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哥是我們家的一張名片。
大哥在我們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二,因為大姐很小就給姨媽做女兒去了,所以他就自然提升為老大了。
大哥自小學醫(yī),到今年他剛近花甲,可已經從醫(yī)近半個世紀了,是個地地道道的老中醫(yī)。
他高小畢業(yè)剛剛上初中就考上了縣衛(wèi)校。到衛(wèi)校報到的那一天是父親幫他挑著行李,挑子的一頭掛著幾雙草鞋,那是爹媽頭幾天準備好,給父子倆路上穿的。年僅13歲的他是穿著草鞋,用雙腳走到縣城的。當時不是沒有汽車,而是為了節(jié)省每人1塊1毛錢的車費。當父親送到快一半的路程時,大哥反復勸父親不要送了。他跟父親說:“爹,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F在我越走離學校越近,而您卻離家越來越遠了。”父子倆一個勸一個不肯往回走,又走了很長一段路,父親覺得大哥說的也有道理,就把擔子交給大哥,自己往回走了。大哥接過行李擔子——兩個籮筐,里面裝著一床被子、一個臉盆、幾件換洗的衣服、幾本書,還有幾個飯巴巴,約摸20斤重,繼續(xù)往縣城趕路。剛開始他還覺得美滋滋的,又是去上衛(wèi)校,越想心里越美,一邊走嘴里還一邊哼著小曲兒,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離開父母的呵護,覺得自己長大了!可畢竟還是乳臭未干的孩子,走了沒多遠,就有點兒走不動了。他小腦袋一轉動,想起擔子里的飯巴巴來了,“對啊,我干嗎挑著它走,何不把它放在自己肚子里呢,反正也餓了!”他這樣想著,而且說干就干。他找了一個寬敞一點的地方,把擔子放下,小屁股往扁擔上一坐,拿出飯巴巴一個一個地消滅掉,吃完了,拍拍小肚子,拿起扁擔,挑起擔子又來了精神。可這路實在是太長了,整整50多公里,5萬多米??!而且那時走的都還是山路和石子鋪成的簡易馬路,曲里拐彎、坑坑洼洼、上坡下坡。又走了不知多久,大哥覺得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了,扁擔從這個肩膀轉到那個肩膀,越轉頻率越高,兩只肩膀好像在互相推托,誰也不想讓扁擔多放一會兒。腳上的草鞋壞了,大哥就放下擔子換一雙新的穿上,至于腳上的血泡、水泡就顧不得了,只能忍著!就這樣他走一路歇一會兒,正在一段上坡路上吃力地往上走的時候,一個拉板車的人和他說話:“小伙子,你上哪兒去?。俊薄暗娇h城上衛(wèi)校去?!边@位板車夫似乎看出大哥走得太吃力了,想幫幫大哥。“這樣吧,你把你的擔子放在我的板車上,你跟在后面走,我上坡的時候你就幫我推一下,下坡的時候你就站在板車后板上,幫我壓一下。”板車夫這么一說,讓我大哥喜出望外。可板車夫還故意逗大哥說:“小伙子,你看這樣要得不?”大哥連連點頭說:“要得!要得!”大哥迅速把兩個籮筐往板車上一放,立馬覺得輕松了許多。他一邊走一邊按板車夫說的時不時幫一下,尤其是下坡時,他往板車后車板上一站,自己就不用走了,這樣就少走了許多路。就這樣,從頂著月亮出發(fā),直到太陽西下,大哥整整走了一天,誰知道他的腳磨出了多少個血泡、水泡呢?現在回憶起這事,大哥心里還在掉淚呢。
