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說如風,從海峽對面吹來,吹動《孽子》的發(fā)梢,吹拂《臺北人》的眼眸,吹散《紐約客》的低吟。他的戲劇如夢,驚起青春版《牡丹亭》一闋悠悠的昆腔。而如今,他又沉潛歷史江濤,將歷史影像著作《白崇禧將軍身影集》帶到武漢,還原父親一個深邃的舊影。
古稀之年的白先勇,依然清晰記得,當年在武漢寬闊的長江江面,那艘風浪里搖曳的小火輪,還有扶舷佇立、橫渡長江的自己,一個11歲的少年。
1948年的這一幕定格。直到64年之后光影續(xù)播,白先生再赴江城,像一個文字的渡客,來來往往,此岸彼岸。
他的小說如風,從海峽對面吹來,吹動《孽子》的發(fā)梢,吹拂《臺北人》的眼眸,吹散《紐約客》的低吟。他的戲劇如夢,驚起青春版《牡丹亭》一闋悠悠的昆腔。而如今,他又沉潛歷史江濤,將歷史影像著作《白崇禧將軍身影集》帶到武漢,還原父親一個深邃的舊影。
古稀之年的白先勇,為回憶、為父親、為文化,奔走南北,精神奕奕。
一
乘車經(jīng)過武漢長江大橋的時候,白先勇望著腳下的長江,恍若隔世。
64年前,在父親白崇禧的帶領下,白先勇和家人抵達武漢。當時渡長江還沒有輪渡,更沒有大橋和隧道,只有一艘艘小火輪,突突突地撥開起伏的江浪。
那時候,長江里面還常常可以看見江豚。武漢人習慣把它們叫做江豬。一時興起,江豬會躍出水面,再撲通一聲潛入水里。
11歲的白先勇,看著這一幕,甚覺有趣。
不承想,當年那么寬闊的江面,如今也只需要幾分鐘就過去了。就像六十多年,彈指一揮間。
范寧(以下簡稱“范”):您曾經(jīng)有過兩個多月的武漢生活記憶,這段記憶給您現(xiàn)在留下了什么?
白先勇(以下簡稱“白”):那次我們從南京過來(這次我也是從南京過來的,坐火車過來),沿途我大概記得“大龜山”、“小龜山”——船進來之后,浮出來兩座不是很高的小山,然后到了武漢,我就記得這么一個印象。
這里的食物不會忘記,有珍珠丸子、武昌魚,還有砂鍋大魚頭。對湖北菜印象很深。
我們在武漢住了兩個多月,那段時間兵荒馬亂的,但父親對我們要求極嚴格,必須繼續(xù)讀書。那時候不能去學校,父親找了一個部屬的美國太太,教我們英文。
武漢夠冷,那時候漢口更是冷得要命,據(jù)說一年下雪,老鷹都凍得從樹上掉下來了。
范:武漢的生活,是不是寫到了您的小說里?
白:其實沒有太多。不過在《臺北人》里,有一篇《梁父吟》,與辛亥革命、武昌首義脈絡暗牽,如果我父親沒有時常提起武漢,我也不會寫這樣一篇小說。
范:武漢和您父親的關系非同尋常,這里應該是您父親軍事生涯中的一處重鎮(zhèn)吧?
白:1911年,武昌首義的槍聲響起,我父親那時候在廣西臨桂縣,18歲。他與一群志同道合的青年組成敢死隊,北上支援辛亥革命。家人在桂林的北門攔阻他,他卻從西門而出,踏出桂林的大門,他從此加入民國史的洪流。
武漢對我父親而言非常重要。北伐期間,他打入武昌城,擊潰吳佩孚軍,威名大振;抗戰(zhàn)期間,武漢保衛(wèi)戰(zhàn)由父親坐鎮(zhèn);解放戰(zhàn)爭期間,武漢對他也意義非凡。武漢是父親戎馬生涯非常重要的地點。
我父親看著民國誕生,看著國民黨在大陸的政權結束。他最后撤退時,就是從武漢退的。以武漢為起,以武漢為終。這次到武漢,我替父親演述他的歷史,意義非凡,等于重述了他與武漢的關系。
范:您父親有沒有跟您講過駐守武漢的往事?
