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石/散 文
一塊石頭的自言自語 (四 篇)
寒 石/散 文
國人是很看重開始的。凡事開頭難。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寫文章亦如此,有個好的開篇,寫起來就會順暢一些。年是否也如此?我想,至少在世人心里都是這樣想的,逢年過節(jié),好歹要慶賀一下,寓意有始有終,圖個吉利、圓滿,討個好彩頭,人心所向;古今中外,無論富貴貧賤,莫不如此。不過,倘若你把這一切看得透徹明了,就也沒什么了:不就是個年嗎?你過不過,它都要過的;其他皆是我們人類給自個的一些點綴、一些附麗罷了。這樣一來,繁文縟節(jié)就都可省略了,反倒落個清閑安逸。
這個元旦我就是這么過的。
正元日,我們一早去了鄉(xiāng)下,去看老爸老媽。
那天天氣大好。所謂大好,不是一般的好。按理說冬日陽光可以暖和,但不會太有力、太抓人,可那天恰恰就那樣有力、那樣抓人。在家里不覺得,一出門,一走動,就感覺到了,就有些汗意了。到家,太陽就那樣明晃晃地曬著老家門口的明堂。屋檐下,兩把竹椅、兩把藤椅,一字兒朝著陽光擺開,上面鋪了厚厚的棉墊子,看著心里都覺暖和。老爸老媽沒在曬太陽,知道這會兒正在灶間忙呢。昨天特意打過電話,叫他們不要忙,別累著,菜會帶來的;也知道爸媽聽不進去,你只管說,他們只管照自己的心思做。他們照著自己的心思做了才安心,才踏實,每次回來都那樣。不告訴他們吧,他們會早早打電話來,殷殷地問來不來,什么時候來。
老媽一月前剛動過手術,膽結石,雖說是微創(chuàng)手術,但畢竟已過了古稀之年,恢復要多些時日。上次來時說身體乏力,動不動就困。眼下看她在廚房里忙碌,問身體咋樣。她呵呵樂了,說全好了,跟以前一樣了。其實怎么會一樣呢,術后才一月多啊??此吲d、忙碌的精氣神兒,好多了是真的。就不讓她再忙了,“逼”著她去門口曬太陽、聊天。這一曬、一聊就到了午間。
午飯也是在太陽底下吃的,八九個菜,一瓶啤酒、一瓶飲料,一家六口就著紅猛的日頭,就吃出融融的暖意來。菜有老爸地里種的毛豆子、薺菜拌香干絲、芋艿燉排骨和街上買的白氽蟹、鹽水蝦、烤鹵鴨等。老爸原先是喜歡喝一盅的,一天兩餐,一餐半斤黃酒,雷打不動。后來聽信了醫(yī)生的話,就戒了。我呢,酒量淺到近乎沒酒量,一瓶啤酒兩人喝,正好。
酒后飯后,還繼續(xù)曬太陽,聊天,瞌睡,直至日上西山,打馬回家。新年頭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我去時沒帶書,回時帶了一身的輕松與暖意,再好沒有。這時節(jié),帶再好的書都顯多余。
第二天醒來,有點慵懶的意味,不想起床。老婆要上班,不得不起,我就賴著了。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賴被窩了。仿佛那是童稚年少時的事,有些遙遠了。不知為什么,這么多年了,哪怕是數九寒天,是周日,竟都沒想過要賴被窩。通常都是清晨六七點鐘起床,最晏七點多,沒人逼我沒人催我,該起來就起來了。難得今日有“賴興”??纯创巴?,天陰著,那就賴吧。睡是睡不著的,恰好床頭有本《盧梭文集》,買了好多月,放床頭也有好多月,每次都是翻翻撂下,翻翻撂下,一直靜不下心讀它。好吧,就是它了。我側身,往枕頭上并著加了兩個抱枕,一只用來擱書,一只用來墊脖子,視線與書恰好呈直角,舒適又溫暖,需要做的僅僅是從被窩里伸出幾根手指頭,把書撳住就好了。這位千年前的法國先哲就以這樣一種方式走進我的視野、我的心靈。
