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

今年上半年五月份，我在參加完香港蘇富比春季大拍、特別是尤倫斯專場回來之后，曾撰寫了一篇文章(見《收藏?拍賣》2011年07期)，內容說的是在未來藝術品交易市場之中唱主角的將不再是傳統(tǒng)的玩家、藏家，而是“金元”，也就說，大資本、大資金的投入讓傳統(tǒng)的玩家、藏家受到擠壓而不斷地被邊緣化。藝術品市場成為現代商業(yè)模式博弈的戰(zhàn)場，藝術品將不再與純藝術有關，也不再與每個個體人的喜愛與否有關，與傳統(tǒng)的藝術品市場模式也已經脫離了關系，一切的行為都是商業(yè)博弈的結果。“金元”正式成為未來藝術品市場的主角。

但是到了下半年，風云突變!蘇富比上半年春季大拍成交總額達到29.3億，下半年則為26.3億，下降了近12％，而佳士得春季成交總額為30.5億，下半年則只有23.4億，下降了近35％。于此同時，國內的拍賣市場反應也是一致的，據來自中國國家藝術與文化政策研究所的不完全統(tǒng)計數據顯示(秋拍尚未完全結束，因此資料會有少許出入)，中國拍賣行業(yè)最集中的城市北京一地，與春季火爆的拍賣行情相比，秋季各大拍場的統(tǒng)計資料下降40％之多，這樣的結果，說明了什么問題呢?

先來看看本屆佳士得秋季大拍具體各場的成交情況：

來自拍賣現場的具體情況又是怎樣的呢?由于受人之托，需要評估13件拍品，我這次是11月27日就去看預展并出席現場競拍。這次佳士得秋季大拍有三個印象：

第一印象是：高端拍品評估超價，中低端拍品估價被壓低。這個現象其背后的原因很明顯，拍賣方及其背后的委托方仍然對去年及今年上半年來自大陸買家的瘋狂抱有深刻印象及深深的期望，因此高端拍品價格設置就是針對中國大陸大量的投機資金的，而這恰恰是一個誤判，因此這一部分的結果不容樂觀。中低端拍品估價的設置是針對傳統(tǒng)專業(yè)買家的，因此這部分應該有不錯的表現。30日瓷器雜件正式開拍，結果正如我所預計。前者例子如LOT2934，清雍正斗彩河圖洛書盤，估價250萬-300萬，結果僅拍出低于底價的240萬；LOT2936，清康熙清花釉里紅團花齒紋搖鈴尊，應是拍賣方寄予厚望的一件拍品，估價1500萬-2000萬，結果成交價僅為1000萬。后者的例子如LOT2928，來自意大利私人收藏的清雍正松石綠地刻夔龍紋碗，估價100萬－150萬，我認為安全價位應該在200萬，但預計現場會上至290萬左右，結果落槌價為460萬。LOT2929清雍正仿汝釉穿帶足杯，同樣是來自歐洲傳統(tǒng)藏家的舊藏，拍賣場上的老面孔，估價70萬90萬，我設置的安全線為130萬，預計的成交價應在150萬左右，最后落槌價200萬。

其實拍賣方在開拍前應已意識到情況的變化并及時臨場做了調整，所有拍品起拍價均大大低于估價的下線，這樣做的結果保障了成交率不至于下滑得太過分，但成交額則明顯受到影響，從最后整體的統(tǒng)計資料來看也恰恰證實了這個判斷。上述lot2936就是最好的實例，如果不是大會臨時大幅降低它們的起拍價格，則極有可能流拍。

第二印象是：大量來自歐美傳統(tǒng)中國古董藏家的藏品紛紛露面。這個信息包含兩層意思，第一，由于受到歐債危機和世界經濟不景氣的影響，這些藏家需要大量套現，而套現的對象就是大中華地區(qū)的買家。類似的證據還有，就是歐洲最大的中國現代藝術收藏家之一的尤倫斯夫婦大量拋售他們收藏的中國現代藝術作品，計劃將其手頭所有的一千多件藏品全部出售，同時將其位于北京798地區(qū)的尤倫斯藝術中心完整轉交給中國方面的承受人，徹底退出。此外第二，我在過去兩年的數篇文章中也反復強調，來自歐美傳統(tǒng)中國古董的莊家正在拉高出貨明清瓷器，而建倉高古瓷器，目前不但是歐美，甚至連香港的古董莊家也在開始做同一動作，這就是為什么近來有如此多藏家專場或者是明確標明藏家出處的明清瓷器拍品大量現身的原因。

第三印象是：來自大陸或者大中華區(qū)的傳統(tǒng)買家又陸續(xù)回到拍賣現場，而去年和今年上半年風光一時的投機資金卻不見現身。這一現象的最直接證據就是現場出價的來賓明顯增多，可以看出對拍品的價值評估非常到位，理性出價更多，非理性出價明顯減少。還有就是拍賣官落槌給現場出價嘉賓的拍品明顯增多，成交的買家更為分散，這也是導致整場拍賣成交率相對穩(wěn)定，而成交價降低、成交額萎縮的直接原因。同樣在北京結束的中國嘉德、北京保利等各大甩賣行也出現類似情況：

中國嘉德2011秋季拍賣會總成交額38.59億。相比中國嘉德2011年春季拍賣會總成交額50.9億，下降31％，其中與古陶瓷相關的三個專場其成交率分別為：

南洋擷英——馬來西亞善德堂藏瓷成交率：41.86％；

梵云窯火——古瓷珍玩雅集成交率：54.17％：

瓷韻秋華——明清瓷器集珍成交率：54.36％。

而北京保利2011年秋季拍賣會總成交額49.4億，相較于北京保利2011年春季拍賣會總成交額61.3億，下降24％，其中與古陶瓷相關的兩個專場其成交率分別為：

中國古董珍玩(I)成交率：47.69％；

而中國古董珍玩(II)的成交率則僅為：39.27％。

與佳士得香港相比較，內地拍賣公司臨場處事的能力明顯不足，也許是過于樂觀，也許是對拍賣結果并不在意，他們都沿用過去起拍價只比估價下線調低一口或兩口價的形式起拍，這樣在拍品被高估的情況下，其成交率必然大大降低。

2011年遠東地區(qū)的最重頭的各項藝術品大拍基本都已落下帷幕，熙熙攘攘的藝術品市場曲終人散，歸于寧靜。在這一年中，藝術品市場經歷了大喜大悲，經歷了上行下調，經歷了潮起潮落，最終的結果是：“金元”終于不再橫飛，大量投機資金將從拍場撤出，并且可能永遠不再回來；理性買家重拾信心，將重入拍場成為主角；立足長線經營的穩(wěn)健型投資基金或許會在未來扮演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