父親雖然從半路回來了,可心一直隨大哥到了縣城,到了衛(wèi)校,回來當晚就急急忙忙給大哥寫了一封信,問他路上怎么樣,學校生活好不好,習慣不習慣。過了一個多星期,幼稚的大哥回了一封信,信上告訴父親在路上的情況,回答父親說,他在學校很習慣,“生活很好,就是肚子不大飽!”這句話現在還是我們家的一大笑話??稍诋敃r,爹媽捧著這封信,掉了一個晚上的眼淚,老兩口一邊掉淚一邊把家里能做熟帶走的食物統(tǒng)統(tǒng)做熟,第二天天還沒亮,父親就背著這些吃的東西,頂著月光,穿著草鞋,舉著火把,三步并作兩步急匆匆地趕到縣城,見到大哥二話沒說就領著他到小攤上吃了一頓飽飯。后來,大哥再也沒有這么如實匯報過學校的生活情況了,再也沒有讓爹媽這么擔心過了。但究竟他在學校受了哪些苦、挨過多少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再沒有和誰提起過。
二
鄉(xiāng)衛(wèi)生院就在一個山丘邊兒上,緊挨著鄉(xiāng)中學和供銷社。二層樓,木質結構,后面靠山,從房子的兩頭往前一個半圓弧用土墻圍著,中間開一個洞,加一個門框、兩扇門,算是院門,白天大開著,晚上用木棍從里面往門上一頂,外面的人就進不來了。院外是農田和農舍。進了院門,有一條小道,小道兩旁還有幾塊小菜地,春夏秋冬地里總能看到適季蔬菜,倒是沒有閑過。過了菜地,就是衛(wèi)生院的門庭,門庭的左邊是藥房,右邊是門診室。一張學生用的兩屜課桌,一個聽診器,就算是門診室的家當。平時很少有人坐班,沒事的時候這里的醫(yī)生護士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這房子說小也不小,除了看病,醫(yī)生護士吃住全在這里,所以可以一邊上班,一邊洗衣做飯帶孩子,全不耽誤。來了看病的,病人看不到人都知道在門診室喊一嗓子“看病呢!”聽到喊聲,有人都會應一聲“就來!”好在房子不大,喊一聲所有在醫(yī)院的人都能聽到。有時病人喊一聲“看病呢!”就會從各個角落傳來“就來!”的聲音,甚是熱鬧。藥房里有幾排大藥柜,各種中藥存放在一個個抽屜里。藥房和門庭用柜臺隔開,進藥房要繞過另一扇門。從門庭往藥房里看,柜臺有1米多高,但藥房里鋪了高出地面20多厘米的木地板,所以從藥房往外看,藥房里的人要比抓藥的人高出很多,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大哥衛(wèi)校畢業(yè)后就分配在這個衛(wèi)生院里工作,因此我也成了這里的???。
剛到衛(wèi)生院,一個十四五歲的毛頭孩子,誰都沒把他放在眼里。領導把他叫到一邊問他:“多大了?”
“十五?!贝蟾缬行╈t腆。
“才十五啊?”院長自己嘟囔了一句,接著又問,“在衛(wèi)校都學什么了?”
“學了中醫(yī)、西醫(yī)、藥理、解剖,還有好多門課呢?!贝蟾缛鐢导艺涞馗嬖V院長。
院長說:“學的還真不少。那你認識中藥不?”
