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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木箱

        2011-11-21 20:12:42鐘華華
        福建文學 2011年11期

        鐘華華

        瓦蘭又做夢了,夢里總是出現(xiàn)那只雕花木箱。

        瓦蘭夢里的河漲滿了水,雕花木箱像道鬼魅的影子,從河上游漂來。瓦蘭光著腳板,朝河邊跑去,她拼命想撈著雕花木箱,可河面突然變得特別寬廣,她無論如何也夠不著。就在瓦蘭焦急得哇哇大哭時,她身上像挨鞭子抽一樣疼痛起來。

        鉆心的疼痛驚醒了瓦蘭,她揉了揉爛桃一樣紅腫的雙眼,才發(fā)現(xiàn)是個夢。而自己,是被剛才男人抽打的傷口痛醒過來。男人來寶打完她,早已到鎮(zhèn)上的柜臺里喝苞谷燒去了。

        來寶打女人,像打條牛一樣狠。

        那天清晨,就為了那只雕花木箱,瓦蘭天不亮就起床了。頭天夜里,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只要下過暴雨,這條平常極溫順的河,就會變得洶涌咆哮。只要河水漲上來,上游就會沖下來各種有用的東西:比如木料,棺材,衣服,鮮魚或是發(fā)脹的糧食袋子,甚至是死人。瓦蘭不喜歡那些東西,她覺得那些東西從洪水里鉆出來,始終帶著一股死亡的味道。她只去等待一件物品,那就是雕花木箱。

        自從三年前瓦蘭從河的上游嫁到躲雨鎮(zhèn)來,每次漲水,她都會去河邊守候,尋找夢中的雕花木箱??擅看嗡紵o功而返。漲水時節(jié),村里的人,人人眉飛色舞,高興得快要發(fā)瘋。誰見到那樣的場景不會發(fā)瘋呢?漲水的河里漂滿各種各樣有用的東西,這些東西要是河邊的人自己造,不知要花多少錢呢。

        瓦蘭每次去,目光總是掠過那些與雕花木箱無關(guān)的物品,朝河里張望著。男人來寶裹在洪水一樣洶涌的人群里,不斷打撈。瓦蘭就負責站在岸邊,不斷聽從來寶的吩咐,朝家里搬運木料啦什么的。每次洪水一來,瓦蘭就覺得那些木料多得堆放不下。她心里嘀咕,撈那么多木料干什么,不就是賣幾個臭錢打酒喝么?喝了酒,又把怒氣發(fā)到她身上。因此,每次搬運木料時,她就心里來氣。可是有什么辦法?別的女人,都在男人的唆使下,像牲口一樣朝家里搬運著。

        瓦蘭到達河邊時,天剛蒙蒙亮。她努力朝河的上游寬闊水面搜尋著。就在一眨眼工夫,那只雕花木箱,泛著油漆的紅光,從上游漂蕩而來。就在這時,村里的柳翠翠,也來了到河邊。柳翠翠是村里最可惡的女人。她的嘴皮子翻得像兩片彈簧一樣快。要是罵起架來,誰也不是她的對手。瓦蘭看見她,原本想躲開,可是心愛的雕花木箱眼看快漂到跟前來了,她舍不得。

        柳翠翠也發(fā)現(xiàn)了雕花木箱。瓦蘭踩進水里,水流太急,雕花木箱被她用一把鐵耙狠狠逮住了,卻無論如何也撈不上岸。這時,柳翠翠急急地趕了過來。瓦蘭看見她眼里泛動的綠光,就知道這只雕花木箱變得復雜起來。

        “好一只雕花木箱呀!瓦蘭,瓦蘭,我來幫你?!绷浯淅线h就喊起來。

        瓦蘭本想說聲感謝話,可看見柳翠翠那老鷹一樣的眼神,就說,“河里的東西多著呢,不用了嫂子,我自己能把它撈上來?!?/p>

        柳翠翠有些不高興了,“喲,嫂子是賤呀,找上門幫你忙,你也推辭,真是把嫂子當外人看了?!绷浯湔f著,褲管也沒卷,呼地一下就跳進了河里。柳翠翠也抓住了瓦蘭手中的耙柄,一起奮力朝岸邊拖著。

        瓦蘭本想拒絕她,可是沒辦法了,柳翠翠真是熱心過分了,甚至站到了自己跟前,先前在自己手里極不聽話的雕花木箱,正乖乖地朝她靠攏。瓦蘭一下子變得心里虛脫起來。自己發(fā)現(xiàn)的雕花木箱,突然變得那么不真實可靠。柳翠翠一邊拉,一邊驚喜地說,“好漂亮的雕花木箱呀,上等的紅豆杉木料,一流的木匠,不知做了多少功夫呢,嘖嘖嘖!”柳翠翠說的時候,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瓦蘭故意不屑地說,“一口普通得很的木箱呢,嫂子家里多的是,有什么好珍貴的?”瓦蘭的意思,是貶低雕花木箱,讓柳翠翠主動放棄搶奪。

        柳翠翠卻說,“弟媳呀,你說的那里話,嫂嫂想這雕花木箱,都想到命里去了,再說,你嫁過來三年,一直不開懷,也沒落下一兒半女,雕花木箱你拿回去屁用也沒有!”

