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玲
(河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 成功學院,河南 鄭州 451200)
心理空間理論關照下的語篇回指
張艷玲
(河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 成功學院,河南 鄭州 451200)
有關語篇回指的討論由來已久,語言學家們從不同視角進行了研究。從認知角度研究語篇回指是一個比較新穎的視角,通過在心理空間理論的指導下對語篇回指進行嘗試性分析,發(fā)現(xiàn)心理空間理論對語篇回指,尤其是先行語缺省、回指語缺省及指稱晦暗(referential opacity)等現(xiàn)象有較強的解釋力。
語篇回指;認知語言學;心理空間理論
語篇分析于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伴隨語用學的出現(xiàn)而形成,在語言學乃至整個人文和社會科學領域取得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成為一門跨學科科學?!罢Z篇的生成和理解是一個動態(tài)的認知過程,通常被稱為語篇過程(discourse process)或語篇處理(discourse processing)?!盵1]語篇和認知之間存在著十分密切的關系,近年來隨著認知語言學的不斷發(fā)展,一些語言學家開始用認知理論對語篇和語篇現(xiàn)象進行研究,并取得一定成果。
回指(anaphora)是語篇組織的重要手段,指語篇中的兩個指稱詞語,即回指語和先行語表達的一種同指關系。回指現(xiàn)象最早是哲學家和邏輯學家的關注對象,在西方學術史上有比較悠久的研究傳統(tǒng)。到20世紀70年代,回指現(xiàn)象成為現(xiàn)代語言學理論研究的中心課題之一[2]。語言學家們從各種不同的研究視角對回指進行了探討,如句法學、功能語法、語用學、語義學等。隨著現(xiàn)代認知語言學的發(fā)展,一些學者試圖從認知的視角來研究回指現(xiàn)象。認知側重于探討回指的認知機制,對回指現(xiàn)象有較強的解釋力。Chafe、Prince、Ariel、Van Hoek等學者用不同的認知理論對語篇回指進行了各自的研究,不同的研究角度得出的結論也有所不同。
1. 可及性理論與語篇回指
可及性理論是Ariel提出的,她認為說話者或作者之所以要在語篇中使用不同類型的指稱詞語,其中一個重要作用便是向聽話者或讀者標示所指實體的不同可及性(accessibility)[3]??杉靶允且粋€認知心理語言學概念,是指人們在語篇產(chǎn)生和理解過程中,從大腦記憶系統(tǒng)中提取某個語言或記憶單位的難易程度。因而就指稱詞語的這一功能來說,它們是可及性標示語(accessibility markers)。可及性標識語可以分為高可及性標識語、中可及性標識語和低可及性標識語。所以,語篇中的回指語可及性高,認知主體就很容易找到先行語,確定回指關系。而如果回指語可及性低,認知主體就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找到先行語。根據(jù)影響指稱語可及性的因素,Ariel通過實證研究提出了可及性標志階(accessibility marking scale)[3]。
Ariel的主要貢獻是把指稱詞語看作可及性標示語,對此加以分類,并討論了可及性在回指確認中的重要作用。但是,她并沒有具體討論指稱對象的確定方法。語篇回指是一個復雜的心理認知現(xiàn)象,有待更多視角的研究。
2. 圖景理論與語篇回指
人們大腦儲存的知識按內容或主題分門別類,以模塊(chunks)或準模塊形式貯存在大腦中。這種模塊被Minsky稱為框架(frame),Norman和Rumel-hart稱為圖式(schema),Schank稱為圖樣(script)。Sanford和Garrod提出自己的解釋,把這種模塊稱為圖景(scenario)。不同的學者強調點不同,但在其理論中認知模塊基本結構由空位(slot)和默認值(default values)兩部分組成??瘴皇怯新?lián)系有層次的知識體,默認值則是在正常情況下填充空位的事物、動作或事件。例如火車站圖景包括人物空位、物體空位以及動作空位,其默認值為乘客、售票員、火車、售票窗口、買票、售票等。
Sanford和Garrod認為知識庫就是由許多圖景組成的,“以圖景為基礎的理解的成功取決于作者在適當?shù)臅r間選擇恰當?shù)拿鑼懭ヒ龊线m的圖景”[4]。例如:
例1 Peter quarreled and beat his desk mate today. The teacher is teaching him a lesson in the office.
在上面的例子中,從第一句話中讀者或者聽話人很容易在頭腦中激活一個“學校”的圖景。“學?!边@個圖景包含了teacher和office等實體表征及一些基本的關系。默認值the teacher填充了人物空位,默認值the office填充了物體空位。圖景理論對回指現(xiàn)象有一定解釋力,但Sanford和Garrod并沒有解釋一個恰當?shù)膮⒄沼蚧驁D景是怎樣選擇的。
3. 關聯(lián)理論與語篇回指
Sperber和Wilson提出的關聯(lián)理論是認知科學的大轉折點,語言學家們運用關聯(lián)理論解決了許多問題。Sperber和Wilson認為“任何明示性交際行為(ostensive communication)都意味著本交際行為所傳遞的假設具有最佳關聯(lián)性”[5]。關聯(lián)理論對于語篇回指也有一定的解釋力。例如:
例2 We arrived in a village. The church was closed.
