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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月

        2011-12-31 00:00:00深瞳白溯
        最推理 2011年19期

        ——你見過,黑色的月亮么?

        房間里很暗,只有臺燈依稀亮著。破舊的桌子上散亂地擺著檔案袋和文件夾,上面的標簽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但那里面記載的每一宗案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分配到秦淮警局的案子,總是有那么點兒驚悚和詭異,讓人很難忘卻。

        就比如現(xiàn)在我手中拿的這份。

        照片上,一名30歲左右的女人平躺著,雙眼上翻,頭部有一道明顯的傷痕,從深度看已經(jīng)足以致命。而最駭人的,是在女人左胸到左腹的范圍內(nèi),有一道直徑15厘米左右的弧線型傷口,內(nèi)臟和鮮血全部從死者體內(nèi)充盈上來,散亂地綻放在傷口邊緣,同已經(jīng)發(fā)暗的血液混凝在一起。乍一看去,就像白晝中掛著的黑色月亮!

        我搖搖頭,將照片翻了過去。

        下一頁寫著案件的相關情況。死者名叫莫莉,29歲,第二人民醫(yī)院腦科護士。尸體發(fā)現(xiàn)時間是星期三的9:00,法醫(yī)推斷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前一天晚上22:00-24:00之間?,F(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指紋,地面上的血跡確認為死者一人。

        兇手顯示出很強的計劃性,而且謹慎小心。我懶懶地拿起筆,在卷宗上做了批注。

        死者死于頭部重傷,可以說是一擊致命。但法醫(yī)又斷定,死者胸口上的月型傷口產(chǎn)生于其死亡之前—一

        這是完完全全的虐殺。在死亡之前予以最痛苦的懲戒,看著死者在痛苦中嚎叫與掙扎——這個殺人兇手殘忍得讓人發(fā)指。

        我搖搖頭,努力趕走自己腦中的恐怖景象。

        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完全黑了。我站起身關好窗戶,然后將那本寫著“黑月”的文件夾裝在包袋里,熄燈睡覺。

        第二天,凌晨6:00。

        我穿好衣服,準備前往第二人民醫(yī)院。

        我并不習慣早起,只是昨夜實在無法安穩(wěn)入睡。除了掛在心頭上的案子,也因為樓上傳來的聲音——也難怪,我住的地方屬于老式的木制建筑,樓層之間的隔板非常老舊單薄,好像放重一點的東西就會漏下來一樣,隔音效果自然也是差得離譜。而且很不巧的是,樓上的鄰居正準備搬走,鍋碗瓢盆和重物挪動的聲音響了整整一夜。

        雖然還是清晨,但醫(yī)院好像已經(jīng)進入繁忙時段了——穿著白大褂的醫(yī)護人員來來往往,步伐匆匆,似乎每一秒都彌足珍貴。我走到門衛(wèi)所,說明了身份和來意。

        保安立即打了個電話,5分鐘后,一個年輕女人從樓梯間里走到我面前,對我揮揮手。

        “路焉澤警官么?”

        “是的,你是……”

        女人微笑著,語調(diào)輕快:“我是這里的安保負責人,蘇洛,本次案件作為院方的代表協(xié)助您調(diào)查,請多關照。”

        我有點兒吃驚。先前已經(jīng)知道會有院方安保的人參與調(diào)查,但著實沒想到會是眼前這個不到25歲的女孩子。從相貌上看,一臉的清秀和乖巧,居然是安保的負責人?

        “我在警校學過刑偵,對犯罪和安保比較了解?!碧K洛似乎看出我的疑惑。

        “噢……不,我知道的?!蔽矣悬c兒頹唐,只能隨便接了下去,“秦淮警局路焉澤,請多關照。”

        蘇洛沒有回答,只是一直微笑著,讓人有點兒搞不懂。

        我將心思轉(zhuǎn)回到案子上:“我想先了解一下受害人的工作環(huán)境和人際關系。資料上顯示,莫莉在這所醫(yī)院里沒有多少朋友?”

        蘇洛點頭:“莫莉一向很低調(diào),看上去很難交往。我也只和她碰過幾次面,甚至都沒說過話?!?/p>

        “韓雪綾呢?”我說出了資料上的名字。

        “韓雪綾?”蘇洛想了一會兒,“我似乎見過她們兩個一起散步吃飯來著,大概關系很要好吧?!?/p>

        “那么先詢問她吧?!蔽液仙蠙n案,“能替我安排一下么?”

        “好的,沒有問題?!碧K洛的口氣自信沉穩(wěn),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的感覺。

        我指著門衛(wèi)處的柜子,上面被整齊的分割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方格,每個方格上都放著一瓶牛奶:“這是員工的午餐奶?”

        蘇洛向我指著的方向看去,然后點頭肯定:“對啊,這些都是免費提供給員工的,只要按名字自己取就可以了。”

        “待遇真好啊。”我不禁感慨一下。

        蘇洛笑笑:“不過忙起來的時候大家會忘記取,那時候我們就會直接把它送到辦公室。”

        “你還管得還真多呢。”

        “能幫上大家最好不過。”蘇洛說著,走向桌腳的電話。女孩兒身上的香水味還在我鼻子前縈繞不散——好像是梔子花的味道,有點兒特別。

        韓雪綾與受害人莫莉一樣,都是腦科的護士,所以蘇洛給我們安排的見面地點距離腦科很近,4層B區(qū)的專家會議室。

        不過很不巧,我的路癡癥再一次發(fā)作,一番亂走之后跑到了7樓。

        我在一片封死的水泥墻壁邊兒上繞了一大圈,死活找不到會議室。不過,我發(fā)現(xiàn)那片封死的地方很奇怪,好像原來有什么結(jié)構(gòu)延伸出去,后來被強行打掉封死一樣,顯得很不和諧。

        好奇心很快被焦急取代,手足無措的我只能給安保打電話求助。過了會兒,蘇洛出現(xiàn)在樓梯口,看見我一臉頹唐,忍不住笑起來。

        我撓了撓頭,只能硬著頭皮笑笑。

        被蘇洛“領回”B區(qū)會議室時,那個橙黃色頭發(fā)的護士已經(jīng)站在門口了。她套著一身的白色護士服,頭低著。脖頸上掛著一條金色的圓形掛墜,依稀能看見上面刻著“摯愛雪綾B&L”的字樣。

        護士的神情很不自然,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韓小姐么?”

        女人沒有看我,還保持著低頭的姿勢。

        “請進?!?/p>

        會議室里有一方長條狀的大方桌,我和蘇洛坐在一邊,韓雪綾則坐在對面。護士似乎很緊張,始終沒抬頭。我將案卷拿出來,例行地“咳嗽”了一下。

        “韓雪綾小姐,非常感謝您能接受我們的詢問。韓小姐是否認識此次命案的受害人莫莉?”

