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一片混沌。若琳被白霧包裹,什么也看不見。后來霧氣漸漸散去,露出四周的景物來。
其實(shí)什么景物也沒有:沒有天,也沒有地,若琳就那樣“站”在空中。
“這是什么地方?”若琳心想,“我怎么在這里?”
她只記得自己名叫“若琳”,其他的事情一概記不清了。
漸漸地,她的頭頂出現(xiàn)了藍(lán)色的天空,腳下也浮現(xiàn)出一塊塊的土地。
是的,那些土地像是用“土壤積木”搭建出來的,第一塊生自腳下;以這塊為中心,周圍一圈一圈快速地鋪出“大地”,直到目光所不及的遙遠(yuǎn)地方。
接著地面上出現(xiàn)了山丘、河流,還有小草隨風(fēng)搖曳。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若琳抬頭望去,只見地平線上出現(xiàn)一個黑點(diǎn)。眨眼間,那黑點(diǎn)就奔馳到眼前。
馬是黑色的,馬上的人也是黑色的。黑色鎧甲將他(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出一雙眼睛。
若琳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忍不住問:“請問,這是什么地方?”
那人并不答話,突然嗖的一聲,從背后拔出一柄長劍來!
那劍閃爍著寒光,帶著風(fēng)聲劈刺下來!
若琳嚇得往后一蹦,那劍噗的一聲砍在地上。
“干什么?”若琳怒斥,“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dú)⑽???/p>
那人不知是聾子還是啞巴,總之對若琳的話充耳不聞。他(她)一拉韁繩,馬在若琳面前直立起來,發(fā)出響亮的長嘶。
若琳嚇得調(diào)頭便跑,那個可怕的怪人縱馬在后面追趕。
若琳低頭看腳,腳上穿著一雙耐克牌的運(yùn)動鞋。這讓她想起世界上還有“耐克”這個品牌,但“耐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不清楚了。
兩條腿怎能跑過四條腿?黑馬越追越近,若琳的后頸,已經(jīng)能感受到它潮濕粗重的鼻息。
就在這一瞬間,若琳被馬蹄踢翻了。若琳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感到馬蹄從自己的身上踐踏而過。
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感覺到疼痛。
她迅速地爬起來,看見黑衣人好不容易將馬拉停,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
若琳縱身撲上去,用胳膊卡住黑衣人的脖子。黑衣人奮力掙扎,頭盔被甩掉了。
唰的一聲,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瀑布般飛揚(yáng)而出。
若琳愣住了:是個女騎士!而且,她高貴而雅致的面容,似乎在哪里見過?
就這么一愣神的工夫,那女騎士帶著若琳摔下馬來。女騎士與若琳在地上扭打作一團(tuán),若琳落了下風(fēng)。
幸虧若琳急中生智,抓起地上的寶劍,噌的一下架在女騎士的脖子上。
女騎士不敢動了。
“站在原地別動!”若琳威脅道,“否則……”
若琳并沒有把話說完,而是突然跳上黑馬,狂奔離去。
“我會騎馬?”若琳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我這輩子好像從來沒騎過馬吧?”
但是“這輩子”具體是怎么樣的,她又想不起來了。
那馬在積木大地上狂奔,將女騎士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身后。若琳剛剛松了一口氣,卻發(fā)現(xiàn)前方的積木土壤一塊塊崩塌,紛紛向下墜落!
“哎呀!”一聲驚叫,若琳就與黑馬同時墜落。
若琳親眼看見那黑馬嘶鳴著,化作空氣消失了。曾經(jīng)的“地面”,也變成了頭頂?shù)摹疤炜铡?,逐漸遠(yuǎn)去。
下墜到一定程度,天空、大地全都沒有了,她再次陷入一片虛無。
在虛無之中,沒有上下之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仍在墜落。
后來她知道了,因?yàn)槟_下出現(xiàn)了大地。大地上又“生長”出樓房、街道,天空還有一些飛碟在忙碌地穿梭。
“我來到外星人的領(lǐng)地了?”若琳心想,“奇怪,為什么我一看到飛碟,馬上聯(lián)想到外星人?”