例2中的明示刺激就是兩個地點village(村莊)和church(教堂)的關系,可以很快在大腦中激活語境。根據(jù)Sperber和Wilson的關聯(lián)理論,村莊和教堂之間有著最佳關聯(lián),通過推理可以得出暗示的結論:教堂是村莊的一部分,進入村莊后,我們來到了教堂,教堂已經(jīng)關門了。
1985年Fauconnie[7]提出了心理空間理論。語言學家們運用心理空間理論對不同的語言現(xiàn)象進行了研究,但從心理空間理論的角度對語篇回指進行研究還很有限。
1. 心理空間理論簡介
美國認知語言學家Gilles Fauconnier提出的心理空間理論是認知語言學中一個十分重要的部分,旨在解釋語言即時或實時地產(chǎn)生于理解的過程。所謂虛擬的心理空間,并不是語言形式結構本身或語義結構本身的一部分,而是語言結構中相關信息的“臨時性容器”(temporary container)[6]。心理空間的構建依賴于空間構造語(space builder),空間構造語有許多種,比如介詞短語(in the picture, in 2010等)、副詞(really, possible, here等)、連詞(if, then等)及主謂關系詞組(He believes …, I hope…, Mary claims…等)。例如:
例3 I don’t have a car. Otherwise, I would drive it to work.
上面的例子中有兩個心理空間,一個現(xiàn)實的空間和一個虛擬的空間,如圖1所示。
圖1 現(xiàn)實空間、虛擬空間關系圖
圖1中,R是reality,代表現(xiàn)實空間。而H是hypothetical,代表虛擬空間,這個虛擬空間的建立借助于空間構造語otherwise。在當前的現(xiàn)實空間R中,car不存在。而在虛擬的空間H里car是存在的,我(“I”)可以開著汽車(“it”)去上班。當然,也可用其他手段構建心理空間,如概念域(conceptual domain)、直接經(jīng)驗(immediate experience)等。
心理空間其實是一個復雜的心理現(xiàn)象,一個語篇通常由一系列心理空間構成,這些心理空間之間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聯(lián)系的。例如:
例4 Ten years ago, the teacher was a student in Xi’an Normal University.
例4的問題在于,如果十年前這個老師是學生的話,那時的他就不可能是老師。所以,這個句子實際上有兩個心理空間參與了構建,如圖2所示。
圖2 多個心理空間關系
在圖2中,M代表現(xiàn)在這個時間空間,M’代表十年前那個時間空間,x代表現(xiàn)在的教師,而x’代表十年前的那個學生。x也叫激活者(trigger),x’叫目標(target),x與x’之間被連接物(connector F)相連,因為x和x’是一個人一生的不同階段。
2. 心理空間理論對語篇回指的解釋力
心理空間理論是認知語言學中一個比較重要的理論,它把語篇中出現(xiàn)的各種實體、各種關系和過程理解為一個個相互聯(lián)系的心理空間,為語篇回指的理解提供了全新、可靠的視角。例如:
例5 Tom isn’t here. I’m having a talk with him.
例6 Tom isn’t here. Or I would be having a talk with him.
上面兩個例子中都含有Tom isn’t here這個句子,但是例5是錯誤的,例6是正確的。因為例5中只有一個心理空間,而這個心理空間里沒有Tom這個角色,所以我們就不可以用代詞him來代替Tom。但是例6中的空間構造語or幫助構建了一個虛擬的心理空間M’,所以例6中共有兩個心理空間,如圖3所示。
圖3 心理空間對語篇回指的解釋
圖3中,第一個心理空間M中沒有角色Tom,但是第二個空間M’中有。因此,用him指代Tom成立,例6中的回指現(xiàn)象是可以理解的。
(1)先行語缺省
語篇回指是一種復雜的語言現(xiàn)象,英語語篇中存在著一些特殊的回指現(xiàn)象(其先行語與回指語是一種潛在的指稱照應),例如先行語缺省、回指語缺省、指稱晦暗(referential opacity)等。先行語缺省是一種比較容易解釋的回指現(xiàn)象,例如前面提到的例1,從表面看the teacher和the office沒有對應的先行語,但聽話人很容易理解這個語篇回指,因為談話雙方可以根據(jù)語言和語用信息建立起一個彼此差不多的心理空間,如圖4所示。
圖4 在學校里的心理空間
說話人此時構建了一個“在學校里”的心理空間。在這個心理空間中,說話人引入了成分:“students”,“teacher”和“office”,Peter和his desk mate都屬于x“students”。所以,雖然說話人第一個句子中沒有提到“teacher”和“office”,卻在第二個句子用了“the teacher”和“the office”。這種先行語缺省的回指現(xiàn)象并不會給聽話人帶來理解困難,原因在于y和z處在聽話人的心理空間里。
(2)回指語缺省
Faucaonnier[7]提出的識別原則[ID(identification)Principle on Spaces]對于回指語缺省這種特殊的現(xiàn)象有較強的解釋力:
已知兩個心理空間M和M’,通過F相互連接,一個名詞短語NP,或者將成分x引進到M中來,或者指向M中的成分x。
a. 如果x在M’中有一個對應體x’,則NP可以識別x’。
b. 如果x在M’中沒有對應體x’,則NP可以在M’中建立一個新的成分,并且能夠識別這個成分。
識別原則中的a原則說的就是圖2的情形。語篇回指中回指語(即心理空間理論中所說的目標 target)缺省時容易造成歧義,這時候就有賴于原則b幫助解決歧義的問題了。
例7 In the picture, the girl with black hair has blonde hair.