        護士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嚇到了。半晌,才微微地點點頭。

        “可否詳細說明一下?”說話的是蘇洛。

        護士第一次抬起頭,眼眶有些濕潤。她用力鼓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后慢慢說道:“莫莉……莫莉一直像親姐姐一樣照顧我。要不是她,我也不會得到這個工作……

        “三年前,我來參加護士實習培訓,那時候莫莉是培訓的助理輔導。在接觸一段時間后,我和她逐漸熟了起來。我們發(fā)現(xiàn)彼此的性格驚人的相似,不喜歡和太多的人說話,喜歡獨來獨往……”

        這個沉默寡言的女人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一如眼睛里慢慢涌出的淚水。我趕緊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巾遞過去,讓她穩(wěn)定下情緒。

        “莫莉在醫(yī)院里有什么敵對者么?比如……嫉妒她的下級?!?/p>

        韓雪綾堅定地搖搖頭:“沒有!以莫莉的資歷,她早可以升任護士長了,但她一直沒要求升職……別人不能完成的工作她也會盡力幫忙。莫莉姐姐……真的是好人啊!

        “為什么會有人殺她!”女孩兒咆哮起來。

        我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么進展,索性只留了—個問題:“除了你之外,莫莉還和誰走得比較近?或者……比較信任誰呢?”

        韓雪綾抹了下淚水,最后吐出一個名字:“劉長青博士。”

        劉長青博士是第二人民醫(yī)院腦科的一把手,莫莉的上司。他在大腦和神經(jīng)領域都有著極高的地位。也正因為這樣,第二人民醫(yī)院給了他很多特權,包括獨立研究學術項目和培養(yǎng)學生等等。當然,最讓我們頭疼的是“流動特權”這一條。也就是說,劉長青博士隨時可以離開醫(yī)院,我們很有可能撲個空。

        結(jié)果果然如此。

        我和蘇洛來到腦科中心的時候,偌大的辦公室只坐了一個年輕男子,穿一身潔白的襯衫,留著細細的胡子,看著很精神——但他顯然不是那個有30年腦科經(jīng)驗的劉博士。

        男人看見我和蘇洛,沒有太大反應,站起身說:“需要什么幫助么?”

        我點點頭:“我們在找劉長青博士。”

        “博士現(xiàn)在不在呢?!蹦贻p人向我伸出手,“程武,博士助手。”

        “秦淮警局警官路焉澤,請多關照?!蔽叶Y節(jié)性地伸出手。程武的手并不粗糙,但是明顯感覺到力氣很大。這家伙確實是個壯漢。

        “秦淮警局的?”程武似乎很感興趣,“是來調(diào)查莫莉那件案子的么?”

        我點點頭。對面的男人莫名地笑了,然后將桌子上的文件推到一邊,坐下來:“我想我可以幫上忙,可能我比博士更了解她一些呢?!?/p>

        我有點兒吃驚,資料里完全沒提到這個叫程武的男人。

        “那正好?!蔽易聛恚瑪傞_筆記本,“可以問幾個問題么?”

        程武很爽快地點點頭。

        男人所陳述的和韓雪綾并無二致,只是這個程武的口氣更加自信和輕快,敘述的細節(jié)也更加詳實……

        也許,他和莫莉有著密切的關系?

        但韓雪綾為什么沒有提到他呢?

        “您和莫莉是多年的好朋友?”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算是吧?!背涛涞恼Z氣很輕松,“她是那種比較難接觸的女人。不過因為同在博士的手下,來往比較多,認識得也比較早,關系還算好?!?/p>

        “那么……她呢?”我指著桌角上那臺電子相冊,里面正緩慢滾過幾張年輕女人的照片。

        程武變了臉色,但馬上又恢復過來,微笑著說:“她啊……她叫韓雪綾,也是腦科的護士?!?/p>

        我對程武說了聲“謝謝”,便帶著蘇洛離開了辦公室。

        “好像進展不大。”蘇洛坐在車里,翻著我做的筆錄。

        “不過還是有一些突破。”我對比著兩個人的詢問結(jié)果,“韓雪綾隱瞞了一些東西?!?/p>

        我敲了敲擋風玻璃,提示蘇洛向前望。在廣場醫(yī)院的一邊兒,一對年輕男女正站在夕陽里緊緊相擁,甜蜜得讓人有些羨嫉。

        蘇洛有點兒驚愕:“程武……和韓雪綾?”

        我點頭:“資料上顯示韓雪綾一直未婚?!?/p>

        “人事處的檔案也是這么寫的……”蘇洛一臉疑惑的表情。

        看出他們的關系并不難,但我不知道為什么韓雪綾要刻意隱瞞這一點,好像生怕關系公之于眾一樣。而且,提到她的名字的時候,程武的臉色驟變——這確實讓人懷疑。

        “路警官,有思路啦?”蘇洛忽然做了個詭異的表情。

        “只是覺得有點兒可疑。從剛才的筆錄看,程武應該是莫莉的朋友之一,但是我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悲傷?!蔽曳霰咀?。

        “我從沒聽說莫莉和那個男人很熟,看來需要重新查一下檔案資料了。”蘇洛點點頭。

        “韓雪綾雖然對本案表現(xiàn)出明顯的反應我頓了下,“是害怕?!?/p>

        “害怕……誰?”蘇洛說,“難道她和莫莉一樣…一都是兇手的目標?”

        “這是一種可能,還有第二種,是害怕我們?!蔽尹c頭,“或許兇手對她來說很重要,又或者……她就是兇手?!?/p>

        “韓雪綾……是兇手?”蘇洛被嚇到了。

        我趕緊接著說下去:“只是個假設而已。不過這兩人的嫌疑很大,我會對他們進行調(diào)查。”

        其實我的腦海中還有第三種可能,關于那條項鏈……但這只是我單純的直覺罷了,沒有言說的必要。

        “明天去一趟莫莉的住處,我剛申請了搜查令,希望能找到點兒線索?!蔽艺f著,將本子收好。

        “好的……上海路么……記住了?!碧K洛記下地址,然后打開車門,“那我先走啦,明天早晨7點見!”

