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小平
這是一篇擱置了十余載的舊稿,今天拿出來重讀,我的心中依舊充溢著深深的情感,淚水,會再次潤濕雙目。往昔的點點滴滴,仍然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文中提到的四位老人:王子野叔叔、陳今阿姨夫婦和我的雙親臧克家、鄭曼,如今都已駕鶴西去,然而,這一代人身上保有的許多東西,卻隨著歲月的流逝而顯得愈加彌足珍貴。這些老人和他們的精神,將在我們的記憶和思念中永存。
現在,我就將寫于1999年2月的這篇未曾發(fā)表的舊文,略加修改后呈現于世間,將我一直未了的長歌當哭的夙愿,畫上一個欣慰的句號。
記得每年丹柿飄香的季節(jié),父親寫字臺的案頭和前邊的窗臺上,總會擺滿金黃色的柿子。它們掛著薄霜,襯著綠葉,個個都像美玉雕成的工藝品。父親總是先將它們擺在那兒觀賞,直到柿子漸漸軟得不能再放了,才戀戀不舍地分給我們品嘗,讓全家人共享友情的香醇和甘甜。因為,這些柿子是他老友的饋贈,一位是丹柿小院的主人老舍伯伯和絜青伯母,另一位,就是與我們?yōu)猷徠咻d的王子野叔叔。
子野叔叔是我家的近鄰。1949年9月全國解放前夕,剛降生四個月的我,便隨父母由華北大學第三部,遷居到東總部胡同十號出版總署宿舍的筒子樓里。聽我的母親講,那時,子野叔叔全家就與我們比鄰而居了;一年以后,兩家又一齊搬入人民出版社的宿舍大院,并且共同在那兒生活了六年。難忘的童年時光,使我對這個大院和在院中居住的人們,有著深深的眷戀和回憶。
這個大院坐落在建國門內一條叫筆管胡同的不大起眼的街上。東西兩個相連的院落住著七八戶人家。面積不大的后院長著一棵粗壯的老棗樹,那兒是全院孩子們捉迷藏、打游擊和偷吃鮮果的天堂。住在我們這個大院中的,有許多知名的專家學者和文學藝術家,先后與我們?yōu)猷彽?,就有老作家樓適夷先生,翻譯家何豐先生,畫家袁運甫、錢月華夫婦……其中,和我家過從最密、交誼最深的,要數王子野叔叔一家了。
子野叔叔1916年生于安徽績溪。1930年小學畢業(yè)后,就到上海亞東圖書館當練習生,開始從事出版工作。1938年入陜北公學學習,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全國解放后,他一直在我國出版戰(zhàn)線做領導工作,先后擔任出版總署處長、人民出版社社長兼總編輯;1975年以后,又出任國家出版委員會主任、中國出版工作者協(xié)會主席和名譽主席、中國翻譯工作者協(xié)會副會長等職務。由于我父親建國初期曾同時在出版總署和人民出版社主編《新華月報?文藝欄》,后又擔任該刊編輯室編審,前后與子野叔叔共事七年。我母親鄭曼和子野叔叔的夫人陳今阿姨,也同期先后在這兩個單位就職,并一直工作到離休。因此,這種近鄰加同事的關系,奠定了我們兩家友情的堅實基礎。而這汰去了雜質的深厚情誼,一直陪伴著兩對老人度過了他們的后半生。于是,四十多年來,從幼時開始的對于叔叔的記憶與印象,便隨著漫長的歲月層層疊疊地不斷堆壘起來,刀刻斧鑿般地深銘于我心中,永遠也不會忘記了。
記得我家和子野叔叔同住在筆管胡同宿舍東院的北側,一株枝繁葉茂的碩大椿樹,庇蔭著我們兩個家庭。他和陳今阿姨都是參加革命多年的“老延安”,這就使一直渴望奔赴這塊革命圣地卻終未如愿的我的雙親,對于他們十分敬重。幼時的我對于“老革命”的含義知之甚少更缺乏理解,在我稚嫩的記憶中,只知道擔任社領導的子野叔叔,生活非常儉樸,衣食住行與普通人別無二致,從無奢求。在大院中,我常常見到他端著碗簡單的飯菜,坐在門口的小凳上吃得津津有味。每逢節(jié)假日或是高興之時,喝上一杯小酒,就是很大的樂趣與享受了。