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 明
(西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重慶 400715)
“道德”和“法律”這兩個概念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被提及,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任何人都不能獨立于道德和法律之外。它們分屬于倫理學和法學兩種不同的社會科學,屬于意識形態(tài)范疇,道德和法律的發(fā)展和進步是人類文明進程的縮影和反映。二者對人類社會的發(fā)展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之間存在著一定的聯(lián)系,但同時我們又要能夠清晰地分辨他們間的區(qū)別,明確各自的適用范圍。只有這樣,才能正確有效地應用道德與法律規(guī)范,指導人們的行為,維護正常的社會秩序,為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和進步提供穩(wěn)定、良好的大環(huán)境。
眾所周知,道德和法律同為調整人類社會關系和行為的規(guī)范,有著共同的目標,即協(xié)調人們的關系和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保證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但道德和法律畢竟不同,當對同一行為關系進行規(guī)范時,二者就有發(fā)生沖突的可能,這是不可避免的。
在西方法學的發(fā)展歷程中出現(xiàn)過兩個派別:自然法學派和實證主義法學派。自然法學派主張道德和法律的密不可分,法律離不開道德,需要受道德的約束,道德觀對法律有著極大的影響;實證主義法學派則堅持道德與法律的分離?!胺筛赖率莾苫厥?,法律就是法律,道德就是道德,法律應分離于道德”。如凱爾森創(chuàng)立的“純粹法學”也認為“純粹法學就是不去從心理上或經(jīng)濟上解釋它的條件或從道德上或政治上對它的目的進行評價,僅僅從結構上分析實在法;純粹法學的研究的僅僅是實在法,是真實的法律,而不是正確的法律。它并不在乎法律的公正與否,認為法律與所謂的心理、經(jīng)濟、道德、政治等各種因素無關?!保?]
筆者在此更傾向自然法學派的觀點。法律的創(chuàng)設,須有道德介入,法律不可與道德分離。法律和道德并不是毫無關系的兩回事,試圖把道德因素從法律中驅除的妄想也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馬克思認為法律是統(tǒng)治階級意志的反映,一切法律都是為維護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而設的。必然要從政治上對其目的進行評價。如果制定的法律不正確或不公正,那么它就不能夠成為規(guī)范人們行為的準則,人們當然可不必遵守它,聽之任之。法律隨之淪落為可有可無的擺設品,也就沒有其存在的價值。所以法律必公正、客觀,其也是道德評價的內容,從此可以推出法律創(chuàng)設離不開道德的評判。
雖然上述的不可分離論可能會制約法律的獨立和完善發(fā)展,但這種困難是可以解決的。要解決此問題就需要了解道德和法律間存在的區(qū)別。
雖然道德與法律有著如此密切的聯(lián)系,法律的設立離不開道德因素,但是二者間還是有著明顯的區(qū)別。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道德與法律在約束力度上的不同是指:法律的實施依靠的是國家后盾,具有強制性;而道德的實施則不具有強制性。道德依靠的是社會輿論的力量和行為者自身的良知來約束,即使某人道德上有問題,只要他沒觸犯法律,我們除了在道義上譴責外是不能對其采取強制措施的。
二者作用方式的不同主要表現(xiàn)在:道德以積極方式來發(fā)生作用,法律則通過消極方式起作用。道德重在揚善,主要通過宣傳正確的價值觀,鼓勵人們遵守日常道德準則和發(fā)揚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來起作用,是積極的方式。雖然它也有著消極的懲罰方式,但這種懲罰只是一種觀念上、道義上、精神上無形的外部譴責或自身譴責,主要通過社會輿論和人內心的良知來作用,約束力太弱。而法律主要是通過消極破壞的方式來作用的。法律是國家意志的反映,任何人違反了法律就是和國家“作對”,就要受到懲罰。這種懲罰是客觀實在的、具體行動上的、肉體上的懲罰,具有威懾作用。
道德和法律都是調整人們的行為關系的規(guī)范,但二者調整范圍大小不一樣。法律調整的范圍要比道德小,立法只是從大方向著眼,從維護階級統(tǒng)治的高度出發(fā),不可能事無巨細,眉毛胡子一把抓。如果法律對某些行為暫時不便調整,可以由道德或其它社會規(guī)范來調整,將暫時未被法律明文禁止的個人行為先行納入道德調整的范圍之中。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會遇到某些社會行為既可由法律來調整也可由道德來調整,這時我們必須格外謹慎,應注意兩者調控力度和范圍的不同。法律的要求不能超越特定社會歷史條件的制約,而道德可以提出超越社會發(fā)展階段甚至更高的要求??傊?,“道德作用的范圍遠比法律廣得多,受法律制裁的違法行為,道德完全可以譴責;而受道德譴責的一切行為,卻并不一定都違法。法律作用的范圍有限,法律所鞭長莫及的領域,恰恰正是道德發(fā)揮威力的地方?!保?]
