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堇
一輛駛往大唐的馬車
一輛駛往大唐的馬車漫長而熱烈
它粗壯的身軀,揚塵的煙痕
它的車轍一定暗藏玄機
讓你無法選擇,無法揣摩,無法聆聽甚至無法命名
它疾馳的風聲拍打著秋天的肩胛
無數(shù)次在耳邊隱隱而過
馬車裝滿了隱居的海浪,興奮的香樟,裝滿了
在黑暗中打撈的面孔
噠噠的蹄聲碾過秦嶺涉水而至的
不可躲避的宿命
好像從另一個塵世踏溪歸來
人生的風景從千里之外揮動著長鞭
俯沖而來的蒼茫,讓一場雨輕輕撒向麥田
青春不再平淡
暮色中,四周的風吹草動
讓駕車人在余暉里鳥兒一樣探出云層
在另一個世界里無所顧忌地穿越
在曙色與暮色間
有些風景使我愉悅,有些讓心臃腫或者消瘦
而你在鏡子里見過的寂寞,只能用夜來嘲諷
我能用什么留住你呢?安息來得那么遲
寺院發(fā)出禱文一樣明凈的光。在曙色與暮色之間
水波漾過來,讓愛好好安眠,讓命順從呼應
漸暗的島,佇候在屋頂?shù)男虏?,小鳥,不經(jīng)意地回味
沒有辦法,這時候我只能把心掏出來。我已經(jīng)開始
愛上這世間的凡俗,愛上這些人,這致命的景致
復活的岸,足夠教誨我們一生
一切都在喧囂中出場,零點的寒露
盛夏的頌詞,糾纏不清的假面,黑暗里的寧靜
需要在另一種事物里,度過一段時光
需要等待有人開來小型貨車,運來由碎片組成的
風塵仆仆的命,和慈悲的淚水
此時,暗處的思念,旗幟一樣獵獵飄舞
世界在假寐中,夜夜美艷,夜夜被鳥嘴啄空
我們踱步,會心地與一只舊皮箱對視
我們俯首,驚愕于掐滅的煙頭,不厭其煩地叮囑
親人送別時的眼神,和一棵橙子樹的香氣
涂上口紅的我,像穿越在曼哈頓城雨夜的女人
從虛空中,迅速抽出世俗之美
我不得不告訴你滿臺的燈火,是如何為你照耀人生的大幕
復活的岸,足夠教誨我們一生
生活的渡口
生活的渡口如此嘈雜,擁擠,甚至
反射著自身的光影,面對它的霸氣和高貴
我知道,我不能過分貪婪,不能將暗夜的月光擁為己有
你的嘴唇渴望發(fā)出對泥土的召喚
你飛過的思想,鋪天蓋地卷過遼闊的北方
即使用一萬個詞,也難以描敘這淋漓的命運
從早到晚
一只豹子低頭舔著春天的慌亂
我會轉(zhuǎn)身,會對著半生的風塵,落淚的經(jīng)文
梳理它凌亂的絨毛,會攬著它的四肢
從豹子的雙瞳,抵達眼神的暗示并告誡自己
生活,讓我必須在寒夜里撕碎結(jié)冰的聲響
觸動每一根神經(jīng)
那些蓄滿淚水的眼眶和假的夜晚,真的白天
讓我必須承受許多,必須適應漫長的病癥潛伏期
請讓我安靜的與死亡談判吧,哪怕各執(zhí)一詞
聽風
它從一只雁的內(nèi)心飛來
以唯一燃燒的方式,打開樹木,夕陽
延續(xù)的陰影。無盡的敘述送入返鄉(xiāng)的途中
它能秉燭照亮另一些事物向深處抵達的腳步
能融進越來越濃的暮色,固執(zhí)地走得
肆意汪洋。但不驚動雨水和天空
時間也無法控制它臨風歌唱的欲望
醉了,醉了,醉得人收回彈琴的手指
醉得讓一個人的肩胛斜在了山水中
我無需再去猜測,命名。我可以坐在黃昏里
感受風的體溫,浩浩蕩蕩的遠征,傾聽年輕時的愛情
一陣緊似一陣的腳步,測試著不得而知的結(jié)局
在洞頭海邊
也許我不該打擾,那些埋伏已久的水聲
而我必須與洞頭的大海對視
感受它在混沌里保持如鏡的暗涌
風將所有遠離岸邊的日子
吹得干凈而無垢
長裙撩動著黑色的沙灘
我來不及感受它的咸澀,它承載狂風的襟懷
心,早已沉到了海底
我需要一次漫長的審視:我的腳步是否真實
是否足夠穩(wěn)健,是否有純正的氣質(zhì)
是否與大海一樣不斷打破舊日的平靜
旅途中隨行的事物
月光朗照,鋪天蓋地的銀色
仿佛前世的落雪 冒著火焰
有著不出聲的愛,在默默閃現(xiàn)
日子多么踏實
浮葉與青草,黑暗與池塘
刻意隱藏的荒誕
重疊的光緊隨其后,去往中年
這些旅途中的情懷與格局悄然起舞,下潛,轉(zhuǎn)身
反復抵達燃點
人生是否能在富饒的江山上開出花朵
是否能在必經(jīng)的路上遇見取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