看來,這是她來到這里之前,殘存在大腦中的記憶碎片。
這時候,她的面前“生長”出一片池塘,池水清澈見底。池塘邊的草坪上,生長出花朵和大樹;樹下,憑空“生長”出一張舒適的長椅。
一看到長椅,若琳就覺得自己累了。她躺在長椅上,希望就這樣睡去,永遠(yuǎn)也不要醒來。
然而她的眼睛才閉上,大地就轟隆一震!
她驚異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人們在尖叫,在奔逃。
轟隆,又是一次劇烈的震動。天空暗了下來,一個比樓房還高的超級巨大的機(jī)器人,出現(xiàn)在視野中!
轟隆,轟??!機(jī)器人每走一步,大地就劇烈地顫抖!
眨眼間,人們就跑光了。巨型機(jī)器人來到若琳面前,停下。它渾身都響著“呲啦、呲啦”的電流聲,有些地方還噴著白色的蒸汽。
“小丫頭,你怎么不跑?”巨型機(jī)器人發(fā)出刺耳的噪音,喝問道。
“我困了?!比袅兆饋砘卮?,“你是誰?”
“哈哈,我是天下的霸主!”巨型機(jī)器人回答,“我叫誰生,誰就能生;我叫誰死,誰就得死!怎么樣,怕了吧?”
“怕倒沒有,只是有點(diǎn)困惑。”若琳面無表情地說,“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我的地盤!”巨型機(jī)器人吼道,“小丫頭,受死吧!”
巨型機(jī)器人抬起足球場那么大的金屬巨腳,懸在若琳頭上。
沒想到,若琳不僅沒有逃跑,反而又躺下了。
“來吧,”若琳說,“我不想再玩游戲了?!?/p>
“不——許——睡!”巨型機(jī)器人狂吼,“你看看我是誰!”
說著,巨型機(jī)器人的食指中彈出一個籠爪,將若琳抓在其中。籠爪上升,若琳看見了一張臉——不,那并不是機(jī)器人的金屬巨臉,而是一張人類的臉。機(jī)器人的頭部就是一個控制室,那個人類就站在控制室里,透過玻璃窗注視著若琳。
他的目光中,居然含有些許期待。
若琳瞧了瞧他,搖頭道:“抱歉,我不認(rèn)識你這個壞蛋!”
那個男人失望了,歇斯底里地叫囂:“竟敢罵我,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男人開窗,拿一支手槍瞄準(zhǔn)若琳。
嗤啦一聲,槍口射出藍(lán)色的電光,擊中若琳。
“啊——!”若琳發(fā)出慘叫,痛苦地扭曲著身體。
“哈哈,就是不讓你睡覺!”男人面目猙獰地說,“再一槍!”
嗤啦,若琳身上中了第二槍。
她怒視著殘忍的男人,眼中全是復(fù)仇的火焰。
“瞧好了,第三槍來了!”
男人像提醒似的說完,若琳急忙往旁邊一閃。
嗤啦,電光擊打在籠爪上,鎖頭被擊斷了!
說時遲那時快,若琳飛身撲出,落在堅(jiān)實(shí)的土壤上!她顧不上細(xì)想:為什么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也沒事,急忙跳上一艘街邊的飛碟,旋轉(zhuǎn)著快速離去!
“我會開飛碟?”若琳覺得不可思議,“飛碟是外星人的交通工具,我在哪里學(xué)的?”
這時,那男人從巨型機(jī)器人中跳下來,遙望若琳的背影。他并沒有氣急敗壞、暴跳如雷,而是眼中充滿了期待。
不知飛了多久,若琳感到困意陣陣襲來。她握操縱桿的手漸漸松弛,眼皮也開始打架……
就在這時,飛碟突然劇烈一震!
若琳急忙睜眼,只見飛碟居然被一條粗大的鞭子纏住了!
“鞭子能阻擋飛碟嗎?”
剛想到這里,飛碟就急速墜落,咣啷一聲摔在地上!
奇怪的是:堅(jiān)硬的飛碟外殼,竟然像雞蛋殼一樣破碎了!
“哈哈!”一個聲音響起,“又抓住一個越獄的囚犯!”
若琳循聲望去,只見站在面前的這個女人,身披巫師法袍,手握一根鞭子,得意洋洋地盯著她。
若琳覺得這人有點(diǎn)面熟,但依然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你是誰?”若琳問。
“我是邊境守護(hù)者!”女巫師甩著鞭子說,“想知道越獄者是什么下場嗎?看看你的周圍!”