一身布衣、一雙布鞋,使身材不高的叔叔看上去既精神又干練。在教育子女上,他就更多了幾分“延安精神”。譬如,從我們的大院到天安門廣場和中山公園,有相當一段路程。子野叔叔每次帶著兒女們去玩,都是安步當車,著意鍛煉下一代。這對于當時年歲尚小的五個娃娃來講,不啻是一次“兩萬五千里長征”。當我每每看到這幾個小伙伴,大個兒拽著小個兒的,人人滿面紅光筋疲力竭然而卻興致勃勃地凱旋時,我這個由于父親身體不好,因此父女二人出門大多坐三輪車的小姑娘,心中真有幾分羨慕和欽佩呢。這孩提時目睹的“遠征壯舉”,叫我和我的父親一直記憶、贊嘆到今天。子野叔叔的這種精神,一直延續(xù)到對第三代的教育上。我曾見過長于書法的子野叔叔,親自為孫子小遙用正楷書寫的幾句話:“多做好事,少說空話,先做后講,做了不講;別人的好事,一件不忘,自己的好事,做了就忘?!弊x著掛在小遙居室墻上的這句話,我深受感動,感慨良多。叔叔離休后,出了國的女兒將幼小的兒子放在兩位老人身邊。于是,他常常和陳今阿姨輪流步行或是擠公共汽車,接送小外孫上幼兒園。誰能看得出,這位身著半舊中山裝的老人,會是參加革命數十年的老革命呢?那時,頑皮的小外孫可不像他的父輩們,對于外公依舊安步當車的榜樣和鍛煉第三代的意圖,經常是強烈抵制,不是在歸途中不聽指揮地沿街亂跑,就是非得外公用力拽著,否則一步不走。每到這時,子野叔叔就不得不佯裝生氣地板起面孔,和淘氣的小外孫理論一番。有多少次,同樣接送女兒去同一所幼兒園的我,路遇這位滿頭白發(fā)的老人,聽著他對隔代人的諄諄教誨,我的心中就會涌起一種無法形容的情感與崇敬?,F在,去美國讀書的小外孫早已長大,不知他是否還記得外公那慈祥的面容、嚴格的管教和幼兒園歸途中的次次“遠征”?
子野叔叔沒有讀過大學,是自學成才,他不僅能閱讀、翻譯英、俄、德、法四個語種,而且還廣泛涉獵文、史、哲等領域的專題內容。叔叔付出的努力與艱辛,可想而知。他在1983年出版的著作《槐樹居叢稿》一書的前言中,這樣寫道:“長期以來我主要從事編輯出版工作,沒有什么專業(yè)。就是業(yè)余愛好也不專一,除了攻外語搞翻譯之外,哲學、美學、文學和藝術都沾點邊。有人稱我是雜家,我愧不敢當?!睂τ谑迨逶诜g和學術上所取得的成就,我沒有深入和專門的了解,但比鄰七年的歷史,讓我對子野叔叔的這些業(yè)余愛好印象深刻并受益匪淺。我從小就知道,他喜歡欣賞外來藝術芭蕾舞交響樂,但掛在他家墻上的那把二胡,同樣是他的至愛,工作之余,尤其是酒后微醺之時,叔叔常自娛自樂地將其拉得陶然自得。在藝術品收藏方面,他更堪稱專家。我最早對于藝術的啟蒙與感知,還要歸功于他家那一本本精美的西洋古典名畫集、一摞摞各色唱片和那臺老式唱機。我至今清晰地記得,從這臺已經半舊的老式手搖唱機中,傳出過那么多動人的樂曲和京劇唱段,它們一直響在我的耳邊,流進我幼小的心田。其中,最令我難忘的是《伏爾加船夫曲》,那沉重有力的“嗨呦嗬,嗨呦嗬”的號子聲,那由遠而近最后又由近及遠的船夫們的歌聲,那樣強烈地震撼著我。年幼的我雖然聽不懂這首用俄語演唱的歌,但卻領悟了那曲調中飽含著的沉重和苦難,以至于只要是聽到這熟悉的曲調,正在玩耍的我就會放下玩具,歪著腦袋駐足凝神地聆聽。至于那一冊冊厚厚的名貴畫冊,子野叔叔常常是剛從國外帶來或是由國內購進,就急不可待地馬上拿到我家,與我父親共同分享一飽眼福的巨大歡愉。在他神采飛揚的對每張名畫和作者生動詳盡的講解里,我知道了暴君伊凡雷帝殺子后的絕望、悔恨之情,目睹了我那時覺得并不美麗的蒙娜麗莎的微笑,欣賞了出浴后的美女和對鏡梳妝的貴婦人,也見識了那朵聞名于世的向日葵……就這樣,我對藝術撼人心魄的巨大魅力和感染力,開始有了童蒙時膚淺的理解與認識。是子野叔叔家豐富的藝術寶藏,使我從小獲得了一雙欣賞美的眼睛。