        “你拿去就有屁用?”瓦蘭有些生氣了,每次和柳翠翠搭腔,柳翠翠總是揭她心頭的傷疤。

        “我用處大著呢,給娃裝虎頭鞋呀,裝衣帽呀什么的,不管裝多久,都不會有異味,打開就會聞著一股清香呢?!绷浯湔f這話的時候,簡直就把眼前的雕花木箱視為己有了。柳翠翠說完,突然扭頭湊近了瓦蘭的耳朵,“弟妹呀,這雕花木箱,還可以裝女人的內(nèi)褲和胸兜呢,那香味兒,可以熏得死男人!”柳翠翠邊說,邊像只小母雞一樣“咯咯咯”大笑起來。

        正說間,雕花木箱已經(jīng)被兩人拖上了岸。真是一口漂亮的好箱子。柳翠翠已經(jīng)撲在上面,做勢要把它扛回家了。瓦蘭心口疼痛起來,她也顧不著平常在村莊里人見人愛,口口稱贊的形象了。她也撲到了雕花木箱上,“嫂子,雕花木箱是我發(fā)現(xiàn)的,應該歸我,你不能搶!”

        柳翠翠冷笑了一聲,“瓦蘭呀瓦蘭,村里人都說你是少有的乖媳婦,沒想到那些人真是瞎眼了!這箱子明明是我拖上來的,你偏要說是你的!你真是橫不講理了!”柳翠翠說著,就把箱子扛到了肩上。瓦蘭去奪,可不是柳翠翠的對手。

        瓦蘭急了,大聲喊起來,“不要臉的柳翠翠,活搶人了!”這時,村莊里正涌來不少打撈的人群。來寶也夾在人群里,一副氣鼓鼓的喜氣樣子。柳翠翠突然耍了花招,人一下子倒在一面濕漉漉的草坡上,呼天搶地般哭起來?!巴咛m搶人了,搶我的雕花木箱了!”她邊裝模作樣地哭喊,雙手卻死死地抱住雕花木箱不放。

        來寶就在這時聽見了呼喊,人群像群瘋子一樣奔了過來。來寶氣得吐血,當時就左右開弓抽了瓦蘭幾耳光,把瓦蘭嘴里的血也抽出來了。

        瓦蘭拼命咬著嘴唇,不哭。只是狠狠地盯著雕花木箱,幽幽地說,“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雕花木箱呀,惡人先告狀呀!你們不信,那箱子底兒還涂著蠟吶,專門為我做的雕花木箱呢?!?/p>

        瓦蘭說完,才發(fā)現(xiàn)亂子越捅越大。柳翠翠趁機換了一副譏諷的笑臉,“喲,來寶媳婦還知道這雕花木箱底兒涂著蠟呢,莫不是桐花嶺上的高山毛特意為瓦蘭訂做的?喲,你這看心眼細得,還涂上蠟吶,嘖嘖嘖,來寶一定比他差遠了?!?/p>

        柳翠翠罵完,圍觀的人群哈哈大笑起來。來寶一張丑臉氣得像豬肝。他又抬手給了瓦蘭臉上幾下。瓦蘭就被打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柳翠翠趁火打劫地挖苦來寶說,“來寶呀,嫂子猜想,一定是哪個高山毛為瓦蘭做的雕花木箱,嫂子我不要了,這是賤貨呀,嫂子要了喪一輩子的霉氣!

        柳翠翠說著,作勢要把雕花木箱遞給來寶。來寶氣得脖子上青筋暴綻,揚手就推開了。柳翠翠見狀,扛著雕花木箱,飛也似的逃走了。瓦蘭理也不理來寶,她的目光跟隨著雕花木箱那道暗紅的影子,追出去老遠??伤裏o能為力了,丟了心愛的雕花木箱不說,還挨了男人一頓耳光。這還沒完呢,來寶東西也不撈了,丟了家伙,拖著瓦蘭,就朝村子里跑去。

        來寶把瓦蘭打得鬼哭狼嚎時,柳翠翠正在門口的瓦頂上曬她的雕花木箱。柳翠翠真是可惡,搶了別人的雕花木箱不說,還要把它曬到瓦頂上,讓整個村里的人眼氣,更讓瓦蘭眼氣。

        村里女人都到柳翠翠家里,去看那只漂亮的雕花木箱。柳翠翠真是精過頭了,她怕雕花木箱被人們摸壞,或是搶走偷走。她竟然想出了個萬全的法子,把濕淋淋的雕花木箱放到高高的瓦頂上。鮮紅的雕花木箱放到漆黑的瓦頂上,經(jīng)過強烈的反襯,愈發(fā)顯得妖嬈迷人。

        人們團團圍住柳翠翠,嘖嘖稱贊。她算是出了不少風頭。

        柳翠翠提了根棍子,就坐在壩子里,守著她的雕花木箱。柳翠翠對圍觀的人氣鼓鼓地說,“瓦蘭這不要臉的,還說是她的呢?真是死不要臉了。這不?來寶只像打條牛一樣抽她,這就是不要臉的下場!”圍觀的人不敢多言多語,只是夸贊幾句,就悻悻離開了。女人們散開時,還在一步一回頭,戀戀不舍的樣子……

