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緒二十年夏,遼陽知州徐慶璋接到消息,好友屈騰龍的弟弟屈承龍擊鼓鳴冤,狀告嫂子馮氏勾結情夫謀殺家兄。
當年,徐慶璋和屈騰龍同窗為友,屈騰龍奉行祖訓,當了天隆茂大掌柜。天隆茂是遼陽乃至關東地區(qū)屈指可數(shù)的大商號之一。
徐慶璋立刻帶人來到屈家,屈騰龍直挺挺躺在尸床上。徐慶璋詢問馮氏屈騰龍的死亡經(jīng)過。馮氏邊哭邊說,屈騰龍有夜讀的習慣,怕驚擾她休息,就搬到后院的書房了。今天早上,屈騰龍一直沒出書房。馮氏在門口叫了幾聲,見沒人應,便推門而入,發(fā)現(xiàn)屈騰龍吊在書房的橫梁上了。
“我家老爺?shù)男馗嫌幸粋€神奇的血手印。大伙兒說,那是鬼掌印呀!”
馮氏回憶說,最近不知何故,屈騰龍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煩躁。有一次,她給屈騰龍擦身時,發(fā)現(xiàn)他身上有一個紅色的手印。
徐慶璋發(fā)現(xiàn)屈騰龍脖子勒痕并不明顯,臉色青紫,胸部果然有一個巴掌大的手印。徐慶璋知道,屈騰龍的頭房夫人柳氏早亡,大兒子三歲時就丟了。馮氏是屈騰龍的續(xù)弦,比屈騰龍小十三歲,難道真是馮氏勾結情夫謀殺親夫?
“屈承龍告你勾結奸夫殺了親夫,你有何解釋?”徐慶璋目光如電,直視馮氏。
馮氏從容自若:“大人,我們情深意篤,我怎么可能殺他呢?說我有奸夫,那奸夫又是誰?”
“奸夫就是許遠山!”一旁的屈承龍道,“你和許遠山早就眉來眼去,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還看見你送許遠山呢!”
馮氏說,許遠山是她娘家表哥,經(jīng)常來幫他干些雜活,昨天,他來家里幫忙打些箱子。說著,馮氏將徐慶璋領到偏房,里邊果然有一些沒完工的箱子。
這時,屈騰龍的兒子屈突星說,父親和表舅關系一直不錯,父母感情也很好,不可能是母親勾結表舅殺了父親。屈承龍聽了氣憤不已,直說屈突星不爭氣。
許遠山家住城外五柳莊,徐慶璋當即吩咐捕快鐵手領人去五柳莊傳喚許遠山。
這時,天隆茂的東家尹道升和伙計陳翔鶴走了進來。尹老東家三個月前去世,把商號的事務交給了不滿二十的孫子尹道升打理。陳翔鶴寫得一手梅花篆字,兩手同時會打算盤,深得尹道升賞識。
尹道升對徐慶璋說:“大人,老掌柜會不會是因栽頂一事想不開尋了短見呢?”
