的渡輪公司,平時我們?nèi)齻€人需要離島的話,會打電話通知渡輪公司派快艇或游輪過來接我們——那些都是老爺?shù)乃郊掖?。不過呀,現(xiàn)在電話打不了,我們無法聯(lián)系渡輪公司,所以暫時無法離島?!?/p>
“真他媽麻煩!”程東昊一臉負(fù)氣地說,“這樣吧,我們還是先回主館吧,到季尊天的臥房去看看有沒有辦法打開那個保險箱,先把他的遺囑取出來再說?!?/p>
第八章 席間
阮文博、程東昊、諸葛千諾、朱心荷、曹武和段樂彤一行六人再次回到主館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三十多分了。
曹武說道:“各位,請在大廳休息片刻,我到廚房去為大家準(zhǔn)備晚飯?!?/p>
“曹管家?!辈芪湔x開,段樂彤叫住了他。
“嗯?”
段樂彤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曹武點了點頭。
曹武離開后,程東昊馬上說道:“走!我們到季尊天的臥房看看?!?/p>
“這……不太好吧?”阮文博躊躇道。
“人都死了,有什么關(guān)系?”程東昊說,“如果我們不按季尊天的遺囑辦事,他老人家會死不瞑目的?!?/p>
“可是……”阮文博還是有些猶豫。
“別再唧唧歪歪了!段樂彤!快給我們帶路吧!”程東昊越來越急躁了。
“好吧。”段樂彤一臉無奈。
于是,程東昊、阮文博、諸葛千諾和朱心荷四人,在段樂彤的帶引下,來到了季尊天在主館的臥房,并且找到了那個放著遺囑的電子保險箱的位置。原來那保險箱是深深地鑲嵌在墻壁里的,想要整個帶走是極為困難的。
“阮律師,你不是說季尊天把這保險箱的第一組密碼告訴了你嗎?第一組密碼是什么?告訴我們!”程東昊催促。
“我們還不知道第二組密碼,即使我把第一組密碼說出來,我們也無法打開保險箱呀?!比钗牟┱f道。
“你先說第一組密碼?!背號|昊不懷好意。
阮文博婉轉(zhuǎn)地拒絕了:“程先生,你放心,只要找到第二組密碼,我一定會親手打開這保險箱,取出遺囑,完成季先生的遺愿。”
程東昊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再理會阮文博,轉(zhuǎn)頭向段樂彤問道:“喂!你知不知道那老頭把第二組密碼藏在什么地方呀?”
“我也不知道?!倍螛吠畵u了搖頭,“不過……”
“不過什么?”程東昊緊張得抓住了段樂彤的肩膀。
段樂彤微微一驚,怯生生地說:“不過季先生從前年開始,健忘的癥狀越來越嚴(yán)重?;蛟S他怕自己記不住密碼,真的把密碼寫了下來,藏在某個地方也說不定。”
“那我們快找找看呀!”沒等眾人答話,程東昊已開始對季尊天的臥房翻箱倒柜起來。
其余四人對望了一眼。阮文博嘆了口氣,說道:“大家?guī)兔φ艺野?。雖然季先生遇害了,但我還是有義務(wù)幫他處理遺囑分配的事情?!?/p>
于是,眾人對季尊天的臥房進(jìn)行地毯式的搜索。找了一會,阮文博在床頭柜的抽屜里找到一個厚厚的信封。他把信封拿出來,打開一看,只見里面放著四五十張4R照片,所拍攝的全部是一些家具和飾品。
當(dāng)時段樂彤剛好站在阮文博身邊,無意中看到阮文博手上的照片,說道:“咦?這些都是四館里的家具和飾品吧?!?/p>
“都是四館里的?”阮文博問道。
“應(yīng)該是。你看這張,”段樂彤拿起一張拍下了一個巨型陶瓷花瓶的照片,說道,“這個大花瓶,就是曹管家剛才所說的那個放在破碎館的書房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打碎了的那個花瓶?!?/p>
阮文博點了點頭,繼續(xù)翻看那沓照片,忽然看到其中一張所拍的是平時在服裝店看到的人偶模特,于是向段樂彤問道:“這個人偶模特也在四館的其中一館?”
“是的,”段樂彤點頭,“這應(yīng)該是錯位館里的人偶模特?!?/p>
“是在錯位館的?”
“嗯。錯位館里擺放著一百多個這樣的人偶模特呢。季先生的好一些人物畫,就是對著這些人偶模特所畫的?!?/p>
“原來是這樣。”阮文博繼續(xù)翻看其它照片。
“一百多個人偶?”朱心荷打了個冷戰(zhàn),“它們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這樣的情景還真有點可怕呀?!?/p>
就在這時候,只聽臥房外面?zhèn)鱽砉芗也芪涞穆曇簦骸按蠹沂窃诶锩鎲?吃飯啦!”
“我們先去吃飯吧。一阮文博說罷,把手上的照片全部放回信封,并且把信封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眾人離開季尊天的臥房,隨曹武來到飯廳。剛踏入飯廳,程東昊皺了皺眉,問道:“什么味兒?”
朱心荷也嗅到一些難聞的氣味,喉嚨一癢,右手緊捂胸口,差點嘔吐起來。
諸葛千諾微微地嗅了嗅,說道:“這應(yīng)該是中草藥的味道吧?”
“是的,”走在后面的曹武說道,“不好意思,我在廚房里煎藥?!?/p>
朱心荷一邊捂住鼻子,一邊問道:“曹管家,你煎藥干嗎呀?你不舒服?”