        沒等我回應,蘇洛就已經(jīng)鉆到另一臺車里,迅速消失在夕陽中。

        我抬起頭,天空上隱隱浮著一輪白色的月亮。忽然間那血腥悲慘的畫面又一次不可遏制地浮現(xiàn)出來,莫莉無助的吶喊,血肉切開的聲音,還有那藝術品一樣的巨大黑月……

        我搖搖頭,驅(qū)車回家。

        走到走廊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能聽見上層嘈雜的聲音了,乒乒乓乓亂七八糟的。管理員老伯告訴我,我的樓上搬來新鄰居了,正在搞裝修。似乎這回來的是個年輕人,東西很多,大包小裹的,而且重得不行。老伯本來想幫忙,最終還是放棄了——似乎包里還有什么鋒利的東西狠狠刺傷了他,手指現(xiàn)在還包著紗布。

        我點頭示意。其實來什么鄰居我并不在意,只是希望他趕緊弄好,畢竟那單薄可憐的隔層可經(jīng)不起折騰。我向前走了幾步,打開自己的房門,然后將鑰匙扔到一旁。家里的窗戶是開著的,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如果不通通風,這個潮濕的小房間可是會悶死人的。

        我走到桌子旁邊,按了筆記本的開機鍵,同時將衣服掛好,忽然發(fā)現(xiàn)窗欞上有什么東西,伸手過去,是一個紅色的信封。我有點兒驚訝,從窗戶伸出頭向上望去,但只能看見樓上堆著雜物的陽臺。

        我縮回身子,捏起信封的一角,輕輕撕開一信封里只有一張紙,白色的,用墨汁寫著幾個字:

        不要再進行下去。

        字扭扭捏捏的,筆鋒的地方劃出去很遠。這應該是用左手強行寫下的吧,由于無法控制慣性而導致筆鋒扭曲——不過很奇怪,反手寫下的字跡應該是向右偏去才對啊。

        我繼續(xù)向下看,在字的右邊,有一幅扭曲的圖畫,是—個血紅色的……月亮!

        噢不,應該說,就是血畫的月亮!

        我皺起眉頭。這是兇手的恐嚇吧……雖然才剛剛接手這個案子,不過兇手似乎還真是對我格外慷慨,這么快就已經(jīng)送出了“禮物”呢。

        干警察這一行,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一些恐嚇和威脅,時間久了也就見怪不怪—一所以,這封缺乏創(chuàng)意的恐嚇信對我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又仔細看了看那封紅色的信封,最下角隱隱約約有一個“腦”字。我將信封的邊緣扯開,平整鋪在桌面上,那個“腦”字的右邊還有—個模糊的印記,隱約可以看見是個“科”字……忽然想起來,在劉長青博士的辦公室里見過和這一模一樣的紅紙!

        是……程武?

        我曾經(jīng)查過第二人民醫(yī)院的資料,每一個科室所用的專用紙張顏色都不一樣,這樣有利于醫(yī)院對于病歷的管理,可以說是一個創(chuàng)新的舉措。

        這么說,兇手大概是忽略了信封用紙這個細節(jié)吧——現(xiàn)在,程武的嫌疑更大了。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地址的?這封信只是單純的恐嚇我么?

        一大堆問號涌了出來,我撓撓頭。這時候電腦已經(jīng)啟動完畢了,桌面上顯示有一封新郵件。

        我輕輕點開,是局里的技術員傳過來的,題目是《“黑月”殺人案件死者電話錄音》。這幫家伙,已經(jīng)給案子取名了啊。

        我將附件點開,音箱里立即傳出一段“嘶嘶啦啦”的電流音,過了一會兒開始有了女人說話的聲音。那話音倉促而急躁,充斥著彷徨和絕望,而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她一遍遍大聲喊著:“為什么月亮是黑色的……啊,好暈……為什么是黑的……為什么整個世界都是黑的……你是誰……”

        錄音在“你是誰”這三個字的地方戛然而止。我看了一眼備注說明,這段錄音是莫莉打給母親時留下的,時間是星期二傍晚19:11,也就是推斷死亡時間前的三個小時。我有點兒糊涂了,她口中說的“黑色月亮”是什么?和她身上的月形傷口又有什么關系?月亮……又怎么可能是黑色的?

        樓上又響起重物挪動的聲音,大概搬家工作還沒完成。我搖了搖頭,關好窗戶。窗外電閃雷鳴的,大片大片烏云在天空中飄蕩,像是要將那皎潔的月亮也吞噬殆盡一樣。

        大概今天又睡不好了。

        我戴上隔音耳機,樓上擾人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我盡早趕到莫莉位于上海路的住宅。打開車門后,一眼就看見坐在道邊的蘇洛——看上去她已經(jīng)等了很長時間。

        “遲到了10分鐘噢。”女孩兒很有精神。

        我看了看表,無奈地微笑一下。

        房子占地面積很大,而報告上說莫莉一直是一個人住,這倒讓我有些驚奇。推開房門的瞬間,一個整齊干凈的天地呈現(xiàn)在我面前。家里的一切都按照現(xiàn)代簡約風格裝修,看上去愜意異常;雖然被警方封鎖了三天,但地板依舊很干凈一似乎先做了很徹底的清潔工作。

        蘇洛負責調(diào)查二層,我則留在主廳。實際上,調(diào)查并不需要花費多少工夫,一切都擺得整整齊齊,若有什么線索一眼就可以看見。

        “路警官,你看這個?!?/p>

        我順著蘇洛的聲音看去,她正站在樓梯上,雙手舉著一張不大不小的相片,四周被講究地裱了起來。雖然還看不清楚,但照片似乎已經(jīng)不新了。

        蘇洛從樓梯上走下來,將照片交給我。我瞪大眼睛,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地點——第二人民醫(yī)院正門。

        正門前面,四個年輕人簇擁在一起,各自擺著Pose,最右邊的年輕女孩兒似乎有些靦腆,只是淺淺笑笑——奇怪的是,我居然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莫莉。

        而站在莫莉左邊的,赫然就是程武和韓雪綾。

        我皺起眉頭,將目光盯在最左邊的那個男人身上——個子很高,甚至比程武還要高。但與程武的粗獷不同,男人的面龐和善清秀,隱隱透著一股桀驁。

        這個人是這張照片里我唯一不認識的。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將相框拆下來,照片的背面上寫了一行字:雪綾、莫莉、江源和程武于第二人民醫(yī)院,1998年8月。

        “這個人……是誰?”我問蘇洛。

        安保隊長搖搖頭:“不認識,我沒見過這個人?!?/p>

        我想了一會兒,資料上顯示蘇洛是一年前——也就是2000年才進入第二人民醫(yī)院的??赡苓@張照片上的人已經(jīng)不在那兒工作了吧。

        我又看了一眼那塊鎏金邊框,從質(zhì)地上看價格不菲。看來莫莉很珍視這張照片。

        我將照片裝在口袋里,默默記下了“江源”這個名字。

        回到醫(yī)院已經(jīng)是下午1:00,之后蘇洛迅速安排了我和韓雪綾的第二次見面,時間定在10分鐘之后。這段時間里,我將“江源”這個名字發(fā)給了警局的技術員,希望他能夠進行交叉對比,找到關于這個男人更詳細的資料。

        我坐在等待席上,忽然想起那封“血月”的恐嚇信。當時沒有留意,現(xiàn)在想起來似乎除了血腥味還有另一種味道呢……

        我跟著蘇洛上了4樓,同樣是那間專家會議室,韓雪綾坐在長方形桌子的左側(cè)。護士的臉色比上次還要差,甚至僅僅是坐著就會渾身發(fā)抖。聽蘇洛說,她的精神狀況很不好,院里已經(jīng)準備讓她休假了。

        是害怕心愛的人殺了人被發(fā)現(xiàn)?

