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2012真的來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我同桌橫穿北京城,由老公親自駕車押送到考場。一路上司機都歡樂地哼著歌:“小豬進了屠宰場。”
那一天,包括同桌與我在內,全國據(jù)說有十萬成人趕考。我在清晨4點猛醒,電光石火之間,意識到五門課我還有兩門沒開張,心跳驟然加速,我默哀了足有一分鐘,決定后發(fā)制人,背多少算多少。既然橫豎都是死,我選擇背死,哪怕背到最后一分鐘?;艁y之中,還沒忘敷個面膜,我堅信皮光水滑的外表和考試成績正相關,即便此刻面如菜色,也得緊急修復,這是一個成年人應試的基本職業(yè)道德。
參加成人考試,有人為一紙文憑,有人為建立圈子,最樸素的出發(fā)點——譬如我——是逃避家務。說好聽點叫“終身學習”,含蓄點叫“亡羊補牢”,都是人生路上的陷阱,供百無聊賴的成人蹲坑用。
成人進修,那起初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有時一門課還沒上完,發(fā)現(xiàn)不少同學已經換了單位,沒準還偷偷換了戀人、老婆。更多的人則從課堂上消失了,考試時突然齊刷刷出現(xiàn)在你面前,特別有喜感。小組作業(yè)最為熱鬧,幾乎是職業(yè)經歷的大賣場。你有機會了解到許多單位的內幕,我聽到的最傳神的描述是“地廣人稀、事多錢少”。一不留神,一個班就橫跨兩代乃至三代。某次課堂發(fā)言,有同學提及她小學時候發(fā)生的一件事,掐指一算,我那會已經在大學晃蕩多時了,一時竟無語凝噎。
一次捧著書擠地鐵,下車時旁邊的人突然嫣然一笑,說,你是下月考試吧,我也是。臨考前上飯店吃飯,我一邊背講義一邊狼吞虎咽,好趕緊給站在我身后的人讓座。臨別對方熱情地說,咱倆是一個專業(yè)的。
令我欣慰的是,那么多人都和我一樣在考場里臨陣磨槍,有大齡孕婦挺著大肚子還在考前狂啃書。我甚至都舍不得花時間吃午飯,左手交上考卷,右手立刻翻開另一門課的資料,飛快地完成資料穿越。同桌給我捎來了肯德基,我一邊啃著漢堡,一邊看講義,還建議同桌也看一眼,但是她覺得于事無補,決定昂首闊步邁入屠宰場,裸考一場。
卷子發(fā)下來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進考場前慌不擇路看的最后一道題,居然是今年的論述大題。想必只有至尊寶才懂得我同桌的心情:曾經有一道真正的考題,答案就擺在她面前,可是她沒有看一眼……
第二天凌晨,我又習慣性驚醒,驀然發(fā)現(xiàn)考試已經結束,不用再背題做題了。失落惆悵之余,我依然默哀了一分鐘,而后迅速打開電腦,找出《紐約時報》的專欄文章,接著做英譯漢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