這一讀就是半日,起來已是午間。先前一直沒覺著在被窩里讀書的好。小時候受父母管,說要讀壞眼睛。成人了,成家了,也沒覺著,一方面是沒那閑興,沒那時間;另一方面,枕邊有個人,你捧本書讀,總覺不妥,也橫豎讀不進去。有了這半日的經驗,忽覺冬日熱被窩里真是最最適合讀書的,暖和,側著弓著趴著,累了換個姿勢,或瞇一會兒,愛怎么地怎么地,適心隨意。而且把早餐也省了。當然最好是陰天,沒有太陽的誘惑,讀著踏實。
午后繼續(xù)讀書,只是把陣地轉到陽臺上。天氣豁朗了些,陽光要沖破云層的意思。有風。陽臺用塑鋼玻璃封了,顯微的陽光暢通無阻,風被拒之窗外,正好。一把皮躺椅搖到半靠半臥狀,這是讀書又一境界。陽光、天色、云朵和偶爾從空中掠過的鳥影。書里一重天,書外一世界,兩世界在你眼前有機融合,欣兮妙哉。
時間飛渡,忽又一日。
人是不可沒點愛好的。有愛好的人生是充實、豐富、有滋味的人生,反之沒有愛好的人生就是寡淡、乏味的人生。
我這樣說,大致不會招來旁人的攻訐,倘若把“愛好”換成嗜好或癖好,麻煩可能就大了。所以,我得預先申明,白紙黑字:我說的是“愛好”,而非其它,誰要偷換概念,那是他的事,與我無干。
但是,話說回來,愛好與嗜好、癖好的區(qū)別,真的很難分清。從字面上看,“愛好”是風和日麗、陽春白雪,是美好興趣使然;反觀“嗜”、“癖”:“口”“老”“曰”“嗜”, 積“辟”成“疒”,不可同日而語。辭書上說:癖好者,嗜好也。即對事物的特殊愛好?!赌鲜贰⒛轮畟鳌份d:“穆之孫邕,性嗜食瘡痂,以為味似鰒魚?!焙髞碛檬瑞柚?,形容人的乖僻嗜好。也說嗜痂成癖。由此看來,嗜癖性相近,有同好之宜,較之愛好,看上去涇渭分明,事實上滿不是那么回事。
通常以為,愛好是嗜好與癖好的“初級階段”。反過來說同樣成立:后者是前者的極端狀態(tài)??瓷先ズ苊靼?,難點在于程度區(qū)分,你很難掂清中間的臨界點。譬如說某個人愛好看書,換句話說這人嗜好讀書或云有讀書的癖好,似亦無不可。同理,說某人愛好籃球,癡迷NBA,那么說他嗜好籃球、有看NBA的癖好也沒什么不可以。同樣,現代人大都有上網的愛好,不是沖浪、聊天,就是游戲、看影視、逛淘寶網……反正很少有人干坐著,一有空就自覺自愿一頭扎進去,說大家都有網癮、網癖,有上網的嗜好,大概不會有人反對……總之,在這里愛好與嗜、癖好之間的臨界點是模糊的、游離的,沒有明晰的界別和區(qū)分;似也沒必要分得很清楚,“好”就是了,只要不影響正常的工作與生活。
愛好源于興趣,而興趣通常是非專業(yè)、非職業(yè)性的。
當然,一個人倘若使興趣愛好與專業(yè)職業(yè)有機結合、統(tǒng)一,并達到圓滿的高度,那么其很可能成為某領域某行業(yè)的權威或專家,他的人生會因此精彩許多。嗜好、癖好可不可以?似乎亦無不可。我們經常看到某些偏才、專才,似乎專門為某些領域或行業(yè)而生的,一生都在為之努力(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太多,這里不列舉),在他們身上看不出專業(yè)與興趣、愛好與嗜好、癖好的區(qū)別。這是一種高度一致的人生,這樣的人生往往能達到一定的高度。對某一項事物始終如一的愛凝聚成他們生命的永動力,這樣的投入,一般人做不到;做到了,想不成功也難。