子野叔叔是一位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長者,為鄰七載的經歷和兩家人數十年的親密交往,使我對他有著很深的崇敬和感情。即使是后來子野叔叔全家從筆管胡同,遷居到近在咫尺的人民出版社另一處宿舍之后,不到十歲的我依舊興致不減地常?!芭荨痹谑迨寮抑校袝r竟放肆地隨便拉開叔叔家的抽屜,尋找可供玩耍的玩具,以至于陳今阿姨不得不半開玩笑地向我提出“抗議”,使長大后頗安分守己的我,也十分驚詫于兒時的這種“不良舉止”。經過反復思考,我得出了那時“我把子野叔叔那兒當成了自己另一個家”的結論。這確是我對子野叔叔一家情感親近的一個佐證。
1958年,隨著筆管胡同擴建成如今的東長安街,我們兩家結束了兩度為鄰的歷史。但是,地域上的距離,并沒有阻斷兩家人的往來和友誼。隨著時光的流逝和我的成長,我對子野叔叔的了解比幼時更加全面深入,對他的崇敬就愈是多了幾分。在我的印象中,凡是了解子野叔叔的人,都知道他非常愛“才”。這“才”,包含了才華學問和人才兩個方面。我至今記得,每當書報刊物上發(fā)表了什么頗有見地的文章或新穎的觀點,或是某出版社新近出版了什么好書,子野叔叔總會興奮異常地四處推薦,而身為近鄰至友的我父親,常常是第一個獲益者。叔叔對于新知妙文的那種發(fā)自肺腑的贊賞、欣喜之情,會深深地感染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如今,在我的書柜中,還靜靜地擺放著一本1978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劉尊棋、章益合譯的英國小說《艾梵赫》。這是叔叔在它出版后就對原著和譯文都頗為欣賞的華特?司各特的優(yōu)秀之作。由于叔叔精通英、俄、德、法等數國文字,從延安時期起,他就先后出版了俄文版的《西洋哲學史簡編》和法文版的《思想起源論》、《財產及其起源》、《宗教和資本》、《唯心史觀和唯物史觀》等譯著。他閱讀外國名著的中譯本時,大多對照原文版一起來看。有一段時間,他對某些中文譯本的粗制濫造、不忠于原著甚至相互抄襲的現象痛心疾首,因此,在《艾梵赫》中文版問世后,在大會小會上和友朋們中間,他就廣為宣傳這本優(yōu)秀的譯作。連我這個外國文學的門外漢,也急匆匆地從書店捧回了一本并在讀后確實受益匪淺。像這樣的事,在他身上是不勝枚舉的。叔叔在談論這些優(yōu)秀書刊文章時那興奮激動的樣子和如獲至寶的神情,時隔數十年仍那樣生動地浮現在我眼前。子野叔叔是一位不知疲倦的優(yōu)秀文化的鼓吹者和傳播人。
至于熱愛、珍惜人才,有兩件小事,足以為證。子野叔叔多才多藝,精書法,愛金石。“文革”中在湖北五七干校時,他用竹子刻制精美的筆筒和其他工藝品,是出了名的,直到回北京后仍樂此不疲。后來,他得知浙江桐鄉(xiāng)有位中年竹刻家葉瑜蓀,刀下靈秀盡出,尤其是在刻竹時摹仿大師豐子愷的書畫,形神俱似,幾可亂真,叔叔喜出望外,遂與之結為忘年之交。為此,叔叔于1990年下半年兩次打來電話,向當時已在《文藝報》工作的我談起此事,夸獎葉瑜蓀的刻苦好學和知識廣博。不久,他又親自寫了一篇文章《葉瑜蓀的竹刻藝術》寄來,向社會推薦這位曾受到過古建筑家陳從周教授和貝聿銘大師稱賞,并在港臺和新加坡、美國、日本、德國受到矚目的“竹人之魁”,并希望能有更多的后來人通過自己的不斷努力,傳承我國的竹刻藝術。1991年1月12日,這篇文章在《文藝報》發(fā)表后,叔叔又馬上打來電話,將葉瑜蓀的地址詳細地告訴我,再三叮囑不要忘記給這位竹刻家寄去一份報紙,以鼓勵他在藝術之路上不懈前進。當我手握聽筒,聆聽著叔叔熱情洋溢的介紹,當我捧讀那篇獎掖后生的美文,我想,被叔叔這種愛才之舉和提攜后輩的精神所感動的,絕不僅止葉瑜蓀一個人!
