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成仁
“告訴媽媽,告訴娃娃,告訴全天下……”熱情奔放的《葛洲壩人之歌》,喚起了我對四十多年前葛洲壩工程開工時艱苦歲月的回憶。
一九七一年四月,我懷著興建“萬里長江第一壩”的喜悅心情,從丹江口轉(zhuǎn)戰(zhàn)到宜昌參加葛洲壩工程建設(shè)。從丹江口到宜昌,現(xiàn)在只有四個小時的汽車路程??赡菚r,先從丹江口坐汽車到武漢,再從武漢改乘輪船到宜昌,我背著鋪蓋足足走了兩天兩夜。
春天,本是百花爭艷、姹紫嫣紅的季節(jié),可到了葛洲壩,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工地上炮聲隆隆,機器轟鳴,巨型自卸汽車裝載著石渣在十里工區(qū)的道路上來回穿梭,天空彌漫著塵土。
那個年代的戰(zhàn)斗口號是“抓革命、促生產(chǎn)”、“沒有條件上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響應(yīng)黨的號召,十萬建設(shè)大軍匯聚于西陵峽口。沒處住,就在荒坡、農(nóng)田上蓋起蘆席棚。蘆席棚上蓋的是油毛氈,四面圍著蘆席,房與房的間隔也是蘆席。為了節(jié)省蘆席,隔墻不到頂,隔壁講話聽得一清二楚,幾十個人就像住在一個大通間。這還不說,遇到暴風雨,房頂和蘆席一起被卷走,辛苦一天的工人們夜間只能蜷縮在露天中休息。除了住的簡陋,用水、洗澡也很不方便。因為沒有自來水管,只能到長江邊上去挑水。但挑回來的水只夠做飯,沒有水洗澡,大伙就想了個竅門——“洗干澡”,把身上的臟東西用手搓一搓,拍一拍就行了。沒有開水喝,大伙就把蒸過饅頭后的鍋底水拿來喝。
在那艱苦的年代,葛洲壩人沒有被困難嚇倒,用汗水和生命,用勤勞和智慧筑起了巍巍大壩,二十一臺水輪發(fā)電機組發(fā)出的強大電流,送往祖國的四面八方,為國家創(chuàng)造了巨大的財富。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今天的葛洲壩城區(qū)和過去相比,真如“換了人間”:昔日的蘆席棚早已沒有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街道整潔寬敞,人們安居樂業(yè)……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葛洲壩人歷經(jīng)無數(shù)的坎坷和滄桑,建好了國內(nèi)外一座座電站,樹立了豐碑,鑄造了品牌,創(chuàng)造了今天美好的生活。我們一定要加倍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成果,共同愛護我們美好的家園,為企業(yè)的發(fā)展營造良好的環(huán)境。“家和萬事興”。只有葛洲壩富有了、強盛了,葛洲壩大家庭中的每個成員,才能生活得更有尊嚴。
我是一名退休職工,和許多老年朋友一樣在家過著舒適安逸的晚年生活。感謝共產(chǎn)黨讓我們遇上了改革開放的好年代,感謝集團領(lǐng)導(dǎo)讓我們分享了企業(yè)發(fā)展的成果。著名學者余秋雨說:“老年人可能不會寫詩或?qū)W詩,但卻以詩的形式生存著!”是啊,退休后的我們,沉重的人生使命已經(jīng)卸去,萬丈紅塵已經(jīng)移到遠處,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以“詩的形式”存在,體味“夕陽紅”的快樂。這不,葛洲壩這美麗的家園,每天公園里練拳舞劍的是老人,三江邊悠閑垂釣的是老人,樹蔭下打牌下棋的是老人,老年大學里放聲歌唱的是老人……真是“老有所養(yǎng),老有所樂,老有所為”。
我堅信葛洲壩的明天會更美好,衷心祝愿葛洲壩的明天更加美好!
