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鴻騫
在大都市里,出門辦事,走什么路,坐什么車,很有考究,弄不好多花錢不說,往往還會誤事,在京城尤其是這樣。但路是長在嘴上,不會走,問就是了。
問路有兩種問法,一是“問”地圖,二是問人。但“問”圖只能“問”個大方向,小巷深處什么樓什么院還必須問人。據(jù)說在某些大都市里有職業(yè)指路人,誰問路,誰就得掏錢。不過我在京城闖蕩時問過許多路,不僅未曾花過一分錢,而且還得到了很好的禮遇……
有一回,我要去一個編輯部,那個編輯部在水利總醫(yī)院附近的一幢塔樓里。我按預(yù)約在處女墳下車后,便打聽水利總醫(yī)院如何走?一位中年男子一面昂首挺胸地朝前走,一面用嘴一挑:“向前!”再沒多說一個字。我將信將疑,正猶豫間,一位60來歲的老大娘來到我身邊,補充說:“向前只能走一截子,到了街口就得向右拐,再向北……”她見我似乎還不明白,便向我招呼道:“你跟我來吧!”老大娘默默地把我?guī)У搅宋乙サ哪谴彼乔懊妗N以詾樗募易≡谶@里,她是順道把我?guī)н^來的。誰知她一到塔樓前就返身往回走,并笑微微地告訴我,她要到塔樓對面那條胡同里去。我心里十分感激,但未等我說一句感激的話,大娘便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又有一回,我從位于市中心的隆福大廈回住所,要先乘一段路的公共汽車再轉(zhuǎn)上三環(huán),但我不知道坐到哪一站下車才轉(zhuǎn)車方便,于是又得問人。在京城問路最好問土著,但在茫茫人海中,誰是土著呢?朋友告訴我一個妙方,就是看后腦勺:大凡后腦勺扁平者即是,男性尤為明顯。我照此方詢問一位老大爺,似乎應(yīng)驗。那位老大爺聽了我的詢問,便認(rèn)真地想了想說:“到呼家樓下,再轉(zhuǎn)乘300(路)。”按理說,老大爺?shù)酱艘阉惚M了一位土著的義務(wù),但他見我不斷地向窗外探望生怕坐過了站時,又安慰我說:“別急,還早著呢!”我們同乘幾站之后,他要下車了,他一面和下車人一道擠著往下走,還一面回過頭來對我說:“你還坐兩站!”我連連點頭。
還有一回,這回不是我問人家,而是人家問我。那是一個中年女子,臉黑紅黑紅的,肩上挎著一只大包,手上還拎著一只包,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看來是剛從外地進京的。我和她在人民大學(xué)南墻外的小街上相遇,她把我當(dāng)作本地人,問我襯衫廠在哪里,我當(dāng)即回答不知道,她便很無奈地與我擦肩而過。但我還沒走幾步,只見前面又有一位推著自行車的中年女子站在那里,靜靜地注視著我,問道:“那女的是要去襯衫廠嗎?”我點頭稱是,心里納悶:“這關(guān)你什么事?”但她卻著急地說:“哎呀,襯衫廠早倒閉了,廠房改成了寫字樓,一般人不知道,她現(xiàn)在正是向相反的地方走哩!”我無言以對。她想了想又自語著:“不行,我去把她找回來!”說罷,她調(diào)轉(zhuǎn)車頭,飛馳而去,不一會兒就把那個外地女子帶了回來……
北京現(xiàn)在正處于全面的高速建設(shè)之中,市容日新月異,地圖幾乎月月改版,行人問路在所難免。所幸京都不存在問路難,黎民百姓不僅能隨時隨地為行人指點迷津,而且還有退休職工自動走上街頭,冒著嚴(yán)寒酷暑,成天為行人義務(wù)指路,盡顯皇城風(fēng)采,古都淳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