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志偉

(杭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杭州 310018)

轉寫和譯音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馮志偉

(杭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杭州 310018)

分析了轉寫和譯音這兩個名詞的含義，并分別舉例說明了區(qū)分這兩個概念的必要性，聯(lián)系國際標準里的規(guī)定，指出轉寫和譯音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轉寫，譯音，逆轉寫

筆者在《現(xiàn)代術語學引論》(增訂本)［1］中提出，在術語工作中進行不同字符的“轉換”(conversion)時，應當嚴格區(qū)分“轉寫”(transliteration)和“譯音”(transcription)。

轉寫是把一種字母表中的字符轉換為另一種字母表中的字符的過程。從原則上說，轉寫應該是字符之間一一對應的轉換，也就是說，被轉換字母表中的每一個字符，只能相應地轉換為另一個字母表中的字符，這樣，才能保證兩個字母表之間能夠進行完全的、無歧義的、可逆的轉換。因此，轉寫是針對拼音文字系統(tǒng)之間的轉換而言的。

例如，俄語中的“環(huán)境”這個術語，基里爾字母的書寫形式是окружающая среда，根據國際標準，可以轉寫成拉丁字母的書寫形式okruzhayushchaya sreda。

當轉換字母表中的字符數(shù)目少于被轉換字母表中的字符數(shù)目時，就必須使用雙字母或其他的發(fā)音符號。這時，必須盡可能地避免隨意的選擇或者使用純約定性的符號，應該盡量保持在語音學上的邏輯性。

最普遍的轉寫是把基里爾字母、阿拉伯字母、希伯來字母等非拉丁系統(tǒng)的字符轉寫成拉丁字母的字符，這種轉寫叫“羅馬化”(Romanization)，也叫作“拉丁化”。日語的假名字母用其他的字母表字符來標記，也是一種轉寫。

逆轉寫(re-transliteration)是轉寫的逆過程，在進行逆轉寫時，轉寫系統(tǒng)的規(guī)則被逆向地使用，以便把已經轉寫了的單詞恢復到它原來的形式。

譯音(transcription)是把給定語言中的發(fā)音用轉換語言的符號系統(tǒng)標記出來的過程。譯音必須根據轉換語言中的正字法規(guī)則進行，因而譯音并不是嚴格地可逆的。

例如，

譯音可用來轉換所有的文字系統(tǒng)，特別是在非字母文字中，譯音是一種適合的轉換方法。用漢字標記外語的發(fā)音，例如，用漢字“沙發(fā)”來標記英語的sofa，就是屬于譯音。

目前，由于漢字不是拼音文字，中國主要是用譯音的方法來處理使用拼音文字的外國人名、地名和部分科技術語。由于使用譯音這種方法時，對于同樣的外語讀音，所選擇的漢字常常因人而異，使得譯音的結果很不統(tǒng)一，必須進行譯名的協(xié)調工作。為了譯音規(guī)范化，中國編制了多種語言的漢字譯音表。例如，1983年中國地名委員會編的《外國地名譯名手冊》，就附有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俄語、阿拉伯語等語言與漢字的譯音表。

現(xiàn)代術語學在理論上嚴格地把“轉寫”和“譯音”這兩個不同的概念區(qū)分開來，是很有必要的。

嚴格地區(qū)分“轉寫”和“譯音”也是國際標準化的需要，國際標準化組織(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Standardization，簡稱ISO)為了區(qū)分這兩個不同的概念，制定了相關的國際標準。

國際標準ISO 7098《信息與文獻中文羅馬化》(Information and Documentation-Chinese Romanization)［2］中明確規(guī)定了文字體系轉換的一般原則，主要規(guī)定如下:

①根據ISO 7098的規(guī)定，字符(characters)是書寫系統(tǒng)的一個單元，它們可以是字母，也可以不是字母。字符可以表示一個音位、一個音節(jié)、一個單詞，甚至語言的韻律特征，字符使用的圖形符號可以是字母、附加符號、音節(jié)符號、標點符號、韻律重音符號等。字符也可以是這些符號的組合，一個字母可以帶有重音或者附加符號，例如，a、B、6、“さ”和“國”都是字符。按照某種文字體系(被轉換系統(tǒng))書寫的一種語言的詞匯，有時需要用另一種不同的文字體系(轉換系統(tǒng))來表示。這里的不同體系通常是指不同語言中所使用的體系。這種轉換常常用于歷史文本、地理文本以及圖表文件，特別是圖書編目中，即凡屬有必要把使用不同字母所書寫的文字轉換成同一種字母的文字，以便在書目、目錄(館藏)、索引、地名表等工作中有一個統(tǒng)一的字母表。這對于使用不同文字體系的兩個國家之間文字信息的無歧義傳遞，或轉換以不同方式書寫的信息，都是必不可少的。這也因此使得手工以及機械、電子方式的文字轉換成為可能。

文字體系的轉換(conversion)有兩種基本方法:一種是轉寫(transliteration)，一種是譯音(transcription)。

②轉寫是將整個字母系統(tǒng)中的字符(characters)①用轉換字母系統(tǒng)中的字符來表示。原則上，這種轉換應該是字符對字符的:被轉換系統(tǒng)的字母表(alphabet)中的每個字符都用轉換字母表中的一個且僅僅一個字符來表示，從而保證從轉換字母表到被轉換字母表的轉換可以完全地、無歧義地進行逆轉。