“認識?!?/p>
“你知道多少中藥名?”院長想考考他。
“人參黨參土茯苓,八角當歸大頭陳。丁香三七車前草,山藥川芎天南星。天冬天麻何首烏,丹皮丹參魚腥草。烏藥烏梅五味子,甘草艾葉五倍子。龍膽龍骨牡丹皮,生地生姜農蒺藜。白術白芍燈心草,半夏百合山芝麻。紅花紅粉山萸肉,麥冬杜仲金銀花。沉香連翹天花粉,梔子杞子土鱉蟲……”大哥一口氣背出了幾十種藥名。
“好好好,不錯不錯?!痹洪L連忙夸起大哥來,當場就決定把他分配到在藥房學著抓藥。
大哥雖然年齡不大,但肯學習,有事沒事都在藥房對照中藥實材和書上資料一個個地記,一個個地背。為了練習抓藥的準確性,他一味一味地稱,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多次,直到一抓準。他還特別留意記醫(yī)生開的處方,哪個醫(yī)生看什么病,開的什么藥,劑量是多少,他都一個個地記在心里,不明白的他就到處問。時間長了,他認識的藥多了,知道藥的用處也多了,業(yè)務也熟了。有的醫(yī)生看他很機靈,偶爾也教他號號脈,讓他看看病人,開開處方。他沒事的時候,有的醫(yī)生出診也帶著他,讓他背著藥箱。他也樂得學學技術,熟悉熟悉病人,有時還可以混個雞蛋吃吃。就這樣過了四五年,大哥又被送到益陽地區(qū)衛(wèi)校學習了兩年,畢業(yè)后仍然回到了這個鄉(xiāng)衛(wèi)生院。這次回來,他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鄉(xiāng)村醫(yī)生了。
三
大哥非常敬業(yè)。
鄉(xiāng)村醫(yī)生的最大特點就是坐班的時間很少,出診的時間很多,沒有上班下班之分,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要病人來了或者是病人家屬請上門了,請到誰馬上就得去看病人。
我們鄉(xiāng)雖不大,但方圓也有10多公里,原來全鄉(xiāng)沒有一條像樣的路,全部是山路、田園路,也沒有代步工具,連自行車都沒有,不管是什么人、辦什么事都得靠雙腳走路。
在我的印象里,大哥自從當了醫(yī)生,就沒有踏踏實實睡過一個好覺。上班時間他總是在看病人、看書,有病人隨叫隨到。輪到他休息了,他就回家?guī)透赣H干活,有病人找上門來了,他也義不容辭地去為人看病。不知有多少個夜晚,正在熟睡中的大哥被人叫醒,打著火把去為人看病。去的路上還有病人家屬做伴,可回來的路上只有他一個人了。漆黑的夜里,死一般沉寂的空氣,20多歲的他深一腳淺一腳,過山岡、蹚小溪、走田埂,一回到家倒頭就睡著了。有時第二天起床我們發(fā)現他脫下的衣服、鞋襪上全是泥巴,有時他還會給我們講他晚上回家路上遇到的驚險故事。
有一天夜里,有人用拳頭在我家門上使勁擂,把我們全家都吵醒了。來人打著火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王醫(yī)生!王醫(yī)生!請……請快點……救救我堂客(妻子),她……她快……快死了,生……生不出來……”大哥忙起來穿上衣服,打開門,見來人衣衫襤褸,從其語無倫次的話語中,判斷是這人的妻子難產了。大哥問他為什么不送醫(yī)院,他沒有回答,而是雙膝往地上一跪,淚流滿面地說:“求求你了,王醫(yī)生,快救救我堂客吧!”見此情景,大哥也不好再問什么,一邊準備藥品和工具,一邊問他家住哪里。來人說是大白溪村的。大哥一聽有點兒傻眼了,去那地方可是要走離我家有10多里遠的山路??!但來不及多想,大哥很快把東西準備好,背上藥箱和工具,跟著那人三步并作兩步往他家里趕。但人腳步再快也沒有趕上病魔的速度。當大哥和那人快到他家的時候,老遠就聽到了從病人家里傳出的哭聲,他倆都預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病人家屬已經泣不成聲,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喊:“堂客啊!醫(yī)生來了!醫(yī)生來了!你千萬不能走?。 碑敶蟾缵s到病人家里時,見產婦和剛剛出生的一個男嬰躺在床上,血肉模糊,都已經停止了呼吸。病人家屬圍在兩旁失聲痛哭。大哥立即認真地為母子倆進行了檢查,確認已經死亡后,他打開藥箱,默默地為死者擦掉身上的血跡,對遺體進行了必要的處理,然后悄悄地離開了病人家。那天晚上大哥是怎么回家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他只記得回到家時,全身都濕透了。像類似情況,大哥不知遇到過多少次。
經過多年的磨煉,大哥的醫(yī)術進步很快,使本鄉(xiāng)人看病基本都不需要出鄉(xiāng)了。特別是對一些疑難雜癥,大哥采取中西醫(yī)結合的模式,摸索出了很多有效的治療辦法。
