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宇這本《知識人》價值,不僅僅在于她為我們勾勒了十六位臺灣“知識人”的形象,更是因為她對中國文化、知識人群體進行了一次很有意義的“補充”和“開拓”。
《知識人:臺灣文化十六家》
李懷宇著
漓江出版社2012年1月版
定價:28.00元
很榮幸,2012年我讀的第一本書,是這本《知識人:臺灣文化十六家》(以下簡稱《知識人》)。
對于“知識人”這一說,我不知道有沒有官方或坊間的定義,寬泛一點來說,有文化有知識的人都應該算是知識人吧,比如我自己,也是一個擁有一定知識的人。但在作者李懷宇看來,“知識人”的概念卻不那么簡單。就《知識人》這本訪談錄來看,作者所拜訪,所記錄之人,諸如白先勇、余光中、鄭愁予、南方朔、隱地等十六位人物,個個成名在早,皆擁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而文章一篇篇讀過,我們會發(fā)現(xiàn),“知識人”,該是那些有別于普世目光、情懷、抱負和社會擔當?shù)娜?。這些“知識人”給我的印象,或有著清透高遠的目光,或有著博大,親切的人類情懷,或有著敢為天下先的抱負和擔當??偟膩碚f,知識是不是力量,知識能不能改變世界,前提是有沒有這樣的“知識人”存在。
說及“清透高遠的目光”,白先勇讓人印象深刻。作為一位成名很早的小說家,白先生忽然做起了“文化義工”,為古老的昆曲奔走呼喊,不遺余力。在白先生看來,自“五四”以來,國人趨向于西學,而丟棄了國學。而對于外域文化的學習,則一定要站在“己學”的基礎上進行,才能有所傳承,有所揚棄。對于那些西渡歸來,低眼看國人的海歸,白先生表示是不能接受的。
白先生不僅這樣認為,還這樣去做了,這就有了青春版的《牡丹亭》,以及轟動世界的《牡丹亭》現(xiàn)象。在古老昆曲藝術的基礎上,進行現(xiàn)代藝術的改造,以感情戲為不變的基礎,用現(xiàn)代的服裝、舞臺、多媒體來演繹昆曲,這是青春版《牡丹亭》成功的秘密,這讓生活在網絡時代的年輕人認識了古老的昆曲,且大呼好看。這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成功,更是對追尋“高速發(fā)展”和“世界目光”的大陸浮躁文化氛圍的善意提醒。如何在當前的環(huán)境下把文化推上去,白先生的認識可謂清透而又高遠:“……只有向我們的古文明去尋得靈感,不是單純復古,還要創(chuàng)新,這是大方向,所以我們尊重傳統(tǒng)但不因循傳統(tǒng),利用現(xiàn)代但不濫用現(xiàn)代?!?/p>
說及博大、親切的人類情懷,則不能不說人類學家李亦園。在李先生看來,“以整個人類的觀點來看世界,是人類學家最重要的立場。”所以,在臺灣和大陸關系這個問題上,李先生強調:“大區(qū)域的合作變得更為重要”“……保持合作的關系,這樣慢慢就可以解決問題”。
而談到“發(fā)展”問題,李先生從中國的儒學出發(fā),提出了一個清醒而又親切的觀點:儒學的根本原則是不過分發(fā)展,現(xiàn)在我們才慢慢醒悟過來,開始期待一些國際性組織慢慢地抑制過分發(fā)展,比如《京都議定書》的誕生。壓制一些不需要的發(fā)展,這樣才不會走進發(fā)展的牛角尖。關于這一點,李先生談到一個很值得我們思索的自然界現(xiàn)象:以前北美有一種叫大角鹿的動物,因為其角大,在和其他動物的爭斗中總是獲勝。因而經過長時間的演變,它們的角“發(fā)展”到奇大無比,大到跑不動了,最后活活被別的動物“吃滅”了。李先生清醒如此,親切如此。不知道那不肯《京都議定書》上簽字的美國和澳大利亞讀到此段,會作何感想?在我看來,美國之所以頻頻亮劍中東,蓋是因為這個國家那些巨大的戰(zhàn)爭機器和城市路面上那數(shù)目龐大的發(fā)動機,已經時常干涸無力。而又有誰能肯定,這個發(fā)達的國家,終有一天不會毀于那“巨大無比”的角呢!這,值得“發(fā)展中國家”們深深反思——不過分發(fā)展,壓制不必要的發(fā)展。李先生的話言猶在耳。
李懷宇這本《知識人》價值,不僅僅在于她為我們勾勒了十六位臺灣“知識人”的形象,更是因為她對中國文化、知識人群體進行了一次很有意義的“補充”和“開拓”。
如果說大陸的文化傳承因為“文革”而有所損傷的話,那么相對平靜的中國臺灣省則很好地在那十年里接過了這根文化棒,中國文化在臺灣省的傳承及再造,在這十六位“知識人”身上都有著較為全面及明顯的體現(xiàn)。而今他們正在老去,作者李懷宇先生能一一拜訪他們,并寫下這本《知識人》,我想是一件頗有功德的事情。這讓我們清楚地看到了某扇門關上的時候,那打開的一扇窗,以及窗外那些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