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菁

【摘 要】以威廉·布萊克詩集《天真之歌》與《經(jīng)驗之歌》中的《小男孩的迷失》、《小女孩的迷失》及《一個小男孩的迷失》等詩歌為語料，結(jié)合詩人的人生經(jīng)歷與詩歌創(chuàng)作的時代背景，解讀布萊克詩歌中“迷失孩子”故事的寓意。

【關(guān)鍵詞】威廉·布萊克；孩子；上帝；牧師

在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 1757-1827）的詩集《天真之歌》（Songs of Innocence， 1789）與《經(jīng)驗之歌》（Songs of Experience， 1794）中，講述了多個“迷失孩子”的故事。在這些故事中，有的孩子有上帝指路，有的孩子卻被野獸拯救，還有一些孩子失去了寶貴的生命。本文結(jié)合詩人的個人經(jīng)歷與時代背景去解讀這些“迷失孩子”故事的寓意。

1 迷失的孩子與上帝

在《天真之歌》中，布萊克講述了一個找不到父親的孩子遇到了慈父般上帝的故事：“爸爸，爸爸，你上哪兒？啊，別走那么快吧”，“漆黑的夜里，不見了爸爸，露水淋濕了小孩，泥沼又深，小孩流淚”（《天真之歌·小男孩的迷失》）[1]。這個無助的可憐的孩子該怎么辦呢？有誰能幫助這個在暗夜中迷失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呢？詩人選擇了上帝：“丟失在荒涼泥地的小孩，跟在搖晃不定的燈光后面哭了起來，但上帝永在身邊，他穿著白衣就像爸爸出現(xiàn)”（《天真之歌·小男孩的尋獲》）[1]。

在《天真之歌》出版的前五年（1784年），布萊克遭遇了父親撒手塵寰丟下他不管的殘酷現(xiàn)實，涉世未深的他要在沒有父親指引的情況下去走過“黑夜”中的“泥沼”；一年后，他遇到了新的挫折——他開辦的一家印刷店破產(chǎn)了。但他依然相信上帝會給他父親一樣的愛?！睹允А放c《尋獲》并非詩人的平空遐想，而是基于現(xiàn)實的“虛構(gòu)”故事，故事中有對至親的依戀，也有對至圣的虔誠。

詩人還曾擁有一個童話般的“夢”：“有一回幻夢織了一片樹蔭，罩在我那天使守護的床頂”，“我看見一只迷路的螞蟻”，“我聽她哭得真心傷”（《天真之歌·夢》）[1]。詩人依然在寫“迷失的孩子”，而“人物”的背景依然是“黑夜”。面對黑夜中迷失的“螞蟻”，上帝該怎么辦呢？詩人為上帝想了一個辦法：讓螢火蟲來管—— 一只螢火蟲說道：“是哪個好哭鬼，把我這守夜人喚來？我就要照亮這塊地面”，“小流浪者，快快轉(zhuǎn)回家中”（《天真之歌·夢》）。在《夢》中詩人強調(diào)，萬能的上帝會派“螢火蟲”去眷顧“迷失的螞蟻”。

2 迷失的孩子與野獸

對應(yīng)于《天真之歌》中“迷失孩子”的故事，布萊克在《經(jīng)驗之歌》中也講述了“迷失孩子”的故事。在這些故事中，迷失的孩子看不見上帝的身影：“你們的小孩子，在荒涼的沙漠中迷失，麗嘉怎么能安睡，若是媽媽在流淚”，“若是我的媽媽在安睡，麗嘉也就不會流淚”“愁苦的愁苦的黑夜啊”（《經(jīng)驗之歌·小女孩的迷失》）[2]。詩人講述了一個叫麗嘉的女孩迷失于沙漠的故事，在“愁苦的黑夜”中，麗嘉看不到上帝的祥光，也看不見天使的翅膀，就連“螢火蟲”也沒有出現(xiàn)在這荒涼的地方。麗嘉的牽掛是媽媽對她的牽掛，夜不能寐獨處荒郊的麗嘉，希望媽媽不要為她流淚，希望媽媽能好好睡上一覺。有誰來眷顧這個懂事的可憐的孩子呢？——“當(dāng)麗嘉躺臥著安眠，從深深的山洞里面，許多猛獸跑出來，觀察著這熟睡的女孩”，“它們把這熟睡的女孩”搬到洞里[2]——最終麗嘉見到了她的媽媽，“野獸”也沒有傷害她們母女。