        來寶打得實在沒有力氣了,才放下鞭子和拳頭,朝鎮(zhèn)上走去。他每次打完瓦蘭,總會去鎮(zhèn)上的柜臺里買苞谷燒喝。喝醉了酒,他不是在大路邊睡上一天,就是又歪歪倒倒地竄回家里,拉著瓦蘭接著打。打著打著,他也可以呼呼睡去。

        瓦蘭哭累了,小睡了一會兒,她在睡夢里總是夢見那只雕花木箱。她還夢見了姆媽,姆媽總是一個勁兒地說,“瓦蘭呀,雕花木箱從河里漂下來了,你快去撈吧?!蹦穻屨f完,就像縷青煙一樣消散了。而瓦蘭在夢中奔跑著,快要到河邊時,卻總是夠不著那雕花木箱。于是,她常常會在夢中驚醒,然后,獨自一人帶著無限惆悵的心情,面對這渾噩的世界和人群。

        第一次看見雕花木箱,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姆媽還在世,姆媽家住在這條河的中游,也是住在河邊。爹早就死了,他是水鴨子,喜歡在河里捕魚。而他卻在一次追逐魚群的過程中,死在了河里。瓦蘭很小的時候,姆媽就給她說過,爹不是淹死的,而是被魚害死了。爹殺了太多的魚,魚對他深懷仇恨,在爹一次炸魚后,鉆到幾丈深的水去抓魚時,一對桃花色的大魚,把爹帶到了更深處。

        瓦蘭的姆媽說,那兩條桃花色的大魚,其實就是要了爹命的鬼。魚群被爹放的炸藥炸暈后,躺在深水的河床里明亮亮一片,像天上的星星泛著光。爹的水性好,每次在水底抓魚,他都要穿滿胳膊長的兩串魚兒,才浮出水面。

        和爹一起下水的,還有一個“高山毛”叔叔。在河流的這一帶,人們喜歡把水邊的人分為三類人。高山毛人,半山腰人,和矮處人。有必要解釋一下,矮處人在這一帶,地位最高,他們住在河的下游,是魚米之鄉(xiāng),穿得光鮮體面。而半山腰人,往往住在山脈的中游地帶,缺水和植被,但有雜糧解決溫飽,總是抽著一種煙子煙,嘴臭氣熏天。高山毛人,就是住在桐花嶺山脈的頂部,常年住在云霧里,不出產(chǎn)多少莊稼,卻可以有木材和野物享用,常常披著蓑衣,裹一身棉褲和跳蚤。這里人群的地位,一處比一處低。

        深山里來的高山毛叔叔,是爹要好的朋友。他是個出色的木匠。他做了米柜,衣柜,梳妝臺,臉盆架子,或是雕花木箱,爹就去山里運下來,到躲雨鎮(zhèn)上賣掉。而躲雨鎮(zhèn)上接頭的人,就是來寶的爹。正是這個原因,雕花木箱從小就填滿了瓦蘭的夢。也正是這個原因,她長大后才嫁到了是女人都想去的躲雨鎮(zhèn)。

        那天高山毛也跟隨爹潛到了河底。爹的死,就是高山毛叔叔后來向姆媽描述的。姆媽說,那兩條桃花色大魚讓爹興奮不已。爹懶得去抓躺在河床上那些普通不過的魚兒了,他瞄上兩條大魚,追了過去,沒想到,兩條魚兒把爹帶到水的最深處,然后閃進了一條石縫里。爹伸手就探了進去,沒想到當?shù)氚纬鰜頃r,卻怎么也拔不出來。高山毛叔叔也無能為力,就在最后一口氣快沒了時,他只好拼命地浮出了水面。而瓦蘭的爹,卻被兩條大魚害死在了河里。

        當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瓦蘭沒在現(xiàn)場。她一個小丫頭,此刻,正在和高山毛叔叔帶來的“小高山毛”在門口,用瓦片呀,樹葉呀,小蟲呀什么的辦“鍋鍋宴”,還裝模作樣地吃得“叭叭”作響吶。

        埋爹的時候,村里人議論紛紛,說爹死得很蹊蹺。爹那么好的水性,怎么可能被淹死呢?這真是這條河上的笑話。可爹偏偏就死了。瓦蘭聽村里人悄悄嘀咕過,怕是高山毛搞的鬼。

        告訴瓦蘭的,是村里一個老婆兒,她對瓦蘭說,“你姆媽嫩得像朵花吶,怕是高山毛心癢癢想掐了。”當時瓦蘭太小,沒懂,也沒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沒把這秘密告訴給姆媽。當然了,瓦蘭也不明白姆媽是否知道。她只記得,埋了爹,高山毛叔叔就帶著小高山毛走了。小高山毛走的時候,還哭哭啼啼呢,他的二分頭被風吹得一甩一甩的,讓瓦蘭當時就看得入迷。

