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的“7+2探險”收官之旅——印度尼西亞行程完成后,我開始相信這個世界遠比人們在電影中的想象來得更精彩。至今回憶起那段經(jīng)歷,我還總會恍惚于它好萊塢大片般的“完美”,但那確實是真實的。
叢林奇遇《戰(zhàn)爭之王》
我們這次攀登的山峰是位于印度尼西亞巴布亞島的伊利安省的查亞峰,她地處印度尼西亞與巴布亞新幾內亞交界處,海拔5030米。2010年1月25日,我們這支中國登山隊一行登上一架雙引擎小型飛機,同行的還有3個向導和一名廚師。飛機拉起不久,透過舷窗,下面是莽莽的森林和蜿蜒的河流,很少看到村落。行前關于這片土地的資料,都是土著、食人族、矮人部落和神奇怪異的野生動物等零碎的信息。航程預計一個小時,可時間到了,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機場在何方,只依稀看到叢林高處有一小塊平地,我判斷那應該是我們的機場了,果然,飛機轉了一個圈對著那條土路沖了下去,這是一條比一般土路寬一點的跑道,沒有塔臺也沒有跑道燈和任何標識,飛機卷起漫天塵土顛簸著停穩(wěn)當了,不待塵土散盡,眼前就出現(xiàn)了熱鬧的一幕,跑道旁山坡上呼拉一群人將飛機圍了起來,艙門一開,幾乎在我們下飛機的同時,人群開始搬運飛機上的物資,大人小孩肩扛頭頂不到10分鐘,飛機上的所有物資就被卸空,見我們一臉茫然,向導解釋說他們是來幫我們卸行李的。當飛機絕塵而去,我們才隨著向導在一群土著的簇擁下進了村。
第一天進雨林,就遭遇5次勒索
查亞峰位于赤道附近印度尼西亞與巴布亞新幾內亞交界處,要到她的腳下,必須在熱帶叢林中徒步穿越6天。真正進入雨林后,以前想象的那份獵奇和浪漫早就飛到了天邊,有的只是沒完沒了的泥濘、下口兇猛的蚊蟲和無處躲藏的酷熱。
沿途可以看到,土著人還守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產方式,即使有一兩個孩子腳上穿著盜版阿迪或耐克。孩子們的表情天真且淳樸,對于我們這些“外星人”,如在遠處,他們會雙手拍胸歡快地跳躍,嘴里發(fā)出“嗚!嗚!嗚!嗚!”的聲音;如在身邊,他們則瞪著一雙眼睛露出潔白的牙齒面帶笑容把你圍著。
相比孩子的單純和友善,成年人更關心的是錢,我們經(jīng)過他們領地時,他們會拿出玉米、水果等商品兜售。而在部落柵欄出口,只需一個臉上抹著黑灰的人把持著,一臉兇相收錢即可。有的部落收錢后會非常友好地把你送出柵欄,見你行動不便還會搭把手,有的部落卻面帶兇相嘴里好像在詛咒什么。第一天進雨林就遭遇土著部落5次勒索,雖然有向導打點,但心里還是不舒服。
穿越世界難度最大的叢林
見識現(xiàn)實版《阿凡達》
我穿越過很多叢林,但印尼的叢林的確不一般,這條穿越線路號稱世界難度最大的穿越線路之一,蜘蛛網(wǎng)像城堡層層疊疊幾層樓高,到處是沼澤,稍不留心就陷進泥潭。而我們期待的野生動物卻沒有一點蹤跡,大嘴的犀鳥、色彩繽紛的鸚鵡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只是草叢中偶有一兩條蜥蜴一閃而過,蛇也只見到過一條。
這里最壯觀的植物要屬桫欏,桫欏我在自己國家見過很多,四川洪雅、貴州等地我都見過一定規(guī)模的桫欏林,但前往查亞峰的穿越中,見到的桫欏林是望不到邊的,他讓我想到了《失落的世界》中的伊甸園,這也是現(xiàn)實版的《阿凡達》里的場景,隊員們簡直懷疑阿凡達就是在這里拍的。
斗膽鉆進土著的窩棚 聆聽一場天籟之音
對于我們的背夫或土著人,向導提醒我們要保持距離,他們身材矮小,黑皮膚,男的都是絡腮胡,干瘦而精練,老一輩的傳統(tǒng)裝束是赤腳全裸,生殖器上套一個細長的葫蘆,手持弓箭和砍刀。我們的背夫都穿了簡單的衣褲。
在營地,他們沒有帳篷,所到之處都是搭窩棚,里面生上篝火。入夜,窩棚里會傳來歡歌笑語,他們唱歌有領唱和聲,沒有樂器但有口技伴唱,他們的無伴奏和聲與我們侗族和苗族的無伴奏和聲一樣美妙。在與他們共處到第三個晚上時,我忍不住應邀鉆進了他們的窩棚。他們友好地讓出靠近篝火的上座,我用香煙和巧克力開局,一場和諧的晚會就拉開了序幕。