究竟什么行為內容該歸道德調整,什么行為內容又該歸法律來規(guī)范,一直以來就是個十分模糊和難以回答的問題。法律和道德間的那條“紅線”是很難確定的,這是一條極其細微、若隱若現(xiàn)、又變化不斷的線。因此,當針對同一行為,道德和法律都能調整,而二者產(chǎn)生沖突的時候,我們應謹慎對待。雖然不能十分明確地找出區(qū)分它們的標準,但在實踐中我們應特別注意某些典型情況。
這種情況可稱之為“道德之應然”。顧名思義,這種行為屬于道德要求人們應當這樣的,不會擾亂正常的社會秩序、造成惡劣影響和破壞的。既然是“應當”,那就意味著沒有強制性,不要求人人一定都要這樣。“應當”行為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去做,人們有選擇的自由,可為可不為,一個民主自由的社會需要這種容忍度和包容度。對于這種情況我們要保持客觀冷靜,結合本國國情實事求是,立法者切忌急于使其上升為法律規(guī)范,訴諸強制力。否則就是法律“越權”,制定出來的法律可能成為“惡法”,誤國傷民。這對于當今正在大力提倡以人為本、構建和諧社會的中國,意義尤為重要。
下面試舉兩例分析:“親親互隱”和“見義不為”?!坝H親互隱”指的是親人之間相互幫助,掩蓋犯罪行為的行為,出于儒家先圣孔子的學說之中。在封建社會這種行為被認為是情有可原、不應追究刑事責任的。筆者認為,即使在現(xiàn)代,我們也應繼續(xù)堅持這種觀點,不應把“親親互隱”列入法律規(guī)范的犯罪行為。中國是個注重傳統(tǒng)文化的國度,“親親互隱”體現(xiàn)了人的親緣本性,這是人性的弱點。人是有感情的動物,試想如果父子之間到了能夠相互揭發(fā)犯罪行為的地步,家庭關系可想而知。國由家組成,家庭關系的動蕩不安必然會引起整個社會秩序的混亂,以至國家的動亂和不安。同樣,筆者也不認同將“見義不為”行為上升到法律層面。人們應該有選擇的自由,即使他選擇見義不為,我們也只能在道德上對其譴責。它是道德規(guī)范的范圍,而不能硬用法律來規(guī)范。否則,難免違背人性,損害人權。
此種情況可稱之為“法律之必然”。這種行為屬于國家社會要求人們必須這樣的行為,如不這樣就會擾亂社會秩序,對社會和國家利益造成嚴重損害,因此需要法律來強制規(guī)范。對于“必然”行為,人們沒有選擇,只能服從,而不像道德所要求的那樣低層次。因為對這類行為,道德的規(guī)范作用實在太弱,以至可以被肆無忌憚地無視,而它又沒有像法律那樣的強制力,因而無法有效地掌控,“使這匹脫韁的野馬任意馳騁”。
關系國家安全、社會穩(wěn)定、民族團結、人民人身和財產(chǎn)安全的問題,必須要依靠法律來調整,依靠國家強制力作為強大后盾給犯罪分子以威懾,“懲奸除惡”、絕不姑息,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嚴厲打擊如破壞民族團結的犯罪活動、邪教組織活動、嚴重侵犯人身權利的殺人、搶劫、縱火等犯罪行為。這方面的行為必須由法律出面加以干涉,把全社會對此類行為的要求不僅是在道德層面,而且必須上升到法律層面來加以重視,使之成為國家意志。
正確處理好上述典型情況中道德和法律的關系,我們就能夠進一步正確有效地規(guī)范在其它復雜情況下的行為關系,也能更加清楚地明確道德和法律各自的適用范圍。
明晰道德與法律適用范圍有著重要作用和意義:
(1)維系社會穩(wěn)定、和諧人際關系。因為道德和法律都是調整人們行為的規(guī)范,目的都是為了維護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人民生活的和諧。嚴格區(qū)分道德、法律二者的適用范圍,能夠減少二者發(fā)生沖突的情況,對道德和法律的發(fā)展都有好處。法律和道德能夠和諧發(fā)展,那么無疑受益的將是這個國家和社會以及其中的人民。
(2)明確道德和法律分工,提高各自運作效率。二者“井水不犯河水”,有著各自的管轄區(qū)域,才能專心于各自的發(fā)展,道德和法律自身的運行效率自然也會得到提升。隨之而來的將是二者各自產(chǎn)生的良好效果,得到人民的認同和接受。
(3)實現(xiàn)實質正義,維護社會公正。明確區(qū)分道德和法律的適用范圍,能夠有效防止“惡法”的產(chǎn)生,減少宜通過道德來規(guī)范的行為卻上升到法律層面依靠國家強制力來制約,致使人民怨聲載道的情況發(fā)生,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實質正義和維護社會公正;同時對有些行為又能避免道德制約的軟弱性,由法律站出來提供強力保障,維護社會的正常秩序。
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社會的實踐中,應注意道德和法律適用的兩種典型情況,立法上審慎行事、“摸著石頭過河”,道德上充分發(fā)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積極作用,努力使二者協(xié)調發(fā)展,服務人民和社會。
[1] 柯衛(wèi),周超.論實證主義法學關于法律與道德關系的自然化[J].法制與經(jīng)濟:中旬刊,2010,(1):15-17.
[2] 張善城.倫理學基礎[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3:104.
[3] [英]奧斯丁.法理學的問題[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