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金希

成也黃金，敗也黃金

撰文/金希

編者按：

歐洲人很久以來，不知道大西洋以西的情況，是地獄還是天堂，誰也說不清楚。所以，有了這樣的西諺：向西走，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哥倫布按照這個說法，大膽往西走，他撞上了新大陸；麥哲倫也大膽地往西走，他要找一條穿過美洲的海峽，一直向西，直到繞回西班牙。關于麥哲倫的“首次環(huán)球航行”，通常的評價都是“發(fā)現(xiàn)”。實際上，麥哲倫的西行環(huán)繞地球，并非是為了證明地球是圓的、各大洋是相通的、海洋面積是超過陸地的……更不是為了溝通兩洋文明。麥哲倫尋找的這條海峽，最赤裸的事實是：開辟西行航路，搶占香料群島，是典型的“經濟開發(fā)”之旅。當然麥哲倫船隊所揭示的地球奧秘不僅在地理學上有著劃時代的意義，在社會學上，此次航行也讓世界進入了“全球化”新時代。

葡萄牙人在非洲海岸、印度和整個遠東尋找的是黃金；黃金一詞是驅使西班牙人橫渡大西洋到美洲去的咒語；黃金是白人剛踏上一個新發(fā)現(xiàn)得海岸時所要的第一件東西。

——恩格斯

一切從黃金說起。

在中古的西歐，最初實行銀本位制。15世紀以后，逐漸過渡到金本位制。然而，歐洲產金很少，銀主要產于德國。由于西歐商人在同東方的貿易中運進了大量價格昂貴的絲綢和香料，導致貴金屬大量外流。至于黃金——僅僅是從非洲少量運來。此時的歐洲，各大國家戰(zhàn)爭不斷，金銀也是國防開支的支付手段。于是，西歐的國王貴族和商人像發(fā)瘋似地到處追求黃金和白銀，形成一股貴金屬熱。

在歐洲為黃金白銀折騰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另一件雪上加霜的事發(fā)生了。1453年5月29日，奧斯曼土耳其攻占了東羅馬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至此完全控制了小亞細亞和巴爾干半島。這件事貌似和西歐關系不大，但實際上卻意義非凡。

15世紀中葉前，從西方通往東方的商路主要有三條。一條是陸路，即傳統(tǒng)的“絲綢之路”。從君士坦丁堡登陸，經小亞細亞、黑海和里海南岸至中亞，再翻越帕米爾高原到中國；另兩條是海路：一條從敘利亞和地中海東岸，經兩河流域到波斯灣；另一條從埃及經紅海至波斯灣，再換船到印度和中國。這幾條商路本來就經過意大利、阿拉伯、拜占庭和波斯等地的商人多次轉手，才能將貨物運抵西歐，貨物的成本已經提高了不少。奧斯曼土耳其攻占東羅馬帝國后，隨即控制了傳統(tǒng)的商路，就好比一只老虎橫在了路中間。土耳其帝國對商船和過往商品征收重稅，并進行海盜劫掠，使得運抵西歐的貨物不僅量少，而且比原價高810倍。這使西歐商人的厚利大受影響，同時也使西歐對黃金的需求進一步加大。于是，西歐的商人、貴族，迫切希望另辟一條繞過地中海東岸直達中國和印度的新航路。這期間，歐洲范圍內的經濟聯(lián)系進一步加強，特別是意大利與尼德蘭之間，商業(yè)交往日趨頻繁。隨著葡萄牙和西班牙兩國造船和航海業(yè)的發(fā)達和兩國航海地位的加強，意大利熱那亞的許多水手紛紛遷居葡萄牙。從14世紀起，指南針已普遍運用于航海事業(yè)，出現(xiàn)了新型、輕便、多桅多帆、安全迅速、寬艙的大海船，使葡萄牙和西班牙具有適應遠航裝備所需要的物質力量。

就這樣，葡萄牙和西班牙帶著開辟新航路的使命，帶著追求黃金的夢想，率先踏上了遠航之路。

葡萄牙借助自己三面被西班牙包圍，沒有被卷入歐洲戰(zhàn)爭的優(yōu)勢，在亨利王子的領導下開始致力于遠洋事業(yè)。他們通過在皇家海軍中雇用意大利船長和領航員，趁機獲取了航海知識。亨利王子還網(wǎng)羅歐洲各國出色的海員為葡萄牙工作。很快葡萄牙在航海術和地理學方面就成為了所有歐洲國家中知識最淵博的。

約1434年，一支探險隊來到今西撒哈拉沿海的博哈多爾角附近，以為那里就是傳說中盛產黃金的“金河”，遂命名為“里奧德奧羅”（意為“金河”），從此前來淘金的人絡繹不絕。后來，葡萄牙人航行到加納沿海，發(fā)現(xiàn)三尖角與海岸角之間地區(qū)盛產金砂，遂命名為米那（意為“礦藏”），后稱“黃金海岸?！倍胶嗬ナ罆r，葡萄牙人已經沿海岸勘探到塞拉利昂，并建立了許多沿海商站。至此，葡萄牙人在之后的數(shù)百年中。一直用各種制成品和鹽，源源不斷地從非洲換取大量的象牙和黃金。從1480到1530年，葡萄牙人在幾內亞灣掠得的黃金值10萬英鎊，占當時世界黃金總量的10%。

