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述/王延洲 整理/吳昌華

一位空戰(zhàn)老兵的非凡人生(十)

■ 口述/王延洲 整理/吳昌華

第十九章凱旋門前，見到師部女兵，滿面羞紅聶鳳智搭橋，良辰吉日就在今宵

1952年9月，華東空軍司令聶鳳智接任志愿軍空軍代司令員，指揮“加打一番”作戰(zhàn)重任。所謂“加打一番”，就是赴朝志愿軍空軍進行第二番輪戰(zhàn)，即已經(jīng)參加過和正在作戰(zhàn)的空軍部隊繼續(xù)輪番作戰(zhàn)，以加強實戰(zhàn)鍛煉，增強戰(zhàn)斗力。

空二師六團輪換到一線作戰(zhàn)，四團則轉(zhuǎn)場經(jīng)濟南飛回上海大場機場，凱旋歸來。1952年春，空二師在上海江灣機場舉行隆重慶功大會，由華東空軍司令部主持，表彰抗美援朝參戰(zhàn)有功人員。在大和島空戰(zhàn)中，出現(xiàn)一位二級戰(zhàn)斗英雄、多位一等功臣，我也榮立二等功，被評為模范雙機組，并授給我中隊錦旗一面。我與2號僚機飛行員周振東的照片和空戰(zhàn)事跡，刊登在當天《解放日報》頭版上，后來《解放軍畫報》也刊出我的巨幅照片。上海大商店窗櫥和讀報欄內(nèi)，也有我著飛行員服裝的巨幅照片。一時間，我成了“空軍英雄”。在司令部工作的女同志和一些外地女大學生紛紛寄來慰問信，有些是求愛信，還夾著芳容玉照，女孩子吐露出景仰與敬佩之情，也許這和當時魏巍寫的《誰是最可愛的人》有關(guān)，當然姑娘們心目中的“最可愛的人”，是志愿軍指戰(zhàn)員，我不過是個代表而已。我的女友在華北軍區(qū)空軍司令部工作，師部的女同志難道一點不知道？我納悶了好久，見到師部的女同志，頭也不敢抬。

慶功會以后，組織上提升我任四團射擊主任。這個工作對我來說是很生疏的。我虛心求教老師，一有空就埋頭讀《射擊學教材》，或向有經(jīng)驗的同志請教，時間長了，獲得一些心得體會，工作得以順利開展。

抗美援朝戰(zhàn)爭于1953年7月27日結(jié)束。美軍終于被迫在停戰(zhàn)協(xié)定書上簽字。消息傳出，官兵們一片歡騰。戰(zhàn)爭終于結(jié)束了，以后將和平建設(shè)新中國。這年我33歲，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我想在晨風輕拂的日子與女友并肩散步，更想有一個溫馨舒適的家……

戰(zhàn)爭結(jié)束，但空軍訓練一時一刻也未停止過?？斩熜卵a進來的飛行員很多，他們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需要帶飛、多飛，讓他們的翅膀長硬，以擔負起祖國東南沿海的空防任務(wù)。師部任命我為四團領(lǐng)航主任，領(lǐng)航主任是全團飛行員的飛行主管，責任重大，組織上給我配備一名領(lǐng)航參謀協(xié)助工作。我倆的合作很默契。

聶鳳智凱旋，召開了一次座談會。我有幸聆聽他的講話。我對這位老紅軍出身的將軍頗有幾分敬仰之情，覺得聶鳳智是一位傳奇將軍，他不僅戰(zhàn)功卓著，而且兒女情長。1953年10月，他在百忙中為我愛人齊書云從華北空軍調(diào)來華東空軍，做了不少牽線搭橋的工作。這一點使我感激難忘。

1953年7月，我接到通知，去青島療養(yǎng)。我很高興能有機會去青島這座離別近20年的城市。這里是我走向社會的第一個階梯，這里有我的父親，能與家人見面，真是一樁喜事。