一九七O年冬季,西陵峽谷炸山劈石的隆隆炮聲迎來了全國各地的水電建設(shè)者,“十萬建設(shè)大軍”蜂擁而至。我有個同事姓王,我喊他老王,是當年起重安裝大隊的一名工程技術(shù)人員,我們是同鄉(xiāng),也是早年在杭州電校的校友。他比我早到葛洲壩,七一年二月他從丹江口工地,調(diào)到葛洲壩。七二年八月他妻子帶著兩個孩子 (女兒不滿三歲,兒子不滿一歲)也來到葛洲壩,當時找不到地方住,就住在西壩的農(nóng)民劉伯家里。劉伯家有四個兒女,住得也很擠,只好在房子的堂屋用蘆席圍一圍放下一張床。老鄉(xiāng)很熱情只收房租一塊錢,一塊錢當時能買十斤米。在劉伯家里住了一年,搬到農(nóng)民遷走后留下的土墻房。說是土墻房,其實是四垛墻,因為農(nóng)民遷走時拆走了房頂上的瓦片和門窗,留下四垛土墻,于是就在房頂蓋上蘆席和油氈勉強又住了下來。
老王和妻子雖是雙職工,但上有老下有小,每月工資只有四十元零五分,施工津貼七塊,兩人加起來工資不到一百元,日子過得緊巴。因為工作緊張,兒子寄托在宜昌紅衛(wèi)路黃婆婆家里每月需二十五元;女兒上工地幼兒園,幼兒園是福利性質(zhì),每月只收伙食費十三元五角,這些開支一去,遠在老家的父母的生活費都寄不出去。在那個艱苦年代,做父母的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為了孩子將來長大成才,寧愿自己吃苦受累,一年四季工作服,在食堂吃一頓飯只花一角錢。
再說出行,剛開工時,工地全是“泥巴路”,滿載石渣的“大黃車”在十里工區(qū)的道路上呼嘯著奔跑,走在路上膽戰(zhàn)心驚。那時條件差住得分散,上下班沒有交通車全是走路。老王住在西壩,過江去城里要走“漫水橋”?!奥畼颉钡奈恢镁驮谌瓨蛲嫌未蠹s二百米江中心,大壩建起后,“漫水橋”連同當年建設(shè)者的足跡消失在江底?!奥畼颉闭f是橋其實是條水泥路,因為汛期江水漫過路面,所以人們就叫它“漫水橋”吧!江水漫過路面時,走這條路要脫掉鞋襪,卷起褲腳,你如果提著東西、背著孩子就要特別小心。那時過江雖也有小船擺渡但坐一次二分錢,但經(jīng)常來回每月花費也不小。老王舍不得花錢,每次就走“漫水橋”,但又特別害怕,他有段刻骨銘心的記憶,讀小學時,家里很窮,放學后要到南星橋錢塘江里去背柴禾,有一次不小心從木排上滑到江里,拼命掙扎爬上木排。此后老王對水特別害怕,但命運的安排讓他和祖國的江河結(jié)下了情緣。
工程剛開工時“文革”還沒有結(jié)束,政治掛帥,“抓革命、促生產(chǎn)”,一切為了早日建成大壩,干部工人同甘共苦。那個年代物資匱乏,商店廖廖無幾,買一次肉早上三、四點就要起來排隊,蔬菜還沒運到菜店,大人小孩已排起長隊,等你排到菜已賣完了。喝的水是從長江里直接抽上來的,遇到汛期就是黃泥漿水,用明礬攪攪就燒水做飯。如此艱苦環(huán)境,建設(shè)者們沒有怨言,沒有攀比,“苦不苦想想紅軍過草地,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這是當時工地上最流行的口號。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如今葛洲壩城區(qū)青春煥發(fā),沿江大道綠樹濃蔭,人們在這里休閑、散步?;▔硝r花競放,姹紫嫣紅,用鮮花點綴的葛洲壩企徵在陽光照耀下格外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