若琳環(huán)顧四周,一地散亂的枯骨。
“這里是監(jiān)獄?”若琳又問。
“準(zhǔn)確地說,是地獄!”女巫道,“看見我身后這扇門沒有?這是通往天堂的大門,可惜你別想從我面前通過!”
女巫身后確實(shí)樹立著一道金色大門,大門與圍墻相連,圍墻高聳入云,看不到邊際。
若琳想了想,猛然發(fā)力,向金色大門沖去!
呼的一聲,長長的鞭子像毒蛇一樣襲來,將若琳緊緊纏繞!
嗖!鞭子將若琳甩回原地,沉重地摔在地上。
“這算什么?”若琳生氣地質(zhì)問,“要生就生,要死就死,給我來個痛快的!”
“痛快?”女巫冷笑道,“你不知道小貓捉住老鼠,都要玩?zhèn)€夠嗎?”
說著,女巫啪啪地?fù)]舞長鞭,逼得若琳狼狽避讓。
“哈哈哈哈!”女巫發(fā)出刺耳的笑聲。
若琳瞅準(zhǔn)機(jī)會,一個滾翻躲到一棵樹后。
啪,長鞭卷來,緊緊地纏住樹身。在這一瞬間,若琳快如閃電地出擊,一拳打在女巫臉上。
女巫一臉驚愕,向后倒去。
她倒下之后,再也沒有爬起來。
若琳甩甩打痛的手,吐出一口長氣,用力地推起那扇金色大門來。
她沒想到大門如此之重,她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也沒能使其移動分毫。
“呼!”若琳筋疲力盡地坐下,絕望地說,“算了,誰知道大門后面是什么呢?我還是睡覺吧……”
若琳的眼皮垂下,就要進(jìn)入夢鄉(xiāng)……
可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嘎”的一聲嚎叫,大地也發(fā)出熟悉的“轟隆”聲!
若琳無奈地睜眼,只見那個女騎士騎著一條展翅的黑龍,那個男人駕駛巨型機(jī)器人,正向她奔來!
而癱倒在地上的女巫,身體也開始復(fù)蘇地抽動起來。“在那里!”女騎士劍指若琳,“別讓她跑了!”
若琳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只得起身,把每個毛孔里殘留的力氣,全部都使出來,推那道代表著希望的金色大門。
女騎士和機(jī)器男的叫囂聲越來越近,若琳終于將大門推動,一道耀眼的白光從門縫中射出,將若琳淹沒……
若琳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女騎士和機(jī)器男,正充滿希望地俯視她。
“爸爸,”若琳張口道,“媽媽?!?/p>
喊完才意識到不對:這兩個追殺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母?
剎那間,曾經(jīng)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她沿著斑馬線過馬路,一輛違章的卡車急速沖來……
“若琳,你遭遇車禍后,變成了植物人,”爸爸說,“為了防止你大腦死亡,我們通過傳感器,將自己的意識與你的大腦意識連接。我們在你的意識中創(chuàng)造出一個虛擬的世界,然后我們化身為邪惡的追殺者,讓你始終處于危急狀態(tài),燃起強(qiáng)烈的求生渴望?!?/p>
“那道金色的大門是什么?”若琳問。
“是你的眼皮,”媽媽回答,“只有靠你自己,才能睜開眼皮,再度醒來?!?/p>
“哦,”若琳點(diǎn)頭,“不對,在我的意識里,一共出現(xiàn)了三個人,還有一個是誰?”
“是你的班主任老師。”
“她怎么不來看我?”
“她的意識遭到你的意識的攻擊,尚處于昏迷狀態(tài)?!?/p>
“什么?”若琳發(fā)出驚叫,“她不會變成植物人吧?”
“不會,只不過醒來晚一點(diǎn),”爸爸安慰若琳,“她就在旁邊?!?/p>
若琳坐起來,只見旁邊的病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老師。若琳撲上去,扶住老師的肩膀呼喊:“老師,快醒醒!”
老師緩緩睜開眼睛,費(fèi)力地露出笑容說:“若琳,你那一拳可真給力呀!”
“老師,對不起,”若琳激動地哭了,“爸爸媽媽,還有老師,謝謝你們!”
爸爸媽媽沒說話,只是與若琳和老師擁抱在一起。
若琳感到自己被一團(tuán)圣光包裹,那是幸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