“是我啦,”曹武尚未回答,段樂彤搶先說道,“是我剛才拜托曹管家?guī)臀壹逅幍??!?/p>
“你不舒服嗎?”諸葛千諾問道。
“咳咳,”段樂彤咳嗽了兩聲,說道,“好像有點風(fēng)寒感冒吧?!?/p>
“感冒就吃西藥呀。中藥的味道多難聞呀。”程東昊用手臂捂住鼻子說道。
段樂彤微微一笑:“可是呀,曹管家煎的藥,可有效了,可謂藥到病除哦。”
“哦?”朱心荷向曹武問道,“你煎的藥?那不是在藥房買的感冒茶嗎?”
“不是的,”曹武解釋道,“藥單是我開的,而煎藥用的中藥材,大部分是我在島上種植的。譬如我現(xiàn)在煎的這劑醫(yī)治風(fēng)寒感冒的藥,其中荊芥、防風(fēng)、天花粉、獨活、川芎等七八味藥材,都是我在島上種下的,只有桔梗、柴胡、麻黃等少數(shù)幾味藥材,我是在島外的藥店所買的。”
“哇!原來曹管家你懂中醫(yī)呀?”朱心荷嬌聲嬌氣地道,“好厲害嘛?!?/p>
曹武笑了笑:“我妻子生前體弱多病,我經(jīng)常為她找一位老中醫(yī)開藥,正所謂久病成醫(yī),到了后來,在那老中醫(yī)的指點下,我也對中醫(yī)的知識略懂一二。”他說到這里,頓了頓,接著又說,“好了,大家先吃飯吧。”
曹武不僅懂中醫(yī),烹飪的技術(shù)也不賴,他做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可惜在季尊天被殺的陰影的籠罩下,大家沒有心情細(xì)細(xì)品味,都只是囫圇吞棗地填飽了肚子。
吃過晚飯,程東昊首先說道:“曹管家,你的藥到底煎好了沒有?味道真的好難聞!哼!我先回房間去了!”
他說罷站起身來,準(zhǔn)備離席。諸葛千諾連忙提醒:“對了,大家今晚睡覺的時候,記得把房門上鎖,免得‘幽靈鬼’乘虛而入。到了明天,我們再商量向外界求救的事吧?!?/p>
程東昊離開飯廳后,段樂彤也站了起來:“各位,我也失陪了。曹管家,煎藥的事,就麻煩你了。”
“嗯,”曹武點了點頭,“藥煎好后,我送到你房間去吧。”
“啊?不用!”段樂彤?dāng)[了擺手,語氣有些緊張,“你把藥放在廚房就好了,我待會自己出來拿?!?/p>
“那好吧?!辈芪浯鸬馈?/p>
段樂彤告別眾人后,阮文博也說:“時間不早了,我也先回房間休息了。”
“我跟你一起走吧?!敝T葛千諾說道。
阮文博和諸葛千諾離開飯廳后,曹武開始收拾飯桌上的碗筷。
“我來幫你吧?!敝煨暮烧f道。現(xiàn)在飯廳里除了曹武以外,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朱小姐,由我來收拾就好了,你是客人,早點回房休息吧?!辈芪湔f。
“嗯?!敝煨暮烧酒鹕碜?,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叫了一聲,“曹管家?!?/p>
曹武“咦”的一聲,抬起頭:“怎么啦?”
朱心荷猶豫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一字一頓地說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p>
第九章 倒置
凌晨三點整。
主館的大廳忽然傳來連綿不絕的鞭炮聲。
原來主館大廳的茶幾四周,圍著一串鞭炮。這時候,鞭炮突然點燃了,一個接一個地爆響,噼里啪啦地,震耳欲聾。
一分多鐘后,程東昊趕到大廳。那串鞭炮至少有一千響,程東昊來到大廳的茶幾前方時,它還在響個不停。
“怎么回事呀?”程東昊一臉疑惑,自言自語。
又過了數(shù)十秒,那串鞭炮終于爆完了,剎那之間,大廳恢復(fù)寂靜。
程東昊咽了口唾沫,呆立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白光一閃,大廳的吊燈打開了。程東昊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管家曹武來了。把吊燈打開的人應(yīng)該就是他。
“咦,程先生?”曹武問道,“你怎么會在這兒?剛才的響聲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程東昊吸了口氣,“我也是剛來到大廳。”
“哦?”曹武一邊回答,一邊走到茶幾前,只見茶幾四周散落著大量爆竹殘渣,殘渣中央還有一些灰色的粉末,看樣子像是蚊香燃燒后留下的,而在茶幾中間,則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電腦的顯示屏上貼著一張A4字,紙上打印著“打開我”三個大字。
“看來放鞭炮把我們引來的人,他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發(fā)現(xiàn)這臺筆記本電腦。”程東昊推測道。
“這個人是誰呢?”曹武皺眉。
“會不會是……”程東昊頓了頓,“殺死季尊天的‘幽靈鬼’?”
曹武吞了口口水,說道:“要不打開這臺電腦看看吧。”
“好!”
程東昊走到那臺筆記本電腦前方,撕下貼在顯示屏上的A4紙,并且按下電源鍵。進(jìn)入操作系統(tǒng)后,只見電腦桌面上有一個被命名為“《春淚島的慘劇》第二幕”的視頻文件。
程東昊眉頭一皺,打開那個視頻,霎時間,在“《春淚島的慘劇》第一幕”那張光盤中出現(xiàn)過的“幽靈鬼”再次出現(xiàn)。只見他緊緊地盯著鏡頭,用那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的尖銳聲音說道:“各位觀眾,對于《春淚島的慘劇》的第一幕,是否滿意?接下來的第二幕,會更加精彩!這一次,慘劇在主館南面的倒置館上演,此刻,我已經(jīng)在倒置館等你們。不信的話,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望向你們右邊的窗戶,我正在望著你們呢!”