有一位40多歲的農民兄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頂梁柱??伤氖畡傔^,他就患上了脊椎神經炎,不僅不能干活,連下地走路都不行了。病人找了很多醫(yī)生,甚至到了縣醫(yī)院、地區(qū)醫(yī)院都沒有治好。后來病人家屬找到大哥,央求大哥給治治,并表示治不好也不會怪他。大哥當時也知道這種病不好治,自己也沒有把握,可人家找到他,說明對他充滿希望。他看著病人家屬懇切的目光,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這個男人和這個徒有四壁的家,大哥答應了病人家屬的請求。從此,大哥就沒日沒夜地到處查找資料,請教他的老師、附近鄉(xiāng)村的老中醫(yī),研究病情,采取中醫(yī)治療法,為病人針灸、按摩、配藥、熬藥,并不斷調整中藥配方。經過3個多月的精心治療,病人病情明顯好轉,半年后就可以下地走路了。不到一年,病人就可以從事輕微體力勞動了。病人全家對大哥感激不盡。
我曾經問過大哥,為什么對病人這么用心?大哥說:“病人是醫(yī)生的衣食父母,再說,我們自己的爹娘不也經常生病嗎,爹娘病了,我們多急啊,別人病了不也一樣嗎?”原來大哥是把病人當做親人了。
四
1982年10月,我剛剛回到軍校1個多月時間,體弱多病的父親就離開了人世。父親去世對于我們這個大家庭,簡直就是晴天霹靂。當年我們還有3個兄弟在上學,一個上高中,一個上初中,一個上小學,最小的弟弟才11歲。母親多病纏身,根本無法撐起這個家。這時全家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哥,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哥身上,大哥成了我們家的頂梁柱??纱蟾绠斈暌膊胖挥?0歲。
2010年母親去世后,大哥還給我講述了當年為父親辦喪事的一些情況。他回憶說:“父親去世后,親戚朋友,還有十里八鄉(xiāng)的人知道消息的都主動前來吊唁,來的人很多,前前后后有五六百人。來的人總要給一頓飯吃。前兩天還好,殺了豬和羊,飯菜沒有問題。可到送父親出殯的前一天,廚師不見了,我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一樣團團轉。好不容易千方百計把廚師找回來了,我二話沒說就跪在廚師面前磕了三個響頭,請求廚師幫幫忙,再堅持堅持把我爹送上山。廚師連忙把我扶起來,幫我擦了一把眼淚,自己卻眼含淚水說:‘王醫(yī)生,不是我不幫你,是我空手做不出飯菜來?!瘡N師拉著我,把所有能找到吃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真的什么都沒有了!”說到這兒,大哥擦了擦淚水繼續(xù)說:“當時真的把我忙暈了,我真的不知道沒有吃的了。廚師拉著我看完,我只好又找人借錢買了些吃的,好歹把老爹送上了山?!边@時,我發(fā)現大哥的眼眶里噙滿了眼淚,他轉過頭背著我擦了擦眼淚,回過頭來問我:“你知道給父親辦喪事花了多少錢嗎?”我說不知道。他說總共花了500多塊錢,辦了六七十桌,也就是近600人次吃飯。你說那時候的錢多值錢!他笑著并得意地說。 “父親去世,你為什么不叫我回來,這樣也可以給你減輕一點壓力啊。”這個問題我問過他多次,每次得到的答復幾乎都是一樣:“不是我不想讓你回來,主要是怕耽誤你的學業(yè)。你能考上軍校全家人都為你高興,特別是父親。再說,當時通信也不方便,拍電報怕你急出毛病,寫信又太慢,等你收到信父親的喪事都辦完了,回來也沒必要了。”幾十年來,大哥就這樣像長者一樣體諒、呵護著我們。
五
把大哥比作我們家的名片,大嫂則是名片上的片花。
大哥從益陽衛(wèi)校畢業(yè)成為鄉(xiāng)村醫(yī)生后不久,衛(wèi)生院分來了一位護士。她身材窈窕,眉毛濃密,一對黑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特別有神。她手腳勤快,做事麻利。所以,她剛到衛(wèi)生院不久,所有的工作人員,還有接觸過的病人或病人家屬都很喜歡她,自然也引起了我那位還是單身的大哥的熱切關注。兩個年輕人,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話題,干什么事都喜歡在一起,雙方都有好感,但誰也不好意思先說出口??粗麄儌z越來越眉來眼去的樣子,有人就主動為他們做起了中間人,干脆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蓻]想到,把窗戶紙捅破之后,他們倆在一起的時間反而少了,也沒有從前的那份親熱了,這是怎么回事呢?