對于絕大多數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愛好大多是非職業(yè)的、業(yè)余的,大多出于消遣、豐富自己的生活之目的,玩玩而已。比如我喜歡文字,衍生出的兩大愛好是閱讀與寫作,閱讀是開闊自己的視野,利于寫作;寫作是一種表達,表達是一種樂處,最現實的樂處是偶爾能發(fā)表一些小文章,讓人知道我的存在,再便是多少還能掙點稿酬。所以我認為我的愛好是很“雅俗共賞”的一件事:閱讀是為雅,因它不功利,與現實的利益無涉;寫作是為俗,既出名又得利,大俗;兩者結合,讓我一直堅持讀寫至今。而我之所以在寫作上迄今無大長進,是因為我不是為寫作而生,且本身又無大志向,并沒想要把自己的這點愛好向嗜好、癖好上發(fā)展,也就注定我這一生在寫作上的庸庸碌碌,難有出息。
對了,也許我們可以這樣定義:如果說愛好是一種狀態(tài),嗜好、癖好就是愛好的一種非正常狀態(tài),即愛好的極端、病態(tài)狀態(tài)。還說本人吧。我愛看書,就得不斷購書,隔三差五去書店逛逛,以淘到一本好書為樂事——當屬正常。倘若哪天我把購書視為惟一樂趣,并且把有限的、用來養(yǎng)家糊口的薪水全送書店里,換回一堆堆的書,就有購書癖、購書癮了,就是“書呆子”了,就屬“非正常”了。同理,我好寫作,以我眼下的水準與實力,我給自己定的目標是每周寫一篇自以為是文章的小文章,我覺得我很正常。倘若哪天我突然辭職了,宣稱從事專業(yè)寫作了,并且開始憧憬茅盾、魯迅甚至諾貝爾獎什么的了,我一定是出事了。我懇請各位屆時不要征得我本人同意,直接送我去精神病院好了……
去過滕頭,去過灣底。每次去,最大的感受不是驚嘆于兩地風景的優(yōu)美、環(huán)境的優(yōu)越、村民生活的富裕,而是滿眼蔥郁、濃蔭匝地的綠,那綠像水,會淌進你心里去;還有就是為他們有一個 (或一幫)眼光獨到、別具匠心的領路人而欽羨、眼紅。這兩個村,一個地處近郊,一個偏居鄉(xiāng)野一隅;一個入選全球環(huán)境500佳,一個是名聲在外的綠色文明村;他們分明走的是同一條道,那就是綠色環(huán)保之路,用今天的話說是:師法自然,回歸自然;讓遠離自然的人們在這里找到歸屬感,讓久別自然的人們感受到重歸自然之后作為自然一分子的舒心、愜意與滿足。他們認準這條道堅持一路走下來。他們成功了。
據我所知,當年想跟滕頭、灣底一樣走綠色環(huán)保之路的人 (或村)大有人在,有的地方自然條件比他們好得多,但最終取得成功的惟有這兩村。他們在創(chuàng)業(yè)之初或許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功。他們的成功超乎想象。然而事實上,他們的成功確乎沒有人們想象的那樣艱難、曲折,反倒顯得那樣自然、順暢,似乎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悄沒聲兒的就成了;成了之后又讓人大吃一驚:原來成功是可以這樣的。