        我默想著,直接將那張照片擺到桌子上,故意沒看韓雪綾驚恐的臉:“韓小姐,有印象么?”

        韓雪綾緩慢地抬起頭,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會兒,然后自語似的說:“一定是他……他還不放過我們……”

        “怎么回事兒?”蘇洛在一旁說。

        韓雪綾將手指放在照片上:“這個男人……江源……”

        “你們曾是好朋友,對么?”我說。

        “是……我們四個曾是最好的朋友……”韓雪綾這次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開口,“江源和程武一樣,都是劉長青博士的助手。因為工作上的往來,我們逐漸相識,并成為了好朋友。只是在那件事之后,我們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終于,江源離開了我們……”

        我隨后得知了“那件事”:兩年前,也就是1999年,江源的弟弟江小柏患上一種十分危險的腦病,隨時可能引發(fā)腦死亡。這種腦病在當時極其罕見,整個醫(yī)學界都沒有一種完善的治療方案,只有一個實驗性的手術猜想——后來,這個實驗性手術被定名為“神經(jīng)之月”。

        這個手術本身帶有極大的實驗性和臨床性,如果失敗,江小柏必死無疑。但是在當時,這項高風險的手術計劃是江小柏唯一的選擇——大腦自愈的可能性在2%以下,幾乎可以認為是“不可能”了。

        所有人都知道江源多么愛這個與自己相差3歲的弟弟。在得知江小柏患病消息后,江源大哭了一場……

        三天之后,在韓雪綾、程武和莫莉的支持下,江源同意了手術計劃。

        但這幕悲劇并沒有發(fā)生轉(zhuǎn)機,好像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悲傷的結(jié)局——“神經(jīng)之月”最終還是沒有挽回江小柏的生命,手術宣告失敗。

        無盡的悲傷一下子打在江源的身上,讓他無法接受。他將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里,不讓任何人進來,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其實韓雪綾知道,也許江源此時正痛恨著他們。畢竟,是他們這些朋友建議江源接受“神經(jīng)之月”計劃的。

        但是當江源從房間里走出來時,他只是對朋友們笑一笑,然后默默地走回辦公室,繼續(xù)自己的研究。

        除了男人濕潤的眼角,沒有人能看到更多。那個被譽為天才的江源,此時到底在想什么呢?

        之后有人傳出來說,江源暗中利用醫(yī)院的資源研究那種腦病的根治方法,結(jié)果被劉長青博士狠狠呵斥。

        再之后,江源向院方提出了辭職,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yī)院,并且中斷了與韓雪綾他們的聯(lián)系——從此以后,再沒有人看見他。

        我仔細地聽完了這個故事,心底也涌起淺淺的悲傷。側(cè)過臉看了一眼旁邊的蘇洛,那個女孩兒的臉卻沒有太多表情。

        “一定是江源回來了……回來找我們復仇……”韓雪綾已經(jīng)泣不成聲,全身顫抖地更加厲害,“他認為是我們殺了小……不,江小柏,所以他要回來把我們都殺掉……一定是的!”

        “韓小姐,請冷靜一下?!?/p>

        “今天早晨我就找不到程武了……電話沒人接,家里也沒有人……他……他肯定被江源抓到了!”

        “韓小姐……”

        “警官,請你救救他!”護士站了起來,聲嘶力竭。我趕緊連聲允諾,蘇洛安撫著護士離開了房間。

        我松口氣,給警局打了個電話。

        房間里很暗,窗子大開,有清涼的風吹進來。天空中掛滿了繁星,還有那輪明亮的月亮。我一個人坐在桌子旁,腦袋里還在思索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警局說無法與程武取得聯(lián)系,警局已啟動搜查隊。我決定在醫(yī)院里等待搜查的最終結(jié)果。50分鐘后,將韓雪綾安頓好的蘇洛端著兩杯飲料走到我身邊。那時候夕陽已經(jīng)低垂,緋紅的陽光照下來,顯得有點兒凄冷。

        我接過蘇洛給我的飲料,使勁喝了一大口。是冰茶,我最喜歡的飲料之一。這附近賣冰茶的似乎很少吧,這個小姑娘肯定跑了不少路。

        不過這杯飲料確實很及時,冰爽過后,也讓我重新理清了思路一

        韓雪綾的反應雖然出乎意料,但可以看出她并沒有說謊,第一次見面時表現(xiàn)出來的害怕變得更加明顯——

        而帶有重大嫌疑的程武忽然失蹤,不能不讓我多想——不過此時除了失蹤的程武,嫌疑人又多了一個江源。

        從“神經(jīng)之月”事件來看,江源的確有作案動機。而且他精通醫(yī)術,切出那樣的月型傷口并不是沒有可能。

        之后我和蘇洛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她家里養(yǎng)了很多不同品種的狗狗。恰好我對犬類也十分感興趣。聊得很投機。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收到了搜查隊的消息:

        程武死了!

        整個街角被鮮血覆蓋,乍看上去像朵妖冶的玫瑰花。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躺在玫瑰花的花芯上,兩只眼睛大大地張著,整張臉已經(jīng)完全扭曲變形,我甚至認不出這是程武。

        男人的雙臂緊緊地扣在身體兩側(cè),整個人就如吸血鬼就寢時那樣僵直悚然。程武的頭上有一個明顯而駭人的空洞,是利器貫穿留下的致命傷;在他左胸至左腹的部位,一個巨型的月形傷口赫然醒目,翻騰出來的器官和鮮血混在一起,一如莫莉的死相,殘忍恐怖得讓人難以承受……

        又是一個……黑色的月亮!

