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曲樂 攝影/深白

子曰：“知者樂水。”水之靈活被用來比作智者的智慧——若藏于地下則含而不露，若噴涌而上則清而為泉；少則叮咚作樂，多則奔騰豪壯。水處天地之間，或動或靜；動則為澗、為溪、為江河；靜則為池、為潭、為湖海。水遇不同境地，顯各異風(fēng)采；經(jīng)沙土則滲流，碰巖石則濺花；遭斷崖則下垂為瀑，遇高山則繞道而行。水，可由滴滴雨水雪水而成涓涓細(xì)流，而成滔滔江河，而成茫茫海洋……

水是自然界分布最廣、最活躍的因素之一。地球上水的總量約為13.6億立方千米。將這些水全部均勻地鋪在地球表面上，厚度可達(dá)3000米余。海洋中的水占地殼總水量的97.2%，覆蓋面積為地球總面積的70%以上。陸地上到處分布著江河、湖泊、沼澤，構(gòu)成地面水，其中淡水有一半左右，約占地殼總水量的1%。土壤巖層及地下深層中的水稱為地下水，總量約為1300萬立方千米。

水滋潤萬物生長，有水的地方，生機盎然。一切生命活動都是起源于水的。人體內(nèi)的水分，大約占到體重的65%。水作為大自然賦予人類的寶貴財富，滲透在人類生存發(fā)展的方方面面。波光粼粼的美麗湖泊，洶涌澎湃的廣闊大海，波瀾壯闊的瀑布奇景，多姿多彩的水世界更豐富了環(huán)境，澆灌了人類的精神家園。

水體自身的美

許多水景自身便是極有價值的旅游資源，甚至僅因為景色優(yōu)異而形成獨立的風(fēng)景名勝區(qū)。古今中外大量對于水的贊美和欣賞，有很多是從水自身的形象角度出發(fā)的，讓我們先來看看這些被欣賞、贊美的水景觀。

池潭泉井。這一類水體，屬于“點狀”的水，在空間上相對獨立存在，面積不大，水面呈平靜狀態(tài)，風(fēng)格為秀美類型。我們在接近這類水體時，容易產(chǎn)生親和感和沉靜感，欣賞主體的情感與客體的形象特征常常合而為一。在人類社會生活中，它最早被認(rèn)識到的是其實用價值，但人與池潭泉井的親近，其中也含有對水之美的欣賞。人們建筑房舍，總是或傍井，或臨池，或近泉，不僅為生活方便，也是鐘情于水的靈氣。如，汲泉烹茶，也以泉成景，在實用的生活中融合了審美的成分。欣賞這類水體的美，如能展開聯(lián)想和想象，會有助于審美的拓展和升華。最常見的就是把自然的水往社會生活方面聯(lián)想，與動物、植物或人的活動聯(lián)系起來，或?qū)o生命的水生命化，以人格化的方式為水命名，提升它的審美意味。云南麗江的黑龍?zhí)?，大理的蝴蝶泉，它們的詩意傳說都是以美的想象為基礎(chǔ)的。溫州的一個瀑布潭，原名梅雨潭，取其水花如梅花濺落之意，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從“物質(zhì)之水”到“審美之水”的提升，命名頗具詩意。朱自清觀賞了梅雨潭之后，對其水的澄澈柔美欣賞不已，又稱其為“女兒綠”，水在作家的審美感覺中進(jìn)一步具有了可愛少女的品格。

溪流河瀑。這一類水體，屬于“線狀”的水，在空間上是綿延展開的，流動的，它的美也隨著水的綿延而變化。有些水體，名不叫“河”而實際上具有河流的審美特點。

新疆的“坎兒井”，從地面上一個個單獨的取水口來看，是井。但其地下的水是流動的、連接的，形成一條條底下暗河，因此也可以作為“河”來欣賞。

黑龍江省鏡泊湖，實際是一條高山堰塞形成的帶狀湖，更多地具有“河”的線形特征。

這類水，由于流動而使得水體本身充滿變化，時急時緩，時寬時窄，時直時曲。流量大的江河，有的地方形成瀑布（鏡泊湖上的瀑布，黃河的壺口瀑布），形成峽谷。一條溪流、河流的不同河段，美的程度有差異，美的風(fēng)格有區(qū)別，欣賞水的人都知道選取其中有特色的某一段。從美學(xué)風(fēng)格上看，這一類水體的風(fēng)格，通常與水的流量、流速、水面寬度有關(guān)。小溪、小河的水，流量小，給人的審美感受通常是柔媚的、秀雅的，使人容易親近。而大江大河的水，通常是水面寬闊，奔騰浩瀚，其風(fēng)格多為陽剛的、雄偉的，使人觀之而生震撼、崇敬之情，煥發(fā)起豪邁昂揚的情懷。但在歷代詩文中，把春天江水的平靜、秋天江水的澄澈視為溫柔秀美的形象的例子也很多。欣賞水也如欣賞其他自然事物一樣，還需要與季節(jié)的變化結(jié)合起來。