自然自有道理。
一個 (或一幫)正確的人,認準一條正確的道兒,堅持走下去,過程和結果都會變得簡單;小到一個人,一個家,大到一個地區(qū)一個國家,莫不如此。這里的“正確”,如果給它定性,就是合乎事物發(fā)展規(guī)律,順應自然;倘反過來,則干什么都會變得擰巴、別扭、難堪。想到了一次爬山。
那天閑著,約兄長一起去爬錫山。
錫山是故鄉(xiāng)的山,是四明山向東朝鄞西平原邁出的一條腿,錫山就是這條腿上的膝蓋,海拔六百五十余米。已經有近廿年沒爬錫山了。年少時幾乎每禮拜都要上山一趟,不是斫柴砍樹,就是拗筍摘野果。三月,春光正好。出村口向西,迎面是片坡地和一個個饅頭狀低矮的山丘。坡地大都被開墾出來,光裸的地上新栽了各種果樹和綠化木;往年生機盎然、滿目蔥蘢的山丘盡數被剃了頭、剖了肚,據說也是被人承包了發(fā)展果樹和綠化木的,眼下尚不及栽種,一片觸目驚心的枯荒頹敗景象,看得人心駭。都已入春了,往年這時節(jié),這里正應是萬物復蘇、氣象更新、鳥語花香之境呀。兄道村領導的說法是以綠換綠,以綠富民,是政府政策鼓勵倡導的,也是綠化。把原始豐茂的植被扒了剝了,代之以要經過幾年十幾年撫育才能成林、且沒準什么時候要成批輪換的綠化果木,居然“也是綠化”。好一個“也是綠化”!
的性質很大程度上依賴于sR(a,b)=(a→Rb)∧(b→Ra)的性質,其中,a,[0,1],→R是[0,1]剩余格中的蘊涵。[0,1]剩余格是應用最為廣泛的剩余格,例如[0,1]MV代數、[0,1]R0代數等,它們均可作為邏輯系統(tǒng)的語義代數。在[0,1]剩余格中, ρ(a,b)=1-s(a,b)由蘊涵算子誘導并且在一定條件下[6-7], ρ可以作為[0,1]剩余格上的度量。
走過坡地山丘,還要穿過山腳邊連片成帶的山宕石場。這一帶是著名的梅園石產區(qū)。梅園石以色澤青瑩素雅、質地細膩韌密而著稱,被廣泛應用于工藝雕刻、碑碣和建筑等領域用材,跟太湖石一道被譽為南方的兩大名石。據考日本奈良東大寺那尊國寶級石獅子就是用梅園石雕刻的。梅園石已有上千年的開采史,然古人留下的古石宕遺跡卻沒幾處。古人大都采用深挖細采方式,遺跡大都以塘、坑和洞的形式存在,既節(jié)約資源又控制了山體切口,有效化解開發(fā)開采與生態(tài)、自然環(huán)境保護的矛盾?,F代人太懂得這個道理了。可現代人更樂意品嘗濫開亂挖帶來的甜頭與快感。于是乎,短短二三十年間,我們看到錫山這條四明之肢上幾乎所有的腳趾頭都被采爛挖空了,留下一個個開放型、面目猙獰的大窟窿,而大規(guī)模的石脈資源幾被糟蹋殆盡,一些大規(guī)格的型材開采已經越來越困難了。
翻過石宕,就算正式上山了。眼前出現了與剛剛經歷的兩處截然不同的景象:山道細如蛇轍,兩旁是密如籬笆、遮天蔽日的柴荊與樹木,就像一片天然的綠色屏障。山風如濤,鳥語如歌,陽光在濃蔭的渲染下呈現一抹溫潤的嫩綠?;腥舾羰溃稽c沒錯。二十年間,我已經無法相信現在的我正攀在過去那片熟悉的山嶺上。記憶里,二十年前這片嶺子上除了瘦丁丁的幾棵雜樹,就是一片枯黃的空曠;柴禾連帶小樹都被村民們砍了挑下山塞進熊熊燃燒的灶洞,用來燒煮那些青黃不接、半生不熟的歲月;稍大的樹則被偷偷背下山,或劈成柴爿或作為木料上市了。而眼下,我?guī)缀跻獞岩勺约褐蒙碛谝惶幧掷锪?。越往上,柴荊與林子長得愈高挨得愈緊,合抱粗的松、木荷比比皆是;山道越發(fā)纖弱難辨,兄長兩手各持一根樹枝在前摸索著開道,至大巖頭,終于無跡可循,只好止步。
