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與愛人同眠
很慶幸自己能夠醒來之后。觸摸到的
是愛人的軀體;慢慢地,聽到窗外的動靜,微妙的呼噘
支撐我起來,好像在顫抖的嘴唇間
嘀咕什么:
“眼淚會聚焦成為愛嗎?”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說了什么
我懂得這過程:僅僅是因為懂得你,那么遙遠
卻讓我擁有了這么美好的
世界!
她靜靜地睡了,再也不會有人
像她這樣微笑地入睡:可以閉眼了,親愛的
我離去的呼吸上帶有你的痛楚
聽從我的心,慢慢地消失——
然后,你夢見了寺院紅墻邊的小喇嘛為你加持
談到了靈魂,以及跟雪有關(guān)的話題,
之后,你突然醒了!
“你甚至不覺得它是一個夢”
無人知曉我的恐慌,喊不出聲音,叫不醒
躺在身邊的愛人,一切被誰操控。最后看見:自己是
一座空空的廢城,人來人往,叫不出名字
很面熟。
親愛的,你醒了嗎?我也醒了!
夢
香煙的火苗一閃,我將啟程。
通往黑夜的路途。傷口沒有愈合之前,桑煙
沒有點燃之前:
當(dāng)然了,昨夜臨睡之前
佛在夢中暗示我:我與她的將來會凝聚成
一點蔚藍的天空
隱隱聽得見翅膀帶有灰塵的一只鷹
饑渴的聲音
臨近黎明,我醒來
把油燈調(diào)亮,又將油燈調(diào)暗——
“這個時辰那只鷹不在天上,這個時辰
驚悚的月光照得格外清楚
西行的路上,它是萬丈光芒中緩緩上升的
一朵蓮花卻遭遇風(fēng)雪,
忘了人間隱存的怨恨,離天堂
越來越遠”
天氣突然冷了下來
愛人不停咳嗽,我試著將她抱在懷里
漸漸變得沉寂
像一個走累了的人,安然入睡,占據(jù)夜的姿勢
睡到了白天。“把今生和來世收入夢中。
摸了摸;天怎么一下就。
白了?”
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我在為
那只高掛空中的鷹祈禱,于是我在光明中盤腿
打坐,想得更多
如果不是天空中翱翔,我肯定不會聽見
這只讓我一時失語的鷹告訴我:
“它是我愛人的化身,在西藏的上空
突然會含淚?!?br/> 又醒了,我該停止行走
我的輪回,以及信仰。還有反反復(fù)復(fù)的過錯
也許就寄托于這只鷹,融入到一種
可以抵達的因緣中;難道一切是諸神的示意?
難道一切罪有應(yīng)得?
此刻,我是天空唯一的主人!
多寶講寺的清晨
清晨賜予一束陽光,豐滿動人
在你的身上漸漸綻開
當(dāng)然了。我是無法重復(fù)這些細節(jié)的
尤其你雙手合十,閉目祈福的一剎那,沒有心跳
之后唯一值得眷戀的
就是你。這一天:萬籟俱寂
除了宗喀巴大師外,只有我注視你
與生俱來的美。
遭遇這樣一種異樣的目光
終于使你提前明白了前世留下的一切跡象
不是虛構(gòu)、幻想:
你聽到了諸多僧人集體念誦的經(jīng)文
此刻,你感覺到了這種聲音與我的故鄉(xiāng)
很近。與你很近。
清晨很靜。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
你已抵達多寶講寺,看到黎明時分的露珠
在草尖滑落。天空中
沒有云朵,也沒有任何沉悶的飛禽
來回移動。
因為清晨,這個寺院的存在
而一切繼而發(fā)生在我們之間的故事
和我的信仰一樣深入心底
延伸至一個四周長有菩提的小院,解析一個
戀愛中的女子:
靜靜仰望藍天呼喚自己的名字。
而不必知道,一個佛陀的眼中
你是多么與眾不同。
我的一天是怎樣度過的
“允許我感受你的意識,你所認為的向往:
顫抖的喉嚨。允許我接受你的行動,唯一的被叫走的愛;
又糾纏我的咒語,與痛相仿”
“用了一個早晨,我終于回憶出一種境界
我從未告知身邊的人我想到了什么,一個人呆了很久
想到了那個更為邊緣的人。”
“午間,周圍的風(fēng)將落葉帶走,我站在窗前
看遠處的山。聚集成悲傷,在卑微的視線中顯得格
外清晰
此刻,我的憐憫取決于你的愛。”
“黃昏之后,我形容憔悴,懷想一種有口難辯的靜
不經(jīng)過土地和天空的那塊想像,也許這就是死亡,
失去氣息:
和靈魂不能對視太久。
夢境:向神的愛
夜的凄涼是不容置疑的,它擁有
天空中打鼾的星辰;除了夜,就剩下高掛上空的月亮:
我想抵近高處,高處沒有一個人的影子在走動
更沒有同行者在說話,移動的僅僅是向神攀升的一枝花
讓我長時間感到驚訝,
突然,周圍終于有了聲響:隨后慢慢隱去
集慈悲于身。
這時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袒露于夜的注視中
一陣風(fēng)從身邊經(jīng)過
仿佛覺得這是一處熟悉的場景,四周菩提
一個相對僻靜的庭院中聽聞了
愛人的話語,盡管是一場夢,但亟待與心愛的女人
挨得很近;作為兩個人內(nèi)心的孤單。它有著:
寂靜、莊嚴的一面,也和無數(shù)人一樣:
身心帶傷。
星辰隱去。我貌似仍在追求當(dāng)初的目標。我在
馬匹上不停地顛簸,讓人感到驚奇的是:
草原深處,我的內(nèi)心是平靜的,我下馬喝水
無意間聽到一尊佛的鼾聲:
無意間看見荒草中諸多僧侶在吹號,跳法舞,甚至有位
面目不清的僧人給我加持,這又是
什么樣的跡象呢?
我害怕極了,想用目光摁住一切恐慌
但那身后奔跑的一朵烏云開始吞沒我,我在其中掙扎
隨后,對。隨后天又突然亮了,我抬起頭
看見天空飄著雪,與一座廟宇貼得很近
我想,我應(yīng)該聽到誦經(jīng)聲,不,我想聽到愛人的呼喚
她將把我從夢中叫醒,但她離我何其遙遠……
因為這夢,我被折磨得太久了,一切相繼發(fā)生的
景象:接近于虛幻,沒有痕跡。
醒來的時候,表明這個冬天還沒結(jié)束
我起身洗涮,刺眼的陽光,山頂?shù)脑贫?,依次出現(xiàn)的
任何一道與我有關(guān)的風(fēng)景使我的女人
足夠悲傷地活下去。我感覺到自已的內(nèi)心
松弛而空落。
我站著發(fā)呆了一會兒,那難以言喻的對佛的請求
戛然而止:直至我肉體的抑郁散去——
(選自《詩選刊》電子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