視頻至此結(jié)束。程東昊和曹武聽到“幽靈鬼”的最后一句話,異口同聲地“咦”了一聲,不約而同地微轉(zhuǎn)腦袋,望向他們右邊的窗戶。
倒置館位于主館的正南方,距主館只有幾十米,程東昊和曹武現(xiàn)在所望的,是位于主館大廳南面的窗戶,由于距離不遠(yuǎn),通過這扇窗戶,他們可以看到倒置館北面那五個房間的窗戶。
然而這一望之下,可真讓程曹兩人大吃一驚。
他們首先看到倒置館北面中間的那扇窗戶里面亮著燈,再定睛一看,那亮燈的房間里,竟有一個長發(fā)女子被倒吊在天花板上,那女子兩手下垂,凌亂的發(fā)尖剛好觸碰到地板。她的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T恤的衣領(lǐng)部位遮擋了她的容貌,讓程曹兩人沒能看到她的面容,而只能隱約看到她的額頭和頭發(fā),以及那光溜溜的雙手。
她那T恤上印著一個印第安女性的頭像,圖案是倒置的,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看,那頭像頭上的鷹羽冠上的鷹羽,便似一根一根地插在地上。但此刻她被倒吊,所以那本來倒置的印第安女性頭像反而倒過來了。程東昊和曹武只見這個印第安女性雙眼發(fā)光,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最為恐怖的還不是這個被倒吊的長發(fā)女子及其T恤上的詭異圖案,而是在倒吊女子旁邊,還站著一個人,那人身穿黑色長袍,頭上戴著一個能把頭發(fā)、面容及脖子都全部遮蓋住的白面幽靈鬼面具。
這個造型,就跟兩次在《春淚島的慘劇》的視頻中出現(xiàn)的“幽靈鬼”一樣!
這個人就是“幽靈鬼”?
季尊天就是他殺死的?
“靠!怎么回事呀?”程東昊嚇得連聲音也顫抖了。
曹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程先生,快用手機把這個場面拍下來,稍后讓其他人看?!?/p>
“對!”
程東昊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視頻模式,剛按下錄影鍵不到一秒,那房間的燈突然關(guān)閉了,窗前黑乎乎一團(tuán),程曹兩人再也無法看到房間里的情形。
“到底怎么回事呀?”曹武回過神來,有些激動,“剛才那個戴著面具的人,就是殺死老爺?shù)膬词?”
“你問我,我問誰呀?”程東昊也有些慌亂。
他定了定神,接著又問:“那個被倒吊起來的女人又是誰呀?難道是新的受害者?長頭發(fā)的?像是那個大學(xué)生朱心荷呀!”
曹武這時候也微微冷靜下來:“我們快過去倒置館看看!”
“過去?”程東昊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是瞎了還是傻了?你沒看到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幽靈鬼’在那邊嗎?我們過去送死呀?”
“救人要緊呀!”曹武一臉正氣,朗聲道,“而且,我們怕他個啥呀?他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有兩個人呀,以二對一,他不是我們的對手。”
“什么以二對一呀?”程東昊連忙說,“我是斯文人,不打架的,別把我算上?!?/p>
曹武重重地“哼”了一聲,一臉不屑地說:“我以前是武館的教練,一個人就能對付那‘幽靈鬼’,用不著你幫忙?!?/p>
“那你自己去唄?!背號|昊置身事外。
就在這時候,只聽身后一人說道:“喂,你們在于嗎呀?剛才是不是有人在放鞭炮呀?”
程東昊和曹武回頭一看,原來是朱心荷來到大廳。
“朱心荷?”程東昊微微一怔,隨后說道,“原來受害者不是你呀?”
“什么受害者呀?”朱心荷的語氣在疑惑中帶有一絲恐懼。
程東昊還沒回答,又聽身后一人說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呀?”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諸葛千諾也來到了大廳。
“咦?受害者也不是你呀?”程東昊看著諸葛千諾說道。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么嗎?”朱心荷有些不耐煩了。
諸葛千諾也秀眉一蹙,問道:“受害者是什么意思?”
曹武忍不住搶著說道:“那‘幽靈鬼’出現(xiàn)了!他還捉了一個長頭發(fā)的女人,把她倒吊起來?!?/p>
“什么?”諸葛千諾和朱心荷都大吃一驚。
曹武把他跟程東昊剛才聽到鞭炮聲來到大廳、發(fā)現(xiàn)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根據(jù)電腦中的視頻提示望向倒置館、目睹倒置館其中一個房間中的倒吊女子和“幽靈鬼”等事,粗略告知諸葛千諾和朱心荷。
程東昊也把剛才用手機拍下的視頻打開,給諸葛千諾和朱心荷看。雖然拍得不太清楚,而且時間只有一秒,但按下暫停鍵后,還是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那房間中的倒吊女子及“幽靈鬼”。
“長發(fā)女子?”諸葛千諾看完視頻后喃喃自語,“現(xiàn)在島上就只有心荷、小彤和我三個女子吧,心荷和我都在這里,難道被倒吊起來的受害者是……”
曹武大叫一聲:“是小彤!我們快過去倒置館看看!”
“你不是說除主館外,其他四館都上鎖了嗎?”朱心荷問道。
程東昊緊接著說:“而且這次‘幽靈鬼’并沒有留下什么鑰匙……”
“不,”諸葛千諾稍微打斷了程東昊的話,“既然你和曹管家剛才看到‘幽靈鬼’就在倒置館的房間里,說明他早就把倒置館的大門打開了,要不他怎么進(jìn)去呢?”
“好了!”曹武催促道,“我們先別說了!快過去看看吧!”
第十章 海邊
一行四人走出主館,只用了數(shù)十秒的時間,便來到倒置館的大門前,果然看到大門敞開。
走進(jìn)倒置館,只見館內(nèi)的墻壁上掛滿了以“倒置”為主題的油畫,油畫中的靜物都被倒放,動物則都呈倒立狀態(tài)。
但當(dāng)此情形,眾人無心欣賞。程東昊向曹武問道:“管家,剛才‘幽靈鬼’和倒吊女子所在的那個房間在哪?”