圖5 缺省圖示回指語
如圖5所示,例7看似有歧義。x(the girl with black hair)屬于現(xiàn)實空間M,它在對應空間M’中的對應體缺省。但是,根據(jù)識別原則b,x可以在M’中建立一個成分x’(the girl with blond hair)并加以識別,如圖6所示。
圖6 回指語缺省識別
(3)指稱晦暗
由于人們對現(xiàn)實的觀念并不總是精確的,包含有命題態(tài)度的語境(關于信仰、希望、渴望等的句子)就會導致指稱晦暗(referential opacity)。例如:
例 8 I dreamed that I was Brigitte Bardot and that I kissed me.
例8是著名的Brigitte Bardot例子,回指語下劃線“I”很難理解因為這里涉及到一個分裂指稱(split reference)。“I我”既是一個現(xiàn)實的人又是一個演員,或者說一個現(xiàn)實的人和他的小說中的對應體。圖7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回指語“I”。
圖7 指稱晦暗及其識別
從圖7中,我們可以看到例8中包含了兩個心理空間:REALITY心理空間(在這個現(xiàn)實空間里,“I”就是“I”)和心理構建語I dreamed幫助構建的DREAM心理空間(在這個空間里,現(xiàn)實中的元素被映射成兩個不同的元素,即“I”既是“I”又是“Brigitte Bardot”)。元素“I”在現(xiàn)實中的是一個男人有著男性的身體和一定的思想、感覺和信仰,正在描述一個發(fā)生在夢里的事件。在夢中,“I我”被“Brigitte Bardot”吻時仍保持著自己的身體、思想、感覺和信仰。同時,我的意識還存在于Bardot的身體中,因為Brigitte Bardot的意愿和判斷已經(jīng)被我的替代了。
語言學家已經(jīng)從不同的角度對語篇回指進行了研究,認知領域也在語篇回指的研究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從心理空間理論的角度對語篇回指的研究有著比較重要的理論和實際意義,不但可以豐富心理空間理論的研究,還有助于讀者或聽話者理解語篇,也有助于教師在英語教學中更好地解釋語篇中出現(xiàn)的回指現(xiàn)象。
[1] 苗興偉.語篇分析的進展與前沿[J].外語學刊,2006,(1):44-48.
[2] 徐赳赳.現(xiàn)代漢語篇章回指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
[3] Ariel, Mira. Accessing Noun-phrase Antecedents[M]. London: Routledge, 1990: 73.
[4] Sandord, A, Moar, K. and Garrod, S. Understanding Written Language Exploration in Comprehension Beyond the Sentence[M]. Chichester: John Wiley, 1981: 127.
[5] D. Sperbere and D. Wilson. The Principle of Relevance[A]. In Yang Dafu and Tan Zhiming, eds., Reading on Linguistics[C]. Xi’an: Northwestern Polytechnical University Press, 2002: 264-272.
[6] Coulson, S. and G. Fauconnier. Fake Guns and Stone Lions:Conceptual Blending and Privative Adjectives[A]. In Fox, B. A., D. Inrafsky, L. A. Miehaelis, eds., Cognition and Function in Language[C]. Palo Alto, CA: CSLI Publication, 1999: 143-158.
[7] Fauconnier, G. Mental Spaces: Aspect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in Natural Language[M]. Cambridge: The MIT Press, 1994: 22.
(責任編輯、校對:朱 燕)
The Anaphor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ntal Space Theory
ZHANG Yan-ling
(Chenggong College, Hena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Zhengzhou 451200, China)
The study on anaphor has a relatively long history and has roused the interest of linguists from different fields. It is relatively new to analyze anaphora from a cognitive perspective. And the present study on anaphora is carried out with Mental Space Theory. It has been proved that Mental Space Theory has strong explanatory power in analyzing anaphora, especially when there is no antecedent or anaphor, or when there is referential opacity.
anaphora; cognitive linguistics; Mental Space Theory
2011-03-24
張艷玲(1977-),女,河南安陽人,碩士,河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成功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文體學、認知語言學。
H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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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9115(2011)04-001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