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祥云
當醫(yī)生的診斷結(jié)果為糖尿病時,我的世界徹底崩潰了。
醫(yī)生對媽媽說:“這樣小的女孩患糖尿病在丹江口市實屬罕見?!?/p>
當我眼睛一黑,一頭栽倒在教室的一剎那,我仿佛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老師邊給我媽媽打電話,邊把我往醫(yī)院里送。為了急救,媽媽選了離學校最近的一家醫(yī)院。醫(yī)生檢查后,結(jié)論是感冒了,打幾天針就好了。
一連打了五天的吊瓶,病情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加重了。原來我還能夠吃點水果,少量飲食,可現(xiàn)在完全沒有了食欲。看到瘦削如柴的我,媽媽不知所措,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云云,你想吃什么盡管跟媽媽說,媽媽給你買。”我無力地搖動仿佛沒有感覺的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媽媽急了,給遠在深圳打工的爸爸打電話:“他爸,你快趕回來,云病得不輕,已經(jīng)五天沒有吃東西了?!?/p>
媽媽立即把我轉(zhuǎn)到市人民醫(yī)院。抽血化驗檢查后,醫(yī)生對媽媽說:“血糖20.1,糖尿病,立即住院治療?!贬t(yī)生話沒說完,媽媽一下子暈倒在醫(yī)生辦公室的地板上,頭“咚”地一聲撞在了墻壁上,臉色發(fā)紫。醫(yī)生連忙把媽媽攙扶起來,三分鐘后,媽媽“哇”地哭出聲來,像是大街上丟失了孩子的母親,號啕大哭,無可奈何??吹綃寢寕牡囊荒唬业难蹨I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我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的力氣,艱難地挪動雙腿,走到媽媽身邊,安慰她說:“媽媽不哭,我會沒事的,相信醫(yī)生,很快就會好的?!?/p>
主治醫(yī)生搖了搖頭,發(fā)出長長的嘆息聲:“唉,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血糖會這樣高?病情復雜,不可小視。”他對旁邊的醫(yī)生說道。
醫(yī)生把我安排在了重癥監(jiān)護室。我望著天花板發(fā)呆,難道……我不敢往深處想。
媽媽哭干了淚水。她用干癟粗糙的繭手撫摸著我的頭說:“云,一定要學會堅強,積極配合醫(yī)生的治療,早些把病治好,回到學校上課。老師和同學都在期盼著你回去呢!”
我無力回答媽媽的安慰,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我領(lǐng)會了她的愛意。媽媽會意地把耳朵貼在我的嘴巴上,我對她說:“媽媽,我愛你,做你的女兒是我的福分。”盡管身體極度虛弱,盡管聲音十分微弱,媽媽卻聽得很清楚。她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右手不停地擦眼淚。突然,她情緒失控,雙肩顫動,沖出病室……我在病房里聽到她沉沉的哭泣聲。
醫(yī)生對媽媽說:“藥物只能治病,不能救命,這孩子不吃飯,身體會垮掉的。建議喂流食,增強免疫力?!?/p>
媽媽清晨為我做好面糊,精致得如同“營養(yǎng)快線”,放進保溫桶里。她走近我的病床,右手輕輕地伸進我的脖子里,左手伸進我的雙腿下,把我抱起,用力向上托,輕輕地向后移,把身子扶正,讓我坐穩(wěn)。她用調(diào)羹舀起一勺面糊,對著嘴吹了幾下,勺底在下嘴唇抿了抿,防止面糊滴落在被子上。她伸出舌尖,在面糊里舔一下,感覺不燙時,輕輕地喂到我的嘴里,然后重復著同樣的動作。
我一日要吃十幾頓面糊,每餐吃進去不到十勺。住院兩個月,媽媽每天精心呵護我,也只有在我進食的時候,才能看到她臉上的絲絲笑容。
情融面糊,愛在舌尖。母愛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和戰(zhàn)勝病魔的斗志。
如今,雖然我的病沒有痊愈,但我可以勉強上課了。七年級上學期期末考試時,我的成績名列年級第八名。我要把落下的功課趕上,爭取本學期考出好成績,這樣才能報答媽媽的愛——那不僅僅是舌尖上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