        高山毛的雕花木箱,打造出來相當漫長和艱難。瓦蘭從小聽村里的女人說,雕花木箱,不是村里所有女人都可以享受的福氣。姆媽告訴過瓦蘭,做一口上好的雕花木箱,首先是紅豆杉這種木材難找。等找著了紅豆杉,又要擇日子砍樹,砍完不能暴曬,要用陰干的方法,然后才是做工。等做完箱子,雕花的功夫就更長了。這樣一算下來,一口雕花木箱,要花上一年半載才能做好。而且在桐花嶺上,只有高山毛叔叔才有這門手藝。

        當年,爹仗著和高山毛要好,才弄得了三兩口,不過瓦蘭的姆媽也只是在夜晚摸到過幾次,轉(zhuǎn)眼就被爹和來寶爹,倒賣到了躲雨鎮(zhèn)外面更遠的地方去了。瓦蘭想,那幾口雕花木箱,肯定被城里尊貴的大家閨秀買去做嫁妝了。爹在世時,姆媽就向爹央求過,給她弄一口??傻桓桑f,那要賣很多錢呢。姆媽背著爹,暗地里咒罵了他好幾次,無非就是罵他水鬼牽呀,短陽壽死呀什么的。

        爹后來果然就被水鬼牽了,也短陽壽死了。

        瓦蘭在沒有看到雕花木箱前,雕花木箱鬼魅般的影子,就開始光臨她的夢境了。爹死后不久,瓦蘭就央求姆媽,帶她到高山毛叔叔家,去看雕花木箱子。其實瓦蘭除了想看雕花木箱的樣子,還想看看小高山毛。她老想著他的清秀的二分頭和腰間總是拴著的一根草繩子。

        去看雕花木箱那天,瓦蘭記得清清楚楚,姆媽精心打扮了一番。姆媽用兩根線,對著鏡子在臉上扯著汗毛。等她臉上,額頭上的汗毛扯得光溜溜了,她的臉也變成了月亮般明媚。然后姆媽又取出一張兩面紅的紙樣的東西,放到唇間輕輕地長長地抿了一下,她焦渴的雙唇就變得鮮紅欲滴了。姆媽也沒忘收拾瓦蘭。她給瓦蘭換了一身新衣,頭發(fā)也扎成了兩條辮子,還一邊扎了朵花兒。

        母子兩像一對走親的人,朝山里走去。村里人看見瓦蘭母子,都駐足觀望,然后嘖嘖夸贊姆媽和瓦蘭漂亮。那時,柳翠翠還是村里等著出嫁的大姑娘??伤呀?jīng)變得像個婆娘一樣尖酸刻薄了。瓦蘭記得,當她們從柳翠翠家走過時,她穿著一身破衣爛褲,斜著眼嘲笑說,“喲,大娘,相親去啊,整得像個新媳婦兒!”

        當時姆媽沒吭聲,拉著瓦蘭,急急從柳翠翠家門口走過了。柳翠翠卻還不饒人,又趕到路邊,對姆媽喊起來,“大娘,記得弄口雕花木箱做嫁妝呀,你開口,高山毛叔叔肯定給,還不用付錢吶?!蓖诳嗤?,柳翠翠就滿意地“咯咯”笑開了。瓦蘭當時想扭過頭去罵,可姆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倔強的她硬生生拖走了。

        等走遠了,姆媽才對瓦蘭說,那丫頭嘴里有毒,我們招惹不起。瓦蘭卻氣鼓鼓的,一臉不高興。瓦蘭從柳翠翠的眼神里,看出她是眼氣瓦蘭家。瓦蘭爹雖說走得早,可多年買賣,給她家留了些錢財,雖然孤兒寡母,可在村里也過得像模像樣。

        瓦蘭那次去看雕花木箱回來,柳翠翠就嫁人了,遠遠地嫁到了下游的躲雨鎮(zhèn)上,那是山里女人,人人向往的富足之地。嫁到那兒去,女人就是享清福的命了。

        瓦蘭記得柳翠翠出嫁那天,她在親人的簇擁下,從大門口走出來。瓦蘭看見她手里拿著雙筷子,猛地朝后甩去,然后裝模作樣地哇哇哭起來。村里的女人出嫁,朝身后甩筷子,意思是從此不吃娘家的飯了,從此嫁出去后,憑自己的雙手勞動生活。瓦蘭出于好奇,跟在圍觀的人群里,也許是她好看的新衣很惹眼,柳翠翠透過捂在臉上的指尖,一眼就看見了她。

        柳翠翠一下子捉住了她,又傷心地哭起來。村里的人都說,柳翠翠好心善呀,連村里的小孩子也這般留戀。柳翠翠卻在瓦蘭耳邊哧哧一笑說,“瓦蘭呀,你好福氣,你早晚也要嫁到躲雨鎮(zhèn)上,來寶可是個丑八怪呢?!闭f完,她沒等瓦蘭發(fā)火,又站起身,用手捂住臉,佯裝傷感起來。爹生前讓瓦蘭就和來寶訂了娃娃親。聽說自己將來的男人是個丑八怪,瓦蘭傷心得嗚嗚哭起來。