瀑布也屬于線性的水，其形態(tài)具有特殊性。它不是在平面上延伸而是在空間中由上往下跌落，形成的水體或如狹長的白練，或如寬闊的白緞，有的落水聲淙淙作響，有的則聲威雄壯，令人本能地產(chǎn)生審美愉悅感。因此，古往今來，以瀑布為表現(xiàn)內(nèi)容和歌詠對象的作品不計其數(shù)。影響瀑布美的程度的，有高度（落差）、直立度、寬度、梯級等因素。瀑布越高，直立度越接近90度，水面越寬，梯級越多，給人的美感越強。

湖泊海洋?！懊鏍睢钡乃娣e大，開闊浩瀚，引發(fā)人產(chǎn)生遐想。因此，歷來的審美經(jīng)驗都強調(diào)，觀大湖大海有開拓心胸的審美效果。湖泊海洋的美的風(fēng)格因氣候條件而變化。范仲淹《岳陽樓記》中所寫的洞庭湖水，春和景明時節(jié)是“上下天光，一碧萬頃”，而到了陰風(fēng)怒號之際，則是“濁浪排空”的威猛。大海更是如此，有時溫潤如藍(lán)寶石，是秀麗溫婉之美；而到波浪滔天之時，則屬于雄渾壯闊之美。

湖、海水面寬廣，但也容易顯出單調(diào)。觀賞價值較高的景點，通常是水中屹立著礁石、島嶼，山（石）與水相襯，使水面的形象更豐富，更有層次感。海南島“天涯海角”景區(qū)中的礁石，洞庭湖中的君山，青海湖的鳥島等，以及越南下龍灣“海上桂林”的奇石等，都是著名的旅游景觀。

水岸上的風(fēng)光

要說水之外而又與水有聯(lián)系的因素，其中與水最密不可分的就是“岸”。除了飛流直下的瀑布之外，一般的水體，不論是池潭泉井、溪流江河，還是湖泊海洋，都要有“岸”，否則就只是一般意義上的水。“岸”是水體不可分割的構(gòu)成部分，它不僅僅限于“堤”。欣賞水體的美時，“岸”與水通常是作為一個整體而進(jìn)入人的審美視野的。

就各種水體的“岸”來看，大致可以分為三種情況：土作岸、山（崖）作岸、樹（林）作岸。它們對水之美的影響是有差別的。

土作岸。即江河湖海的岸上是較為平坦的土地。岸與水之間的高差不大，不容易顯示出水的氣勢。即使岸邊有房舍、建筑物，水岸還是比較單調(diào)，層次感、色彩感都不強。土岸，即使以石砌成，也只是在堤岸的防侵蝕、防滲漏方面具有實用價值，而對美學(xué)價值的提升基本沒有多大意義。

山作岸。即水體的邊界是山。這類岸，因其自身的高度，與水面形成高差。它不像土岸，與水之間常有一個平緩的過渡，而是從水平面突然上升，甚至變?yōu)橹绷?。岸越高、越陡，越有觀賞價值。江河上的峽，就是高山夾水形成的景觀。桂林的漓江，也是秀美的山在岸邊綿延不斷。對湖、海來說，以山為岸，水到此為界，轉(zhuǎn)折分明，給視覺帶來強烈對比。浙江紹興的東湖，水面并不大，奇特的是湖的一面為斷壁懸崖，湖水倍顯幽深。著名的湖濱、海濱旅游景點，大都是山崖臨水而立的。一些高山堰塞湖或人工湖，還會形成“山上平湖水上山”的奇特美景。另外，山體耐侵蝕，可浸泡于水中，山上樹木植被的枝條，往往貼近水面，或垂于水上，為水體形象增加了詩情畫意。

樹（林）作岸。即水的岸邊是茂盛的樹林。從自然地形來說，岸不能都是山。在土作岸情況下，沿岸邊植樹，形成綠色長堤，就改進(jìn)、美化了水岸，為水體增添了美致。杭州西湖著名的蘇堤、白堤，都是沿岸綠柳垂拂，樹木蔥蘢。南京玄武湖，也是湖邊遍栽樹木。岸邊植樹以喬木為佳，既是湖岸的加高，也是空間的隔斷。無論從岸上平視還從高處鳥瞰，都令人賞心悅目。樹木四季顏色不同，春現(xiàn)翠嫩，夏成綠蔭，秋季變?yōu)榻瘘S，冬日承載皚皚白雪，四時景色與水映襯。因此，有條件的地方，沿池潭河湖植樹，是美化水環(huán)境的切實可行之法。