還有一件?!拔母铩苯Y束后,詩人、裝幀藝術家曹辛之先生,因“文革”中的遺留問題未能得到徹底解決,而遲遲沒有被安排工作。這位1959年就曾在德國萊比錫國際書籍博覽會上榮獲設計金獎的老專家,為此深為苦惱。我父親與辛之先生相識很早,那時他還是個小青年。1947年父親主編了《創(chuàng)造詩叢》十二本,向社會推介了十二位年輕詩人的專集,在當時產生了很大影響,其中就有青年詩人杭約赫(辛之先生筆名)的《噩夢錄》。父親得知了老友的處境后,熱心而關切地將這件事,向當時擔任國家出版局領導工作的子野叔叔講了。對于這種寶貴人才的浪費與無謂消耗,叔叔表示了強烈的憤慨與痛惜。在他的親自過問下,辛之先生的工作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使這位老專家懷著極大的熱情,投入到晚年的事業(yè)之中。1979年,辛之先生設計的《新波版畫集》、《廖廖集》獲得全國書籍裝幀設計獎;1993年5月,又榮獲我國出版界的最高獎:韜奮出版獎。他在桑榆暮景之年的奮斗中,煥發(fā)出了奪目的光彩。我知道,辛之先生對于子野叔叔的那份感激,是深銘于心的。他特地請子野叔叔為他的《曹辛之裝幀藝術》一書作序,并在該書的《后記》中,對這位出版界老領導給予他的幫助、鼓勵和支持,表示了由衷的感謝與敬意。在應邀寫于1984年的這篇序中,子野叔叔在大力提倡書籍裝幀藝術的同時,不僅對辛之先生在該領域所取得的矚目成就,給予了高度評價,而且就其藝術特點,逐一進行了詳細的分析介紹,對于廣大讀者了解辛之先生的藝術成就,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我想,子野叔叔這種發(fā)自內心出乎真情的愛才、護才和薦才的精神與行動,完全源于一位老革命戰(zhàn)士對于社會主義文化、出版事業(yè)興旺發(fā)展的深深企盼。
在我們兩家人兩度為鄰開始的深厚友情中,不僅孩子們成為兒時形影不離的親密伙伴,更值得書寫的,是我父親與子野叔叔的深情厚誼。屈指算來,從1949年為鄰開始,直到1994年叔叔去世,在近半個世紀的漫長歲月中,他們的友情,就像一壇陳年老酒,年代愈久愈香醇醉人。記得共住大院中時,不知有多少次,他們晚飯后并肩漫步,海闊天空,傾心交談;不知有多少次,他們就著一杯清茶,切磋研討共同感興趣的學術問題。叔叔每次出訪歸來,總是興致勃勃地來談觀感,講趣聞,我父親的寫字臺上、玻璃板下,就會增添一兩件小禮品、幾張新照片。在熱情健談的叔叔滔滔不絕的話語中,身體一直不好的父親,不忍打斷老友的談興,曾“舍命陪君子”地悄悄服下鎮(zhèn)定藥片……而我與父親感觸最深的,要數“文革”中的兩件小事。人在災難逆境中,友情會顯得彌足珍貴,更何況在“文革”那人性扭曲的非常歲月中。1972年秋,已奔赴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屯墾戌邊的我,第一次到湖北文化部干校,探望身處咸寧、汀泗橋兩地的雙親。那時,父親的“問題”尚未解決,仍被監(jiān)督勞動。一天,身邊沒有親人的他特地請了假,由我陪著去干校校部看病。當走到校部辦公室那一溜平房時,無意中,我忽然看見久違了的子野叔叔正與幾個人在開會。我輕輕拉了一下父親的胳膊,將叔叔指給他看。那時,身為老干部的子野叔叔已被“解放”,并被結合進干校的領導班子。父親默默地望著叔叔的身影。身份的懸殊,處境的不同,使他無法去接近這位近在咫尺且久已掛牽的老朋友。我們無言地站在校部門口,就這樣佇望著,良久才轉身離去。我知道,父親此刻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靜。當我們各懷心事地剛剛走出三四十米,身后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在我和父親的耳邊,響起了那樣熟悉的呼喊:“克家,克家同志!”我們驚喜地立即轉過身去,只見子野叔叔一邊揮動著手臂,一邊一路小跑地追了過來。那表情,那步態(tài),那熟悉而又久違的“克家、克家”的呼喚聲,那在當時連想也不敢想的“同志”二字的稱謂,教我和父親立刻濕了雙眼。當他們四手相執(zhí)深情地打量著對方的時候,我知道,父親那久被堅冰包裹著的心,此時正被一泓友情的春水融化。同樣飽嘗了世態(tài)炎涼的我更知道,子野叔叔這在非常時期的非常舉動: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無所顧忌地中斷會議,急急地趕來與一位“牛棚”中人握手言歡,它不僅是一般人不敢想不敢做的,而且這“喪失革命立場”的舉動,不知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惡果。激動欣喜之余,我不禁為叔叔捏了把汗。但是,我知道,這四手相執(zhí)之中,有著太多太多的情感和內容。因此,這次看似在不經意中沖破了當時的社會禁錮的短暫會面,對于我來講,不僅是一次心靈的震撼和沖擊,而且更加深了我對于子野叔叔的了解和崇敬,在我一生的記憶中,成為了一種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