這要從這位護士小姐的成長經歷說起。
她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父母去世后,她和她的兩個哥哥由她的大伯收養(yǎng)。她大伯家雖然也不富裕,但對他們三兄妹非常照顧,平時寧愿自己省吃儉用,也不讓這幾個孩子餓著、凍著,而且還想方設法拿出錢來供他們上學。她的大哥還上了大學,分配到了地區(qū)政府機關工作。她自己也上了衛(wèi)校,成了一名護士。自然,他們兄妹對于大伯的養(yǎng)育之恩牢牢地銘記在心。大伯的教誨,他們一刻也不會忘記。他們的任何事情,特別是個人生活,都會及時地向大伯報告。所以,醫(yī)院里有人給她說媒了,她就喜滋滋地向大伯大娘報告去了。大伯大娘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滿心歡喜,可得知男方家庭情況后,老兩口說什么也不同意這門婚事了,還苦口婆心地勸說:“你也不想一想,男方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靠他爹一個人干活,你們將來能有好日子過嗎?你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嗎?”小姑娘沒想到,自己的婚事剛起步就受到這么大的打擊。她含著眼淚走出了家門?;氐叫l(wèi)生院,誰叫她也不答應,氣沖沖地打開自己的房門,狠狠地把門一關,力量很大,使得整座房子都哆嗦了一下。一進屋,她就趴到床上大哭起來,這可把大哥嚇壞了……
“我一定要嫁給他!”哭過之后,她已經有了主意,跟大伯大娘打“持久戰(zhàn)”,并在心里制訂了行動計劃。為了達到目的,她回家的次數多了,頻率高了,回到家只做事,少說話。大伯大娘偶爾問起她對象的事,她也不正面回答。別人給她介紹對象,她也不去見面。就這樣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機會終于來了,大伯病了。她悄悄地告訴大哥,讓大哥去給大伯看病,自己則借口值班,還叮囑大哥要怎樣不要怎樣。大哥給大伯看完病回到衛(wèi)生院,她就急著問這問那,問完了買了點兒點心回家去了?;丶液笏粏柎蟛『命c沒有,藥吃了沒有,沒有提醫(yī)生的事。倒是大伯說:“這個小醫(yī)生長得很精神,看病很專業(yè),說話也好聽?!卑汛蟾缈洫劻艘环?。聽大伯這么一說,她心里像蜜一般甜,心跳也加快了許多。大娘好像看出了什么破綻似的,不緊不慢地問她:“你說的那個對象是不是這個醫(yī)生?”“不是的,不是的?!彼Z氣堅定地予以否定?!斑@個小伙子結婚沒有?”大娘問?!昂孟襁€沒有吧?!彼е嵛岵恢每煞瘛!拔铱催@小伙子不錯。”大娘試探性地夸大哥。“真的???”由于過于激動,她終于露出了馬腳。“唉,這都是命!”大娘嘆了一口氣,算是給侄女的答復。
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經過幾個月的軟磨硬泡,大伯大娘終于答應了這樁婚事。很快,大哥和她就開始籌辦結婚事宜,辦理結婚登記,正式成為了夫妻。
大嫂對待我們幾個弟弟妹妹從來都像親兄妹一樣,不分彼此,因此在嫁到我們家之前,我們都稱呼她姐姐。在她嫁給我大哥以后,直到現在,我們也仍然這么稱呼她。
這個稱呼是發(fā)自我們內心的,更是她自己一點一點積攢在我們心里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