我們一部分飛行員在青島市榮成路空軍療養(yǎng)院療養(yǎng)。每日的活動安排得井井有序，勞逸結(jié)合，有球賽、海水浴、參觀游覽、文娛活動、健身減肥等等。飛行員伙食標準高，極易患肥胖癥，醫(yī)生說：“辦法只有一個：窮折騰！”叫你活動、跑步、打球，不停地折騰，就折騰瘦了。不少同志表示這種生活過夠了，要求回去。但不到規(guī)定日期，是不讓你走的。利用休假日，邀請飛行員梁兆恕一同到華陽支路我父親處探望。見到了從未見過面的繼母以及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們都很小。全家人忙里忙外，熱情款待。父親仍為商家當?shù)陠T。不過解放以后，工人階級當家做主，再也不會受老板的氣了。

回到上海后，團政委陳德埃同志把我叫到辦公室，問我回家的情況，我一一作了匯報。陳政委顯然是有所指向，他問：“你沒有仔細了解一下家庭情況嗎？”我說沒有。關(guān)于我的家庭成份，在長春時被定為“貧農(nóng)”，在歷次填政審表時，我都是這樣填的。陳政委說：“不錯，1937年以前是這樣。但后來，你父親在青島的收入不薄，在你們老家日照置了幾畝地，因為無人耕種，租給人家收租，這就成了剝削階級。所以你家庭成份應(yīng)為下中農(nóng)?！?/p>

我聽了這話，心想貧下中農(nóng)是一家嘛，仍是共產(chǎn)黨依靠的對象。但是一股無名火直往上沖，態(tài)度有點不冷靜地說：“家庭成份不管怎么變，反正我從小就離開了家。參加抗日，參加解放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就是家庭變成了地主，我沒有享受過，與我無關(guān)，至于組織問題，給我解決我革命，不給我解決我也革命?！睕]有多久，有位知情的黨員同志批評我說：“你總是改不了那暴躁脾氣，組織上對你入黨的事已通過了，這是由陳政委最后找你談話，是你自己造成的結(jié)果?！焙迷趫F黨委并沒有取消我培養(yǎng)對象的資格，支部意見再觀察幫助一段時間再說。

11月20日晚飯后，營房大門傳達室突然打來電話，說話的是位女同志，讓我很詫異。當她報出姓名，才使我恍然大悟，是齊書云打來的電話。原以為是長途電話，一問才知道她就在營房大門傳達室。這真是喜從天降，她千里迢迢來到我身邊。我將齊書云領(lǐng)到宿舍后，返身到領(lǐng)導那里匯報，備飯，請示安排住處，忙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是星期日。早晨，團長很關(guān)心地放我一天假，領(lǐng)著愛人去逛逛上海。我?guī)еR書云先在南京路一家照相館合影留念，我倆都身穿解放軍制服，吸引了旁觀者的目光。齊書云告訴我，她那邊結(jié)婚的手續(xù)都已辦妥，只等我這邊了。既然是來辦喜事的，我倆來到大商店買了一些衣物用具。

下午5時返回營房。剛進宿舍大門，就感到一種喜氣洋洋的氛圍，禮堂里張貼著大紅對聯(lián)，長桌上放著瓜子、香煙、糖果、茶具等。我這才悟過來，今晚組織上要為我和齊書云辦婚事，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我感到領(lǐng)導對我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晚7時，師長夏伯勛、團領(lǐng)導和同志們都來參加婚禮，禮堂坐滿了。司儀宣布新郎新娘入席，證婚人就位，婚禮開始。首先向毛主席、朱總司令像三鞠躬，團政委陳德埃是證婚人，他宣布：“今天是王延洲、齊書云同志結(jié)婚典禮。在這喜慶的日子里，我代表四團全體同志祝賀新婚夫婦白頭偕老、生活幸福、早生貴子……”接著齊參謀長宣讀賀詞：“我以與新娘同姓的身份，代表全團同志向你們祝賀！”同志們要我介紹戀愛經(jīng)過，要新娘唱歌，還要鬧洞房，又唱又跳直到深夜，然后簇擁著新郎新娘入洞房。