白:講過,講過。那時候打打打,打到最后,我父親大病一場。他本來就染上了瘧疾,老吃藥也不好,后來就到了東湖邊的武漢療養(yǎng)院,現(xiàn)在好像變成了東湖賓館,我還跑去看過。東湖賓館那時是個教會醫(yī)院,他在那里治療。
那個醫(yī)生叫米勒,據(jù)說打了那時候最厲害的消炎針,打了好幾針才治好。1963年米勒夫婦還到臺灣去看我父親。他是很有名的醫(yī)生,如果我沒記錯,他還在武漢幫張學良戒過大煙。
范:雖然您時隔64年,才第二次來到武漢,但其實2008年您已經(jīng)“來”過了——青春版《牡丹亭》在武漢演出過。
白:是的。我制作的昆曲青春版《牡丹亭》,在武漢大獲成功。這是一出大戲,在武漢大學演了三天,九個小時,每天都滿滿的。很高興武漢的觀眾看到那次的表演。后來我到北京、杭州講學,席間都有觀眾說,曾在武漢看過《牡丹亭》,可見這出戲在武漢留下多深的印象。
二
2012年4月28日晚,白先勇在江漢路一棟租界老樓前留影。據(jù)說這是父親白崇禧留影地。大半個世紀恍惚,父子倆在影像中重疊。曾自言“和父親一點都不像”的白先勇,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行事做人都有了父親的影子。
父親,是白先勇說不完的歷史,說不完的故事。
范:白崇禧將軍被稱為“小諸葛”,是著名的儒將。他自己很好學嗎?
白:他小時候家里貧窮,家道中落,但是勤奮好學。我講一個小故事給你們聽,這可能影響我父親一生。他家里面窮啊,念不起書,就去開當鋪的八舅公的私塾讀書。他從小就聰明,我奶奶就特別要培養(yǎng)他,要他念書。八舅公有點勢利,當著他面就講,去當學徒算了,念什么書。我父親那時是年紀小志氣高,聽到這句話以后,記得一輩子,后來他回去之后,拼命念書,書念得很好,古文有根基。
他也盯著我們念書,常常說,你們現(xiàn)在環(huán)境這么好,不念書還得了。他也非常注重教育,他在很多地方建學校。在他的家鄉(xiāng)臨桂縣,在四川,都建了小學。
他非常幫助清寒子弟,有時候非親非故也幫。他愛才若渴。有才的部下,尤其清寒子弟,努力向上這種人,他會極力去幫助他。我大姐中山中學的同學,叫李崇桂,屬于天才型的女學生,跟我們非親非故,因為她功課太好,家境貧寒,我父親把她從桂林帶到重慶,住在我們家,后來供她到北京考了清華物理系,就在清華當教授。
我書里有張照片,是他送林海峰到日本去拜棋王吳清源為師。我父親喜歡下圍棋,是圍棋協(xié)會的理事,他跟林海峰下,被殺得大敗。他笑說,這還了得,這個小孩是神童!后來果然變成棋王。我父親很高興。后來林回來,還來拜訪我父親。
可見他愛才。部下有才,聰明的重用,如果是庸才,笨一點,在他手下就慘了。他自我要求高,人又聰明,有時候我看到在他手下,一些不是那么靈敏的人,整天緊張。(笑)
范:家里的氛圍如何?
白:我們家孩子的家庭地位,是根據(jù)成績單來排的。(那您的成績很優(yōu)秀?)我要爭取家庭地位嘛,拼命念書常常考第一,所以也就取得我父親的信任,他對我比較寬容,對我兩個弟弟就不是了,他們要挨打的。
大概因為我小時候生病,病很重,養(yǎng)了四五年才好,所以他對我寬容一點。我又會念書,可以瞞過他,他以為我很乖,其實不一定。他很尊重我的意愿。我學文學是轉(zhuǎn)的行,也不跟他商量,先斬后奏,按理講挺任性的,他也理解了,這個我非常感激他。后來有人說,好在你父親原來沒有阻礙你學文學,要不然今天沒有人給他作傳了。我說,也對,也對?,F(xiàn)在他應該覺得蠻好了。
范:您覺得自己繼承了父親嗎?
