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法國、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李志偉 青木 ●陶短房 魏輝

一場法國歷史上罕見的大搜捕20日緊張進行，它的目標是前一天在法國圖盧茲市一所猶太學校槍殺4人的連環(huán)殺手。雖然案件規(guī)模算不上最大，但它引起的震動卻是世界級的，因為它讓世界看到了“法國精美地毯下面滋生的反猶主義和種族主義細菌”。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將慘案稱為“國家悲劇”，以色列、美國等眾多國家紛紛表示震驚和譴責。有以色列議員甚至呼吁60萬法國猶太人移民以色列，因為“猶太人在法國沒有未來”。薩科齊本人也被一些人看做種族主義之火的“助燃者”。他最近為了討好右翼選民宣稱“法國外來移民太多”。有中東媒體評論說，歐洲是世界最富有的地區(qū)，但其展現(xiàn)的寬容與財富并不相符，仇外政策正導致上世紀肆虐歐洲的種族主義復蘇，法國襲擊事件告訴我們，“法西斯主義依然遍及歐洲”。

槍殺事件令法國“驚駭”

“法國驚駭”，《費加羅報》20日頭版用這樣的大幅標題表達對槍殺事件的震驚?！督夥艌蟆樊斕煺麄€頭版都是黑色，只有受害者的名字和年齡，以及他們被殺的日期。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將這起槍殺事件稱為“駭人聽聞的國家悲劇”，下令全國學校20日上午11時為遇難者默哀一分鐘。薩科齊及其競選對手、社會黨總統(tǒng)候選人奧朗德分別到巴黎兩所學校參加默哀。前一天晚上，數(shù)千名法國人在共和國廣場舉行了悼念活動。

與此同時，對兇手的大搜捕正緊急展開。英國《獨立報》20日稱，在一名持槍歹徒血洗圖盧茲市猶太人學校、槍殺一名教師和3名兒童后，法國舉國震驚，于19日夜發(fā)動該國最大規(guī)模的大搜捕。追擊任務在法國“反恐行動隊”的管控之下，偵探和安全人員全部動員，試圖在歹徒再次行兇前追蹤到他。薩科齊表示：“殘暴、野蠻和殘忍不可能勝利，仇恨不可能勝利。共和國比這些更強大?！彼铝顑?nèi)政部長蓋昂留在圖盧茲，在發(fā)現(xiàn)兇手前不得離開。報道稱，在這起案件之前的3月11日和15日，圖盧茲地區(qū)還發(fā)生了兩起襲擊士兵事件，導致3名士兵死亡，一人重傷，4人都是北非裔。三起案件驚人相似，兇手都駕駛摩托車，身穿黑衣，戴著頭盔。19日的案件尤其駭人，目擊者稱，兇手闖入校園后見人就殺，相當可怕。

“遠方戰(zhàn)亂國家因戰(zhàn)爭和恐怖主義每天都發(fā)生悲劇，圖盧茲突然身陷其中”。圖盧茲當?shù)孛襟w《南方快報》20日在社論中如此感嘆。法國新聞評論網(wǎng)站“89街”則將槍殺案與去年7月挪威造成77人死亡的瘋狂殺人案聯(lián)系起來。文章稱，圖盧茲的一幕讓人恍惚間想起了奧斯陸的血案，近年來法國人對極端種族主義的警惕性有所降低，希望這次事件能喚醒人們的警惕，并讓部分政治家有所收斂。

法新社報道說，案發(fā)后，法國當局下令加強了所有宗教學校的安全和監(jiān)控，將國家恐怖警戒級別升至最高級，并出動憲兵和防暴警察守護猶太和穆斯林學校以及宗教場所，直至兇手落網(wǎng)。法國內(nèi)政部長蓋昂20日表示，已經(jīng)有14支共和國保安部隊和憲兵部隊進駐西南地區(qū)加強警備。但蓋昂承認，警方還不能確認殺手的身份。他還表示，猶太學校的監(jiān)控錄像顯示，兇手在19日行兇過程中胸前帶著一個小型視頻攝像機，可能錄下了襲擊過程。

槍擊案在國際社會引起巨大反響，美國白宮、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等眾多機構(gòu)、組織和個人發(fā)表聲明譴責暴力行為。美國、瑞典、荷蘭等國的猶太學校加強了校園保衛(wèi)。反應最激烈的是以色列?！督袢找陨小冯s志網(wǎng)站報道說，以色列總理內(nèi)塔尼亞胡發(fā)表聲明，強烈譴責“對猶太人的可惡謀殺”。一些議員則堅稱應當采取更猛烈的行動。利庫德議員達農(nóng)說：“襲擊猶太學校為所有以色列人亮起紅燈?！币陨忻褡褰y(tǒng)一黨議員卡茨不等議會開會，立即發(fā)表聲明，呼吁法國猶太人移民以色列，并稱“猶太人在法國沒有未來”。

種族主義“在法國精美的地毯下”

以色列人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許多分析將這次槍殺事件與反猶主義聯(lián)系起來。路透社20日說，這是自1982年8月以來法國最惡劣的反猶事件。1982年巴黎市中心猶太區(qū)一家餐館發(fā)生襲擊事件，造成6人死亡。法國約有60萬猶太人，在歐洲國家中最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稱，根據(jù)法國猶太人機構(gòu)代表理事會的統(tǒng)計，2011年，法國至少發(fā)生389件反猶事件。法國猶太人機構(gòu)代表理事會在聲明中說，雖然目前斷定這起“可怕”罪行的動機為時尚早，但看來是反猶案件。以色列《國土報》20日稱，圖盧茲猶太學校19日大屠殺震驚法國，法國無人相信在納粹大屠殺之后法國兒童還會因宗教被殺，但這正是法國西南部所發(fā)生的事情。