大巖頭是一塊兀立于半山腰上的巖體,以前上錫山爬累了總要在上面小憩會兒,吹吹風乘乘涼放放眼,然后繼續(xù)攀爬。站大巖頭朝東遠眺,可以望見整個鄞西平原,以及原野上不同季節(jié)不同作物繽紛的色塊組合,絢麗得很。眼前的大巖頭卻分明成了一片林間的平地,四周稠密的林木把視線兜住了,眼前除壁壘般的綠就是頭頂上一片桌面大的晴空,陽光斜倚著射下來,是一抹春日柔軟的銳利。
錫山是去不成了。我正為大自然神奇的偉力感慨著,孰料兄長竟脫口蹦出句著名的話:發(fā)展才是硬道理!他解釋說,發(fā)展了,山里山下人家燒飯煮菜不再燒柴 (改燒液化氣)了;發(fā)展了掙錢過日子不再惦記山上的樹了,這山這林子自然就養(yǎng)起來了;養(yǎng)起來之后你哪怕有偷樹的賊心和賊膽也沒用,這么密這么深的林子,你想背(樹)也背不下去的。道理委實硬實。山因為有高深的林子而更像山。托發(fā)展的福,二十年間,故鄉(xiāng)的山悄沒聲兒地有了山的模樣。自然自有道理。
我想起了山腳的石宕、山包和坡地。同樣二十年,也是為求發(fā)展,結果卻有天壤之別。兄說自打山腳下大開發(fā)之后,村前的溪水再沒清過,井水也變混濁了,幸好現在喝自來水了……大自然神圣是因為大自然無私,而人類最大的“短板”就是人類貪欲;當一個人內心浸淫了太多的欲望,再好的經也會念歪。
曾讀到個一個故事,說藏北某牧區(qū)的牧民每年決定放牧區(qū)域時,世世代代用抓鬮的方式來定奪,千百年來,人、畜與牧場相安無事。突然有專家說抓鬮的方式不科學,得用輪換的方式決定放牧草場。牧民很淳樸,認為專家的話總是對的,一定得聽??墒菐纵嗇啌Q下來,人們發(fā)現養(yǎng)育了他們千百年的草場居然漸趨荒漠化,絕大部分已經不能放牧,專家所謂的“科學輪換”在這里幾乎淪為一個笑話,遠不及傳統(tǒng)的抓鬮法科學,因它更貼近自然。
自然自有道理。
同事小翔一夜間形象大變:不僅染了發(fā),還燙了發(fā),一頭黃色漩兒像黃河之水從頂上披掛下來,一路波濤翻滾,其聲色氣勢當然非往日能比。
小翔是美編。以往的小翔淳樸、青澀,走出校門有些年頭,依然透著一身的學生仔氣;凡常除了工作就是習字作畫,沉靜而清雅,辦公室里有他沒他一樣但誰也不會忽略他;“頂上風景”同我一樣屬于“純天然”范疇,養(yǎng)長了一剪了之,是那種最讓美容美發(fā)行業(yè)“心寒”的人。忽然間像換了個人,讓人大跌眼鏡。問緣由,道:沒辦法,干咱這一行,形象還是必要的。這話有些玄,感覺以往他沒形象一樣。不過倒讓我想起他新近公開的另一個頭銜:展策。全稱“書畫展銷策劃”。也就是說,咱小翔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書畫愛好者,工作愛好之余 (在網上)順帶做一些書畫生意,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真正吃藝術飯”了,那一頭“黃色波濤”就是這一行的符號或標志了。