        送親的人聽到瓦蘭哭,紛紛又夸贊柳翠翠。瓦蘭覺得,柳翠翠那聲音,不知是哭還是笑,她偷偷地從指縫間,拿一雙惡狠狠的眼睛嘲笑著哭得傷心欲絕的瓦蘭。就這樣,柳翠翠在傷感的氣氛里,體面地離開家,嫁到了躲雨鎮(zhèn)上。

        瓦蘭和姆媽走了一天,總算趕到了高山毛叔叔家。瓦蘭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小高山毛的家。幾間土坯房子,上面頂著茅棚。倒是房前屋后,堆了無數(shù)木料和家具。高山毛叔叔正彎著腰割木頭。他嘴里叼著紙煙,耳朵上架著一支鉛筆。

        高山毛叔叔背對著她們,撅著屁股,一下一下,賣命地鋸著。瓦蘭只聽見“呼,呼,呼”的聲音從木料和鋸齒間傳來,然后是木料的鋸屑紛紛揚揚灑到地上。從粉白的鋸面上看,這不是做雕花木箱的木頭。

        姆媽只好用手背摁著嘴巴,站在不遠處,假裝輕輕地咳了一聲。姆媽的意思,她不是闖進來的,她要埋頭干活的木匠請她和瓦蘭進屋。而且想通過這聲意味深長的咳嗽,看看木匠扭過頭來的神態(tài)。聽見響動,高山毛叔叔果然彈簧般迅速扭過頭來,同時停下了手中拉動的鐵鋸。

        瓦蘭看見他幾乎是愣怔了一下,又驚又喜的樣子,一口吐掉口中的煙屁股,朝姆媽和她死死瞅著,一步一步地走來。瓦蘭回頭看了姆媽一眼,她發(fā)現(xiàn)姆媽嘴角扯動著,眼底眨著淚花,似笑非笑的樣子,突然變得像個害羞的姑娘一樣不知如何是好。高山毛叔叔嘴角也扯動著,他的笑了起來,有點怪怪的味道,他冒了句,“您終于來了,等得好苦喲?!?/p>

        高山毛叔叔說完,就低下了頭,也變得一副很害羞的樣子。姆媽這才扭動了步子,瓦蘭也跟在姆媽旁邊。高山毛叔叔她很熟,她一點也沒覺得別扭,只是姆媽和高山毛叔叔的舉動,讓她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她只好趕緊問,“小毛哥哥呢?”她剛問完,正要進屋的兩個大人就咯咯笑起來。高山毛叔叔瞅了姆媽一眼,說,“知道我們的瓦蘭要來,小毛哥哥在屋后山里撿蘑菇呢,你快去喊他吧?!闭f完兩人相視一笑,瓦蘭就邊喊邊朝屋后面的森林里跑去。

        瓦蘭記得,那次在高山毛叔叔家住了很久。映像中一向冷漠無語的高山毛叔叔,變得開朗了。他成天哼著曲兒,在門口做家具。他一會兒去屋后的森林里,在樹干上這兒拍拍,那兒拍拍。一會兒又耳朵上架著鉛筆,在一根木頭上忙活起來。姆媽也像走進了自己家里,在屋里屋外忙活,打掃呀,燒火做飯呀什么的。瓦蘭和小高山毛,也像久違的朋友,有說不完的話,有做不完的游戲。小高山毛把她帶進森林里,森林里到處是鋪滿的落葉和松針,還有四處鮮艷奪目的野花。山風也一陣陣,像洪水漫過森林頂端??諝庵蟹褐鞣N樹脂的清香。

        倆人坐在地上,小聲聊起來。

        瓦蘭突然說,“小毛哥哥,你姆媽呢?”

        “姆媽早死了。”小高山毛幽幽地說。

        “你爹這么年輕,她怎么會死呀?”瓦蘭覺得有些奇怪。

        “誰知道呢?她本來可以不死?!?/p>

        “本來可以不死?”瓦蘭問了一句,“說話有半句沒半句的,把我說蒙了?!?/p>

        “是呀,要是她不想死,她是可以不死的。”小高山毛甩了甩二分頭,鼻子抽了幾下,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是她自己死的?”瓦蘭不知怎么和冒出了這一句。她像腦袋開竅一樣,突然明白了死亡的方法很多。

        “是呀,是在森林里上吊死的。”

        “森林里?你成天在森林里瞎轉(zhuǎn)悠,莫不是想碰見你姆媽呀?”

        “是呀,想碰見她,可怎么可能?!毙「呱矫珖@了一口氣。又說,“要是像你一樣,有個年輕美麗的姆媽活著,該多好呀?!?/p>

        “那,她是為什么死呀?”

        “不為什么。”

        “死總得有個理吧?”