        蘇洛嚇得回過臉。我向前邁了幾步,蹲下身子看著那條死亡之痕。

        整條傷口都避過了身體內(nèi)的重要器官——也就是說,這條傷口并不致命,但是卻給死者難以想象的疼痛……

        我繞過尸體,環(huán)顧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這兒是一塊荒廢多年的建筑工地,距離第二人民醫(yī)院不到15分鐘的路程。由于周圍沒有公路,這塊地方顯得非常偏僻,人跡罕至。

        法醫(yī)初步推斷,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在18:00-18:40之間。

        距離現(xiàn)在僅過了一個小時。

        我放下咖啡,又看了一眼程武死亡現(xiàn)場的照片。那條驚悚的月形傷口一次次刺扎著我的神經(jīng),可不知道為什么,雖然有些隱隱的恐懼,我就是無法停止想它……

        為什么會是黑色的月亮呢?

        我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桌子上——上面放著一封血紅色的郵件。這是今天回來時發(fā)現(xiàn)的,和昨天的一樣,是兇手的恐嚇信:

        黑月已經(jīng)警告過你了。

        這封信的筆跡和上次如出一轍,同樣是奇怪的筆鋒,同樣是紅色信封,同樣混著那種異樣的味道。

        我看著信封上的“腦科”字樣,不禁有些疑惑。如果程武不是兇手,那么誰還能使用這種紅紙呢?難道是……韓雪綾?

        另一方面,關于“神經(jīng)之月”與江源,還有很多疑點。那個天才的腦科醫(yī)學家,難道真會對自己弟弟的死善罷甘休?

        樓上的嘈雜聲小了很多,幾乎已經(jīng)聽不到了——這是今天唯一讓我開心的事。不過似乎天花板上出現(xiàn)了幾條裂痕——可能是搬家時候重物損傷的吧,估計明天要去找老伯報修了。

        難得睡個好覺,醒來時已經(jīng)下午16:00。我將衣服穿好,直接到了警局。

        穿過警局大廳,上到五樓的特別案件處理中心,一進門就看見坐在對面的蘇洛。女孩兒看見我,微笑著打聲招呼。

        我點頭回應,然后將目光移到辦公室里間的審訊室——個穿著紅色西服的男人正靜靜地坐在那里,戴著黑色邊框的眼鏡。身材很高大,面相卻顯得很和藹。

        “他就是江源?”蘇洛向?qū)徲嵤铱拷鼛撞?,站在那塊特制的玻璃前往里看。

        “嗯?!?/p>

        昨天傍晚我收到警局的消息。鑒于此次事件影響擴大,受害者增多,總局直接下發(fā)了“強制逮捕令”,并且在今天中午找到了江源。在離開第二人民醫(yī)院之后,江源在南京的北部開了一家小型診所。雖然地理位置偏僻,但由于江源沒有偽裝身份,找到他并不難——這倒讓我有些驚奇。

        蘇洛從包里翻出一些文件,遞給了我。這是江源在第二人民醫(yī)院工作期間的資料,一直保存在院方的資料庫里。我接過資料,坐在辦公椅上,順手將身上的鑰匙扔到桌子上——那串金屬掛著家里和局里的鑰匙,分量實在是不輕。

        我讓蘇洛在辦公室等我一會兒,然后推開審訊室的大門。

        見我進來,江源略微抬起頭,平和的臉上有掛著些許疲憊,卻并沒有憤怒或者驚恐一這兩個殺人犯本應有的表情。

        “路焉澤?!蔽易隽俗晕医榻B,然后坐到桌子的一邊。

        “江源。”男人也客氣地回應,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感情。

        “我想,你已經(jīng)聽說了‘黑月’事件了,死者都是你曾經(jīng)的朋友,程武和莫莉?!蔽也淮蛩憷速M時間,將現(xiàn)場照片放到桌上。

        “我知道?!苯床淮蛩憧茨茄鹊膱鼍?,將頭別到一邊。

        “兩名死者的身上,都有一處非致命傷——那道月亮形狀的血痕?!蔽业仃愂鍪聦?,“雖然創(chuàng)傷面很大,但很巧妙地避開了重要器官,以至受害者在受到傷害后不會迅速死去。”

        男人沒有回應,表情漠然。

        “也就是說,在死者死亡之前,他會完完整整地承受這種難以想象的劇痛?!蔽依^續(xù)說,“這是殘忍的虐殺。”

        “你想說什么?”男人有了反應。

        我哼了一下:“我想說,恭喜你成為我們的頭號嫌疑人。首先你擁有殺人動機,三年前‘神經(jīng)之月’手術的失敗讓你失去了你的弟弟,江小柏。在巨大的悲傷之后,你將江小柏的死歸罪于你的那些朋友身上——因為他們建議你接受手術計劃。”

        “沒有。我沒有怪罪他們,當時我也贊同這個計劃?!苯蠢淅浠貞?。

        “所以現(xiàn)在,你回來對他們實行復仇——先是莫莉,然后是程武,之后呢?是韓雪綾了吧……”

        “我說了,我沒有怪罪他們!”男人終于有些坐不住了。

        我沒有理他,繼續(xù)說:“第二,犯罪條件。那道月亮形傷痕巧妙地避開了重要器官,這證明兇手對人體有充分的了解,可以推斷他之前從事過醫(yī)生之類的行業(yè);其次,在對程武死亡案件分析時,有這樣一個問題:死者十分強壯,對兇手具有很大的威脅。那么,兇手究竟如何使程武完全處于被控制狀態(tài)?有三個推測……”

        我頓了一下,“第一,兇手比死者還要強壯。第二,團伙作案。第三,麻醉劑?!?/p>

        江源冷冷地“哼”了一聲。

        “關于第三個推測,尸檢部門已經(jīng)做出了肯定?!蔽夷贸鍪瑱z報告,“在程武的尸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麻醉性藥物,但是法醫(yī)無法完全判斷到底是哪一類藥物——可以說,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型麻醉技術??梢钥隙ǖ氖?,這種加入了某種動物基因的麻醉劑的效果非常明顯,能夠直接麻醉包括大腦在內(nèi)的所有神經(jīng),甚至可以讓大腦產(chǎn)生致幻作用,進而扭曲人體的感覺?!?/p>

        “這種麻醉技術幾乎處在代表神經(jīng)領域的最前沿,能夠掌握這種技術的人,全中國大概都找不出幾個吧?!?/p>

        “我就是其中之一?”男人的話語還是很冷。

        “是的,劉長青博士最寵愛的學生,在腦神經(jīng)領域大有作為的天才青年江源?!蔽抑币曋腥说碾p眼,“我猜你一定將以前的課堂作業(yè)偷偷帶走了吧?”

        “荒謬,我所有的研究都封存在了醫(yī)院的資料庫!”男人咆哮起來,“你覺得我會浪費時間研究這種什么加入基因的麻醉劑?我更想治愈那種該死的腦病!”