當轉換系統(tǒng)中的字符數(shù)目少于被轉換系統(tǒng)的字符數(shù)目時，需要使用雙字母或附加符號。在這種情況下，必須盡可能避免隨意的選擇以及使用純約定性的符號，應設法保持一定的語音上的邏輯性，以使這樣的系統(tǒng)具有廣泛的可接受性。然而，應該指出，這樣所得到的文字圖形不一定總是能根據由轉換字母表拼寫出的該語言(或所有語言)的語音習慣正確無誤地讀出來。另一方面，這樣的文字圖形必須能使懂得被轉換語言的人準確無誤地想象出其原來的文字圖形，從而正確地讀出它。

③逆轉寫(re-transliteration)是指把轉換字母表中的字符轉換成被轉換字母表中的字符的過程。逆轉寫是轉寫的逆過程。在逆轉寫時，轉寫系統(tǒng)中的規(guī)則被逆向地應用，以便把已經轉寫了的單詞恢復成其原來的形式。

④譯音是指用字母(letters)的語音系統(tǒng)或轉換語言的符號(signs)來表示某種語言中的字符(characters)，而不論該語言原本的書寫方式如何。

譯音系統(tǒng)必須以轉換語言及其字母表的正字法為依據，因此，譯音系統(tǒng)的使用者必須對轉換語言有所了解，并能準確地讀出其字符。譯音不是嚴格地可逆轉的。

譯音可用來轉換所有的書寫系統(tǒng)。它是唯一能夠用來轉換如中文、日文這樣的不全使用字母的拼音文字系統(tǒng)及音意文字書寫系統(tǒng)(ideophonographic writing system)的方法。

⑤實行羅馬化(將非拉丁字母書寫的文字系統(tǒng)轉換為拉丁字母書寫的系統(tǒng))，可根據被轉換系統(tǒng)的特點，或者使用轉寫，或者使用譯音，或者把二者結合起來使用。

⑥提出來供國際使用的轉換系統(tǒng)，必須有所妥協(xié)并在民族習慣上做某些犧牲。因此，使用這種轉換系統(tǒng)的各國團體都必須做出某種讓步，并盡力避免在任何場合把僅僅在本民族的實踐中證明是可行的東西當作理所當然的辦法強加于人(如各種發(fā)音規(guī)則或正字法規(guī)則等)。但這種讓步顯然并不影響到一個國家對于本民族書寫系統(tǒng)的使用:當這個民族書寫系統(tǒng)沒有被轉換時，組成它的字符必須按其在該民族文字中的書寫形式予以接受。

如果一個國家使用兩種書寫系統(tǒng)，并可以由其中一種系統(tǒng)單義地轉換為另一種系統(tǒng)來書寫自己的語言，這樣的轉寫系統(tǒng)理所當然地應該作為國際標準的基礎，只要它和下面闡述的其他原則相符合。

⑦必要時，轉換系統(tǒng)應賦予每個字符相應的對等符號，這些字符不僅包括字母，也包括標點符號、數(shù)字等。同時還應考慮組成文本的字符的排列順序，比如文字的書寫方向，還需說明區(qū)分單詞邊界的方法、分隔符號與大寫字母的用法，并盡可能遵循被轉換文字系統(tǒng)的語言習慣。

國際標準ISO 7098關于“轉寫”和“譯音”的這些規(guī)定是十分明確的，我國是ISO國際標準化組織的永久成員國，在我國術語工作中，理所應當?shù)匾獓栏褡袷剡@些規(guī)定。

由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公布的《語言學名詞》［3］中，“音譯詞”的英文有兩個，一個是transliteration，一個是phonemic loan，定義是:根據外語詞讀音翻譯，用漢字記音的外來詞。例如“沙發(fā)”(sofa)、“咖啡”(coffee)。

這里“音譯詞”的第一個英文譯名用transliteration(它的確切含義是“轉寫”)，顯然與國際標準ISO 7098中的有關規(guī)定相矛盾。根據《語言學名詞》中的定義，“音譯詞”是“用漢字記音的外來詞”，使用的轉換方式是對于外來的拼音文字系統(tǒng)中的字符用非拼音文字系統(tǒng)中的漢字來記音，是將拼音文字系統(tǒng)中的字符轉換成非拼音文字系統(tǒng)中的漢字字符，而且這樣的轉換是不可逆的。按照ISO 7098的規(guī)定，這樣的轉換顯然應當是“譯音”(transcription)，而不是“轉寫”(transliteration)，所以，“音譯詞”確切的英文翻譯應當是transcription word，而不應當翻譯為transliteration。另外，“音譯詞”的另一個英文譯名phonemic loan似乎也不準確，最好翻譯為phonemic loanword。

［1］馮志偉.現(xiàn)代術語學引論(增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2］ISO 7098 Information and Documentation Chinese Romanization［M］.1991.

［3］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語言學名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79.

Two Different Concepts:Transliteration and Transcription

FENG Zhiwei

In this paper，the author discussed two different terms in linguistics:transliteration and transcription.Transliteration is the operation which consists of representing the characters of an entirely alphabetical system of writing by the characters of the conversion alphabet.Transcription is the operation which consists of representing the characters of a language，whatever the original system of writing，by the phonetic system of letters or signs of the conversion language.Transliteration is reversible，while transcription is not strictly reversible.A transcription system is of necessity based on the orthographical conventions of a conversion language and its alphabet.Transcription may be used for the conversion of all writing systems.It is the only method that can be used for systems that are not entirely alphabetical and for all ideophonographic writing systems(Chinese，Japanese，etc.).

transliteration，transcription，reverse

N04;H083

A

1673－8578(2012)05－0032－03

2012－07－02

馮志偉(1939—)，男，博士生導師，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研究員，杭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委員，研究方向為計算語言學、計算術語學。通信方式:zwfengde2010@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