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吳軍

周瘦鵑是民國時期的著名編輯和當時的文學流派“鴛鴦蝴蝶派”的著名作家，他還是翻譯家。在中學時代，周瘦鵑就在《小說月報》上發(fā)表了第一篇作品《愛之花》（劇本）。中學畢業(yè)后不久，周瘦鵑就以寫作和翻譯為職業(yè)，在上海歷任中華書局、《申報》、《新聞報》等出版社和報刊的編輯和作者。曾經(jīng)主編《申報》副刊達10多年之久，還主編過《禮拜六》周刊、《紫羅蘭》、《半月》、《樂觀月刊》等。周瘦鵑畢生異乎尋常地喜愛紫羅蘭花，并寫了許多抒發(fā)內(nèi)心苦悶的哀情、慘情小說，這和他的初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周瘦鵑的初戀女友名叫周吟萍。1912年的冬天，周瘦鵑中學畢業(yè)，這時，他和年輕貌美的務(wù)本女校的學生周吟萍相識了。隨后，兩個人書信往來，迅速發(fā)展成了戀愛關(guān)系。但是，此時的周吟萍已經(jīng)被父母許配給了一個富家子弟，而這時的周瘦鵑在一所中學任教，家境不寬裕，日子清淡。正在務(wù)本女校讀書的周吟萍是個大美女，是學校里的?；?，家境也不差，而且周吟萍得到了名師薪傳，善唱昆曲，《牡丹亭》、《游園驚夢》等昆曲均能朗朗上口?？梢哉f，周吟萍是個才貌雙全的富家小姐。周吟萍英文名字的漢譯意思是“紫羅蘭”，這就是后來周瘦鵑一生癡愛紫羅蘭的緣由。

周瘦鵑和周吟萍，一個是年輕才子，一個是美貌少女；一個青春，一個妙齡；一個有情，一個有意。于是，先從暗戀開始，滿懷著少年情事，怯怯的，卻又非常執(zhí)著。雖然彼此有情有意，見面了卻不敢上前搭話，更不敢表白。周瘦鵑在他后來寫的《記得詞》中記述了他與周吟萍相愛的情況，說是自己暗戀周吟萍6年，未曾表白，更不曾私下相處過。1914年，當周瘦鵑終于向周吟萍表白了愛慕之情并準備談婚論嫁時，周吟萍的父母嫌棄周瘦鵑的貧窮。于是，周瘦鵑和周吟萍分手了。

1918年，周瘦鵑的寫作、翻譯都有了不俗的成績，隨后的1921年，比周瘦鵑小兩歲的徐志摩為了林徽因而向張幼儀要求離婚，魯迅也早已經(jīng)和許廣平相愛而與家里訂下的妻子朱安分開，但是，此時周瘦鵑和周吟萍的愛情依然沒能有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

周吟萍和那個富家子弟結(jié)婚了，在她新婚之后的第三天，周瘦鵑上門祝賀，有情人相見，只有無語凝望。已是別人的新娘的周吟萍，用纖纖素手默默地撫弄著她手上的淺色絲手套，那正是周瘦鵑以前送她的舊物。此情此境，傷心人是都能體會的。

周吟萍和那個成為她的丈夫的富家子弟之間并沒有一丁點的愛情可言，這時，周瘦鵑和周吟萍開始頻繁地書信往來，互贈禮物以寄托相思，周瘦鵑后來說，他“每得（周吟萍的）片紙只字，視為瑰寶?！敝苁甍N請周吟萍的姐妹作他們的信使，傳遞消息。尤其令人哀哀傷痛、感嘆不已的是，新婚1年的周吟萍竟然還守著女兒身！

周吟萍在寫給周瘦鵑的信里說：“想當初我也曾幾次三番的想抵抗，然總沒有效果，后來退一步想，我譬如寄居此間，保持清白，以后慢慢再作道理，一年功夫，居然被我捱過了……”這不禁讓人深為周吟萍對周瘦鵑的愛所感動。

可是，就在這時，周瘦鵑也結(jié)婚了。雖說是在母親的安排下，不過結(jié)不結(jié)婚，主動權(quán)還應該在周瘦鵑自己。也許是周瘦鵑覺得不能和周吟萍一直這樣耗著，他覺得兩個人再在一起的希望太渺茫，恐怕這是周瘦鵑結(jié)婚的最根本原因。

周瘦鵑結(jié)婚的時候，周吟萍也來了，舊情人見新娘子，不知道會是何種感受。第二天，周吟萍給周瘦鵑寫信來，說她昨晚去劇院看了《黛玉葬花》這出戲，為林妹妹流了一把傷心淚。

于是，周瘦鵑是使君有婦、周吟萍是羅敷有夫，然而，兩個人都結(jié)婚了，似乎各自的心里反而都想明白了，人生無非是男歡女愛，寧誤虛名不誤身，此后，周瘦鵑和周吟萍之間的情意更深。但是，自始至終，他們兩個人都沒有過肌膚之親。不過，周瘦鵑結(jié)婚后，他和周吟萍兩個人確實依然一起在夜里密語，一起在塔下發(fā)愿，一起看戲，一起游覽虎丘，一起泛舟。

據(jù)周瘦鵑的朋友鄭逸梅說，好多年后，周瘦鵑的夫人去世，周吟萍也守寡，當時，“（周）瘦鵑頗有結(jié)合意，奈（周）吟萍卻以年華遲暮，不欲重墮綺障”，這時，周瘦鵑因需人照顧，就續(xù)娶了一個夫人。佳人已是遲暮之年，才子也是白發(fā)蒼蒼，彼此再牽手，固然是一段美景，但是不牽手，也有不牽手的理由，年輕時不能在一起，人老了，又何必再強求在一起？當一個人老了，那時候，年輕時愛著的那個人也老了，那個人還能給對方什么呢？

因為和周吟萍的初戀，因為周吟萍的英文名字的漢譯意思是“紫羅蘭”，所以，周瘦鵑一生念念不忘其人，念念不忘紫羅蘭花。周瘦鵑所編的個人小雜志《紫蘭花片》，每期都匯集前人詞中有“銀屏”二字，辟為一個專欄，名為《銀屏詞》?！般y屏”二字和“吟萍”二字是諧音，這是周瘦鵑對周吟萍的思念，

湊巧的是，周瘦鵑的兒子周錚娶了鄭于褒的女兒玉帶為妻，“玉帶”恰與“銀屏”成一巧對，也算是周瘦鵑和周吟萍的初戀的一個巧妙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