革命軍人以保衛(wèi)祖國為重?；楹蟮?天，上海突發(fā)空襲警報。我職責在身，迅速奔赴機場待命。12月上旬，我團移防杭州，這是軍事秘密。我只能告訴齊書云有任務(wù)，先離開上海。蜜月剛過，我倆又勞燕分飛了。

第二十章 天下太平，轉(zhuǎn)業(yè)體委周總理：“你就是駕機到解放區(qū)的王延洲？”

移防杭州，進駐筧橋機場。這里是國民黨空軍軍官學校舊址。每到一個新駐地，首要工作就是讓飛行員熟悉地形地貌，了解當?shù)貧庀筚Y料及天氣狀況與規(guī)律。

1954年春節(jié)即將來臨，上級有令，讓所有家屬來杭州一游，高高興興過個新年。齊書云又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還沒有等到晚飯，副團長王天保通知說：“組織決定，由你帶一個中隊，馬上飛寧波去執(zhí)行任務(wù)，午后出發(fā)。”我立即登機，率領(lǐng)僚機騰空而去。一個星期后，領(lǐng)導準備將我妻子調(diào)到寧波，讓我們團聚。我著手準備妻子到來的吃住等事宜。結(jié)果情況又變了，由團里轉(zhuǎn)來華東空軍司令部的通知，限三天內(nèi)全軍團領(lǐng)航主任到北京學習三個月，即刻啟程。我到杭州時天已黑了，當晚妻子送我上火車。學習期滿，部隊已移防山東高密，我直接歸隊。在高密，我們夫妻得以團聚。

在高密駐防的日子里，妻子在我的勸導下，拾起了放棄多年的高中課本，認真復習，準備考大學。她在北京中法大學讀了兩年后參軍，在軍隊中當過文化教員，有一定基礎(chǔ)。我覺得妻子隨我的工作調(diào)動而調(diào)動，工作不固定，學不到什么，不如考大學，將來像她父親一樣，成為國家有用人才。妻子很認真，每天學習到深夜。

1954年5月，我奉命調(diào)到空九師任領(lǐng)航副主任?？站艓熓菤灀魴C師，師長李旭昌，全師裝備蘇聯(lián)拉—11飛機近200架，飛行員平均年齡為25歲。他們飛行時間不多，這就需要加大訓練力度?？站艓煂偕蜿栜妳^(qū)，師部設(shè)在吉林省柳河縣。我將妻子安頓好后，從山東高密坐火車到北京，然后赴吉林柳河報到。不久，妻子從北京來信，她已懷孕，晉級和將生子雙喜臨門使我高興極了。我與前任師領(lǐng)航主任楊玉磷辦了飛機清點交接手續(xù)，一切妥當后，我即赴東豐縣機場幫助各團開展夜航訓練。東北氣候寒冷，怕妻子懷孕后不適應(yīng)這里的氣候條件，我勸她請假回北京與她父母同住，一心準備參加高考。當然，懷孕可能對她是一個額外負擔，我多次寫信鼓勵她，一定要克服各種困難，順利考上大學，順利生下我倆的愛情結(jié)晶。

空九師某團副團長徐振東也是從空二師調(diào)來的。他了解我的情況，多次催我回師部，向李師長匯報家庭分居的困難，爭取得到領(lǐng)導的支持。徐副團長答應(yīng)在他們的家屬住房內(nèi)挑一套較好的房子，讓我妻子先搬進來。我向李師長匯報后，得到他的同情和支持，并對我表示歉意地說：“王主任，真對不起，你這個問題，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問題就這樣很快解決了。對我來說，思想上的壓力減輕了，工作上更加努力了。

正當我把“安樂窩”布置妥當，忽然接到命令，所有家屬限期集中到四平市。齊書云在新家還沒有住上一個星期，又倉促地把家搬到四平。大概是在秋高氣爽的日子里，我突然接到齊書云從四平打來的電話，說她剛接到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計劃明天回北京。我此時正擔負著飛行訓練，請假的事說不出口，只能在電話中向她表示祝賀。開學不久，收到她從學校寄來的一封長信，她報考的是理科，學機械工程，學制5年，要到1959年秋季畢業(yè)。

