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年前,武漢市西馬路中學高一(5)班男生王雙財在參加班級集體勞動時,因遭遇車禍導致高位截癱。班上53名同學共同承諾:不管以后歲月如何變遷,絕不讓王雙財一人落單。
高中畢業(yè)后,同學們天南海北各奔東西,但誰也沒有忘記當初的承諾。如今,昔日高一(5)班的54名同學,已變成了54個家庭,他們的孩子又從父母手中,接過這份厚重的同學情傳承下去……
“絕不落下你”53名同學擲地有聲的承諾
1976年11月19日,武漢市西馬路中學高一(5)班的54名同學,在班主任韓美英老師的帶領下來到梨園進行學農(nóng)勞動。男生王雙財因做得一手好菜,主動要求分到炊事班。吃過午飯,王雙財騎著三輪車去菜場買菜途中,被一輛大卡車撞翻。
這次車禍,造成王雙財高位截癱,大小便失禁。
時年16歲的王雙財家住武漢市江岸區(qū)球場街,有一個雙胞胎姐姐,父母都是工廠工人,平時工作很忙。高位截癱后,王雙財一蹶不振,覺得今后的人生一片黑暗。
對王雙財?shù)慕^望無助,班上同學都十分同情,大家跟班主任韓老師商量后,決定輪流照顧王雙財。此后兩年,在同學們的照顧和幫助下,王雙財身上從未長一個褥瘡,雙腿也比以前有力多了,偶爾在別人的攙扶下,還能站立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著高中畢業(yè)在即,王雙財顯得心事重重。他害怕畢業(yè)后同學們各奔東西,他很快會被大家遺忘。
畢業(yè)聚餐那天,王雙財借故沒去。下午兩點,正當他一個人獨自傷感時,同學們熱熱鬧鬧地拎著菜來到了他家。平時和王雙財最要好的同學張紅、向秋生說:“大家都說把聚餐安排在你家,我們自己動手做,你也別閑著,趕緊幫著擇菜?!庇煮@又喜的王雙財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吃飯的時候,全班54名同學一個不缺,把王雙財?shù)募覕D得滿滿當當,有些人坐不下,只能站著吃。
韓美英老師激動地拍著王雙財?shù)募绨蛘f:“咱們這個班誰也不能少,同學們都說好了,不管以后大家身在何處,絕不會落下你一個人!”
韓老師話音剛落,全班同學異口同聲地說:“是啊,我們都說好了,絕不落下你!”有同學緊接著提議:“以后我們每年至少在雙財家聚一次,哪怕人在國外,也得趕回來?!贝蠹乙恢卤硎就狻?粗浑p雙真誠的眼睛,王雙財熱淚盈眶。
歲月流逝承諾不變,照顧截癱同學的重擔大家一起扛
高中畢業(yè)后,班上有的同學考上了大學,有的直接參加了工作。每逢周日,在武漢當?shù)厣习嗷蛏蠈W的同學都會來到王雙財家,和往常一樣照顧他。
張紅高中畢業(yè)后,被分到了武漢輪船總公司工作,因她家離王雙財家最近,照顧王雙財?shù)闹厝胃嗟芈湓谒砩稀C刻煜掳嗪?,張紅總會先去王雙財家,幫他洗洗刷刷。漸漸地,難免有些閑言碎語。王雙財過意不去,總是勸張紅:“我能照顧好自己,你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以后能不來就別來。”張紅若無其事地笑道:“你能自己洗農(nóng)服,能自己做飯嗎?等你啥時找到了另一半,我才可以放心交班?!?/p>
1980年國慶節(jié),是大家畢業(yè)后的第一次聚會。那時,通信只能靠書信往來,王雙財以為能來十幾個同學就不錯了。那天早上,張紅早早地來到王雙財家,幫著打掃衛(wèi)生,擇菜做飯。王雙財一直坐在家門口等著盼著,同學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韓老師也來了。最后一個到的是葡紅。葡紅當時在廣西辦事,為了不失約這每年一次的聚會,她在火車上站了兩天兩夜趕回武漢,連家都沒回就直接過來了。
全班54名人又是一個都不缺,全都到齊。那一刻,時間仿佛倒流,一切都沒有改變。
歲月流逝,昔日的同學一個個相繼成家。同學當中,張紅是個例外,她為了照顧好王雙財,一直沒顧得上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見她年齡越來越大,父母急了,托人給她說了個對象。小伙子名叫毛長勝,安徽合肥人,在武漢一家科研所上班。張紅對毛長勝很滿意,但毛長勝有一個要求,就是結(jié)婚后張紅得搬到合肥去住。張紅不同意,因為王雙財?shù)母改改昙o越來越大,他的姐姐又出嫁了,自己實在不能丟下他不管。張紅提出,要想結(jié)婚男方必須入贅,而毛長勝不能接受這個要求。
王雙財眼見張紅的親事可能因為自己散伙,十分內(nèi)疚,他讓母親推著自己找到毛長勝,懇切地對毛長勝說:“我跟張紅一起長大,這么多年我們比親兄妹都親,你放心,等你們結(jié)了婚,我絕對不再干擾你們的生活?!笨粗蹼p財孤獨離去的背影,毛長勝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開始試著去接受和理解這份同學情誼。最終,毛長勝同意入贅張紅家。