水是自然風(fēng)景的“血脈”

水是大自然的雕刻師。許多地貌，特別是巖溶地貌、海岸地貌、冰川地貌等，其形成都離不開水的作用。過去一直認(rèn)為雅丹地貌僅是風(fēng)力作用的結(jié)果，而近年科學(xué)家發(fā)現(xiàn)，水在其形成過程中也起著很大的作用。

水是大自然的美容師。水體變化多端的形態(tài)是美容師神奇的雙手。名山不可缺水，溪流瀑布使山地變得生動活潑，云霧使群山時隱時現(xiàn)，產(chǎn)生了縹緲朦朧之美，遠(yuǎn)比一覽無余增色。水滋潤著花木，養(yǎng)育了動物，從而使景色秀麗，充滿生機。因此郭熙曾說：“山無云則不秀，無水則不媚”。所以人們對水在風(fēng)景構(gòu)成中的作用給予很高的評價，稱水為“風(fēng)景的血脈”。

水是大自然的空調(diào)器。由于水的比熱較大，在一定程度上調(diào)節(jié)著溫度和濕度。所以在水面較大的地區(qū)，溫差會相對縮小，呈現(xiàn)冬暖夏涼的特點，故水濱宜于避暑。

比較而言，在各種旅游資源中，水可開展的旅游項目最為豐富多彩，并且許多水上活動老幼皆宜，所以如今度假旅游、休閑旅游的首選旅游地往往都與水有關(guān)。

水上交通是旅游交通的重要部分，而且是各種交通方式中最豪華、最舒適的方式。豪華游輪常被贊為“活動宮殿”，有船上游泳池、歌舞廳、娛樂室等，多是其他交通工具所難以提供的。游輪上的自由活動空間較大，游人共處的時間較長。在乘坐游船旅行的行進(jìn)中，常常同時即可瀏覽美麗的風(fēng)光。這也是其他長途交通工具不易具備的。

水文化所反映出的人文景觀

水，是重要的旅游資源，既有自然屬性，又有文化屬性。前者是一種自然客體，后者是以前者為載體的人文意識，具有鮮明的文化特征。

水文化應(yīng)用在人文景觀上，大體有四種表現(xiàn)。一是以水為背景的構(gòu)筑物，并用水或水部類字命名，以追求典雅，附庸時尚，如江亭、滄浪亭、泮宮、水榭、江館、沙村等，不勝枚舉。二是把獨特的水現(xiàn)象訴諸文化，如觀潮，伴有迎神廟會等，全國亦很普通。三是人工造景中，有意識地注入人文意識，中南海、北海即是典型的例子。四是因人而名，如虎溪，因晉慧遠(yuǎn)法師送客不過溪，過溪則有虎號鳴。后李白、王維等有題詩，而負(fù)盛名。

水文化的運用在風(fēng)俗時尚中也十分突出。這大體可分為五個層次。一是民族風(fēng)俗。如潑水節(jié)（傣族、阿昌族）、沐浴節(jié)（藏族）、背吉祥水（藏族）、殺魚節(jié)（苗族）、汲新水（壯族）、春水節(jié)（白族），湯泉詩會，又稱“澡堂會”（傈傈族）、水葬（葬族）、買水洗尸（苗族）等。二是宗教儀規(guī)。如水火焰口、敬水、祭水、放河燈、迎河神、龍王廟祭、洞祭、龍?zhí)都赖?。三是方術(shù)析占，也可稱俗信行為，在民間已習(xí)俗化，旅游中已游樂化。如拋舟（新船下水，高山族）、淋更（壯族）、搶頭水（大理白族）。擔(dān)血水（湘西苗族），喝伶俐水（壯族）。四是飲食風(fēng)俗，主要是酒、茶、湯、粥、汁。此類名目繁多。品種殊異，地方特色極濃，為飲食文化的一大門類。五是行業(yè)風(fēng)俗。水上運輸，如蟒甲（亦稱尖尾舟）。這是高山族雅美人的交通工具，船兩側(cè)繪制奇特人像，稱之為“媽媽奧格”。至于漁民、水上職業(yè)者的風(fēng)俗更為較為常見的普通現(xiàn)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