“我記得是倒置館北面那排房間的中間那個。”曹武吸了口氣,“跟我來!”
路行之中,眾人只見倒置館內(nèi)的所有家具和飾品都被倒放。
諸葛千諾問道:“曹管家,倒置館里的東西本來不是這樣的吧?”
“你說得對,”曹武一邊前進(jìn),一邊喘著氣答道,“有人把倒置館里的東西全倒過來了?!?/p>
“又是那‘幽靈鬼’干的好事吧!”程東昊咬牙道,“先把破碎館里的東西‘破碎’,現(xiàn)在又把倒置館里的東西‘倒置’??蓯?這樣故弄玄虛有啥意思呀!”
不一會,眾人隨曹武來到剛才程東昊和曹武目睹“幽靈鬼”及倒吊女子的房間,這房間的燈具同時可用墻壁上的開關(guān)和遙控器控制。此刻遙控器不知道放在哪里,于是曹武按下墻上的開關(guān),眾人眼前一亮,卻看到房間里什么也沒有。
“咦,人呢?”程東昊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剛才明明還在的呀!”
“逃跑了吧。”曹武說道。
“他不僅逃跑了,而且還把剛才那被倒吊的女子帶走了?!敝T葛千諾說。
朱心荷忽然叫道:“你們看,地上有血跡!”
眾人圍過來一看,地板上果然有一攤鮮血,血腥味撲鼻而來,令人胃部抽搐。
“這好像就是剛才那長發(fā)女子被倒吊的地方呀。”程東昊推測道,“難道她頭部受傷了,被倒吊的時候,血滴到地面?”
諸葛千諾蹲下身子,細(xì)細(xì)查看,淡淡地說道:“大家看看,地上有重物被拖動的痕跡,而且那血跡一直延伸到房門外。我想,‘幽靈鬼’剛才把這房間的燈關(guān)閉后,馬上把那被倒吊的長發(fā)女子放下來,拖著她的雙手和雙腳,離開了房間?!?/p>
“我們跟去看看吧!”曹武說道。
眾人循著地上的血跡和拖動痕跡,一路尋找,最后走出倒置館,來到位于春淚島最南面的海灘,遠(yuǎn)遠(yuǎn)望去,果然看到一個長發(fā)女子躺在海邊。
曹武連忙跑過去,撥開那女子的長發(fā),定睛一看,由不得失聲大叫:“小彤!”
眾人圍過來一看,那橫躺在海邊的長發(fā)女子,真的是段樂彤。此刻的她,臉色蒼白,面容扭曲,顏面青紫腫脹,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勒溝,甲狀腺的位置則有嚴(yán)重的淤血,不用細(xì)看,已能確認(rèn)她已經(jīng)死亡!
她所穿著的正是程東昊和曹武剛才透過主館的窗戶所看到的那件印著倒置的印第安女性頭像的T恤,她手腕上所戴的那塊白色手表的表面已經(jīng)被打碎了,看樣子應(yīng)該是她被“幽靈鬼”拖動的時候弄碎的。
“為什么呀?為什么連小彤也不放過呀?”曹武嘶吼,隨后嗚咽,“為什么呀……為什么……”
跟他同住于春淚島、朝夕相處的季尊天和段樂彤先后被害,他難以壓抑心中的悲傷和憤怒。
程東昊微微彎腰,半蹲著身體,簡單地查看了一下段樂彤的尸體,分析道:“她的脖子上有勒溝,而且有擦拭造成的表皮脫落,勒溝相應(yīng)部位的皮下組織、肌肉、甲狀腺等軟組織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顏面青紫腫脹嚴(yán)重,眼結(jié)膜下出血點大而多,我推斷她是被粗繩勒死的。尸斑還處于墜積期,多為小塊狀和條紋狀,所以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p>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手表,補充道,“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十七分,我推測段樂彤是在凌晨一點三十分到兩點那段時間被殺的?!?/p>
眾人還沒回答,只聽身后一個男子大聲說道:“喂,發(fā)生了什么事呀?”
大家回頭一看,原來是阮文博來到海灘。
“阮律師,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呀?”朱心荷問道。
阮文博彎下腰,一手按住大腿,一手叉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我剛才被一陣類似于鞭炮聲之類的聲音吵醒……咳咳……迷迷糊糊地起了床,跑到大廳一看,只見主館的大門打開了。我跑出大門,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聽到有人大叫‘小彤’,于是我便跟著聲音來到這里?!?/p>
他定了定神,緩了一口氣,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呀?”
“小彤被殺了。”諸葛千諾說罷嘆了口氣。
“什么?又死了一個?”阮文博失聲道,“為什么會這樣呀?”
他說到這里,突然無意中看到了躺在海灘的段樂彤的尸體,倒抽了一口涼氣,緊接著又問:“你們怎么知道尸體在這里?”
朱心荷把曹武和程東昊發(fā)現(xiàn)筆記本電腦、目睹身處倒置館的“幽靈鬼”和被倒吊的女子、眾人趕到倒置館發(fā)現(xiàn)“幽靈鬼”和倒吊女子消失了、隨后又在海灘發(fā)現(xiàn)段樂彤的尸體等事,粗略地告知阮文博。
阮文博聽得張大了嘴巴,朱心荷才剛說完,他便向程東昊說道:“程先生,讓我看看你拍的那段視頻?!?/p>
程東昊向他瞥了一眼,沒好氣地說:“真麻煩呀你?!彪m然這樣說,但還是把自己的手機丟給了阮文博。
與此同時,眾人開始分析段樂彤被殺一事。
“我敢肯定,殺死段樂彤的兇手,跟殺死季尊天的兇手是同一個人!”程東昊說,“就是那個‘幽靈鬼’!”