詩人講述的這個“野獸救護女孩”的故事，依然是基于現(xiàn)實的虛構(gòu)。詩人創(chuàng)作《經(jīng)驗之歌》期間，正是戰(zhàn)爭與專制給英國底層民眾帶來日趨深重的災(zāi)難的時期。底層民眾的女孩子也陷入種種災(zāi)難之中，有的甚至淪為妓女：“在午夜的街道上，我聽見那年輕的娼妓是怎樣地詛咒”（《經(jīng)驗之歌·倫敦》）[2]。女孩“麗嘉”象征那些向往溫暖家園、追求自由幸福的女性，“野獸”則象征心存善念的“好漢”——“獅子垂下他那一頭金色的鬃毛”，“他的眼睛灼灼有光，流出紅寶石般的眼淚，滴落在她的頸項上”[2]。

3 迷失的孩子與牧師

布萊克還為我們講述了一個“離經(jīng)叛道”的天真孩子被牧師活活燒死的悲慘故事：“天父啊，我怎么能對你，或?qū)θ魏挝业男值軔鄣酶?？我愛你只能像那只小鳥兒，在門邊上把面包屑啄個不?！保ā督?jīng)驗之歌·一個小男孩的迷失》）[2]。孩子這幾句對人生態(tài)度的天真表白，居然觸怒了牧師：“牧師聽到了孩子的話，激動得直抖，抓住他的頭發(fā)”，“孩子的哭泣誰也聽不見，哭泣的父母白白地哭泣，他們剝光他只剩一件小襯衫，用一條鎖鏈把他緊緊鎖起。便把他在神圣的場所燒死”[2]。

這個觸目驚心的故事，居然是真實的寫照。我們熟知的為捍衛(wèi)“太陽中心說”而化身火中的喬爾丹諾·布魯諾（GiordanoBruno，1548-1600），就是一個“被迷失”者——他被教會信徒看做“執(zhí)迷不悟”者，最后被宗教裁判所判為“異端”，處以火刑，燒死在羅馬鮮花廣場。布萊克筆下的“迷失的小男孩”，其實也沒有迷失，他的話語反映了人之初時的天真，但被“牧師們”看做是“離經(jīng)叛道”的“迷失”者，并處以火刑。詩人概嘆：“哭泣的父母白白地哭泣，這類事情是在不列顛海岸發(fā)生”[2]。

4 結(jié)語

是誰讓孩子們迷路？是黑夜，是戰(zhàn)亂連綿，君主專制的黑暗的社會。在這個社會中，底層民眾飽受精神奴役與經(jīng)濟剝削的雙重欺壓。成千上萬貧困家庭的無助的孩子，被迫在黑暗中尋找生存的路，他們在“泥沼”中跋涉，在“沙漠”里尋求。“迷路”時，他們希望慈父般的上帝出現(xiàn)，去幫助他們走出困境。在“天真”世界里，上帝是虛無的，只是一個精神偶像；在“經(jīng)驗”世界里，上帝又是實在的，是“國王與牧師”一伙的代稱（《經(jīng)驗之歌·掃煙囪的孩子》）[2]。

是誰讓孩子們有路？是“野獸”，是心存善念，遠(yuǎn)離塵囂的“野獸”。他們把迷失于荒郊的孩子麗嘉拖入山洞，守護起來，使她最終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2]。

是誰讓孩子們無路？是牧師，是唯我獨尊，心狠手辣的牧師。他們不許孩子說出他認(rèn)為有違“教義”的語言，否則就把孩子燒死[2]。聯(lián)想意大利科學(xué)家喬爾丹諾·布魯諾為捍衛(wèi)和發(fā)展“太陽中心說”而化身火中的真實故事，我們更深切地感受到在黑夜中尋找光明的“行吟詩人”——布萊克的純真與深刻。

【參考文獻】

[1]威廉·布萊克，著.布萊克詩選[M].袁可嘉，查良錚，譯.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2011.

[2]威廉·布萊克，著.天真與經(jīng)驗之歌[M].楊苡，譯.南京：譯林出版社， 2012.

[責(zé)任編輯：王洪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