這真是個符號的年代,風氣所致,青澀文靜如小翔者也不能免俗,足見其影響之廣、之深。
符號是這樣一種東西:它“符”在事物表面,是一種醒目或不醒目的標記,事物本身因標記醒目而矚目,反之就不是個好標記、好符號。就是說你無須關注事物本身,只要一看符號就知它代表的是什么。比如文字是語言的符號,音符是音樂的符號,商標品牌是商品的符號,姓名是人的符號等等,這些特殊的標志讓我們的生活與交流變得簡單、快捷、輕松。既然是標志,當然得張揚、招搖,得讓人記住,不然就失去了符號作用。但是,符號畢竟是形式、表象的東西,對符號作用的過度開發(fā)和沉溺,必然導致符號大于實質、形式大于內容現象出現。小翔的形象變化讓我想到演藝領域種種司空見慣的某些符號化的東西,那些東西關乎藝術,但我敢說跟藝術本質毫無關系,有的只是他們對藝術的簡單圖解和淺俗化。
我認識一位畫家,老實說他的畫作一點不醒目,醒目的是他那永遠與眾不同、甚至格格不入的外表裝飾:最早長發(fā)披肩,后來像小翔一樣燙了染了,再后來不燙不染看上去也不怎么梳,任其一味稻草一樣亂著,并且蓄起了胡子,也是任托爾斯泰一樣亂著糟著;再后來干脆把頭發(fā)剃成個葫蘆瓢,那一部大胡子遠遠看去就像一片大大的映襯紅花的葫蘆葉…這類形象我們在熒屏上也經常撞見,其主人不是導演、演員,就是美術工作者,其中不乏享有盛名者。不過盛名之下其實那副,在我看來這“盛名”更多是由于其更善于“符號開發(fā)”和作秀的結果,其作品并不具有外表那么矚目的品質和知名度,外表的演義與作品的提高不同步,作品的光芒全讓符號表現給遮蓋了。
文學圈里有這樣一些人,知名度甭說了,好歹出過一兩篇“知名”的作品,后來就只聞其名而不見其實了;媒體隔三差五會曝些有關其的新聞出來,各種動靜顏色的都有。光看新聞讓人疑為演藝界人士而非需要靜下心耐得寂寞的坐(作)家。偶有作品問世,與人一樣,實質內容全淹沒在風格流派里了。
生活中這樣的人也屢見不鮮。無論是為官者還是一介普通百姓,這類人一個共同的特征是會“作”,譜擺得很。事還沒做,聲勢已然在外;或者說事情是一粒米,他愣是給吹成一粒爆米花,且讓人相信他的爆米花就是米,盡管實質還是爆米花。這樣的結果往往是,我們慕名去某一場合消費購物,慕名去買某一本書,看某一場電影、電視劇,或某一臺演出,臨了才發(fā)現,我們被某些華麗的幌子給迷惑了;透過光亮的符號或標志,內里只是些虛妄的稻草。這樣的稻草注定是救不了人的:既救不了受眾,也救不了始作俑者自己;坑人倒是真的,最終是坑他自己。
我不冀望那些有符號癖或者熱衷于表象不能自拔者能拿實質的東西出來。這類人要么太在乎形式與表象,形式高于一切,視覺效果高于一切,一俊抵百丑,本質的東西卻被忽略不計;要么是黔驢技窮,再難有實質的突破,只好拿符號和表象糊弄人。前者實際上就是一種偏見,一種對表象與形式的偏執(zhí);后者是一種無奈,當人們見識了這種無奈,除了理解,更多是同情。
真喜歡以往的小翔,那樣淳樸、自然、本質,討人喜歡。當然我也會喜歡形象改變后的小翔的,因為對于有些人來說,符號只是符號,本質永遠占主導地位,不管他外表怎么變。假若我把符號當本質一概否定,那就也淪為偏執(zhí)與偏見了。
責編 曉 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