此后,每次有小范圍的聚會,大家都會叫上毛長勝。漸漸地,毛長勝也開始融入到這個團體當中,有時候,妻子張紅工作忙抽不開身,他會一個人去王雙財家,幫著做做家務,照顧王雙財。
在大家的熱心幫助下,1988年IO月1日,王雙財和河南信陽姑娘陳自云結(jié)婚。在王雙財成親的大喜日子,班上同學全部到齊,大家分工合作,把王雙財?shù)幕槭虏俎k得熱熱鬧鬧。因王雙財行動不便,向秋生和幾名男同學還專程去河南把新娘接了過來。
結(jié)婚后一年,王雙財有了兒子王誠??粗拮诱談诶郏蹼p財迫切希望自己能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擔負起家庭的重擔。他打聽到上海肢體傷殘康復中心康復效果好,決定去試一試。在武漢輪船公司上班的向秋生知道后,向單位請假陪王雙財一起去上海。
在上海經(jīng)過近半年的康復治療,王雙財康復的效果很好,向秋生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精心護理。結(jié)束治療前幾天,張紅夫婦從武漢趕來看望王雙財。王雙財這才了解到,向秋生的單位只批準了他一個月假期,現(xiàn)在向秋生因長期脫離崗位,已被公司辭退了。同學因為照顧自己而丟了工作,王雙財內(nèi)疚極了。
從上海回到武漢后,王雙財?shù)碾p腿一天比一天好,有時能拄著拐杖下地行走。他想找份工作,但接連碰壁。大家商量著幫王雙財在家開個小超市,讓他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養(yǎng)家。1989年年底,王雙財?shù)男〕薪K于籌辦就緒。開業(yè)那一天,大部分同學都到了。有的帶來一箱鹽,有的帶來幾箱洗衣粉、幾十塊肥皂。這奇奇怪怪的禮物把王雙財小超市的貨架填得滿滿當當。
自從王雙財開了超市后,同學們來得更勤了。每次聚會,大家都帶著愛人、孩子來。每年的聚會從以往的54人,變成了54個家庭。
同學老了還有孩子,友誼的傳承延綿不息
歲月不饒人,昔日的同學大都年近五旬,白發(fā)漸生。這么多年,不管誰換了電話號碼或地址,第一個通知的總是王雙財。
2008年5月1日,又到了(5)班同學聚會的日子。早上6點,張紅就趕緊把丈夫和兒子毛毛叫起來,讓他們幫著去市場買菜,她要替王雙財操辦兩桌宴席。
上午,在武漢的同學大都來了,有些家住外地的還在趕來的途中。下午1點多,外地的同學一個個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只有家住廣州的譚青沒來。譚青早先就給王雙財打來電話,說單位有事來不了。
剛吃完午飯,一位帥氣的小伙子站在門口問:“王雙財王叔叔住在這里嗎?”王雙財忙回答:“我就是。”小伙子彬彬有禮地說:“我叫喬順宇,譚青是我媽媽,她出國培訓來不了,讓我代替她來看看5班的叔叔阿姨們?!蓖蹼p財忙把喬順宇迎進屋。喬順宇從背包里拿出一雙磁療護膝遞給王雙財,說這是他媽媽托人從國外買的。王雙財鼻子一酸,眼圈紅了,珍貴的不是禮物,而是千里之外牽掛著他的那份同學情誼。
吃過晚飯,張紅一定要讓喬順字去她家住。喬順宇跟毛毛同齡,兩人聊得很開心。喬順宇感慨地對張紅說:“阿姨,王叔叔有你們這么多好同學,真幸福!要是等我到了這個歲數(shù),還能跟高中同學一起舉杯暢飲,那就太酷了?!睆埣t笑道:“大家都說你王叔叔福氣好。其實要沒有你王叔叔,我們5班肯定沒現(xiàn)在這么齊心,所以王叔叔是我們班最大的功臣。現(xiàn)在我們都老了,就希望你們小一輩也能像咱們一樣,誰有困難大家一起幫,有難大家一起扛?!眱蓚€孩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喬順宇回到廣州后,立即建立了一個QQ群,成員都是昔日5班同學的子女。得知王誠即將參加高考,可英語成績可能拉后腿,大家就在群里七嘴八舌地教他提高英語的辦法。英語成績比較好的毛毛決定擔任王誠的家教,而喬順宇他們則找來各種各樣的試卷從網(wǎng)上傳給王誠做。在大家的幫助下,王誠的英語成績提高很快。2009年7月,王誠如愿考上武漢一所知名大學。
毛毛從媽媽那里得知,王誠讀書的學費還不夠。晚上大家在群里聊天時,毛毛提出大家把零花錢、壓歲錢都拿出來資助王誠,每個人都表示同意。很快,一筆筆為數(shù)不多的錢打到了毛毛卡上,總共3300元。還是不夠,毛毛只好向媽媽求助。張紅聽了,欣慰極了:“王誠讀書的學費,我跟幾位阿姨已經(jīng)湊齊了,你們這些錢媽媽幫你們交給王誠,讓他買臺電腦,怎么樣?”毛毛一口答應。
記者采訪時,恰好碰到張紅和幾個在武漢的同學,正在王雙財家包餃子,一臉笑容的王雙財,看上去很精神。幾個一般大的第二代,正圍在王誠的電腦前上網(wǎng)。張紅笑瞇瞇地說,就算他們這些同學老了也沒關系,因為孩子們正在長大,他們的5班后繼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