白:我年輕的時候?qū)W文學,是比較浪漫的感性的。我父親是軍人,我覺得跟他一點都不像,躲他遠遠的,覺得自己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后來慢慢地大了、老了,漸漸地覺得我行事作風越來越像他,有點潛移默化,可能DNA的關系,那種做事一做到底的勁兒,還有我也愛才的情愫——拼命培養(yǎng)人家,比如我弄的那個青春版《牡丹亭》,把他們幾個小孩子一把拉上來——我覺得這些地方跟我父親很相近。
范:您的成長中,別人會因為您是白崇禧的兒子,而對您的看法產(chǎn)生影響嗎?
白:我想肯定是有的,但是我們在這方面很注意,都會不好意思。不會在外多提家里的事情。我記得,我父母的教育,都是最怕我們做紈绔子弟,不許有特權。我們心里也蠻忌諱的。我父親的車子,我們平常都是不坐的,上學就是騎腳踏車。有時候大風雨天,坐一下父親的車子,不敢在學校門口停,在拐角的地方停,跑進去。不好意思說自己坐車子來的。
其實我父母,我蠻欣賞他們的一點是,沒階級觀念。我爸爸自己出身貧苦,不會有什么。我媽媽雖然是官宦出身,也沒有這種階級觀念。他們喜歡對人很溫暖,雪中送炭的那種。
三
白先勇自幼隨父出入國民黨高官府邸,還參加過宋美齡為馬歇爾舉辦的安撫派對,何應欽、于右任等一干風云人物,“我都見過的”。被問及如何看待所謂“民國范”,白先勇笑:“懷舊嘛,總覺得過去是好的?!?/p>
而與之恩怨糾葛四十年的蔣介石,更是白崇禧政壇生涯中的重要人物。“我祖母過九十大壽,蔣介石還派何應欽來祝壽,寫來壽聯(lián)自稱愚侄?!钡芭_之后,白蔣二人嫌隙加大,白崇禧去世,外界曾盛傳為蔣介石授意暗殺,白先勇大笑辟謠:“這是一個中下級的特務為謀生編造的,怎么可能?!?/p>
范:宋美齡開的派對是怎么一回事?
白:我的書里有一張宋美齡在家里切蛋糕的照片,應該是蔣介石59歲生日。宋美齡的人脈很好,很會搞這種party,我覺得很有意思。
有一張更有意思,跟馬歇爾的,1946年圣誕節(jié),南京。宋美齡開了一個圣誕party,她還要求國民黨將領的夫人們,都穿上禮服出席。
我母親帶了我和我四哥到了美齡宮。我們小孩當然很開心了,有圣誕老人跑出來,給我們很多糖果??瓷先ズ荛_心的一個party。馬歇爾也在其中,他那時在中國調(diào)停國共內(nèi)戰(zhàn),調(diào)停得不順遂,臉上氣呼呼的,宋美齡就開個party來安撫他一下。我們?nèi)コ蕴枪男『ⅲ疾恢?。所以一張照片看上去平常,其實背后有那么長的故事。
范:您父親和蔣介石的關系,分分合合,撲朔迷離。
白:我曾經(jīng)聽我父親講過,他那聲長嘆我是記得的,“‘總統(tǒng)是重用我的,但是可惜我的很多話他沒聽?!笔Y介石跟我父親的關系,大陸臺灣都喜歡講,他們斗得很厲害——比如白崇禧三次逼蔣介石下野啦。
其實他們的關系遠遠復雜于此,不是恩怨二字可以講清。四十年的分分合合,關系著國民黨的命運。在非嫡系的將領中,白跟蔣走得最近,但是二雄不能并立,這是歷史的道理。我父親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人,他跟蔣介石一起打天下的,他自己感覺是跟蔣介石平起平坐。
蔣介石的部下去見蔣介石都畢恭畢敬,尤其是黃埔出身的,先要敬禮叫一聲“校長”,而我父親一去就坐下來,跟他說話也不太顧忌,真話一定要講。蔣介石呢,用得著的時候,對我父親也很禮遇。我祖母90大壽,蔣介石派何應欽去祝壽,親自寫壽屏,自稱愚侄,很禮遇的。
范:您家到了臺灣后,是個什么樣的情景呢?