“這個‘幽靈鬼’是一個冷靜而兇殘的殺人魔,”諸葛千諾說道,“他有完整的殺人計劃。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么要先把季先生的尸體肢解、并且把破碎館內(nèi)的東西全部打碎,現(xiàn)在又把小彤的尸體倒吊、并且把倒置館內(nèi)的東西全部倒放?這樣做一定有什么深層的含義……”
“因為他是心理變態(tài)!”朱心荷粗魯?shù)卮驍嗔酥T葛千諾的分析,“與其去想這些無聊的問題,不如想想到底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幽靈鬼’是誰!”
“我先說啊!”程東昊說道,“我認(rèn)為,我跟管家是絕對不可能是‘幽靈鬼’!”
“憑什么絕對不可能呀?”朱心荷不服氣地問。
“你白癡呀?”程東昊不耐煩地說,“剛才是我跟管家在主館看到身處倒置館的‘幽靈鬼’的,我還拍下了視頻,既然我們跟‘幽靈鬼’同時出現(xiàn)了,我們還怎么可能是‘幽靈鬼’?”
“哼!”朱心荷一臉不服,卻又無從反駁。
“程東昊說得很對,他跟曹管家都不可能是‘幽靈鬼’。”諸葛千諾說道,“另一方面,根據(jù)他們的敘述,我跟心荷也不可能是‘幽靈鬼’?!?/p>
“這又是為什么呀?”這回輪到程東昊不服氣了,“你們又沒跟‘幽靈鬼’同時出現(xiàn)過?!?/p>
諸葛千諾向程東昊看了一眼,不急不躁地道:“你和曹管家看到倒置館里的‘幽靈鬼’和被倒吊的小彤的尸體的幾分鐘后,心荷跟我就先后來到大廳。接下來,在發(fā)現(xiàn)小彤的尸體前,我們四個人都是一起行動的。至于那‘幽靈鬼’呢,在關(guān)閉房間的燈后,還要把小彤的尸體從倒置館拖到海邊。如果我或朱小姐是‘幽靈鬼’,你認(rèn)為我們有可能在幾分鐘內(nèi)把尸體從倒置館拖到海邊,隨后再回到主館,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嗎?”
程東昊不置可否。曹武則點了點頭:“的確不可能。”
諸葛千諾接著推斷:“我認(rèn)為呀,從時間上來說,那‘幽靈鬼’剛把小彤的尸體拖到這兒,我們就來到了,所以,他應(yīng)該是在我們到達(dá)海灘前不久匆匆離開的?!?/p>
“反正我們四個都不可能是‘幽靈鬼’啦……”朱心荷說到這里,聲音戛然而止,突然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咦?難道……”
程東昊、曹武和諸葛千諾三人顯然也在同一時間想到相同的事情。四人一齊向一邊研究著程東昊的手機一邊聽著眾人分析的阮文博望去。
阮文博聽眾人突然不說話了,皺了皺眉,抬頭一看,竟見大家都在盯著自己,嚇了一跳,顫聲問:“什、什么呀?你、你們不會認(rèn)為我是‘幽靈鬼’吧?”
“我們四個都有不在場證明!除了你,還有誰?”程東昊大聲說。
“喂!你們看!那邊有人!”阮文博忽然指著遠(yuǎn)處大嚷。
程東昊怒道:“休想轉(zhuǎn)移視線!”
“不……是真的……”阮文博一臉焦急。
“說!”程東昊揪住了阮文博的衣領(lǐng),“為什么要殺死季尊天和段樂彤?”
“啊?”朱心荷忽然尖叫了一聲,“那邊好像真的有人!”
眾人這才隨阮文博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前方的樹林的入口處有一個黑影。那黑影看到眾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子一轉(zhuǎn),拔腿就跑,向樹林深處狂奔。
“那是誰呀?”程東昊顫聲道。
“很有可能就是殺害了季先生和小彤的‘幽靈鬼’?!敝T葛千諾冷冷地說。
曹武狠狠地咬了咬牙,大喝:“快追!”
第十一章 山洞
眾人跑進(jìn)了樹林,隱隱約約看到那黑影就在前方,緊跟而去。追了一會,來到樹林深處,那黑影似乎在左,又似乎在右,忽然左側(cè)的草叢傳來一陣異響,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右側(cè)的花叢又飛出幾只小鳥,眾人一驚,回過神來,一切歸于寧靜,但那黑影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時已是深夜,四處漆黑一團(tuán),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森林里樹木繁多,樹影斑駁,那黑影要是躲在暗處,還真無法尋找。
“可惡!被他逃跑了!”程東昊跺腳道。
“你們看看,那邊好像有個山洞?!敝T葛千諾指著不遠(yuǎn)處說。
眾人走過去一看,那里果然有一個被雜草所遮住的隱蔽洞口。
“那個人會不會逃到山洞里去了?”朱心荷顫巍巍地說道。
“我們進(jìn)去看看吧?!?/p>
曹武藝高人膽大,剛說完這句話,便大步走進(jìn)山洞。程東昊、諸葛千諾、阮文博和朱心荷四人對望一眼,也緊隨其后,進(jìn)入山洞。
眾人各自掏出手機,分別打開照明燈,雖然燈光微弱,卻也能讓大家勉強看到腳下的路。
走了一會,來到山洞深處。朱心荷緊緊抓住阮文博的手臂,顫聲道:“這里好可怕呀。要不我們回去吧?”
“我……我贊成……”阮文博也打退堂鼓。
“嗯,我們等天亮以后再到這兒來一探究竟吧?!敝T葛千諾說,“現(xiàn)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曹武不甘心,“殺死老爺和小彤的兇手,或許就在里面呀!”
“那你自己留下吧,臭老頭!”程東昊態(tài)度惡劣。
“哎喲!”朱心荷忽然尖叫一聲。
阮文博嚇了一跳:“干、干嗎呀?”