        “你缺乏不在場證據(jù),我沒理由相信你的話?!蔽衣柭柤?,“如果沒有忌恨,為什么你離開醫(yī)院之后就與他們斷了聯(lián)系?”

        男人看了我一會兒,然后嘆口氣:“我想與過去的生活一刀兩斷,包括小柏,包括他們……只要看到他們,我就會想起我死去的弟弟。畢竟,雪綾她……”

        “什么?”

        男人忽然不說話了,只是搖搖頭:“沒什么,只是不想提了而已?!?/p>

        “如果想盡早脫離嫌疑,我希望你不要有所隱瞞,我手頭上掌握的資料對你很不利。”

        江源沒有說話,只是將兩只手放在身前,不自然地摩挲起來。我注意到,放在上面的是左手——一般來說,正常人做這個動作時都是右手在上的。除非……

        他是個左撇子。

        我忽然想起來那張字跡歪曲的恐嚇信了——如果兇手是左撇子,而用右手強行寫下那封信,就能夠解釋為什么字跡的筆鋒是向左歪曲了。

        我笑了笑,將筆記本收好,然后站起身:“我給你一些時間思考,希望到時候你能給我更明確的答案?!?/p>

        不等男人反應,我關好房門,退出了審訊室。蘇洛看見我出來,馬上跑過來問:“審訊怎么樣?”

        “他沒承認,不過也沒法做出合理解釋?!蔽易叩阶雷优赃?,拿起早晨買的礦泉水喝了一大口,剛剛的審訊讓我口干舌燥。緩了一會兒,我繼續(xù)說,“先給他施加壓力,過一陣子再去審問他。孤獨感和時間會消磨一個人的耐性和警惕性,也許那個時候就會暴露出狐貍尾巴了……韓雪綾現(xiàn)在什么情況?”

        蘇洛想了一會兒:“程武的死對她刺激很大,幾乎讓她精神崩潰。她一直在哭喊著江源回來復仇了,下一個就是她……”

        “明天我會派警員對她進行監(jiān)護。”我聳肩,“江源的嫌疑很大,但是并不排除韓雪綾作案的可能——我們還沒調(diào)查她為什么要隱瞞與程武的關系。”

        “我會讓安保部留意她的。路警官這些天真是辛苦啦。”蘇洛對我笑笑,然后走到窗邊,“我感覺很累的時候就會站在醫(yī)院7樓的天臺上,那里能看見整個南京城和秦淮河呢,心情就會一下子變得很舒暢?!?/p>

        “這里只能看見那座正在施工的大樓……”我自嘲一下,又喝了一口水。

        這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19:00了,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蘇洛離開后,我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下班的同事在我身邊匆匆走過,偶爾留下幾句“明天見”。不一會兒,整個大廳里只剩下江源和我了。

        我留在警局值班,翻著江源的資料,腦中的線索越來越清晰?!澳X科”的字樣,右手歪曲的字跡,殺人動機,以及作案條件?,F(xiàn)在唯一需要的,就是一條可以將這一切合理串聯(lián)起來的線。

        我懶懶地看了江源一眼,男人的表情有輕微的變化,甚至已經(jīng)看出有些焦急了,不停地喝著礦泉水。我冷冷笑笑,然后抬起頭,望向窗外的天空。

        窗外,月亮高高懸在天空上,眾星環(huán)繞,絢麗璀璨。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發(fā)現(xiàn)那月亮漸漸變得暗淡起來……最后,完全變黑……

        黑色的……月亮!

        周圍的一切開始急速旋轉(zhuǎn),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無比。我的頭就像炸開了一樣,劇烈的暈眩感和疼痛感接踵而來,我甚至無法感覺到手腳的存在了……似乎也聞不到氣味了……惶恐和痛苦一齊將我推到了昏厥的邊緣。

        眩暈中,我聽到大廳中有細小的對話聲——我想睜開眼睛,卻只是徒勞的努力,黑暗將我包圍起來,完全不給我任何反抗的機會。憑借最后一點意識,我努力聽著——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么?”

        “是?!?/p>

        “為什么?你還放不下他?”

        “當然!我不是你!”

        “我?我是放下了,不想了,因為他該安息了!如果這是命運,就讓他安靜地接受吧!”

        “什么命運?如果相信命運,你為什么不等他自愈!”

        “自愈的幾率不到2%!”

        “但不是零,對么?”

        “好吧……你已經(jīng)殺了兩個人,還不罷手么?難道你還要對雪綾下手?”

        “不,我要將他身邊珍視的人一個個殺掉,讓他惶恐,讓他不安,讓他日日夜夜都活在擔驚受怕之中……我要讓他知道背叛的下場!”

        “背叛?不……你完全理解錯了……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

        “不,是對小柏不公平。我會為他找回公正,為他殺掉那些謀害他的人!”

        “你……你瘋了!”

        “難道忘記弟弟的死去茍活就是正常的么?你這個懦夫!”

        “……你……你要干什么?”

        “審判!”

        之后就是一聲聲嘶力竭的喊叫,但這一切在我聽來都只是蚊子般的低語,我甚至無法判斷對話者的語調(diào)和性別。到最后,那暈眩已經(jīng)完全占據(jù)了大腦神經(jīng)——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警局的同事告訴我:江源死了,死在警局的審問室里,身上有一道巨大的月形傷口。

        我再一次回到了原點。最大的嫌疑人江源變成了第三名受害者,而且是死在了警局。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頭疼得要命,那種天昏地暗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警局對我的異常做不出什么合理解釋,唯一的推斷是我中了和受害人一樣的麻醉劑。

        ……的確,我看見了黑色的月亮。

        那種黑色的、灰暗的世界,那種彷徨和無助,那種對死亡的畏懼……現(xiàn)在,我可以完全想象到受害者死前的感覺了。

        我閉上眼睛,用力揉了揉頭皮。明明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江源,究竟哪里不對呢?

        而且,如果這一切都與江小柏之死有關,兇手又怎么會殺掉他的哥哥呢?

        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的嫌疑人只剩下韓雪綾了。

        我立即給調(diào)查隊打了電話,隊長告訴我說昨天傍晚韓雪綾不在醫(yī)院,似乎早早地就跑了出去,但是具體行蹤不明。

        接著我打了寫在韓雪綾資料上電話號碼,鈴音響了一陣子,沒有人接。

        此時我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頭腦里忽然回想起昏厥中所聽到的對話——那段模糊的兩個人的對話。

        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確認,其中一個是江源。那么另一個,大概就是兇手了吧?