白:整個國民黨敗退到臺灣之后,我父親的處境也很艱難,他來往的都是一些老朋友,但是那些官場的場合,他也都去的。我想,這就是他保持的尊嚴,沒事,照樣來。有些像他那樣的人,像閻錫山他們,根本不出來。我父親沒有,照樣該來就來。他有種他的雍容,他的尊嚴,大風大浪也都見過了。周恩來評價說,白崇禧很自負。我想有一點。他可能覺得自己功在黨國,你們這些,我都沒放在眼里,因為他的輩分高嘛。在國民黨軍隊里,除了何應欽就是他,何應欽的戰(zhàn)功還不如他。
范:關于您父親的去世好像有很多傳聞?
白:(笑)多得很,你們這里不是常有諜戰(zhàn)片嗎,我覺得可以拍一個了。講我父親被蔣介石下毒,還有一個女間諜扮成護士,到我家下毒,還有鐵軌什么的,是怎么回事呢?
有個特務叫谷正文,他寫過回憶錄。他是中下層特務,不是高層。老了,沒事干了,就亂寫。他自己稱,是監(jiān)控我父親小組的成員,其實沒聽過這號人物。他就去編了,什么蔣介石命令他,他還見到蔣介石。我在想,他怎么能見到蔣介石呢?蔣介石要毒殺白崇禧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隨便跟你們講,恐怕連階層最高的毛人鳳都不會講,泄露出去還了得。這個的確是他亂講。蔣介石不會下這個令。
他還講了,一次我父親去花蓮打獵,就坐了鐵路上的板車,同行的還有副官和一個鄉(xiāng)長。后來板車出來后,訊息錯誤,火車對開過來了。我父親跟他們就跳車,那個鄉(xiāng)長晚了一步,撞死了。這個是有的。他寫的好像是有埋伏,預謀,這也是亂說。
可想而知,要弄死我父親,容易得不得了,何必大張旗鼓?而且那時候,我父親根本不構成威脅,蔣介石沒有理由要暗殺我父親。那時候傳得沸沸揚揚,我們也不想出來回應,免得他越發(fā)亂講。
你們看看我父親的葬禮就知道了。蔣介石那天是第一個去的,面露哀容,我想他那時的感慨是真的。他們兩個很復雜,不是愛、恨可以講清的。我想蔣介石對我父親的軍事才能是很認同的,否則不會讓他做最高軍事幕僚長,但是愛其才,忌其能。
范:您父親有沒有提過,共產(chǎn)黨的將領有沒有他的對手?