“我好像踢到了一些什么東西。”
“哦?”阮文博彎下腰,用手機照了照地面,看看朱心荷踢到了什么。
這一照之下,可真把他嚇得魂不附體。
“啊一”阮文博聲嘶力竭地慘叫起來,與此同時,雙腳發(fā)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武、程東昊、諸葛千諾和朱心荷四人也被他的慘叫聲嚇倒了。程東昊怒道:“叫你媽呀?”
阮文博結(jié)結(jié)巴巴,聲音之中充滿恐懼:“地……地上……有……有……”
“有什么呀?”
程東昊皺了皺眉,彎下腰一看,嚇得臉色慘白,失聲大叫:“靠!這他媽是什么東西呀?”
這時候曹武、諸葛千諾和朱心荷也看清楚了,曹武和諸葛千諾臉色大變,而朱心荷也跟阮文博和程東昊一樣叫了出來。
他們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原來,是一顆人頭!
朱心荷所踢到的是一顆人頭!
眾人定了定神,再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季尊天的人頭!
“是……是老爺!”曹武的語氣交織著震驚、激動和悲傷。
“季先生的臉部好像被刀子劃花了。”諸葛千諾說道。
眾人一看,季尊天的臉果然被橫七豎八地劃了十多刀,有些傷口深得連肌肉也翻了出來,無比恐怖。
“為什么呀?”曹武義憤填膺,“為什么要這樣對老爺?老爺都已經(jīng)遇害了,還要讓他無法得到安息?”
“季尊天的腦袋為什么會在這里呀?”程東昊提出疑問。
“我記得在破碎館看到季先生的頭顱時,他還沒有被毀容?!敝T葛千諾說道,“‘幽靈鬼’把季先生的頭顱帶到這山洞來,并且毀容,到底是什么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朱心荷大嚷,“他是個大變態(tài)唄!”
“反正,我們剛才看到逃到樹林里的那個人影,應(yīng)該就是殺死季先生和小彤的‘幽靈鬼’?!敝T葛千諾得出結(jié)論。
“‘幽靈鬼’果然不在我們這幾個人中間呀。”事情的發(fā)展跟推理漫畫的情節(jié)不同,這讓阮文博有些失望。
眾人繼續(xù)用手機的照明燈查看山洞,發(fā)現(xiàn)原來此刻身處之地,已是山洞的盡頭,在季尊天的頭顱附近,擺放著一堆木柴、兩把尖刀、一個簡單的存儲架、一個用樹枝和樹皮制成的生火器以及一些用木棒和藤條制成的陷阱,此外,在存儲架上還擺放著一些野果、蘑菇、土豆、烤肉——看樣子像是兔肉——等食物。
“看來那‘幽靈鬼’真的住在這里,”諸葛千諾說道,“而且他在這里已經(jīng)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p>
“沒想到原來有人一直潛伏在春淚島上呀。”曹武訝然。
“咦?那儲存架上好像放著一張報紙?!?/p>
阮文博說罷,拿起存儲架上的那張報紙。那是一張已經(jīng)發(fā)黃的報紙,上面有一篇報道的篇幅很長,幾乎占用了一整頁,而且標(biāo)題也十分醒目搶眼:新銳畫家季尊天愛妻陳某離奇失蹤!
“啊?”阮文博激動得大叫,“我找到重要線索啦!看來潛伏在山洞里的‘幽靈鬼’跟季先生有著不為人知的關(guān)系!”
眾人圍過來一看。程東昊說道:“咦,這張報紙的日期是1986年9月7日?!?/p>
朱心荷緊接著說道:“1986年?距今二十五年啦!”
“到底怎么回事呀?”程東昊說道,“季尊天的老婆在二十五年前失蹤了?”
曹武突然嘆了一口長氣。
諸葛千諾“咦”的一聲,問道:“曹管家,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曹武在昏暗的照明燈光下向諸葛千諾看了一眼,嘴唇微張,欲言又止。
阮文博說:“曹管家,你要是真知道一些什么,你就說出來唄?;蛟S我們能根據(jù)你提供的線索,找到真兇‘幽靈鬼’呢!難道你不想讓真兇被逮住,接受法律的制裁,讓季先生得以安息嗎?”
阮文博的這番話觸動了曹武的神經(jīng)。只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嘆道:“好吧,一來老爺已經(jīng)不在了,二來我真的想大家?guī)兔境鰵⒑蠣敽托⊥膬词郑敲?,我就告訴大家一些事吧?!?/p>
第十二章 往事
眾人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匆匆朝洞口方向走去。剛離開山洞,程東昊便向曹武催促道:“快說吧!”
曹武舔了舔嘴唇,終于把當(dāng)年的事情娓娓道來:“老爺只結(jié)過一次婚,他的妻子名叫陳馨。不過呀,老爺之所以跟陳馨結(jié)婚,只是因為陳馨的爸爸對老爺踏入畫壇有極大的幫助,老爺對陳馨,沒什么感情。醉心于油畫的老爺,為了實現(xiàn)夢想,選擇了一段不怎么美滿幸福的婚姻?!?/p>
“后來,老爺通過油畫《稻草人的祈禱》一舉成名,很快就征服了畫壇,不再需要陳馨的爸爸了,所以,他對陳馨的態(tài)度越來越差。最后,他還出軌了,愛上了一位名叫歐陽芍藥的女子……”
“歐陽芍藥?芍藥?”朱心荷忍不住打斷了曹武的敘述,笑道,“這名字好奇怪呀!哪有人的名字叫什么藥的?想要一輩子生病吃藥嗎?真不吉利呀!”