他們一點也不避諱照相,甚至要過相機學習使用。在窩棚里,語言是多余的,用一張笑臉和一堆手勢就可以贏得滿堂彩。
沖頂,在80多度的陡坡上,掛了彩
查亞峰海拔不算高,但山勢陡峭,攀登難度比較大,攀登過程基本是在絕壁上進行,沖頂前一天下起的暴雨,一直到凌晨兩點出發(fā)前才停。我們在夜幕中帶著頭盔頭燈出發(fā),向導在前方開路,兩天前第一次見到查亞峰的絕壁時根本分辨不出攀登路線,向導指著大巖壁上一條時隱時現(xiàn)的裂縫說,那就是登頂?shù)奈ㄒ宦肪€。
攀登時幾乎是順著巖縫垂直攀登,縫里時有嘩嘩的流水,沒攀出多高,一塊飛石就擊中了隊員范范的膝蓋,所幸并無大礙,擊中前那石頭先砸在上面一塊巖石上緩沖了一下,隊員們相互提醒,上面的隊員萬萬不能踩下石頭。向上攀出一個小時,突然上面喊“石頭”,話還沒完,只聽上方石頭砸下來的聲音,這里坡度80多度,腳上的支點都很難找,根本躲不開,我只能雙臂交叉護臉,把頭貼在巖壁上,剎那間一塊石頭擊中我的頭部,我只感覺眼冒金星,我努力控制平衡,等短暫的眩暈過后,只覺得左顳部鉆心的痛,用手一摸卻沒什么感覺,一聞有股血腥味,我料定是掛彩了,把手指用頭燈一照,果然血跡斑斑,后面的隊員看后“哦”了一聲就沒說什么,我估計傷不重,他們知道我能扛。我們這支隊伍中,孫斌、王秋楊、范范、次落和我都是登頂過珠穆朗瑪峰的,孫爺和陳芳也都有良好的攀登記錄。天亮時,我們已經(jīng)接近頂峰,在一段100多米高垂直的巖壁下,已經(jīng)可以看到上面必須溜索才能通過的斷崖了,這處絕壁耗費了不少的體力,到了斷崖,大家個個都比較興奮,過去攀登留下了4股繩索,我們就掛在上面一一通過,繩索上結了一層冰,孫爺過的時候大喊,“媽媽呀,我要聽您的話,再也不調皮啦?!鄙衔?點,我們終于登上了頂峰,五星紅旗也成了頂峰最耀眼的風景。
變故完全出乎意料 被迫上演勝利大逃亡
回到大本營,隊員的一身疲憊,被登頂?shù)南矏偼耆窒規(guī)е爢T在附近敲化石,這里的灰?guī)r中有大量的莛和腕足化石,尤其是莛,這種原始的單細胞生物化石保存得非常好,用放大鏡看很是漂亮。
我們夢想著再有幾天就可以輕車熟路走出叢林,享受巴厘島的陽光與沙灘。變故卻來了。就在我們登頂當晚,一個土著背夫病倒了,面對無法解釋的病情,他們只能把原因歸結到我們這支外來的隊伍,認為是我們把魔鬼帶到了他們身邊,要把那個病人的靈魂帶走,所以他們不讓我們原路返回,更不允許我們穿越他們的村莊。如果病人不幸死了,我們將會受到懲罰。原本對我們友善的土著就這樣翻臉了,他們背走奄奄一息的病人,斷了我們的來路,一溜煙消失在了群山和叢林中。
我們唯一的出路只有進入附近一個由美國和印尼聯(lián)合開發(fā)的金礦,可這是違法的,出發(fā)前,向導公司與警方的條約里就有無論如何不可以進入礦區(qū)的條文。
我們失去了背夫,沒有了出路,給養(yǎng)最多能撐4天,只有把生的希望寄于祖國,希望通過外交途徑讓礦區(qū)同意我們進入,我們一邊與國家登山隊王勇峰隊長聯(lián)系,一邊防范土著萬一殺回來,恐怖的陰云籠罩在每一個人心里。寧愿沖進礦區(qū)被囚禁,也比被土著傷害好,這是我們的共識,兩天里,我們開了7次會籌劃應急預案,最后在沒有得到印尼政府答復的情況下,背上裝備,強行進到礦區(qū)邊緣扎營,以備緊急情況時沖進去尋求庇護。
2月3日,在我們登頂下撤的第3天,通過外交努力,我們得到了印尼警方的救援,當三輛警車出現(xiàn)在高高的礦壩上,我們知道得救了。當天,我們進入了礦區(qū)受到款待,并在裝甲車的護送下,通過反政府武裝經(jīng)常出沒的地區(qū),成功突出了叢林。就在這里,一個月前反政府武裝襲擊了公共汽車,有8人遇難。
6日,我們輾轉萬里回到祖國的懷抱。百感交集之下,我必須由衷地說出下面的話:感謝王勇峰隊長和中國登山協(xié)會,感謝外交部和中國住印尼大使館,還有印尼參與救援的相關機構。這次歷險讓我們充分感受到,有一個強大的祖國做后盾是多么重要。這次變故,并沒有改變土著背夫在我心中的形象,他們的微笑不光留在我的照片上,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那串貝殼項鏈成了我在查亞峰最珍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