        “就為一只雕花木箱死的?!?/p>

        “怎么會呀,你爹不是木匠嗎?做雕花木箱是他的拿手好戲,怎么會守著魚池還沒魚吃呢?”瓦蘭歪著頭,去看一臉憂傷的小高山毛。小高山眉清目秀,瓦蘭只覺得看上去舒服。再加上他不經(jīng)意看你一眼的那種神情,叫人心疼。

        “爹不給她雕花木箱,他總是做著其它家具,偶爾做一口雕花木箱,要不是你爹來取走,就是他人預訂了。姆媽等了很多年,沒等著一口雕花木箱,那天她實在想不通了,就給我們做好了飯,說是去林子里撿蘑菇,卻在一棵紅豆杉樹上吊死了?!?/p>

        “就是那種做雕花木箱的紅豆杉?你媽媽死得好奇怪?!蓖咛m一臉迷茫。

        “是呀。姆媽死后,爹就極少做雕花木箱了……”

        “平常你一個人在森林里,你就不怕遇上你媽媽的魂魄?”

        小高山毛幽幽看了瓦蘭一眼,嘴角像高山毛叔叔那樣扯動了一下,然后輕輕笑著說,“有什么好怕的?那是自己的姆媽呢,想遇著還來不及呢?!毙「呱矫f完,停頓了一下,又莫名其妙地說,“世上有誰怕親人的鬼魂呢?”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色就暗下來。黑暗像墨水,從森林的深處洇染而來。瓦蘭不是怕黑夜,她是擔心黑暗里會跳出些魔鬼。于時,兩人手牽著手,從森林里跑了出來。

        瓦蘭一直記得,在高山毛叔叔家做客的最后一晚。那天高山毛叔叔活也不干了,一整天都悶悶不樂地抽著煙,一眼一眼地往姆媽的臉上瞟著。她和小高山毛在燈下玩,佯裝沒去關(guān)心兩個大人的事,可卻總拿一只眼睛瞟著兩個大人。姆媽坐在高山毛叔叔身邊,雖然沒挨在一起,但很近。高山毛叔叔一臉憂愁,不斷吞吐著煙霧。姆媽輕輕地說,“他叔,你別那樣?!?/p>

        高山毛叔叔還是不吭聲。倒是一旁的小高山毛急了??礃幼痈缸觽z感情很好。瓦蘭來的很多天里,她也真切感受到父子倆像兄弟般開著玩笑,互相咒罵著對方。燈下的小高山毛愣了高山毛叔叔幾眼,氣鼓鼓地說,“你倒是開口說話呀,三碇子打不出個屁來的家伙!”

        沒想到,這樣的玩笑話,竟然叫高山毛叔叔火了。他猛地一巴掌掃掉了面前的油燈,朝小高山毛吼了一聲,“閉嘴!”很久以來,瓦蘭一直覺得高山毛叔叔脾氣很好,幾乎不發(fā)火兒。姆媽及時地支了一聲,小高山毛就氣咻咻地走到另外一間屋子里睡覺去了。瓦蘭也磨磨蹭蹭不想走開。姆媽也把她支開了。瓦蘭走進堂屋里,卻在門邊停了下來,她想聽點兩個大人聊點什么。

        高山毛叔叔開口說話了,“瓦蘭姆媽,你能不能留下?”

        “不能呀,我留下,村里人怎么說,還有瓦蘭呢,怎么辦?”

        “別管人們怎么說了。瓦蘭的事,要是看上我家娃就……”

        “不可能呀,她和躲雨鎮(zhèn)的來寶定下了,那可是媒妁之約,我們不能毀了他爹留下的誠信。再說他爹死了,我更不能這樣,要不然我怎么活呀。”

        高山毛叔叔看了看姆媽,他低下頭,沉默不語了。高山毛叔叔隔了好一會兒,才又把頭抬起來幽幽地說,“那我不強求吧,您想要我做點什么,您就說吧。”瓦蘭看見高山毛叔叔的眼神里,充滿了憂愁。

        姆媽開口了,露出了一口雪白好看的牙齒。她輕輕地攏了攏耳邊的垂發(fā),輕輕地,喃喃地說,“給我口雕花木箱吧?”

        瓦蘭看見高山毛叔叔瞅了姆媽幾眼,搖搖頭,使勁地搖搖頭。姆媽一下子撲過去,抓住了他的大手,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他叔,求你了,就給我做一口雕花木箱吧。我想它,都想到命里去了?!?/p>

        高山毛叔叔愣怔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一直給您做雕花木箱吧,到時候,您也不用再來,只需在河邊等著就好了?!蹦穻審埧谙胝f什么,高山毛叔叔用眼神制止了她。她也就只好抿著嘴唇,一句腔也不開了。瓦蘭就在他們的談話里睡著了,等醒過來,她和姆媽已經(jīng)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來寶是在姆媽死后不久娶走瓦蘭的。那時,瓦蘭已經(jīng)十七了,山里的姑娘,十七歲就足以嫁人了。從高山毛叔叔家里回來,姆媽就常常去河邊等雕花木箱出現(xiàn)??墒?,很多天過去了,雕花木箱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后來幾個月過去了,聽說有雕花木箱出現(xiàn),卻被其它村的人撈走了。就這樣一直等了很久,瓦蘭陪在姆媽的身邊,一直等到了她十七歲。