“孤陋寡聞?!敝T葛千諾有些不屑地說道,“芍藥是一種花?!?/p>
曹武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諸葛小姐說得對。這種被稱作‘五月花神’的芍藥,自古就作為愛情之花,現(xiàn)在更已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為世人所承認(rèn)的七夕節(jié)的代表花卉?!?/p>
“七夕?”朱心荷想了想,“今天好像就是七夕節(jié)吧?好巧哦?!?/p>
阮文博糾正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七月初八的凌晨了,準(zhǔn)確來說,昨天才是七夕節(jié)?!?/p>
朱心荷“哦”的一聲,不再說話。
曹武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再說當(dāng)年了,過了沒多久,陳馨就發(fā)現(xiàn)了老爺跟歐陽芍藥偷情。她當(dāng)時非常生氣,對老爺又打又罵。老爺知道自己理虧,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是陳馨還不解氣,最后竟然拿起一把羊角錘,去把老爺工作室里的油畫逐幅敲碎。那可是老爺廢寢忘食所繪的作品,每一幅都是老爺?shù)男难?,每一幅都被老爺視作自己的生命,陳馨這樣毀掉他的生命,可真令他又是焦急又是憤怒。情急之下,老爺把陳馨狠狠地推了一把,沒想到陳馨失去重心,腦袋撞到墻上,竟然……竟然死了……”
“什么?”程東昊大叫一聲,“季尊天曾經(jīng)殺過人?”
“這……這是真的嗎?”阮文博也一臉懷疑的表情。
朱心荷則手捂嘴巴,喃喃自語:“太恐怖了!他……他竟然是殺人犯!媽呀!”
曹武嘆了口氣,接著說:“誤殺了陳馨以后,老爺很害怕,他不知道該怎么辦,立即打電話把歐陽芍藥叫過來。歐陽芍藥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后,跟老爺說:‘你大好前途,不能毀于一旦,我們合力把她的尸體搬到山上埋掉,然后報警說她失蹤了吧?!?/p>
“老爺想了很久,終究沒有自首的勇氣,最后還是接受了歐陽芍藥的建議,跟她一起把陳馨的尸體搬到千尋山上,挖了個坑埋掉了……”
“這……”諸葛千諾訝然,“這么說,歐陽芍藥也是共犯……”
“啊!原來是這樣!”程東昊忽然大聲叫道。
“干嗎呀?”阮文博被嚇了一跳。
程東昊舔了舔嘴唇:“我不是說過嗎?大概在十年前,我到千尋山登山,看到季尊天心臟病發(fā)倒在地上,他周圍還撒滿了正在焚燒的冥幣……現(xiàn)在一切不是不言而喻了嗎?季尊天當(dāng)時根本不是在祭祖,他當(dāng)年把陳馨的尸體埋在千尋山后,一直良心不安,所以那天是到埋尸的地點燒冥幣拜祭?!?/p>
曹武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說道:“你說得很對。我記得那剛好是十年前的2001年,當(dāng)時陳馨已經(jīng)死了十五年,尸體恐怕早已化作白骨了,而老爺也開始淡忘這件事??墒悄且荒辏蠣斒率虏豁?,創(chuàng)作到了瓶頸期,一連幾個月沒有靈感作畫,到了下半年,還大病了幾場,差點丟了性命。”
“而且,那段時間,老爺心緒不寧,還經(jīng)常做噩夢。我問老爺怎么回事。他開始沒說,后來大概是被噩夢折磨得太痛苦了,終于告訴我,他這段時間老夢見陳馨回來向他索命。我問他陳馨是誰。他這才把當(dāng)年殺死陳馨并且埋尸千尋山的事告訴我?!?/p>
“除了老爺和歐陽芍藥,我是世界上惟一知道這件事的人。老爺之所以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我,是信任我不會出賣他。事實上,我的確不可能出賣老爺。當(dāng)年我嗜賭如命,欠下巨額賭債,被人追砍。要不是老爺幫我還清了賭債,我早已橫尸街頭了。從那時起,我就對自己說,我的命是老爺撿回來的,我這一輩子,都要忠于老爺,為他排憂解難?!?/p>
“再說那時呀,老爺實在被那些噩夢折磨得沒有辦法了,于是請了個江湖術(shù)士回來幫他。那江湖術(shù)士跟老爺說:‘你印堂發(fā)黑,臉色發(fā)青,近日必有大劫?!艺J(rèn)定了那江湖術(shù)士是騙子,對他的話不以為然。沒想到那江湖術(shù)士還挺靈驗的,接下來又對老爺說:‘在你心里,有一件事,你一直不敢面對,有一個地方,你一直不敢去。你必須獨自到那里去,勇敢面對,解開心結(jié),才能心安理得。’”
“于是,老爺聽了江湖術(shù)士的話,鼓起勇氣,獨自前往千尋山,來到埋葬陳馨的尸體的地方,焚燒冥幣拜祭,想要陳馨早日投胎,別再冤魂不散。然而,在拜祭的時候,老爺不禁想起當(dāng)年殺死陳馨及把她的尸體埋掉的情景,心里無法承受這樣的恐懼,竟心臟病發(fā),幸得程先生所救。”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關(guān)于老爺?shù)钠拮雨愜笆й櫼皇碌膩睚埲ッ}。如果不是要找出殺死老爺?shù)摹撵`鬼’,這些事情,我會帶到棺材,一輩子也不會說出來!”
程東昊聽到這里,打了個冷戰(zhàn):“這么說,我當(dāng)年碰到季尊天的地方,真的是陳馨被埋尸的地點?靠!這也太他媽恐怖了吧!”
阮文博則問:“對了,那歐陽芍藥后來怎樣了?”
曹武尚未回答,朱心荷搶著說道:“阮律師,你還真笨呀!陳馨都死了,季先生跟那歐陽芍藥,自然就結(jié)婚啦!”
“你很想他們結(jié)婚嗎?”阮文博問。
“有情人終成眷屬,有什么不好?”朱心荷反問。
阮文博笑了笑:“如果季先生真的跟那歐陽芍藥結(jié)婚了,那么作為季先生妻子的歐陽芍藥,就是季先生的第一順序繼承人,如果我們無法得到季先生的遺囑,那么季先生的所有遺產(chǎn)就歸這位歐陽芍藥所有了。”
“啊——”朱心荷大叫一聲,“這、這怎么可以?”
