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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復制的時光

        2012-04-29 00:44:03水藍衫
        現(xiàn)代婦女 2012年11期
        關鍵詞:靈兒阿婆表姐

        水藍衫

        9月的午后,薔薇花香涌動的習習微風中,我獨自穿行在曲折蜿蜒的老城小巷,陽光透過梧桐樹枝葉的縫隙,灑下朵朵零星的碎片,如同天使無意丟落的晶瑩珠璣,不覺間就動了心念,腳步碎碎地去踩那些散落地面上的斑駁光影。就那樣,時光洇開年少的畫面——那時的我,也應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吧?

        就像是被復制了的歡喜,跳著年少的舞步,一朵、兩朵……十朵……心里默念著湊齊了99朵后,一轉身,就會看見童話中那個衣領干凈的少年佇立街角,眼眸清澈,頷首微笑。

        那個時候,課本里的公式、ABC、成績單,還有班主任那副反光的眼鏡,都會在這香氣馥郁的空氣里瞬間蒸發(fā),只剩下青澀懵懂的心,在小小的時光里,氤氳著盛大的歡喜。就像現(xiàn)在的我,突然間就忘了上班的鈴聲、繁雜的文案、慘白的電腦屏幕,一心想著腳下那99個數(shù)字,那些被喚醒的記憶和早已翩然遠去的時光。

        終于跳夠了99下!明知道根本不會有童話少年,但還是要忍不住轉身去看,不想卻看見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少女跟在后面,面頰紅潤,眉角青澀,也和我一般,蹦蹦跳跳捕捉那些散落一地的光影碎片——是當年的我嗎?時光在耳邊呼嘯而過,突然間恍惚得厲害,是被復制了的記憶,還是被復制了的我?

        還記得那年初二開學,心儀已久的班長給全班發(fā)新語文課本,可偏偏發(fā)給我的課本中少了十幾頁,由于課本緊缺,班長也一籌莫展,無奈之下,我們兩人共用一本課本。我狂喜,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走近他。后來,我更加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地在課本的扉頁上畫了一只羞澀的小貓——其實就是我。還記得后來學習秦觀《鵲橋仙》的句子:“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其實我明明知道詩句的意思,卻突然間萌生“惡念”,硬是將“朝朝暮暮”的“朝”讀錯。班長無奈,便在課本上標注上正確的拼音,但我從來都是很“固執(zhí)”,屢念屢犯,每次讀的時候,一種慌亂的歡喜在心中“咚咚”地跳。

        青澀的暗戀在朝朝暮暮的時光里,成為無與倫比的美麗。

        可也就在前幾日,出版社給我寄來了發(fā)表的詩集,竟然也少了十幾頁。塵世中逐漸干澀麻木的心突然被擊中,那些似曾相識的時光“呼啦啦”地從久違的記憶中撲面而來。出版社打來電話道歉,說要給我更換。我說:“算了,不必更換了?;蛟S還要謝謝你們,一個小小的疏忽,讓我重回年少的歲月,那些仿佛被復制了的時光碎片,讓我柔軟的心再也提不起一絲恨意?!?/p>

        還有那個患有癡呆癥的阿婆,每次見到我總是一臉喜歡,皺紋舒展,拉著我的手“靈兒靈兒”不停地喚。母親告訴我,“靈兒”是阿婆的一個遠房表姐,也是她童年最好的玩伴。我的大腦頓時有點短路,我是阿婆的表姐,那我是母親的什么?

        阿婆很“聽話”,總是乖巧地跟在我后面,不停地嘟囔著繡花的頭巾、柳枝做的笛子、打石子游戲……我不懂她說的那些物什,便板著臉“呵斥”她,這個時候,阿婆便安靜下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飯來。

        轉過身,眼淚卻“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那些對于我來說是顛倒了的時空,對于阿婆卻是唯一能夠想起和被復制的記憶,就那樣脈絡清晰地擱在逐漸蒼老的時光里,或許,也是她余生唯一能夠想起的孤獨的歡喜。

        時光是住在我們心里的美麗的妖。它總是在不經意的剎那,將我們生命中那些感動的片段寫進它的手心里,反手喜歡,覆手歡喜,復制進那張無法改寫的人生光盤里,并且在塵世的荒漠里日漸豐盈,如一杯濃釅的老酒,一醉百年。

        謝謝那只妖,那些被復制了的時光。

        (責編冰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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