徐慶璋問什么叫栽頂,尹道升說,栽頂就是將生意搞砸了。天隆茂有個規(guī)矩,如果大掌柜栽頂了,就自動引咎辭職。前些日子,屈騰龍看走了眼,進了一批假貨。
這時,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漢急匆匆走進來,對陳翔鶴小聲說了一番話,陳翔鶴對尹道升說:“東家,老仆來告,家母發(fā)病,我得回去看看。”尹道升準假,陳翔鶴和老仆走了。
陳翔鶴和老仆剛走,鐵手等人回來了。他告訴徐慶璋,許遠山家門上鎖,鄰居告訴他,許遠山已經(jīng)有半個月沒回家了,房子以低價賣給了鄰居。
馮氏連忙說,許遠山賣房子,她并不知情。現(xiàn)在看來,許遠山有嫌疑。徐慶璋讓手下四處張貼許遠山的畫像,一有消息,當即拿下。
為將案情弄個水落石出,徐慶璋來到天隆茂,讓尹道升找來伙計喜子回憶屈騰龍栽頂?shù)慕?jīng)過。
喜子說,那天傍晚,伙計們正要吃晚飯,這時來了一撥送貨的。屈騰龍出去相迎,見送貨的人是老主顧吳良坤。因為是老交情,所以屈騰龍只是象征性地讓伙計們驗了幾包貨。吳良坤說他還有急事,就騎馬走了。過后,伙計才發(fā)現(xiàn),除了上面幾包貨物是真的,其他都是磚頭瓦塊。屈騰龍一見,當時就昏過去了。沒想到,幾天后,屈騰龍就去世了。
屈騰龍的脖頸勒痕并不明顯,有可能是被人先悶死再吊到梁上。那么,屈騰龍栽頂自殺的猜測顯然站不住腳。許遠山的嫌疑仍然最大。徐清張吩咐衙役喬裝改扮,守在屈家周圍,如果許遠山回來和馮氏秘會,立即抓捕。
不過,為了調查屈騰龍的真正死因,徐慶璋還是讓鐵手遠赴盛京,去調查吳良坤。鐵手通過盛京的同行很快了解到,吳良坤是盛京通達商號的外柜,現(xiàn)遠赴江浙一帶為商號購置貨物,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趕回。鐵手只得回去復命。
因為沒有許遠山和吳良坤的消息,屈騰龍被害一案,也只好暫時掛了起來。
二
這天,在屈家盯梢的衙役來報,許遠山和一個年輕女子進了屈家。徐慶璋正要吩咐衙役將其拘審之時,許遠山卻到衙門來了。許遠山說,他發(fā)現(xiàn)了緝捕自己的海捕文書,特來向徐慶璋申明自己是無辜的。他對徐慶璋說,他之所以賣了房產(chǎn),是為了去鄰縣入贅娶親的,直到看到了海捕文書,才知道屈騰龍被害。于是,他帶了自己新婚妻子同來為自己申冤。他和表妹青梅竹馬,兩人早就有情,可礙于家貧,他才沒能娶表妹。那天晚上,他為表妹家打木箱,因怕表妹傷感,才隱瞞了入贅一事。徐慶璋問他為何沒打完木箱就早早離去,他說第二天一早,他接到急信,說是岳父病重,要早些完婚,所以,他就動身去了岳父家。
徐慶璋見許遠山木訥老實,就知道他沒有說謊??墒?,害死屈騰龍的是誰呢?難道,這事和那個叫吳良坤的人有關?
這當口兒,徐慶璋接到一個老漢報案,昨晚下了暴雨,洪水將一具新埋不久的棺材沖了出來。那棺材的蓋子沒有蓋實,老漢路過時,發(fā)現(xiàn)棺材里有兩具男尸。老漢感到奇怪,趕來報官。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慶璋率捕快趕去,打開棺材蓋發(fā)現(xiàn)下面那具尸體已經(jīng)腐爛,上面那具尸體五官清晰可辨,年紀在二十歲左右。仵作勘驗說,死者腦后有被斧子一類的兇器砍傷的痕跡。
經(jīng)調查,這具棺材是臨近村子賣豆腐的王老挑的。半年前,王老挑身染重病,死后埋藏在這里。那么,王老挑上面的尸體會是誰呢?徐慶璋看著死者的五官覺得似乎在那兒見過,忽然,他想起來了,這死者是屈騰龍的兒子屈突星!上次,他去屈家調查屈騰龍的案子時還和他說過話呢。
得知兒子喪命的消息,馮氏哭得死去活來。徐慶璋問馮氏,屈突星死前可有什么異常?馮氏說,兒子是天隆茂的伙計,十天才能回一次家,她并沒發(fā)現(xiàn)兒子出事前有什么異常。丈夫死后,兒子就到天隆茂當伙計。天隆茂有規(guī)矩,大掌柜死后,衣缽由兒子來繼承。不過,屈騰龍死于栽頂,屈突星只好從伙計干起。
屈家父子因何被害?這時有村民說,幾天前的一個傍晚,他曾看到過屈突星和一個跛子上山。跛子是誰,會不會是他殺了屈突星?
