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有歌吟動地哀
死亡動車,這是一個令人心碎的詞匯,它將在歷史定格,成為當代中國鐵路史的專有名詞。它記錄著一次鐵路事故中最低級、最應該防范的追尾碰撞,這一次讓所有乘客猝不及防的碰撞,造成了239人死傷的慘劇。
盡管強大的長官意志最終起了“輿論禁聲”的決定性作用,但在此之前,海內(nèi)外媒體持續(xù)性的追蹤報道評論,早已形成不可抗逆民意輿情的涌流,給長時期壟斷養(yǎng)成的自大、昏憒和腐敗以沉重一擊,對極端漠視安全與生命的鐵老大現(xiàn)象,給予最嚴厲的道義譴責。
民間自救展現(xiàn)了當代中國社會令人欣慰的一面,幸好還有這樣的民間自救,讓我們對明天和未來不再感到灰心和絕望。
“敢有歌吟動地哀”,以魯迅詩句,悲歌一曲,再次表達多數(shù)國人的“道德義憤”!
楊錦麟(鳳凰衛(wèi)視)
《死亡動車》
聽鐵路內(nèi)部人士解釋:每次事故之后,鐵道部均急于通車而疏于救援,是因為鐵路內(nèi)部考核事故嚴重程度,是以事故阻斷交通時間長短來定的,而且以晚上6點為一個時間節(jié)點。這正是此次動車追尾事故為何非得趕在次日18點前通車的原因。換句話說,在鐵道部多年形成的事故處理價值觀里,根本就沒有人命的位置。
——網(wǎng)易美國網(wǎng)友
總結:控制系統(tǒng)與人員調(diào)度同時失靈;此前救援貨車居多,習慣以通車為第一要務;接觸網(wǎng)是系統(tǒng)中最落后的部分,科研重點不在這;暗箱操作導致最好的東西不一定被選中;新車尚未到使用壽命,以后或許災禍更多;管理人員素質(zhì)極弱;實驗不充分便應用;領導好大喜功。
——小瑩(新浪網(wǎng)友)
很多顯而易見的理念、執(zhí)政、執(zhí)行、職能的問題,為什么直到出事了才浮出水面?現(xiàn)存糾錯制度還要繼續(xù)下去嗎?法律、憲法審查制度中外的區(qū)別,告訴了我們什么?如何去用?有考慮過怎么改嗎?行,老百姓沒權利改,有權利改的人去改了嗎?這點人改得過來嗎?
——yttvera(新浪網(wǎng)友)
這封面很有深意,車里面的是人民,車外面的人是政府官員,國家是高速運轉(zhuǎn)、被蛀蟲叮噬、隱患重重的列車,一旦出了事故,受傷的是人民,置身事外的是官員。解決問題的辦法有三個,要么把官員拉進來,要么把人民弄出去,要么就是在發(fā)生事故前就從根本上徹底修葺這趟“國家動車”。
——宓兒_Nicole(新浪網(wǎng)友)
盲目追求速度不僅僅是是體現(xiàn)在國家的經(jīng)濟發(fā)展上,更體現(xiàn)在長期被洗腦的國人的價值觀里,快餐、速成班、成功學……
——庫斯圖里卡(新浪網(wǎng)友)
“陳寅恪”怎么讀?
本刊記者 衛(wèi)毅
我讀中學的時候,在書上看到了陳寅恪這個名字。根據(jù)“恪守”中“恪”的發(fā)音“ke”,我想當然地念為“陳寅ke”。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在某個場合,我說到了“陳寅ke”,歷史系的一位師兄馬上糾正了我的發(fā)音——陳寅恪的“恪”不念“ke”,而念“que”。
從此,我忘掉了“陳寅ke”,記住了“陳寅que”,但一直沒有深究。
今年年初,我在哈佛大學采訪一位教授時,提到曾在哈佛留學的陳寅恪,這位教授的發(fā)音是“陳寅ke”,我還當場糾正了他的發(fā)音。教授并沒有不悅,但忙著說采訪的話題,而沒有做什么解釋。我感到有些納悶,覺得這其中應該有些原因。
前段時間,在中山大學采訪陳寅恪的學生蔡鴻生教授時,我特地提到“恪”字發(fā)音的問題。為這個字專門寫過一篇文章的蔡教授向我作了解釋:
“《辭?!吩缬薪忉專骸。╧e課,舊讀que)謹慎;恭敬?!惣覟楹尾捎门f讀呢?陳先生祖籍江西修水,流行客家方言。‘恪’字出自族譜,是他祖父陳寶箴的同科舉人陳文鳳修譜時制定的譜派:‘三恪封虞后,良家重海邦。鳳飛占遠耀,振采復西江?!虼?,父名‘三立’,子名‘寅恪’。盡管口語采用舊讀,但拼寫外文時,寅恪先生仍按正讀之音,英語作Yinke,德語作Yinkoh?!?br/> 聽了蔡教授的解釋,我想到哈佛的那位教授所說的“陳寅ke”,如此看來,讀慣了英語文獻的人,念“陳寅ke”也不是沒有道理。
“‘恪’字無論正讀或舊讀,對一代宗師來是,都是細枝末節(jié)?!边@是蔡鴻生對“恪”字讀音的觀點。
讀不懂的溫州
本刊記者 馬李靈珊
溫州動車事故發(fā)生地邊上,有好幾個村莊——說是村子,其實早都沒人種地了,家家戶戶都開起了鞋廠。每一戶都是歪歪斜斜的四五層小樓,一二層擺上笨重的機器,三四層工人和自家擠住在一起,頭頂上風扇嗚嗚嗚地吹著,卻怎么也驅(qū)不散炎熱和那股酸腐的氣息。
我和一個同行穿梭在這些村子里,尋找那晚目睹事件經(jīng)過的村民。稍有不慎就會撞上那些低矮污濁的招牌,上面畫著女人修長的腿和大紅色的高跟鞋,“大X麗”、“青春XX”……名字各不相同,但廠與廠之間的面目實無分別。鞋廠里反復揉洗、修剪那些皮革的小工,也幾乎都是一般大的年紀,十七八歲,提起“出事兒那晚”,神情語氣不自覺地高揚起來。這是他們像齒輪一樣嚴絲合縫的生活中,難得的一節(jié)錯位。
我和其中的一些人攀談起來,他們大多是外鄉(xiāng)人,這樣流水賬的日子,倒也沒覺得有多壞。他們像是被攔腰斬斷的浮萍,沒有了根,也就自由自在。
后來,我找到目擊者,再從出事地走回村口,突然發(fā)現(xiàn),路過的人都是穿拖鞋。那種最老式的、超市里10塊一雙的深藍或黑色拖鞋。只有一個人例外,穿了雙這個村不生產(chǎn)的白運動鞋。
那幾天,我在溫州的行動路線被固化成了醫(yī)院、賓館、事發(fā)地。交完稿那晚,終于有空出去吃飯。出租車司機問我們要去哪兒,我說,把我們放在溫州最繁華的地方吧。
那兒可真好,有Gucci、有Zegna,還有Ferragamo,街邊一會兒就開過一輛寶馬、奔馳或者賓利,不少女人挽著Chanel鏈條包,溫州人還真愛穿Armani Exchange呢。我和朋友走在路上,年輕的情侶走過我們,麥當勞的甜品站門前排起了隊,街邊的店員們的笑容溫柔極了。整個城市儼然一派歡喜蓬勃的景象,每個人都理應是開心和樂觀的。也對,這里可是溫州呢。
我突然很難過,轉(zhuǎn)過頭對他說,怎么辦,我讀不懂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