        整個對話就像老套的犯罪片,毫無新意,唯一讓我無法弄懂的,是“背叛”的意思。

        背叛?是指韓雪綾的背叛……她背叛了江小柏么?

        如果兇手是韓雪綾,為什么會這么說呢?

        我忽然想起那條掛在護士脖子上的金項鏈……BL……BL……

        之后,無數(shù)雜亂無章的思緒在我的腦袋里紛涌而現(xiàn)。每個細節(jié),每個回憶,此時雖然還只是散亂的一盤,但它們都已經(jīng)不可遏制地浮現(xiàn)出來……

        也許一開始我就想錯了,也許一開始就忽略了一些東西。如果韓雪綾可以利用麻醉劑輕易殺人,那么另一個人也可以。

        BL……其實這才是真正的要結(jié)!

        從那串項鏈開始,那些細小的記憶逐漸開始串聯(lián)起來,我試圖去構(gòu)建一個完整的故事鏈:第二人民醫(yī)院、神經(jīng)之月、程武、麻醉劑……

        對,麻醉劑……除了江源,還有誰能夠擁有這種麻醉劑呢?如果江源的話是真的,整個研究都被封入了第二人民醫(yī)院的資料庫……那么,又有誰能得到呢?

        我猛然驚醒。

        原來我一直都忽略了對江小柏的調(diào)查,其實整個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江源,而是這個有著悲慘命運的青年——關于他的過去,一定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我迅速跑到電腦旁邊,打開信息搜索庫,然后輸入了“江小柏”這個名字,然后將顯示出來的一切都打印了下來。

        果然如此……

        接著,我又連續(xù)輸入了三個關鍵詞:狗、第二人民醫(yī)院結(jié)構(gòu)設計圖、韓雪綾。

        同時打開的三個窗口疊加在屏幕上,直觀的顯示出我要找的東西。我有點兒興奮了,似乎已經(jīng)抓住這一切的尾巴了,這個“黑月”!

        警局里有點兒嘈雜,大部分人還在對那駭人的場面進行推測。我抖了抖雙手,將頭腦中浮現(xiàn)出的那個名字打在了搜索欄上。

        然后,按下了回車。

        “全體出動!目標,第二人民醫(yī)院!”局長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出來,所有的人都開始行動起來。

        我鉆到最前面的那輛警車里,抬起頭。

        天空之上,月亮剛剛升起。

        “恭喜你,找到我了?!睂γ娴娜藵M不在乎??跉夂艿?/p>

        “你好像沒想要逃?!?/p>

        “對啊,因為沒有意義了。我不一定要殺掉韓雪綾啊,你不覺得現(xiàn)在的她更可憐么?”

        雖然身邊是幾十個全副武裝的特警,我還是倒吸了一口氣。

        “其實我現(xiàn)在還是不想相信?!?/p>

        “時間還很充足,我可以聽著你的推理。讓你相信,也讓我信服?!?/p>

        我點點頭,繞開身邊持槍的特警,向前走了幾步。蘇洛的面龐還是充溢著不屑,像是每一秒的目光都是一聲嘲笑。

        “我不知道如何說。抱歉蘇洛,我只能從你遺漏的細節(jié)開始,來模擬這個血腥的故事。”我頓了一會兒,繼續(xù)說,“首先,你在警局和我提到的,站在第二人民醫(yī)院七樓的平臺上,可以望見整個南京的景色?!?/p>

        “可是你忘記了,第一次到第二人民醫(yī)院我就因為迷路而上了七樓。在那里,我看見了一道與其他色調(diào)都不和諧的水泥墻壁,就像是封住了什么一樣。在查看第二人民醫(yī)院的結(jié)構(gòu)設計圖之后我才知道,1999年之前,那里一個可供員工休息的天臺。但是在1999年的7月份,那塊天臺就由于醫(yī)院改造被拆除了,我看到的,正是留下來的疤痕?!?/p>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2000年才進入醫(yī)院任安保隊長的,你又怎么可能跑到7樓的天臺上看南京的風景呢?”

        蘇洛的表情依然掛著不屑的笑容。我嘆口氣,繼續(xù)說。

        “第二個疑點,是關于恐嚇信。在接手這件案子的第二天晚上,我就開始連續(xù)收到印有‘血月’圖案的恐嚇信。那封恐嚇信的信封是腦科專用的紅色,而且字跡扭曲得很奇怪,筆鋒是向左劃去的?!蔽铱粗K洛,“在對江源審訊的時候我意識到,兇手一定是名左撇子……不過我并沒有意識到,除了江源,還有一個人是左撇子?!?/p>

        蘇洛笑笑,雙手搭在一起,左手在上。

        “其次,還有信上那種奇特的味道,一直給我很熟悉的感覺……現(xiàn)在想起來,就是梔子花的味道,你的香水味!”

        “我還以為只有狗狗的鼻子才這么靈敏呢?!碧K洛毫不奇怪。

        “那么接下來就說狗。”我也報以一個微笑,“憑你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控制程武和江源那樣的壯漢,所以你用了麻醉劑——種加入動物基因的全新麻醉劑。這種麻醉劑可以直接產(chǎn)生致幻作用,而且效果一流。雖然我并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我猜,里面所加入的基因,就是犬類的吧?”

        “繼續(xù)?!碧K洛瞇起眼睛。

        “犬類大部分都是色弱,只能辨識出微弱的色彩,通常犬類眼中的世界只是單調(diào)的黑白。加入犬類基因的麻醉藥,在產(chǎn)生麻醉的同時,也同樣讓人喪失分辨色彩的能力——所以,每個人看見的月亮,都是灰暗的、黑色的月亮!”

        “不覺得很美么?”蘇洛呼了一口氣,“黑色是最純正的顏色呢?!?/p>

        “也是最讓人害怕的?!蔽衣柤纾斑@項麻醉劑技術曾經(jīng)是劉長青博士的課題,不過已經(jīng)被封存在第二人民醫(yī)院的資料總庫里。盜取課題資料這種事,對于身為安保隊長的你并不難?!?/p>

        我沒有給蘇洛喘息的時間,繼續(xù)說下去。

        “我查過你資料,不是你修改的那份,是保存在第二資料庫的原始備份——從警校畢業(yè)之后,你沒有直接進入警局或者安保部門,而是去學習腦神經(jīng)科學——換句話說,你找到了江源,當了他的徒弟?!蔽肄D(zhuǎn)了一圈,繼續(xù)說,“那個驕傲的年輕人將所有的知識都分享給你。”

        我瞪大眼睛,一字一字地說,“在求學的過程中,你喜歡上了江源的弟弟——江小柏,噢不,不是喜歡,是深深迷戀。你愿意為他付出所有的一切,只要他肯愛你?!?/p>

        蘇洛沒有回應。那個名字像是有魔咒一般,一下子就束住了女孩兒的桀驁。

        “可是他做不到呢,因為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而妻子,正是韓雪綾?!?/p>

        “她根本配不上江小柏!”蘇洛雖然沒有動,但已經(jīng)隱隱涌出了怒氣。

        “在江小柏去世后,韓雪綾迅速改掉了自己的檔案,極力抹去自己的婚史……但是她戴著的項鏈暴露了這一點。B&L,柏和綾?!蔽艺f,“在這之后,她與程武發(fā)生了戀愛關系……在你看來,是不能容忍的背叛。”

        “當然!”