徐慶璋到天隆茂調查案情。尹道升和陳翔鶴接待了他。陳翔鶴說:“怪不得屈突星這兩天沒來柜上,原來出了事。他在這兒干得好好的,怎么被人害了呢?”尹道升說:“說來,我們尹家對不起屈家,如果不是因為屈掌柜栽了頂,屈突星就接他父親的職位了?!?br/> 回到衙門,徐慶璋對捕快鐵手說,屈突星的死跟他父親栽頂有關。尹道升和屈騰龍不和,幕后的真兇會不會是他?為讓屈騰龍下臺可又找不出良策,痛下殺手也在情理。吳良坤是屈騰龍多年的老主顧,私交甚厚,為何要置老友于絕境呢?只有一種可能,是為利所驅。只有找到吳良坤,真正原因就可大白。徐慶璋吩咐鐵手再次去盛京緝拿吳良坤。
鐵手趕到了盛京通達商號,東家告訴他,吳良坤幾天前從關里趕回來了,可是不知何故,三天前突然辭職不干了。鐵手打聽到了吳良坤的住所,吳家下人說主人沒在家,晚上才能回來。鐵手就在吳宅對面的客棧租了一間房,隔街觀看吳宅的一舉一動。
傍晚,一輛黃包車在門前停下,一個體面的男人下車進院去了,客棧小伙計告訴鐵手,這個人就是吳良坤。鐵手下樓敲響了吳宅的門環(huán),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鐵手從墻上跳進院子,他發(fā)現(xiàn),下人和吳良坤都倒在地上,下人已死,吳良坤還有一口氣。鐵手表明身份,吳良坤想說什么,突然一只飛鏢正中吳良坤咽喉,吳良坤掙扎了一下死了。鐵手躍出門外,一條人影從墻上一閃不見了。鐵手發(fā)現(xiàn),那人是個跛子。
鐵手只好趕回去稟告徐慶璋。徐慶璋認為,吳良坤一定受人指使陷害了屈騰龍。殺害吳良坤的是個跛子,會不會就是和屈突星一起出現(xiàn)的那個呢?
突然,徐慶璋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他喚過鐵手吩咐一番,鐵手領命而去。
三
這天,馮氏驚惶失措趕到衙中。她說昨晚看見死去的屈騰龍了。屈騰龍在窗外說,害死他的人是東家尹道升。
徐慶璋認為,屈騰龍功高蓋主,尹道升有除掉他的嫌疑,但僅僅憑著馮氏的話就將尹道升定為幕后真兇未免過于草率。馮氏回去后,徐慶璋來到了天隆茂面見尹道升。對屈氏父子的死,尹道升很傷心,幾乎找不出一絲破綻。
這天晌午,徐慶璋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巷,在一棵垂柳樹下,有一胖一瘦兩個老者喝茶聊天。讓徐慶璋感興趣的是,這二人居然談起了屈騰龍和已經(jīng)逝去的尹老東家。
胖子說:“人有因有果,屈掌柜的死也是報應。”瘦子不解,胖子說,屈騰龍年輕時把謝老七的未婚妻柳月仙弄到了手,沒想到柳月仙嫁過去后不久就死了。
“您知道柳月仙怎么到屈騰龍手中的嗎?”胖子問。
瘦子搖頭不解,胖子賣完了關子后說:“還不是尹老東家愛惜屈騰龍,花了大額的彩禮,打動了柳月仙的爹娘,把親事退了,讓女兒嫁了屈騰龍?!?br/> “二位,這真是樁奇案,可二位知謝老七的下落嗎?”徐慶璋問。
胖子打量了一下徐慶璋,說自打柳月仙嫁給屈騰龍后,謝老七就再也沒露過面。徐慶璋問二人是否認識謝老七,二人說,當年他們曾一起玩過牌。
晚上,夫人身體不適,徐慶璋找來了回春堂的劉先生。劉先生把了把脈說,夫人身懷有喜了。徐慶璋說夫人年過五十,是樁奇事。劉先生道:“夫人老蚌生珠,何奇之有,比這奇的事,還有呢!”徐慶璋就讓劉先生說說,劉先生說:“大人有所不知,天隆茂的大掌柜陳翔鶴胸前居然也有個血掌??!”徐慶璋覺得很奇怪,劉先生說:“我懷疑陳翔鶴得了濕診所致,我已給他開過一付藥,明天中午前來復診,如果沒有好轉,我也無能為力?!?br/> 這下子,徐慶璋心中頓時豁然開朗,“鬼手印”之謎或許能解開!