“在法國，反猶主義并不總是暴力，但經(jīng)常潛伏在表面之下”，《華盛頓郵報》20日以此為題稱，法國至今依然設有24小時幫助猶太人的熱線，許多反猶事件是謀財而非害命。猶太墓地和穆斯林墓地經(jīng)常被毀壞，巴黎兩座猶太教堂還接到威脅信，其中一封信稱猶太人為“撒旦”，要其下地獄。德國《明鏡》周刊20日說，在法國，反猶主義和種族主義是一個長期被低估的問題，事實上它就在法國精美的地毯下。反對種族主義的斗爭一直被嘲笑為幼稚，但希望一連串的仇殺喚醒一個社會，法國需要文化的并存。

美國《大西洋月刊》網(wǎng)站評論說，此次襲擊引發(fā)了法國甚至歐洲是否存在針對少數(shù)族裔暴力的辯論。這次襲擊，不管動機如何，至少在心理上是法國猶太人10年來承受的野蠻趨勢的繼續(xù)。正如該國報紙所說，法國猶太人過去30年來成為許多襲擊的目標。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就發(fā)生多起，包括以色列外交官巴爾西曼托夫在巴黎遇刺，1979年埃以和平條約簽訂后發(fā)生針對猶太學生的爆炸。去年7月，挪威殺手安德斯·布雷維克在奧斯陸肆意殺人。雖然圖盧茲案與之可能毫無關(guān)聯(lián)，但難以避免此類案件是歐洲一種趨勢的感覺。

極端主義在法國等歐洲國家的確有抬頭的趨勢。法國《鴨鳴報》20日曝光了一張照片，照片中3名傘兵拉著一面納粹旗幟行納粹禮。而這3名傘兵與第二起槍擊案件受害者一樣，均來自蒙托邦傘兵工程營17營。據(jù)《費加羅報》報道，2008年，17營內(nèi)部發(fā)現(xiàn)新納粹活動，一名軍官向上級告發(fā)3名士兵拍攝行納粹軍禮的照片，隨后這3名士兵被開除出部隊。這些士兵身上都有很明顯的文身。一名目擊者稱，第二起事件的兇手的臉上也有文身。德國《萊茵內(nèi)肯報》評論說，法國南部的血腥事件隱藏著新納粹的細胞。

“法西斯主義依然遍及歐洲”

事實上，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也被一些人看做種族主義之火的“助燃者”。英國《衛(wèi)報》19日稱，在多年經(jīng)濟衰退的背景下，“向右走”總不會錯已經(jīng)成為歐洲政治的老生常談。打“恐外牌”已經(jīng)成為歐洲政治家的勝選法寶，他們競相宣稱移民是社會和經(jīng)濟衰退的根源。過去幾周，法國電波中就充斥著這種丑惡的言論，薩科齊將他的政黨急劇地“右轉(zhuǎn)”，宣稱“法國外國人太多了”。他還荒唐地宣稱法國人正悄悄地被迫食用伊斯蘭食品，他的總理甚至說猶太人與穆斯林應當放棄自己的飲食習慣，擁抱現(xiàn)代。法國前中右派環(huán)境部長勒帕日在推特上說，薩科齊近來提出的分裂性的移民和民族特性問題也許在不經(jīng)意間引發(fā)了一個“瘋子”的行動。勒帕日寫道：“一個瘋子？也許是，但不良政治氛圍和仇恨可以煽動人。”

加拿大《環(huán)球郵報》20日稱，法國凝結(jié)在恐怖中，19日的猶太學校殺戮是一起駭人聽聞的暴行。兒童與教師因宗教和種族被殺的可能性令人回憶起納粹占領期間最惡劣的暴行。目前，法國種族緊張加劇，政治極端言論越來越多。法國政治已然成為一種憤怒的文化戰(zhàn)爭，法國南部沿海地區(qū)經(jīng)常成為爆發(fā)點，那里少數(shù)族裔聚集，極右和反移民政黨支持度最高。法國政治日益仇外。兩周前，薩科齊在電視辯論中的言論震驚歐洲觀察家。他說：“我們領土上外國人太多，我們再也無法為他們找到住處、工作和學校?！边@幾乎與法國極右翼代表勒龐的反移民言論毫無二致。

土耳其《今日時代報》評論說，這起槍擊案是薩科齊近年來政策惡果的征兆，歐洲正進入政治盲目的新紀元，穆斯林與猶太人已經(jīng)開始為此付出沉重代價。仇外政策已經(jīng)導致上世紀肆虐歐洲的種族主義復蘇。歐洲文化傾向?qū)⑼鈬蛩刈钃踉趪缰?，尋求煽動“文明沖突”緊張。歐洲是反穆斯林和反猶太文化的搖籃。希特勒法西斯主義橫行證明這種文化在歐洲根深蒂固，足以將普通人變成死亡機器。冷戰(zhàn)之后，歐洲又開始擁抱這些老政策。法國種族主義襲擊告訴我們法西斯主義依然遍及歐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