冬天一到，乍從南方來的人就感到北方的天氣真讓人受不了。室外經(jīng)常在零下十幾度甚至二十幾度。飛行就遇到困難：機場常被大雪覆蓋，要掃雪清道；飛機發(fā)動機在嚴寒下起動點火慢，有時還要預熱；氣候變化大，寒風徹骨，起飛降落要格外小心。一天，師部有一架雅克—11飛機，命我飛到黑龍江牡丹江第七航校，于是我?guī)б幻麢C械師同行。飛機順利抵達牡丹江，我讓機械師先回去，自己去長春空軍醫(yī)院看望老戰(zhàn)友徐懷堂?？姑涝瘯r他駕拉—11殲擊機擊落名噪一時的美軍F—86噴氣式戰(zhàn)斗機一架，開創(chuàng)了空戰(zhàn)史上的一個先例，立了一等功。當時他在空軍醫(yī)院養(yǎng)病，我的到來，讓他大吃一驚，雙方握手言歡，暢敘憶舊，很是高興。徐懷堂透露一個秘密，空九師即將裝備米格—15殲擊機，更換拉—11，這是由“老牛” 變“燕子”（ 當時對米格—15的愛稱），是由活塞式向噴氣式的飛躍，我感到異常高興。

1954年11月某日，空九師飛行員集體去長春空軍醫(yī)院檢查身體，我的結(jié)果是“甲等”。以我的年齡，以我的飛行經(jīng)驗，駕駛米格—15是不成問題的。作為師領(lǐng)航副主任，首先要熟悉這種機型，然后才談得上教全師飛行員。我將這個喜訊告訴妻子齊書云，讓她分享我的快樂。我翹首以待，盼望著米格—15早日飛臨空九師機場。

正當我高興異常時，突然接到命令，調(diào)我到牡丹江第七航校工作，這真是晴天霹靂，期望飛噴氣式飛機的意愿成了泡影，不亞于冷水澆頭，滿腔熱情一下子涼了。接連幾天情緒不穩(wěn)定，李副師長發(fā)覺了我的心思。一天，他找我談心，再三對我解釋和安慰，無論如何不能影響今后的工作。革命大家庭，什么工作都需要人做，不能挑剔，一定要做到絕對服從組織分配，這是原則問題。

12月初，我去了牡丹江。1948年，我在這里生活過一段日子。對比一下確實變化很大，尤其是機場塔臺、跑道、信號設(shè)施，完全是現(xiàn)代化的，比起日偽時期的設(shè)備，不知要好多少倍。整潔的營區(qū)，綠樹成蔭，還有輔助的托兒所、賓館、郵電所、百貨商店、浴室、文化娛樂場所等，建設(shè)得像一個城市。只認識一位當年老航校的同事黎明，現(xiàn)在他是航校校長。副校長是原國民黨空軍昆明航校教育長張有谷。張在解放戰(zhàn)爭期間任國民黨空軍某部司令，是起義人員。都是熟人，也感到親切融洽。領(lǐng)導上仍要我任領(lǐng)航主任，在訓練處飛行訓練科上班。因為工作不忙，我又坐不住，經(jīng)常到各團去走走，團領(lǐng)導、大隊領(lǐng)導、教員以及學員，都認為我是校部來的，熱情款待，刮目相看。這樣反而讓我感到很拘束。

1955年3月，妻子齊書云來信，說學習辛苦，承受不了，懷孕更增加負擔。我坐立不安，只好寫信安慰，希望她克服困難，堅持下去。我同時寫了一個請假報告，報告還未呈交，訓練處處長通知我赴河北通縣某師將兩架雅克—11飛機飛回來，并帶一名副大隊長同行。我們來到通縣等了兩天，結(jié)果情況有變化，飛機不給了。我趁此機會到北京，見了岳父母及妻子，見妻子腆著大肚子抱著一摞書，我真有說不出的感受。岳父母對我透露出一種希望與懇求：可否調(diào)來北京照顧夫妻關(guān)系。我回到牡丹江后，正好見到了空軍司令部訓練部的王力，我們是東北老航校同事，我就將這一情況向他談了，請求他幫助解決。