        在那些風雨飄搖的日子里,雕花木箱已經(jīng)像道魂魄一樣纏上了姆媽和瓦蘭。姆媽總是在河邊徘徊著,她夜夜夢見雕花木箱。就在離開高山毛叔叔家的頭一年,河里出現(xiàn)過三兩次雕花木箱的影子。后來很多年間一直沒有出現(xiàn)。在雕花木箱連影子也沒出現(xiàn)的那些年,姆媽還是照常去河邊。瓦蘭也總是跟在她身邊。那時候,村里人紛紛議論說,姆媽是不是讓爹的鬼魂附上了,怕是要瘋了。

        瓦蘭擔心姆媽,只好跟在她身邊徘徊。

        沒隔多久,山里傳來消息:高山毛叔叔死了。他也是上吊死的,同樣死在那棵小高山毛姆媽吊死的紅豆杉樹上。當瓦蘭姆媽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jīng)變得木然無聲了。只有去搜尋雕花木箱時,瓦蘭才發(fā)現(xiàn)姆媽的眼神變得異常明亮。

        就在瓦蘭出嫁前不久,下了一場七天七夜的大雨,整條桐花嶺山脈,被天上來的大水燒濕透了,河里的洪水滔天而來。第八天清晨,人們都在休息時,姆媽卻不見了。瓦蘭一覺醒來,朝她熟悉的河邊跑去。這時,天地像冒出來的一個新世界,到處充滿了洪水。

        瓦蘭很快在河邊發(fā)現(xiàn)了姆媽。遠遠地,瓦蘭就看見姆媽雙腳已經(jīng)踩進了洪水里。瓦蘭順著姆媽奔去的方向,看見了夢里時常出現(xiàn)的雕花木箱。那雕花木箱,像道可怕的紅光,在那兒閃爍浮沉。洪水咆哮著,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呼喊。眼看雕花木箱泛著的那道紅光奔到了跟前,姆媽尖叫著不顧一切地朝它撲去。瓦蘭高聲喊叫起來,她邊喊邊哭,心都快冒出了嗓子眼……

        事兒還是發(fā)生了。就在姆媽快要夠著雕花木箱的當口,更大的一個浪頭呼地卷走了姆媽。瓦蘭跑到河邊時,洪水快淹沒了姆媽的嘴巴。姆媽伸出一只手,搖晃了一下,喊了聲,“瓦蘭,快撈你的雕花木箱呀!”她話音剛落,一陣巨大的咆哮聲就把姆媽帶走了。

        瓦蘭后來想,那叫人心疼的雕花木箱,一看就沒有高山毛叔叔的手藝那般老到。于是,她想到了小高山毛。想到了他憂郁的眼神,和被風吹起來一甩一甩的好看的二分頭。

        村里人等瓦蘭媽一安葬,就急著把瓦蘭嫁走了。村里的親人說,那只雕花木箱就是條勾魂攝魄咒語。為了避免這噩夢般的詛咒再次纏繞活著的人,就讓瓦蘭出嫁沖沖喜。柳翠翠裹在前來迎親的隊伍里,幸災樂禍地看瓦蘭家的熱鬧。瓦蘭原本灰暗的內(nèi)心,又貼上了一道難解的符。

        嫁到來寶家的第二年,瓦蘭看見來寶第一次打了牛。瓦蘭嫁過來快兩個年頭了,一直沒開懷。第二年里,她就常常聽見村里的挖苦。特別是柳翠翠,總是帶著他胖乎乎的兒子,從瓦蘭家門口走過。每次走過,都故意高聲地問,“瓦蘭呀,你怎么還不開懷?是你不肯?還是來寶不行呀?”說完,她就嘎嘎笑著,扭動著肥嘟嘟的屁股走遠了。

        就在這一年開春時,瓦蘭跟隨男人來寶,在田里耙田。男人牽著牛耙田,瓦蘭就在田坎邊上撈泥糊田埂。瓦蘭在家時,很少在田里干活。糊田埂的活兒,不不好拿捏。如果撈的泥稀了,糊不上去。如果撈的泥干了,又糊不勻稱,田埂糊出來也不保水。瓦蘭正想著心事,稀泥糊上去,立即就垮了下來。來寶在不遠處斜著眼瞅著她。他越看越不順眼,加上牛累壞了,站在那兒不肯耕田。

        來寶立即火冒三丈,手持趕牛的鞭子,狠狠地打起牛來。牛是頭老牛,來寶像抽仇人一樣抽著它。來寶先是在屁股上抽,不解氣,干脆往牛頭上抽。牛累了一個春天,瘦得皮包骨頭。堅硬的荊條鞭子落上去,很快就抽出了黑紅的血。那鞭子堅硬如鐵的聲音,一下一下抽在上面,像抽在瓦蘭身上一樣。老牛實在不行了,只好趴在水田里,閉著眼讓來寶抽。來寶邊抽邊罵著。

        瓦蘭聽得出,來寶其實是在罵她。瓦蘭實在看不過了,可憐的老牛啊,她真想跑過去,抱著她痛哭一場。

        后來,老牛就在來寶的皮鞭下,痛苦地死去了。最可恨的是,來寶竟然還剝了老牛的皮,熬了他的湯。殺老牛喝牛湯那天,村里來了好多人。瓦蘭躺在床上,無論村里人怎么勸,她就是不肯喝一小口老牛湯。倒是村里人吃得紅光滿面。

