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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的專屬領(lǐng)地

        2012-04-29 00:00:00查一路
        莫愁·時代人物 2012年6期

        母親年齡大了,就愛嘮叨兩件事:一是父親,二是盆景。嘮叨父親是數(shù)落父親的缺點,嘮叨盆景是責(zé)怪盆景不爭氣——她不辭辛勞地養(yǎng)護,而盆景時不時回報她幾片黃葉。

        父親已故去多年,母親現(xiàn)在還在說他的缺點,我聽了有些不滿,就開始反駁。母親聽我反駁,聲音越來越高,把我父親的缺點挖掘得越來越多。

        有一次,我順著母親的意思說,是啊,父親年輕時不顧家,父親很粗心,父親脾氣暴躁……這些都是母親的原話,我只不過跟著復(fù)述了一遍。奇怪的是,母親聽了不說話,臉上露出不高興的神情。

        后來,母親又跟我說父親,話風(fēng)完全變了。她說,你父親是不顧家,可是他一心撲在工作上,哪像現(xiàn)在的人,只顧自己的小家不顧大家,他年年都被單位評為勞動模范,有一次還上臺戴了大紅花?!凹t花有這么大!”母親用手比劃著,比劃得自己一臉鮮紅。

        你父親是很粗心,男人嘛,婆婆媽媽的最令人瞧不起,你看我們樓上那個男的,竟然給老婆打毛衣!

        再說,你父親脾氣暴躁,那還不是因為他正直,哪像現(xiàn)在的人壞水全在肚子里,跟你父親吵架的人后來都服了你父親,一口吐沫一顆釘,誰不說你父親是條漢子啊。

        我坐在沙發(fā)上,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茶幾上放著那盆盆景,枝上有兩片枯黃的葉片,我準(zhǔn)備動手去摘。

        不料母親急忙制止,別動,別動,我來摘。她拿過剪刀,把葉片剪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樣子,倒讓我心有所悟,父親的缺點就像這黃葉,它屬于母親一個人所有,摘黃葉是母親的專利,別人動了她不放心也不高興。

        母親像呵護盆景一樣呵護著父親的缺點,這是她一個人的領(lǐng)地,容不得別人指染。對對方的欣賞,年老的父母不便像年輕人一樣直抒胸臆,他們要通過明貶暗褒、曲徑通幽的方式達到目的。父母說對方的不是,原來是變相的愛和懷念,我終于對此心領(lǐng)神會。

        現(xiàn)在,母親還是常常嘮叨父親的缺點,我則跟在后面呵呵地笑而不言;看了盆景,也只是喊一聲:“有一片黃葉,您老趕緊來把它摘了!”

        編輯 陳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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