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無情地烤著寬闊的馬路。偶爾有一群小鵪鶉從割過的莊稼地里振翅飛起,揚起成團灰塵。一小隊窮苦的行人在緩緩地行進著,他們被酷熱弄得疲憊不堪。
女人衣衫襤褸,滿身灰塵,光著腳,只有一雙動人的烏黑的眼睛透露出往日的風(fēng)韻,這雙眼睛此刻正充滿著愛,凝視著懷里嬰兒那張黑黝黝的小臉。嬰兒被包在一塊打過補丁的破布里,兩只小手揉著媽媽的乳房,拼命想擠出奶來,哪怕一滴也好。
跟在那個女人后面有氣無力地走著的,是一頭皮包骨的老毛驢,兩只耳朵耷拉著,滿身的污泥和雜草。驢背上搭著兩只筐,里面分別躺著兩個孩子,小的臉色紅潤,頭往后仰著,睡得很香;大的五歲左右,發(fā)著燒,在那不舒服的筐里翻來翻去,睜著大而紅腫的眼睛緊盯著母親。
這是一家無依無靠的吉卜賽人,他們在歐洲到處流浪,沿途乞食。這個不幸的女人不敢在那個村子里歇一下腳,甚至不敢舀一罐水,因為農(nóng)民們嚇唬她說,如果她不立即離開他們的村子,就要把她這個女乞丐、巫婆、吉卜賽女人痛打一頓。因此,她沒有討到一塊面包,沒有弄到一滴水,就帶著生病的孩子走了。
那個生病的孩子,從筐里吃力地支起身子,把手伸向女人,輕輕地喚道:“媽媽?!?/p>
“怎么,親愛的?”她低聲問道,把吃奶的嬰兒放在睡著的哥哥身旁,用雙手摟住病孩的脖子。
“水!我想喝水,這兒在火燒?!焙⒆佑眯∈种钢缸约?,難受地挺起胸部。
“水?我到哪兒去弄呢,孩子?!迸藷o奈地朝瓦罐看了又看,那里面空空如也。
孩子干裂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張開,目光中充滿了失望和憂愁。
女人瞧了瞧天空,天空里一小片云彩也沒有;又望望荒漠一般的大路、田野、草地、平原,一直到天邊,都看不到一條小溪,也看不到一口水井。
突然,她滿懷希望地露出了笑容:在不遠的地方,她看到了一所修路工的茅屋。窗子和門都關(guān)著,這說明主人們不在家。她奔到門前,拐過屋角,看到地上滿滿的一缽子水,真是又驚又喜。
女人興奮得喘不過氣來,卻沒有發(fā)覺有一只很大的牧羊狗正走近那個缽子,狗毛倒豎,齜牙咧嘴,目露兇光。女人已經(jīng)把手伸過去,可是牧羊狗搶在她前面一跳,趴在缽子上,惡狠狠地露出牙齒。她根本沒有想到退縮,她要把水奪過來。
“嘿,你也想!”她恨恨地嚷道,“瞧著吧,你得不到水的!”她朝著狗臉上打去。
狗一下子站立起來,咬住她的肩膀,把她弄翻在地。她又怒又痛,禁不住叫了一聲,可沒有驚慌,也沒有退縮。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她抓住敵人的喉嚨,狠命地握緊了。
狗牙齒咬得愈來愈深了,可吉卜賽女人使出渾身力氣,緊緊地卡住它的喉嚨。這場搏斗時間很短促,沒有聲音,卻很可怕:敵對雙方在地上翻滾,極力要戰(zhàn)勝對方。最后,狗嗚嗚叫著松開了牙齒,身子軟了,倒在吉卜賽女人身旁。吉卜賽女人松開手指,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她身上的衣服一片片地掉了下來,裸露著胸部,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她并沒有感到痛,也不理會肩膀上流下的鮮血,踢開敵人的尸體,拿起奪來的缽子,向兒子奔去。
“喝吧,孩子!喝吧,親愛的!”女人把水湊近孩子的嘴巴,親切又溫柔地笑著說道。
摘自《有一種幸福叫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