        那天早晨,當瓦蘭和柳翠翠吵了架,被來寶拖回家抽打,她就是受的老牛那份罪。只是自己年輕力壯,沒有被打死。她在迷糊中,夢見那只漂亮的雕花木箱漂下來,不斷地漂下來,擾得她心煩意亂。瓦蘭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只從未擁有過的雕花木箱。她猛然間想明白了什么,決定去柳翠翠家把雕花木箱看個夠,然后徹底把它忘掉。

        瓦蘭想通后,起身朝柳翠翠家走去。

        柳翠翠聽說瓦蘭要看雕花木箱,她幾乎笑掉了大牙。

        她對瓦蘭說,“要看我的雕花木箱可以,但得付錢?!?/p>

        瓦蘭二話沒說,立即掏了張錢給她。柳翠翠小臉立即笑得稀爛,張口就朝村莊里喊起來,“瓦蘭花錢賞我家雕花木箱了!”她生怕村里的人聽不見,聲音加大了好幾倍。村里的人匆匆圍觀而來。

        瓦蘭嘴角扯動著一絲神秘的笑意,心滿意足般走了。

        她看過了雕花木箱,那是一雙年輕的手做的雕花木箱呀。從它的楞角和墨縫間,還可以看出些許粗糙和焦慮不安。這雕花木箱出自一雙沒有女人愛撫的手。瓦蘭黑暗的心頭,瞬間像灑上一縷光明,讓她透徹得眼淚汪汪。

        她頭也沒回,再也沒有看雕花木箱一眼。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很多天里,柳翠翠家擠滿了掏錢看雕花木箱的人群。有人勸柳翠翠說,“柳翠翠呀,你把那寶貝箱子放到地上來,讓大家掏錢觀賞,不是一個樣?”柳翠翠小母雞一樣,咯咯一笑說,“哪能一樣呢?要是放到地上,就便宜大伙了,我柳翠翠哪能賺錢?再說放到高處,大家涂的就是個稀奇古怪!”

        大家不得不佩服柳翠翠的歷害,可又忍不住掏錢上房去看幾眼。就這樣,柳翠翠天天都在門口忙活,生意好得不可開交。

        沒想到,幾天后的傍晚,正沉浸在發(fā)財夢中的柳翠翠,終于出事了。她照例上去收雕花木箱,想把它扛進屋里收藏好,第二天再放到瓦頂上去。沒想到她剛爬上去,沒踩穩(wěn),從上面摔了下來。柳翠翠頭先著地,躺在地上還有幾分氣息,她只吐出了句,“我的雕花木箱呀……”然后就一命嗚呼了。

        瓦蘭看見柳翠翠這一幕遭遇時,是在來寶又一次抽她之后。這次抽打,瓦蘭同樣在傷心中捂在被子里睡了一覺。她夢見了那只漂亮的雕花木箱。

        來寶打完她,就到鎮(zhèn)上去喝苞谷燒了。瓦蘭在傍晚時分醒來,正好看見了柳翠翠從漆黑的瓦頂上,像頭牲口一樣栽了下來。當時,瓦蘭分明看見了像夕陽反光一樣的東西刺中了柳翠翠雙眼,然后她才從高高的瓦頂上摔了下來。

        柳翠翠的死,同樣與雕花木箱有關(guān)。瓦蘭一下子大徹大悟了。

        天剛麻麻亮,瓦蘭就離家出走了。這時候早起打撈河流施舍禮物的人們,也三三兩兩地朝河邊趕去。沒有人在意瓦蘭的存在,都把她當成了個等候雕花木箱的傻女人。瓦蘭輕快地在岸上走著,兩岸濃烈的大霧,正飛快地撤走……桐花嶺深處帶來的山風,吹起了她額前的長發(fā)。她任長發(fā)飄飛著,懶得去捋它一下。她心底不斷涌現(xiàn)出小高山毛的樣子,這也是她后來人生中常常出現(xiàn)的夢境。

        等河邊的大霧徹底退卻后,瓦蘭就在躲雨鎮(zhèn)上消失了。當來寶一夢醒來,光著腳板,跑向河邊找自己的女人時,在河邊打撈的人才告訴他:瓦蘭走了。

        有人說,瓦蘭是去撈一只雕花木箱失了足,掉在洪水中沖跑了。也有人說,瓦蘭往上游去了,可能是她娘家的方向,也可能是小高山毛家的方向。

        瘋癲的來寶不斷地把瓦蘭找呀找呀找。

        又過了兩三年,一場更大的洪水后,有人又說,在躲雨鎮(zhèn)下面很遠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具懷孕女人的尸體,樣子很像瓦蘭,可洪水太大,沒有人會愿意為打撈一具懷孕女人的尸體而冒失去生命的危險。

        就這樣,這一切都成了傳說。

        傳說終歸是傳說,瓦蘭和雕花木箱,再也沒有在躲雨鎮(zhèn)上出現(xiàn)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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