一天，校方通知我去大連接收飛機，路經(jīng)沈陽降落加油，與空九師李旭昌副師長相遇，他正在機場指揮米格—15飛行訓練，我觸景生情，心里真不是滋味。

這次從沈陽駕機直飛牡丹江，想不到竟成為我進入空軍部隊后的最后一次告別飛行。也就是說，當我36歲身強力壯、經(jīng)驗豐富、還可大干一場時，卻要從熱愛的飛行工作中退出來，告別空軍部隊，告別戰(zhàn)友，告別我熱愛的飛機。

當我返回牡丹江航校后的第三天，校黨委正式通知我轉(zhuǎn)業(yè)到地方工作。來到北京空軍司令部航校干部部報到，指令我去國家體委航空部工作，辦公地址設(shè)在天壇公園內(nèi)，航空部負責人說我的工作是“干事”， 干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遵命來到滑翔組找組長王勃。見面后相互寒暄一通，只說辦公桌椅已安排好了，今后就在這個滑翔組辦公室上班。另外還有幾位同志，大家互道姓名，簡單介紹一下工作內(nèi)容、性質(zhì)后，就閑坐聊天起來。公園內(nèi)游人不多，寒冬臘月，大雪紛飛，貓在室內(nèi)圍爐取暖，談天說地，大有一番閑情逸致。

1956年元旦，我與一位小通信員在辦公室值班，忙著生爐子取暖。忽然推門進來了幾位不相識的青年人，點點頭打了招呼，在室內(nèi)環(huán)視一下后離開了。當時我就想到，不知哪位首長來了。果然沒有猜錯，爐子剛生起來，敬愛的周恩來總理推門走了進來。我立即起身立正，向總理鞠躬，說：“周總理，您好！”周總理穿一身藏青色呢子大衣，與我緊緊握手，連聲說：“同志們辛苦了，你好！好！好！”總理和大家圍爐烤火，并問我姓名、年齡、干什么工作、結(jié)婚沒有、岳父母的姓名等等，問得很詳細。我一一作答?？吹贸?，他那雙濃眉緊蹙，像在思考著什么。過了片刻，總理若有所悟地說：“你就是1946年4月駕飛機到解放區(qū)的王延洲？”我回答：“是?！蔽殷@嘆總理的好記性?？偫硇Φ溃骸澳氵€是我的學生呢！”我曾在黃埔軍校七分校十六期畢業(yè)，當然是他的學生?？偫斫又f：“1946年春，我在南京，曾經(jīng)有一位團長，說是你哥哥，來找我，要求讓你回去。當時我有封電報發(fā)給晉冀魯豫軍區(qū)，讓他們轉(zhuǎn)給你，那封電報你收到?jīng)]有？”我連忙答道：“我收到了，是張香山交給我的，他那時是晉冀魯豫軍區(qū)聯(lián)絡(luò)部部長。”總理又問：“那你還記得電報內(nèi)容嗎？”我說：“當然記得，來者歡迎，去者歡送嘛！所以，我決定留下來為人民服務(wù)?！笨偫砜洫勎疫x擇對了。總理又問：“你岳父是齊鴻桂嗎？”我驚異他的記憶力，連聲說是?？偫碚f：“齊鴻桂勤工儉學在法國學習，我們是老朋友了。只是多年不見，代我問他好?！笨偫碚f罷，起身告辭。我急忙掏出筆記本和筆，請總理留言作個紀念?？偫斫舆^筆和本子，在上面寫道：“以革命理論武裝頭腦，將革命進行到底！”下面簽上“周恩來”的名字。我在以后的生涯中，無論是在哪里，我都將此視為珍寶，激勵我排除種種艱難險阻，戰(zhàn)勝一切困難。在滑翔訓練中，培育新苗，為祖國爭光。（未完待續(xù)）

本期稿件編輯之際，驚悉王延洲先生離世消息，謹致深切悼念！——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