        “所以你開始認為,江源那些所謂的‘好朋友’,其實早已勾結(jié)在一起?!窠?jīng)之月’計劃,實際上是一場預謀已久的謀殺,對么?”

        蘇洛咬著牙,沒有開口。

        “你發(fā)誓要讓他們血債血還。你有一個絕佳的優(yōu)勢,除了江源,那三個人從來沒有見過你——所以你應聘了第二人民醫(yī)院的安保隊長,一方面與他們來往從而尋找機會,另一方面潛入資料庫盜取麻醉劑技術。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后,你開始實施你的‘黑月’計劃……

        “你利用麻醉劑制服了莫莉,并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了她。之后,用同樣的方式殺掉了程武——在我們第一天分開后你就已經(jīng)制服了程武,讓他保持著昏厥的狀態(tài)。等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牢牢困住,卻沒有辦法掙脫。月亮高升的時候,你趕到現(xiàn)場,將他殺害?!蔽翌D了一下,“讓我起疑心的也正是程武案。那一天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完全沒有作案的時間。但是完成對韓雪綾的詢問之后,你只是將她安頓到了腦科中心,完全不需要50分鐘。所以,這期間你肯定去了別處——也就是綁縛程武的地方。在殺害程武之后,你在周圍的便利店買了冰茶,并安然歸來?!?/p>

        “所以說嘍,我真的是很貼心的嘛。”蘇洛笑笑。

        “我沒有時間和你開玩笑?!蔽业统恋卣f了一句。面對眼前的惡魔少女,我根本沒辦法開心起來,“在我對江源進行審訊時,你在礦泉水里放進了麻醉藥,而且調(diào)換了我的鑰匙——由于審問室的特制玻璃,我在里面并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這就要怪你自己不小心了嘛。”

        “還有醫(yī)院里的牛奶。你曾經(jīng)說過在員工沒有時間取的時候,你會安排安保人員送去——其實根本就是你自己親自送的吧,將那些加入麻醉劑的牛奶送給你的目標!”

        蘇洛微微笑笑。

        “在將我麻醉之后,拿著鑰匙的你輕而易舉地潛入了警局,殺掉了江源——雖然他曾是你的恩師,可是陷入愛恨邊緣的你已經(jīng)顧不上這么多了,在你眼中,江源也是那些殺害愛人的兇手之一!”

        “對,你說得很對。我本以為那個男人不會讓我失望呢,結(jié)果呢?他只是忘記江小柏茍活罷了!”蘇洛又一次喊道。周圍的特警們向前靠近了一步,槍口依舊死死對著女孩兒。

        “不能不說,真是精彩的推理。”蘇洛向前走了一步。在我看來,此時的她與前幾日那個干練的安保隊長判若兩人。

        “可是,路警官,韓雪綾還不夠恐懼呢,這個‘黑月’還需要最后一步。”

        “什么?”

        “你剛才已經(jīng)說啦,我換掉你的鑰匙了。”蘇洛從懷中拿出那串金屬,扔了過來,“現(xiàn)在還給你嘍。”

        我完全看不出這個女孩子的心思,或者說,這個殺人惡魔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慢悠悠地將雙手放在背后,等待著手銬合攏的清脆聲音。

        “我可是警告過你的?!北硨χ业奶K洛語氣陡然陰冷起來,讓人不寒而栗,“我真的,警告過你?!?/p>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蘇洛被警察們簇擁著押送到了警車里。最后一刻,她回過頭,對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沒有理會——也許在警局的時候她就應該殺掉我。留給我的最后一絲機會,導致她的徹底失敗。

        我搖搖頭,將蘇洛還給我的鑰匙放回衣兜,然后鉆進了警車。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我打開小區(qū)的大門,摸黑找到了公寓的入口。小區(qū)里的燈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院子里漆黑一片。

        拉開公寓的大門口,我看見了管理員老伯。他正窩在值班室看球賽,見我回來了,趕緊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路警官。案子結(jié)了?”老伯總是對我的案子很感興趣。

        “結(jié)了,結(jié)局有點兒悲傷。”

        “噢,那不聽了,我正看球呢,聽不得悲傷?!崩喜當[擺手,“對了,前幾天你說天花板上有裂紋對吧?我已經(jīng)打電話給維修公司了,明天就來。住你樓上的已經(jīng)搬完家了,應該沒什么事兒了?!?/p>

        “嗯,謝謝了?!蔽译S便應了一句,然后向里面走去。

        走廊里黑洞洞的,只有呼嘯的風聲,看起來有點兒可怕,我嘲笑自己一聲,還怕有鬼出現(xiàn)不成。我向前走了一會兒,然后摸到了自己的房門。掏出那串金屬鑰匙,插進了鎖眼,向右輕輕扭動,打開了門。

        房間里很暗很靜,只有風從打開的窗戶里吹進來,發(fā)出“呼呼”的聲音。我環(huán)顧了一圈,然后將鑰匙扔到一旁,走向靠近窗戶的書桌,打開臺燈。

        其實這個動作完全沒有必要,緊張了一天之后,疲憊和厭倦一股腦地涌了上來,此時正是困意盎然。我揉揉眼睛,伸出手,關好窗戶。

        在窗戶合并的瞬間,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切斷了。接著,我聽見巨大的齒輪運轉(zhuǎn)的聲音——清晰而陰森。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貼著窗戶向外面看去。在窗戶的上端,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軸承,而軸承的一側(cè),一條失去牽引力的繩子正匆匆向上竄。

        那聲音越來越大,我下意識地抬起頭——在臺燈的光芒下,我看見天花板上那些巨大的裂縫中間有一行鮮紅的字:

        你還沒有好好歡迎你的新鄰居呢,路警官。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聲音轟然停止,天花板上的裂縫瞬間全部開裂。接著,一柄巨大的黑色斬首斧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胸口,將柔弱的血肉切出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

        窗外的天空上,純白色的月亮彎成一彎,溫柔得就像蘇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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