白:林彪和劉伯承,兩個。有評價過,林彪很厲害,戰(zhàn)術很難捉摸。他們兩個是對手,從頭打到尾,糾纏不清。劉伯承也打得兇,大別山,這兩個是他在共軍中的對手。
我父親從未低估過解放軍,在國民黨將領中,可能我父親是對共產(chǎn)黨認識最清楚的,他曉得解放軍的厲害,有一些意識形態(tài)、思想上的引導,還有游擊戰(zhàn)的靈活,我父親是有清楚認識的,他絕沒有掉以輕心。他算是反共的鷹派,他覺得國民黨戰(zhàn)敗的一大原因就是輕敵。我父親訓練民團,他會打游擊戰(zhàn),所以他在抗日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就是游擊戰(zhàn)輔助正規(guī)戰(zhàn),他完全反對戰(zhàn)后裁軍,把民兵裁掉,后來統(tǒng)統(tǒng)跑去解放軍那邊了。
我父親有很多遠見,看得比較透徹,可惜很多時候由不得他。
范:所以白崇禧的一生,見證了滾滾的歷史洪流。
白:后來他在臺灣的生活相當寂寞,我父母無論經(jīng)過多少患難,都互相扶助地過了一生,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一個憂患重重的時代。他們的過世,也是一個時代的結束。我的短篇小說集《臺北人》,就是為紀念父母和那個時代而寫,是他們兩個人的一首挽詩。其中《國葬》一篇是全書尾聲,也是挽詩的最后一句。
四
近年來,由于青春版《牡丹亭》,白先勇以傳統(tǒng)文化推廣者的身份受到關注。對于當代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流失,白先勇慨嘆不已:“‘五四破舊立新反傳統(tǒng),可以理解;‘五四過去快一百年了,還在原地,我不理解?!?/p>
白先勇建議,“要編一套中華文明的大書,每所大學開設中華文明課,專家、學者應該坐下來反省研討,如何保持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
除了推廣傳統(tǒng)文化,寫作仍是白先勇的靈魂,“我打算以南京、上海和臺北三座城市為背景,寫成故事。寫作永遠是我追求的東西。”
范:您有看過比較貼近真實民國的影視劇作品嗎?
白:現(xiàn)在有很多影視劇作品,是加諸了很多想象的。整理我父親照片,和一些他的傳記的過程中,我深刻地感受到,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真是多災多難。戰(zhàn)爭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內(nèi)憂外患沒停過,我父親打了一輩子仗,我們是一個在苦難中成長的民族。
范:您作品里的那種悲憫,是否與這種苦難有關系?
白:自己家里,周圍的,一般的人民,我們都看到的。當然自己覺得自己很幸運,家境還好,沒有受到什么饑寒。百姓抗戰(zhàn)完了之后,戰(zhàn)勝的時候,這些將領毫無喜色,臉色那么沉重,打仗打的,抗戰(zhàn)結束后,整個民族殘破不堪。
我想說,人,不管哪一面,拋開了政治,都是人性,人有他的悲歡離合,七情六欲,從古至今都是一樣的。我寫《臺北人》不是引了劉禹錫的詩嗎?“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從晉朝到現(xiàn)在,歷史一直在重復。我們真是個憂患重重的國家。我看到的,經(jīng)歷到的,當然有所感。寫臺北人,都是寫到臺灣的大陸人,大家都是離鄉(xiāng)背井的。
范:這種悲憫是否是您轉(zhuǎn)入文學的原因?
白:我想我本來就有這種心理傾向。文學,哲學,宗教。慢慢地我敬佛,佛教的教義,也有影響的??纯次覀冋麄€國家民族的命運,能不油然而生哀憫之心嗎?這幾十年,你們算是最幸運的一代,沒有經(jīng)歷過動亂。
范:您致力于推廣昆曲,您把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傳統(tǒng)文化推廣給年輕人,我們想聽聽您這方面的心得。
白:廣西桂林是我的原鄉(xiāng),而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我真正的歸屬之地。我在其中找到安身立命的感受。推廣昆曲,是挽救我們了不起的成就。昆曲是代表明朝文化的一個指標。在中國文化最成熟的時候,產(chǎn)生這樣的美學境界最高的藝術。它應該放到宋瓷器、青銅器、秦俑這樣的等級上,像保護文物一樣保護它。
范:您與三毛關系很好?與大美人林黛是同學?
白:三毛是我的鄰居,她曾有自閉癥,所以在家里畫畫。有一天三毛的老師拿她的畫和小說給我看,我當時在編一本雜志。我覺得她在畫畫上不是天才,但文字功底很好,16歲寫出《珍妮的畫像》,當時我發(fā)表了,也打開三毛人生的另一個窗戶。林黛不是我同學,是我大姐的同班同學。
范:電影《最后的貴族》改編自您的小說《謫仙記》,本來是要請林青霞主演?
白:是的,但她最后沒有接。不過潘虹演得很好。
責任編輯 鄢 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