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打一星期電話了,你家人都說你不在,我知道如果一個女孩子每天都很晚才回家,那意味著什么。今天總算找到你了,是直接打到你單位的,當我問你最近是不是很忙,你遲疑了一會,說有一點兒。你又說自己的生活有了點變化,想約個時間和我談一談。我發(fā)現(xiàn)你的話音盡力避免無意中刺傷我,你變得愛護我了,在不必要的時候。
在電話里你的嗓音清脆而動聽,雖然平時也是這樣,走在我身邊,你時常說點洋洋自得的笑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仰向天空。兩個人真實地走在一起,我有點拘束。我屬于那種和女孩相處就不好意思的男孩,尤其對方是你。在活蹦亂跳、不時瞅瞅這棵樹又摘摘那片葉子的水一樣的你面前,我覺得自己像一塊愚笨的石頭,僅僅會走動而已。心情不好時你會哼一點憂郁的歌,給我聽,主要給自己聽。隱隱約約我們性格之間有那么一點不協(xié)調(diào),很難更深入地觸及對方內(nèi)心的世界。
這類散步主要發(fā)生在你們單位的大院子里。我每次去,你偷偷溜出來,陪我在那有限的天地里盡可能玩出點新花樣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初領(lǐng)我看花園里的噴泉,你說你常一個人哀傷望著它,能忘掉所有的事情。后來你指點我認識大院里品種繁多的花樹,你說得出它們各自的名字,我老老實實,像跟隨著中學時的生物老師。再后來是小商店,再后來還是那幾條路。再后來再也沒有什么地方可以逛了。
我很羨慕那種瀟灑、會玩的男孩,他們擅長設(shè)計一些別致的游戲、令人耳目一新的巧合,來打動浪漫女孩的心。然而我總是學不會。況且學著也累。我自己的心本來就裹得深深的,一般人很難打開它。
人總是愿意和最使自己快活的人相處,人總是向最能改變自己的生活靠近。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是那么難以改變你。我很難帶給你完整得能覆蓋一切的歡樂或思想,施予你的生活以足夠的影響。我很難使你產(chǎn)生離不開的的感覺。在你面前我改變的僅僅是自己,狂熱的時候裝得冷靜,嫉妒的時候顯得寬容,幼稚的時候掩飾以老成……你告訴過我:“愛應該有水的品質(zhì)、火的性格,應該有使兩顆心起脫于地面的羽翼,應該有飛行于空中的幻覺以及最切實最強烈的碰撞。”
我們有過美好的相遇,像一片云和另一片云;有過友善的相處,像一陣風和另一陣風。然而我們?nèi)狈ψ阋园研撵`震撼的碰撞,這就是兩個人的天空未能產(chǎn)生閃電或雷鳴的原因。我們精心地播種,細心地澆灌并耐心地守候,卻未能如愿以償?shù)赜瓉砥谠S以久的華麗,就像一把深沉的吉他竭盡全力也奏不出更輝煌的音樂。
我覺得我們都應該重新尋找真正屬于自己的世界了。既然命中注定將擦肩而過,請允許我保留這最后的瀟灑,“我輕輕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雖然我將一如既往地感謝相遇時的陽光、雨風以及一句哪怕最平淡的問候,它們畢竟曾經(jīng)映照過兩個人的天空,并使一個故事得以微笑著在記憶中存在……
?。ê阈浪]自《做人與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