這時,鐵手走進來對徐慶璋說:“大人,您果真料事如神,按您的吩咐,我已暗察過了,冒充屈騰龍鬼魂的也是那個跛子!”聽罷鐵手的述說,徐慶璋聯(lián)想到剛才所思,對一旁的師爺說,此案不日或可真相大白。
四
天隆茂號中,陳翔鶴和老仆正在說話,鐵手領著一群捕快進來說,他奉大人之命讓他們到衙門敘話。
到了衙門,徐慶璋問:“知道本府今天因何讓你們來嗎?”二人說不知,徐慶璋一拍驚堂木,沖著老仆喝道:“謝老七,你殺害屈氏父子,該當何罪?”
老仆說:“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br/> 徐慶璋冷笑道:“你不明白,我來告訴你。你胳膊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老仆還要狡辯,徐慶璋吩咐捕快扒下他的上衣。果見老仆左胳膊纏著白布。
鐵手說:“還記得昨天晚上那個入院的賊人嗎?就是他傷了你的左臂。這個,你總不會不認得吧?”鐵手將一只飛鏢拈在手里,笑道,“要不是我早有防范,就死在你的飛鏢之下了?!?br/> 原來,徐慶璋排除許遠山是殺人兇手之后,便將殺害屈氏父子和吳良坤的兇手目標鎖定在了陳翔鶴身邊的老仆身上。屈騰龍死的那天,就是這個老仆來找陳翔鶴,他當時看到老仆是個跛子。當時,他并未深想。不久,有人說,屈突星被害當天晚上,發(fā)現(xiàn)他和一個左跛子在一起,后來吳良坤也死在跛子之手。徐慶璋知道,陳翔鶴之所以能取代屈騰龍當大掌柜,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剛開始,他將目光鎖定在尹道升身上,可隨著案情的深入,他越來越覺得最可疑的就是陳翔鶴和他身邊的跛子老仆。于是,徐慶璋命鐵手在暗中跟蹤試探老仆。正如徐慶璋所料,老仆是個武林高手。昨夜在鐵手越墻之際,老仆擲出飛鏢,因為鐵手早有防范,將飛鏢拈在手里。
這只飛鏢和殺死吳良坤的那只一模一樣。徐慶璋斷定,老仆就是殺害吳良坤的真兇。同時,屈氏父子極有可能也死在他手,因為屈家深宅高墻,只有他這樣身法的人才能悄悄進入。鐵手故意打傷老仆,并得到他的飛鏢。徐慶璋說著,將那只一模一樣的飛鏢擲在老仆腳下。
這時,屏風后邊傳來一聲咳嗽,徐慶璋道:“謝老七,事到如今,你還不招來?”老仆仍狡辯他不認識謝老七是誰,徐慶璋從屏風后叫出三個人。
原來,為了辨認老仆是不是謝老七,徐慶璋事先找到了那天談論謝老七的兩個老者和那個為屈突星提供線索的村民,并約定,如果是謝老七,就在屏風后以咳嗽為暗號。
老仆這才承認他就是謝老七,他說他恨透了尹老東家和屈騰龍,這才設法打進天隆茂來報當年的奪妻之恨。
徐慶璋說:“于是,你偷走了屈騰龍和柳月仙的孩子,并向他灌輸復仇思想,這個孩子,就是陳翔鶴!”
