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霞

今年的同學聚會安排在金都花園，費用由燕子的老公出。

燕子開寶馬來的。一下車，燕子的手機正響起荷塘月色。她一邊打電話一邊款款走來。

燕子的皮膚細膩、白凈，一個坑、一點斑都沒有。燕子保持著讓我們這一群三十五歲的女人羨慕得要死的體型，凹凸得都恰到好處。燕子不算美女，但絕對耐看。

天空陰沉沉的，卻有風，吹到臉上還挺冷，雨馬上就要來的樣子。春寒料峭，燕子卻走在時令前沿。她穿一件鵝黃色的短袖羊毛套頭衫，配一條灰毛呢短裙，越發(fā)顯得婀娜多姿，令同學們驚艷不已。

飯桌上，她在男同學那桌推杯換盞，不時拋出個葷段子逗得大伙兒哄堂大笑。女同學這桌卻有點冷落她。望著她如蝶入花的輕盈背影，有不少人撇嘴。

也不怪女同學們恥于和她親近，她在大伙心目里的形象不是很光彩。燕子二十歲那年，在縣城五金廠做臨時工，沒出半年，就當上了工作輕松的檢驗員。春節(jié)剛過，她老媽就張羅著扯背面、打被套，給燕子置辦嫁妝，說燕子要結婚了。

燕子被廠長睡大了肚子，就逼著廠長跟媳婦離了婚，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五歲的男人。

后來，燕子生了個兒子，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左眼比右眼小一圈。燕子哭了整整一個月子。以后，她帶著孩子去北京、天津的大醫(yī)院很多次，醫(yī)生說，得等孩子成年之后，才能手術整容。燕子一直把孩子放在她母親那兒，不是節(jié)假日，一眼都不去看他。

燕子的老公自從娶了燕子就辭了職，開了一家貿(mào)易公司。外人都說是燕子給他帶來的好運，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錢越來越多，成了我們這一帶赫赫有名的富翁。燕子的老公也一直對燕子不錯，今年通過關系，把只有初中學歷的燕子弄到了市一中上班。雖然只是管宿舍，燕子卻很滿意，怎么著也算是混進教育界了。

女人們湊到一起，總喜歡閑扯八卦。有人說燕子命真好，妻憑夫貴；也有人爆料，燕子的老公在外面小三小四的多著呢！

有人就說，或者都是逢場作戲，別亂講，傳到燕子的耳朵里不好。馬上就有人疾言厲色地反駁，這年月，誰心里不知道誰啊！估計燕子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老公的德行！

人們還在嘰喳聒噪，門外卻一陣大亂。

之后，警車、120、警察、手銬、燕子……像電影切換鏡頭似的在人們眼前閃過。

警察架著燕子從里面出來了。燕子身上那件嬌艷無比的羊毛衫已是血跡斑斑！

原來，有個人非要吃燕子親手切的哈密瓜，他是一中的教研室主任，是燕子的頂頭上司。燕子就親自跟著服務員去后廚拿水果刀。廚房在一樓，我們聚餐在三樓，是要必經(jīng)二樓的。二樓西側一溜都是住宿包房，燕子拿著刀回來的時候，就出事了。

嬌小的燕子戴著手銬，渾身不住地抖。當她看到我們，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他……他們太明目張膽了，居然不關門！

警察說，燕子用水果刀扎了正在她老公身上忘乎所以地扭動的女人。

天空雨絲霏霏，警笛呼嘯遠去。廣場里只有燕子的銀灰色寶馬孤單地等著主人。

原來，雨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