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一團(tuán)火焰的命題
這個夜晚,我不止一次地從身體中
掏出骨架。手指顫抖,生怕一哆嗦
就抖露出我太沉的秘密。黑色的蒲葦
我潛伏在靜謐內(nèi)部,期待構(gòu)造幾起
文字的謀殺,或者幾句擬人的手法
這團(tuán)瘦小的火焰,該將它模擬成什么
已然成為這些日子我苦索的命題
我曾多次虛擬這樣的命題,一團(tuán)
體弱的月色或許并不恰當(dāng),幾盞燈光
又多出太多。這是一把怎樣的火種
它又將錘煉出怎樣的骨骼
對于這些未知的疑問,此刻,我必須
繼續(xù)抽出自閉式的問答。虛妄之光
趁著夜色在體內(nèi)游蕩。這個夜晚
我給眾多事物命題,并且嘗試著求解
但是最后,我都會親眼目睹:它們的死去
這些日子
這些日子,睡眠被劈成幾截
飲食不安。酒量成飆升之勢
腦袋上的神經(jīng)依舊緊繃,時局不妙
動車追尾,挪威槍擊,北非轟炸
抑或飛機(jī)摔斷心臟,南海尋找親娘
航母閃亮登場了,一堆陳年舊渣
這些日子,絕不容批判
我自認(rèn)是一名瞎子,眼疾成盲
國民的情緒緊隨死亡瘋漲
死去的魂,和埋去的親人
這些日子,甚至更久的
時日,都在遠(yuǎn)方觀望
站起的腳尖
比跪下的膝蓋更加可怕
站起的腳尖比跪下的膝蓋更加可怕
從遙遠(yuǎn)的西方或日天堂之上
摘下一串又一串的不舍之音
在離去之前,面對塵世的困獸
他們雙膝長跪。只為有朝一日
能夠腳尖站起。騰空之時
他們的腳尖終于站立
逐漸站成猙獰的模樣。站成
野獸攀爬的模樣。每升一層
腳尖必會踩死數(shù)匹無辜的馬
必會壓在跪著的膝蓋之上
此刻,腳尖站立,它站立的模樣
是要比跪下的膝蓋更加可怕
故鄉(xiāng)
裝一杯黃土,
它就是故鄉(xiāng)!
——題記
宣紙已經(jīng)鋪好
墨盒開始躁動不安
我的筆
要牽出一幅畫
畫卷風(fēng)格:中國傳統(tǒng)的
水墨畫。但我要打破常規(guī)
必須在宣紙左側(cè)
提前印上刻章
一只熟悉的姓氏
好吧,閑話少說。我的畫卷
正式開工。線條從最靠近
姓氏的角落流動
那就森林吧!我曾在盛夏的
午后跟蹤,一群迷路的
小鳥。或者覓食的
野兔。對于它們
我總是充滿好奇。追趕得
它們加快慌亂的腳步
然后它們躲進(jìn)另一片叢林
棄我于不顧
河水站在畫卷的中央
我總是借放牛時的空閑
提一根釣竿,和翠鳥
搶一尾瘦小的河魚
有時候,水牛也會叛逆
一不留心就鉆進(jìn)稻田
這該死的畜生。無視于
我被父親的打罵
一頭水牛,一輩子
任勞任怨。一輩子馳騁于
故鄉(xiāng)的稻田。對!河流的四周
我要圍滿金黃的稻谷
發(fā)酵成一碗碗香甜的午飯
最后,我要用溫火
建一座夕陽。我和小黑
再爬上老家的屋頂
學(xué)一位帝王——
傲視著他的天下
在19點14分
一堆女人,一個接一個地
掉進(jìn)我的眼里
就像一群爭艷的花
被烙入一幅絕世的畫
她們真美,可是我的身體
已長滿釘子。防御著
每一位過往的行人
一如既往
我一如既往地活著
就像你一如既往地存在
我不能做些什么
但你必須相信未來
涂鴉
這棵樹,長著牙齒
就像一尾帶刺的魚
我總是這樣異想
就像很多次
我對你的虛幻式涂鴉
眼睛大大,睫毛彎彎
臉蛋兒,會披上她的模樣
然后夜啊,溢出漫長
荒唐曲
就像她重重地摔壞故事的關(guān)節(jié)
一只手拉開,指甲的部分
,
牽出扭曲的筆畫。有一些情節(jié)
還在發(fā)展,在想法的途中,神經(jīng)
遭遇了戲法的變相,高潮一步步趕來
它們開始落呀下呀,腸道擺動
這些都甩不開,再從尾端長起
額紋起伏,線條底下住著的黑窟窿
它們從此喘不過氣來。成日烹煮著
粗眉淡妝。手臂纖長,抓一根根
瘦弱病發(fā)。于是骨頭在鼻孔生根
豢養(yǎng)牙齒撕咬的溝壑縱橫
一對耳朵開始發(fā)芽了,聲波
起伏不定。仿若幾段低沉的昆腔
從下巴的地盤抽出一顆顆腦袋
旋律一陣一陣的,就像今夜
那位英雄嘴中撫出的簫聲
(選自《詩選刊》電子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