她定了定神,連忙向曹武問道:“曹管家?那歐陽芍藥后來怎樣了?季先生沒跟她結(jié)婚吧?”
“嗯,沒有。”
“那就好。”朱心荷松了口氣。
曹武吸了口氣,說道:“陳馨被殺沒多久后,老爺跟歐陽芍藥不知道鬧了什么矛盾,兩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分開了,歐陽芍藥從此音訊全無?!?/p>
“我們先別管那個歐陽芍藥。”朱心荷說道,“我認(rèn)為呀,隱藏于這山洞內(nèi)的‘幽靈鬼’,之所以要殺死季先生,就是為了幫陳馨報仇。所以,‘幽靈鬼’應(yīng)該是陳馨的親人?!?/p>
“那他為什么要殺死小彤呢?”阮文博提出疑點,“小彤跟陳馨之死沒有任何關(guān)系呀,陳馨被殺的時候,小彤都還沒出生呢。”
“我……我怎么知道這么多呀!”朱心荷放棄了繼續(xù)推理。
“推理門外漢,不堪一擊?!比钗牟┑吐曕絿伭艘痪?,隨即望向諸葛千諾,問道,“諸葛律師,你有什么看法嗎?”
諸葛千諾怔怔出神,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問題,完全沒有聽到阮文博的話。
“諸葛律師!”阮文博加大聲音。
“啊?怎么啦?”諸葛千諾這才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曹武說道,“你的臉色不太好?!?/p>
“沒事,”諸葛千諾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在想‘幽靈鬼’分別把兩名死者肢解及倒吊的理由,想得入了神?!?/p>
“還在想這種無聊的問題呀?”朱心荷不屑地說。
“得出了結(jié)論沒有?”阮文博問。
諸葛千諾微微地嘆了口氣:“還沒想通?!?/p>
“那你又有什么看法呀?阮律師?!敝煨暮蓡柕?。
阮文博右手微微握拳,放在嘴唇下方,輕輕托著下巴,一副思考模樣:“我認(rèn)為呀,‘幽靈鬼’殺人的理由,有可能是為了分到更多遺產(chǎn)?!?/p>
程東昊皺眉問道:“分到更多遺產(chǎn)?什么意思呀?”
阮文博舔了舔嘴唇:“我的意思是,‘幽靈鬼’是季先生所指定的遺產(chǎn)繼承者之一。雖然我們還沒看到季先生的那封自書遺書,但大家都知道,如無意外,遺囑的內(nèi)容應(yīng)該是把遺產(chǎn)平均分給各位繼承者吧。也就是說,人數(shù)越少,每個人能分到的錢就越多。‘幽靈鬼’本來只能分到五分之一的遺產(chǎn),但在殺死小彤后,他就能得到四分之一的遺產(chǎn)了,多了一大截呢?!?/p>
“這也是‘幽靈鬼’首先殺死季先生的理由。因為惟一有權(quán)更改遺囑的季先生一旦死亡,那么他所立的遺囑就再也無法更改?!?/p>
阮文博越說越有信心,似乎自己所推斷的一切,就是事實的全部:“如果我的這個推論成立,那么我就不可能是‘幽靈鬼’了,因為季先生所指定的五位遺產(chǎn)繼承者分別是:曹武、段樂彤、程東昊、諸葛千諾和朱心荷,而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分到遺產(chǎn)的?,F(xiàn)在小彤死了,所以‘幽靈鬼’就是你們四個的其中一個!”
“放屁!”程東昊大怒,“你有健忘癥呀?在段樂彤被殺的時候,我們四個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就是呀!”為了擺脫嫌疑,朱心荷跟程東昊暫時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對阮文博道,“就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
“我……我……”阮文博語塞。
程東昊乘勝追擊:“錯不了啦!你就是‘幽靈鬼’!在被管家和我發(fā)現(xiàn)你跟段樂彤的尸體后,你連忙把房間的燈關(guān)閉,隨后把段樂彤的尸體拖到海邊,并且在附近躲藏起來。當(dāng)我們來到后,你就跑出來,并且假裝自己是從主館過來的?!?/p>
“不!我不是兇手!”阮文博漲紅了臉,“殺死段樂彤對我有什么好處呀?我又不能分到遺產(chǎn)!”
“‘幽靈鬼’殺人是為了分到更多遺產(chǎn)這個推論只是你自己說的,誰知道事實是不是這樣?”程東昊大聲說,“或許你有其他要殺死季尊天和段樂彤的動機呢!”
“你血口噴人!你這根本是瞎猜,不是推理!”阮文博激動無比。
“好啦!”曹武聲如洪鐘,打斷了眾人的爭論。眾人被他的氣勢震懾住,霎時間都住口了。
只見曹武定了定神,輕輕嘆了口氣,又道:“大家都別吵了,我們先回主館從長計議吧?!?/p>
眾人贊成曹武的建議,畢竟誰也不想呆在這個陰森恐怖、而且附近還有殺人魔“幽靈鬼”虎視眈眈的森林里。
一行五人結(jié)伴而行,回到主館。接下來,眾人在主館大廳坐下,對季尊天和段樂彤被殺的事情又討論了一會,但對于“幽靈鬼”的身份還是毫無頭緒。
最后諸葛千諾說道:“好了,大家都累了,我們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反正大家一定要把房門上鎖,在天亮之前,盡量不要離開自己的房間?!?/p>
[下期預(yù)告](2012年02B見哦~)
四館中余下的“錯失館”里再現(xiàn)死狀詭譎的尸體,恐怖籠罩孤島,超強詭計爆發(fā)……而最終的兇手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