葡萄牙人在非洲掠奪得腦滿腸肥，西班牙人是分外眼紅。但葡萄牙人已經擴張到了非洲的西海岸，這促使西班牙人積極地尋找另一條通往東方的新航路。1484年，哥倫布向葡萄牙當局提出西航印度的建議但被拒絕。兩年后，哥倫布舉家遷往西班牙，希望西班牙國王支持他的西航計劃。而當時西班牙正在對外作戰(zhàn)，所以起初也沒有同意。但是西班牙深知，一旦航海成功，所獲得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于是在1492年4月17日，即西班牙人攻陷格拉納達之后3個月，西班牙國王終于與哥倫布簽訂了著名的《圣大菲協(xié)定》。

1492年8月3日，哥倫布率領3只船從巴羅斯港出發(fā)。為避開逆流和風暴，船隊先向西南方向航行，9月初抵達加那利群島之戈梅臘島。9月8日，又從戈梅臘島出發(fā)，先向西后向西南航行，進入茫茫的大西洋。經過34晝夜的艱苦航行，終于在10月12日凌晨到達巴哈馬群島東南方的薩馬納島（當?shù)厝朔Q“瓜納哈尼”）。哥倫布當即以西班牙國王的名義將其占領，命名為“圣薩爾瓦多”（意為“救世主”）。他認為他所到的地方就是印度，稱當?shù)鼐用駷椤坝〉诎踩恕?，即印度人，并向他們查詢黃金產地。1493年1月16日，哥倫布率兩只船出發(fā)返航，3月15日回到巴羅斯港，受到隆重歡迎。5月底，西班牙國王頒布命令，任命哥倫布為新發(fā)現(xiàn)地方的海軍司令、欽差大臣和總督，正式頒發(fā)授銜證書。這次航行，雖然沒有到達印度，但卻開辟了美洲的航線，為西班牙之后在美洲的殖民奠定了基礎。西班牙的君主此后堅定地支持哥倫布，投入了大筆的資金為他裝備了另外3支遠征隊。

在西班牙不斷尋找美洲的財富時，葡萄牙王室支持的另一位航海家達·伽馬卻已經率船隊繞過了好望角，從非洲東海岸一路北上，并最終到達了印度卡利卡特港。他從印度帶回來的香料和寶石，價值相當于整個遠征隊費用的60倍。令人炫目的成功展現(xiàn)在滿心歡喜的葡萄牙人面前。隨后他們又屢次派船隊遠航印度，壟斷了新航路的貿易，此后又繼續(xù)開辟亞洲的航線，沿路設立殖民地和據(jù)點，大肆進行殖民掠奪。等西班牙想要在亞洲分一杯羹時，卻發(fā)現(xiàn)到處都是葡萄牙人……

西班牙盡管沒有立刻在美洲大陸發(fā)現(xiàn)黃金產地，卻一直沒有放棄對美洲的探索。而葡萄牙在非洲和亞洲混得風生水起，更讓西班牙不愿放棄美洲這片無人染指的新大陸。1519年，西班牙在美洲的努力終于收到了成效。他們在中美洲的韋拉克魯斯附近的海岸登陸，并用2年時間占領了富饒的阿茲特克帝國。此后，許多航海者打著各種旗幟探查整個南美洲的東西兩側，以尋找通路。1532年，在弗朗西斯科·皮薩羅的帶領下，西班牙的一支只有180人的冒險隊進入了位于南美洲的印加帝國。皮薩羅用欺騙和監(jiān)禁的手段處死了手無寸鐵的印加統(tǒng)治者阿塔瓦爾帕。印加居民早已習慣了家長式的管轄，所以首領被殺后，他們沒有進行什么抵抗就讓西班牙人占領了整個王國。

隨著西班牙在阿茲特克帝國和印加帝國進行殖民，墨西哥和玻利維亞的礦山也開始向西班牙輸送源源不斷的黃金白銀，其價值和東方的香料不相上下。從1503年至1660年，西班牙從美洲得到了總計18600噸的登記白銀和200噸登記黃金。未經登記私自運入西班牙的金銀據(jù)多方估計占總數(shù)的10%到50%。

葡萄牙和西班牙因為率先進行了遠航和探索，從而給自己國家創(chuàng)造了大量的財富。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他們并沒有把這些令人咋舌的財富轉投到本國的發(fā)展上來，反而耗費了大量黃金來購買奢侈品和組建軍隊介入歐洲戰(zhàn)爭。另外隨著貴金屬的大量涌入，導致兩國通貨膨脹嚴重，這嚴重影響了兩國的經濟發(fā)展。而此時在北歐的荷蘭和英國在16世紀初崛起。在幾次關鍵的海戰(zhàn)中，西班牙艦隊被打敗，從此一蹶不振，西班牙也失去了歐洲海上霸權的地位。就這樣，“黃金夢”給西班牙和葡萄牙帶來了盛極一時的輝煌，卻也正是黃金讓他們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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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封鎖 后院失火

葡萄牙為了壟斷與東方的貿易利益，曾在一段時間內封鎖了他們可以繞過好望角到達印度的消息，同時，為了封鎖印度洋上的其他航路，他們發(fā)動了對阿拉伯人的海戰(zhàn)，并在戰(zhàn)爭中取得勝利，成為印度洋海域的霸主。

但是，葡萄牙的這種種行動卻導致了自己國家的迅速滅亡。1580年，它被西班牙迅速吞并，直到1640年才擺脫了西班牙的統(tǒng)治，但沒過多久，又淪為英國的附屬國。1891年，“第一共和國”成立，此后一直飽受戰(zhàn)亂磨難，到1986年才重新建立了文人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