從陳翔鶴的年紀和酷似屈騰龍的長相上,徐慶璋斷定,他就是當年屈騰龍丟失的兒子。面對徐慶璋犀利的目光,謝老七低下了頭。
謝老七說:“我就是想親手殺了屈騰龍,將尹家的家業(yè)奪到手。為達到這個目的,我先買通吳良坤,讓屈騰龍栽頂辭職,然后潛入他的書房將他勒死懸于房梁,沒想到被看穿了。陳翔鶴發(fā)現(xiàn),屈突星很不正常,預感到他發(fā)現(xiàn)了父親被害的蛛絲馬跡,于是,我在一個月深之夜將他殺了,將尸體裝在一個新埋不久的棺材里。沒想到,洪水將棺材沖出。”
屈騰龍出事后不久,屈突星到商號當了伙計,他沒想到,大掌柜竟是陳翔鶴!屈突星知道,父親的死和吳良坤有很大關系,他在心底說,就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這個叫吳良坤的人!可他現(xiàn)在身在商號,又不能辭了不干,只好等候恰當時機。吳良坤為什么要置多年的交情不顧讓父親蒙羞?屈突星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吳良坤,究竟是何許人?如果找到他,非讓他為父親抵命不可!于是,屈突星買通黑道之人暗中打探吳良坤的下落,黑道上的人去找屈突星,告訴他,是陳翔鶴身邊的跛子買通吳良坤陷害的父親。
可屈突星不知墻外有耳,他和黑道人的談話,被陳翔鶴聽了個一清二楚,陳翔鶴趕緊將此事告知謝老七,謝老七便對吳良坤萌生了殺意。沒想到,鐵手趕去了,謝老七見吳良坤沒死,便用飛鏢將他殺死。為了得到天隆茂,謝老七想將徐慶璋的目光引到尹道升身上,于是,他潛入屈家裝神弄鬼,誰想還是被徐慶璋查出真相。
聽到這一切,陳翔鶴驚呆了,他走到謝老七面前問:“這一切都是真的?”
謝老七點了點頭。陳翔鶴驚得說不出話來。
“陳翔鶴,不日,你胸前的血掌印就會不見了?!毙鞈c璋笑瞇瞇看著陳翔鶴。陳翔鶴大惑不解,知州大人怎么知道他胸前有個血掌印呢?
陳翔鶴說,大伙兒都說那掌印是鬼給按上去的。徐慶璋笑道:“陳翔鶴,虧你也讀了不少書,這世界上哪來的鬼怪呢?一切,皆由心魔引起的呀!本州問你,你是不是有光著身子睡覺的習慣?”
陳翔鶴確有光著身子睡覺的習慣,知府大人真是神了。于是,陳翔鶴點頭,徐慶璋說:“陳翔鶴,屈掌柜死前胸前也有血掌之印,現(xiàn)在,你的胸前也有血掌之印,雖然巧合,但僅憑這一點,你和屈掌柜一樣,都是好人?!?br/> 陳翔鶴道:“我想聽聽大人高見,我的心魔是什么?”
徐慶璋道:“你的心魔便是對謝老七除掉屈氏父子和吳良坤一事在良心上深感不安,經(jīng)常噩夢連連,時間一長,氣血被手按住停滯不前,再加上天熱身上有汗,久之,就形成了血掌印。”
知州大人真是斷案如神,居然能看透他的內(nèi)心。自打謝老七提出暗害屈騰龍的計劃以來,陳翔鶴幾乎沒過一天好日子。特別是屈家父子死后,他更覺心中不安。他經(jīng)常在夢中夢見屈家父子鮮血淋淋向他索命的場面,覺得心口似壓了塊大石一般,讓他喘不過氣來,每次醒來后便大汗淋淋。每到這時,謝老七就勸他大丈夫不能存婦人之仁,否則,成不了大事。雖然現(xiàn)在成了一人之下數(shù)人之上的天隆茂的大掌柜,但他就是快樂不起來。
他沒想到,這個口口聲聲說為自己報仇雪恨的人,竟然就是殺害父兄的罪魁禍首!望著謝老七被捕頭押下,陳翔鶴感慨萬千。直到此時,他才知道,所謂的心魔,不過是貪欲二字,而自己,只不過是復仇者這盤棋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