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浩
中學與小學的教學樓中間只隔了一堵低矮的磚墻,平日里小學的鈴聲這邊都可以聽得到。下課后打開窗子,熱烈的歡笑聲便隨著清風一起飄搖進來,輕輕地敲叩著我的耳膜。不遠處的梧桐,也跟住了風的頻率,無數(shù)片青翠的葉子“嘩啦啦”地搖擺著,似乎在與天空訴說著自己獨特的感受。從窗口望去,看不到什么細膩的東西,卻可以清晰地注意到它們宛如風車一般飛速轉(zhuǎn)動的葉子,那小小的身體里似乎蘊涵著巨大的能量,以供它們永遠不停歇地為自然服務著,就像,在燃燒一樣。
幼時,我的瘋鬧是大多數(shù)人所無法想象的。就連我的學前班老師都直搖頭,說從沒見過這么瘋的小女孩??晌覅s不在乎。當時唯一能夠使我安靜下來的東西,只有樹。
我愛樹。
也許遺傳了媽媽愛花的特點,我尤其喜愛植物。但不同的是,我只愛樹。雖然見到美麗的花朵還是會像媽媽一樣發(fā)出感嘆,但最終讓我駐足的只有樹。我迷戀抬頭仰望樹的感覺,只有那時我才可以體會到大自然的偉大與人類的渺小。由此我們似乎感受到了宇宙的蒼茫,人類恍若是這天地之間微小的一粒沙罷了。而花則不同,雖然我們也可以將花擺放在高處,但如果你要仔細端詳花朵的婀娜,就不得不俯視它。
我不喜歡那種感覺,所以才更想以一個過客的身份,駐足,仰望那些蔚然深秀的樹。
尤其是梧桐。
它的枝干無節(jié),向上筆直地攀升,高擎著翡翠般的碧綠巨傘,就像一根點燃了的火柴——下面是桿,上面則是熊熊燃燒的火苗。那些葉子總是在永不停歇地擺動,毫不猶豫,果斷地擺動,似乎在耗盡自己的精力,舞著一曲生命之歌。它們那竭盡全力的舞動,就像一只荊棘鳥,它的羽毛宛若燃燒著的火焰。傳說荊棘鳥一生只唱一次歌,一生在尋找荊棘的日子里度過,然后將嬌小的身軀插進那最長、最尖利的一株荊棘上,一邊流著熾熱的鮮血,一邊放聲高歌,歌聲凄涼壯美。雖然它的生命消逝了,但卻塑造了美麗,使人們將這一絕唱永遠銘記在心中。
那不就是這燃燒的梧桐嗎?凄美動人。蓁蓁樹枝間,那如火一般的熱烈,令人不由得為之感嘆。桐蔭婆娑,氣勢昂揚,用“一株青玉立,千葉綠云委”來形容它的容貌再合適不過了。
還記得小時攀爬過的那一棵梧桐,大概有十年的歷史了。枝干很結實,粗壯。待在那上面會讓人感覺特別有安全感,似乎是躺在媽媽溫暖的臂彎中,舒適,安心。
佇立在梧桐的前方,總是會想起年幼時被媽媽抱在懷里的感覺。它的軀干中流淌出的那種溫馨的感覺,喚醒了我無數(shù)的記憶。而如今時間尤緊,已無太多時間去侍弄這些花草,所以也只能遠遠地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