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朗州鄉(xiāng)下的趙家村有個鐵匠叫趙青山，有一獨生女兒寶翠，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小美人，又讀過書，十分聰明。寶翠17歲這年，有個大戶人家托媒人來向趙家提親。趙青山兩口子也想把女兒嫁出去，可寶翠不答應，說爹媽老了沒人管，她想招個上門女婿。趙青山兩口子感動之余只好依了她。

常言道師徒如父子。趙青山有4個徒弟，他想從中招一個女婿。寶翠同幾個師兄感情都不錯，知道師兄們都喜歡她，但她不想因為嫁了一人而傷了另外3個人的心。為了公平起見，寶翠決定仿效古人，出聯(lián)招親。

這天，趙青山陪女兒來到打鐵間，對徒弟們說，女兒寶翠準備出聯(lián)招親，她出一上聯(lián)，誰對出來、對得好，就招誰當女婿。徒弟們一聽，個個喜笑顏開。寶翠見大師兄用鋼鉗夾住燒紅了的鐵塊在鐵墩上錘打，就問他打的是什么東西，大師兄說是一把鏟子。寶翠靈機一動，出了上聯(lián)：

鐵錘打鐵鏟鐵打鐵。

師兄們一驚，想了好一陣子也沒回答上來。

“這樣吧！”寶翠說，“我給師兄們3天時間，誰先對上我嫁誰。如果對不上來我再出一聯(lián)。”說完笑嘻嘻地走了。

一晃3天過去了，趙青山的徒弟們誰也沒對出來。寶翠對聯(lián)中8個字就有6個字是“金”旁，想要對出來，除非下聯(lián)中也有6個字用同一個偏旁，這也太難了。

恰好這天，趙家來了3個姓魯?shù)哪窘?，是父子仨。趙家的小樓房有幾根檁條因長期漏雨朽了，趙青山請他們來換新的。

老木匠的小兒子魯小亮見幾個小鐵匠因為答不出師妹出的上聯(lián)唉聲嘆氣，便去問趙青山，他可不可以參加應對。趙青山同意后，魯小亮笑了笑說，要當著寶翠的面對下聯(lián)。寶翠出來站在小樓上，見小亮一表人才，心里一高興就把上聯(lián)說了出來。小亮看了一眼要修的樓房，吟道：

杉木修杉樓杉連杉。

“對得好！”趙青山高興地對老木匠說，“老哥，看來俺閨女和你家小兒子有緣??！”

“慢！”不料寶翠卻說，“他家是木匠，俺家是鐵匠，小木匠能對出來是巧合，不一定有真才。如果我再出兩聯(lián)，他都對出來了，我才服他?！?/p>

魯小亮微微一笑，說：“請姑娘出聯(lián)吧！”

寶翠在走廊上邊走邊想，突然看見村外的一條河，靈機一動吟道：

清溪潺潺濁河滾滾海涌浪。

眾人一驚，好聯(lián)啊！溪水流到河里，河水流到海里，每一個字都有“水”，看小木匠怎么對得出來！

魯小亮也吃了一驚，他從小跟教私塾的爺爺學做對聯(lián)，難道今天要敗在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孩手下？他一時想不出來如何應對，一著急也學寶翠那樣踱來踱去。這時，他瞥見了打鐵間里的火爐，叫了聲“有了”，隨即脫口而出：

灶炬燦燦爐焰煬煬煤燃火。

魯小亮吟完，樓上的寶翠想了想，笑道：“小木匠，算你對上了，但這也是我家打鐵的火爐打開了你的思路。你能不能換個別的來對一下？”

“那你說換什么？”小亮說，“我若自己換了，你又會不依，我看還是由你定吧！”

“好，”寶翠說，“我也不為難你，既然你們家是木匠，那就用‘木’對如何？”

“行！”小亮接招后，抬頭望了一眼四周的林木，時值深秋，許多樹木都已凋零，只有橘樹還保持著蒼青之色，又瞥見竹籬邊有一個木槽，槽里有半槽用來維修火爐的觀音土。他走到竹籬外一棵小松樹旁，折了一節(jié)松枝插到觀音土里，然后吟道：

枯木朽朽橘樹榮榮槽棲松。

“好！”趙青山情不自禁地又叫了起來，他開始喜歡上小亮了。小亮趕忙向趙青山打拱致謝。

“別高興得太早！”寶翠說，“本姑娘還有第三聯(lián)呢！”

“那你快出吧！”小亮表面上很鎮(zhèn)定，心里卻忐忑不安，不知寶翠又要出啥怪聯(lián)。

隨著一陣風過，樓邊的楓樹葉發(fā)出響聲，寶翠手掌兒一合，叫了聲“有了”，脫口而出：

東風南風西風北風，東南西北四季風，風送風風迎風，風送風迎乾坤改。

眾人大吃一驚，這么長的對聯(lián)，凈是風呀風的，怎么對呀？誰知小亮聽了卻喜出望外，他看到遠處一座白云繚繞的大山，馬上吟道：

山變水變天變地變，山水天地無窮變，變演變變促變，變來變?nèi)サ缆吠ā?/p>

“對得好！”村學堂的姚老先生從門外走進來，朝趙青山打了一拱說，“趙老板，我在門外聽了許久，寶翠姑娘和小木匠真乃天作之合。若不嫌老朽才疏學淺，到你招婿那天老朽愿送副婚聯(lián)來討杯喜酒喝，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好！”趙青山高興得合不攏嘴，問女兒，“翠翠，你看？”

“全憑爹爹做主。”寶翠臉一紅，害羞地鉆進閨房。眾人見姻緣已定，都哈哈大笑起來……

（壓題圖：《三百六十大觀》戴敦邦）（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