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歲高齡的亨利·基辛格以《論中國》讓世界再次聚焦這位淡出一線政壇已久的美國政治家。盡管正如《紐約時報》等一些媒體上的書評所反映出的,并非所有人都對其著作的觀點認同、信服,更非每個人都欣賞他的文筆和風格,但不論認同或不認同,喜歡或不喜歡,幾乎每個人都為基辛格的政治眼光、預見能力和剖析力感到欽佩。
自卡特總統(tǒng)上臺執(zhí)政后,基辛格便再未直接參政,而是以民間智庫思想家、私人政治評論員的姿態(tài),活躍了30多年之久。從上世紀70年代的《白宮三部曲》到1994年的《大外交》再到如今的《論中國》,他的著作不僅勾勒了戰(zhàn)后美國外交最重要時期的總體框架,更以生動的筆觸揭示了許多重大歷史事件表象背后不為人關注、卻至關重要的細節(jié)和歷史文化淵源。擁有這樣的一支筆,一顆頭腦,對于一個大國而言,是非常幸運的事,然而正如許多人所感慨的,基辛格式的人物,在當代中國卻十分罕見。
那么,中國何以難出基辛格式的人物?
翻閱基辛格的履歷不難發(fā)現,他是個學業(yè)基本功扎實且多才多藝的人,不僅擁有文學和哲學的學位,而且擁有當工人、翻譯的經歷和軍旅生涯。在從政之初,他曾長期擔任紐約州長納爾遜·洛克菲勒的顧問,和尼克松的政治搭檔也早在競選時便結成??梢哉f,早期的經歷為他政治明星期的爆發(fā)做好了鋪墊,而扎實的基本功、豐富的閱歷和波瀾壯闊的國際政治舞臺“一線演員”生涯,又為其引退后漫長的智囊生涯,提供了最好的素材。與之相比,中國某些“智庫”中的一些“智囊”,或者沒有扎實廣博的學術基本功,或者缺乏足夠的閱歷和磨煉。坐而論道,紙上談兵,又如何能成為基辛格式人物?
基辛格在哈佛的博士論文號稱“哈佛有史以來最長的博士論文”,其標題為《修復了的世界:梅特涅、卡蘇里及和平的問題1812-22》,論述的是19世紀初以奧地利為中心、歐陸外交舞臺上的折沖樽俎??梢哉f,從那時起,他就表現出對歷史、文化傳統(tǒng)、歷史人物和細節(jié)與政治、外交變化,與重大歷史事件間關系的濃厚興趣和敏銳觀察力。這種興趣、觀察力隨著個人經歷的豐富和閱歷的成長,逐漸進化為分析力、判斷力,并在《大外交》《論中國》等幾十年后的著作中,得到淋漓盡致的表現。
與之相比,既能俯瞰、又能瞻仰,既能用放大鏡、又能用顯微鏡的獨特視角,豐富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積淀,不缺乏見微知著、履霜而知冰至的敏感和聯(lián)想力,擁有以上全面才能的人在中國的確是還很欠缺。
還應看到,基辛格并非孤立存在。在美國,循類似道路成長起來的實力派政治智囊、分析家并非少數,如基辛格當年的政治搭檔、因“水門事件”名聲狼藉的尼克松,就曾因一本《不戰(zhàn)而勝》準確預言冷戰(zhàn)軌跡,而令后來人驚嘆不已。
而在中國,很難想像一介布衣能旁若無人地躋身一線政治家行列出謀劃策,更難想像一個曾擔任過國務卿要職的“退休干部”會在52歲的“當打之年”急流勇退,從此在私人智庫和民間政治論壇摸爬滾打30多年。
《論中國》中說,任何政治表現的背后,都能追溯到相應的文化背景和氛圍。同樣,我們期待中國外交界、智囊團更多出現基辛格式人物,也需要培育營造產生這類人物的合適土壤和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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