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關于女博士的傳聞有很多,或許是歷來對于女學生的想象一貫的沿承。影視作品里民國的女學生們留著齊整的短發(fā),白凈、秀氣、文弱,嘰嘰喳喳充滿朝氣卻又帶著些文藝調調的天真,給缺少文化的人們無窮盡的想象,知識與清純、美色結合在一起——張藝謀的電影《金陵十三釵》就有這樣的獵奇心理,日軍對女孩們覬覦,妓女們犧牲自己頂替女學生去日軍的慶功會,所有人的犧牲都是為了解救一群女學生,整部電影似乎稱得上是一場處女保衛(wèi)戰(zhàn)?!洞蠹t燈籠高高掛》里的四姨太頌蓮一開始也是以女學生的身份出場,光是這樣一個身份便省去不少筆墨,無須解釋。
到現在,人們也習慣性地戴上有色眼鏡看待女大學生,廣大正直、淳樸、積極向上的女生們不被關注,茶余飯后津津樂道成為談資的是極小比例的同居、賣身之類。而那些一心向學、心無旁騖讀到了博士的女生們,該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被尊崇了吧?又被戲謔為滅絕師太。其實,女博士也是普通人,我的學妹小安便是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一名女博士,之后才發(fā)現:一切都沒想象的那么遙遠。
第一次見到小安時,是她到省里參加中學生物理競賽,順便跟著表弟到我們學校轉轉。當時她頗為天真地問了一句:這里有女博士沒?女博士是不是有兩個腦袋?。课矣X得頗為可笑,詫異地撇撇嘴:不至于吧。
后來小安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成為我的學妹,彼時出落得亭亭玉立,溫柔可親,在女生數目不多的學院里,追求者連起來可以從學校的南門排到北門,繞操場三圈。系里1/3以上的男生向她表達過愛慕,但她的心思誰也猜不透。上一級的帥哥師兄甲請她在學校食堂吃過飯,她過幾天立即在肯德基回請。隔壁班的男生乙聽說她愛讀書,投其所好送了一套福爾摩斯探案集,她收下了,暗自琢磨過幾天回送人家價值相當的禮物。永不相欠,是她與人交往的尺度,男女都不例外。那些男生們起初摸不清她的出牌套路,暗暗覺得自己很有戲,可一段時間下來還是原地踏步,沒有絲毫進展,一旦直接表白,小安就會溫柔地笑笑說:大學四年,我不想考慮這些事情。
大學期間不談戀愛,是她的接受的家庭教育的一種觀念——急什么,她在美國讀博士的表姐、英國工作的堂哥都還單身著呢,如何成功地戀愛,倒沒有榜樣——或許優(yōu)秀的人必須獨善其身。
大學四年,小安基本是跟班上總考第一名的女生丙一起過的,兩人像連體嬰兒一樣,一起上自習,一起去食堂,甚至洗臉刷牙上廁所倒洗腳水也要一起。
在丙的良好影響下,小安心無旁騖也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并且終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定下了一個男朋友。革命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之后,可以考慮個人問題了。
小安的男朋友是班長丁——此人帥氣優(yōu)秀,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巧合的是,女生丙也在同一時間段找了男朋友。在畢業(yè)前那段無所事事的時光里,四人常常結伴出游,游山玩水,K歌打牌,享受著這理所應當的放縱。
后來,在小安讀研究生的某年情人節(jié),她男朋友因突發(fā)腦溢血猝死——這件事情太過戲劇化,以至于所有人聽說后都難以置信,不知該說什么好,也就都不曾聯絡她。
碩士畢業(yè)后,小安很神奇地去了跟她的專業(yè)毫無關聯的銀行工作,一年后她發(fā)現自己討厭跟錢打交道,還是喜歡形而上的東西,于是考回本校導師那里,讀了博士。就那么自自然然地毫無懸念地成為一名女博士,雖然一想到她甜美嬌小的模樣,很難和印象中的女博士聯系起來——雖然我也知道,女博士都只長著一個腦袋。
小安博士期間性情大變,輕松了許多,在校時間太久,哪里都熟門熟路,念書念成了老油條,?;燠E于各大論壇與人華山論劍,談金庸古龍武俠奇幻,讀博期間最大的收獲不是學術,而是出了一部穿越小說。只藏在古代的角色里談情說愛,以至于博士畢了業(yè),還是單身美女。只是現在的剩女太多,反倒顯得平庸得乏善可陳。小安覺得,沒關系,快樂就好。她或許是非典型版本的剩女,卻是典型版本的女博士。二者的共同點是,都在不知不覺中養(yǎng)成,一切不過平常。
責任編輯:刁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