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

（南京森林警察學院，江蘇南京210046）

城市房屋拆遷過程中被拆遷戶心理透析

張麗

（南京森林警察學院，江蘇南京210046）

城市房屋拆遷涉及到多方面利益，由此產生的矛盾沖突往往會造成被拆遷戶較大的心理變化，從而對和諧動遷工作產生一定的影響.作為動遷工作的對象，被拆遷戶的心理是極需得到關注的.本文從心理學角度出發(fā)，分析拆遷過程中被拆遷戶的心理轉變，旨在為城市房屋拆遷工作提供一定的參考.

房屋拆遷；警覺響應；認知評估；博弈

近年來，城市建設迅猛發(fā)展，舊城改造成就顯著.但隨之而產生的房屋拆遷問題成為了熱門話題，也一直是國家較為關注的難題.拆遷過程突現(xiàn)了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的沖突，如何合理有效地緩解沖突，促進拆遷工作的順利進行，除了要從社會環(huán)境等外部特征的視角來探索城市房屋拆遷過程中存在的問題，也要從被拆遷戶內部心理過程的視角進行深層次的研究.被拆遷戶作為一個群體，他們的心理需要得到關注和正確對待.

從心理適應的角度來說，被拆遷戶對房屋的拆遷需要一個較長時間的認同，隨著拆遷工作的進展，他們的心理往往會有明顯的起伏，會經歷一個曲折的變化過程.只有把握他們的心理變化規(guī)律，針對性地協(xié)商談判，才能達到和諧動遷的最終目的.一般而言，在拆遷過程中被拆遷戶的心理會經歷以下幾個發(fā)展階段.

1 拆遷消息公布之初的“警覺響應”階段

從心理學角度說，客觀上已經發(fā)生的事情并不都會引起個體的響應，只有對個體構成壓力、與個體生活緊密相關的事件才會引起個體強烈的響應，拆遷對于所有的被拆遷戶而言無疑是他們生活中重大的應激事件.從拆遷消息在被拆遷群體中的流傳到拆遷公告的正式公布，被拆遷群體的情緒先由個體的潛伏開始逐漸漫延、相互感染，然后伴隨著公告的公示最終爆發(fā)，由此產生類似于物理學中的“共鳴”反應，出現(xiàn)群體的警覺狀態(tài).

警覺狀態(tài)下，人在本能上會動員身體的、心理的各種防御系統(tǒng)來保持自身的平衡，于是會出現(xiàn)一系列反常的表現(xiàn).某些人會在生理上首先表現(xiàn)出來，如頭痛、疲倦、沒有胃口和一種普遍性的不舒服.這與一般人感覺害怕、驚恐的時候一樣，可以稱為“生理震蕩”.而大多數(shù)人會在心理上有所反應，主要特征是對即將來臨的拆遷無以適從，表現(xiàn)出恐懼、憂慮和慌張.一方面他們對拆遷的相關法律、政策不夠了解，對自身權利的維護沒有把握，不知道應該通過哪些途徑去維護自身的利益，對此感到驚慌意亂、手足無措；另一方面對拆遷后的生活比較茫然，原有的生活體系即將被打亂，對于重新開始產生無名的擔憂.這種情緒產生往往來自于更深層次的一些心理原因.

1.1 對失去的恐懼

拆遷對于被拆遷戶而言意味著原有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和原有的生活狀態(tài)被迫解體.對于一般人而言，鄰里關系是社會支持系統(tǒng)的重要組成部分，無論是從精神上，還是從物質上來說具有很大的幫助.這種關系的解體，一方面導致其日常生活上信息和情感溝通上的斷層，另一方面經濟上的臨時性援助也可能造成極大的影響.此外，長期的居住環(huán)境會使個體產生相應的生活習慣，圍繞著這個生活圈，個體會形成較有規(guī)律的生活狀態(tài)，而一旦改變環(huán)境，也就意味著這種狀態(tài)將被徹底打亂.從這個意義上說，實際上被拆遷戶失去了原先所擁有的社會資本.

1.2 對未來生活的擔憂

雖然拆遷后被拆遷戶會得到一筆補償款，但對于不少人而言，如果要拿到新房，被拆遷戶還需要支付一定的補差費用，這筆費用的支付，對一些被拆遷戶而言可能是非常困難的.為了得到這筆錢，他們可能需要借錢買房，這對于本身沒有穩(wěn)定收入來源的被拆遷而言，需要背上沉重的債務包袱.即便經濟條件好些的被拆遷戶，面對重新入住，陌生的環(huán)境也需要一個較長的適應過程.

1.3 生存安全感的遺失

簡·雅各布(JaneJacobs)曾經在1961年提出過“街道眼”的概念，即城市社區(qū)本身具有“自我防衛(wèi)”的能力①.這在中國的社區(qū)中人與人的關系中尤為明顯，鄰居們之間可以通過經常見面來區(qū)分熟人和陌生人，從而獲得安全感，同時，心懷不軌的陌生人在這種環(huán)境下會感到來自鄰居們的目光監(jiān)督.城市拆遷使得原有的社區(qū)解體，人們需要到陌生的環(huán)境中重新開始生活，這種社區(qū)帶來的安全感，也就不復存在了.

而繼這一系列的警覺反應之后，有些被拆遷戶跟著會出現(xiàn)抵抗情緒.在這個階段，人體顯然已發(fā)展出對應激事件的抗拒，受到威脅的人會開始通過實際行動去嘗試解決問題，這所謂的“實際行動”，并不完全是積極、正向的，它其實包括了“逃離”以及“反擊”兩種.這也就為后面的一系列消極心理變化埋下了伏筆.

2 主體自我的認知評估階段

警覺響應階段維持的時間不會太長，之后被拆遷戶可能會考慮得更仔細，他們開始對拆遷這一應激事件進行較為深入的認知和評估，開始分析拆遷的意義，分析拆遷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么，又會給他們帶來些什么.美國心理學家埃利斯曾提出過非常有名的情緒ABC理論，他認為應激事件（A)只是引發(fā)情緒和行為后果(C)的間接原因，而引起情緒和行為后果的直接原因則是個體對應激事件的認知和評價而產生的信念（B)②.

被拆遷戶對拆遷事件的認知評估往往表現(xiàn)在三個層面.首先，他們會對應激事件的嚴重性進行評估，拆遷會對自身目前及未來的生活、工作帶來多大的影響，嚴重程度的不同評估自然就會影響被拆遷戶情緒的嚴重程度.其次，他們會對應激事件的后果進行評估，其結果往往是相對立的，一方面如果認為拆遷會給自己帶來一定的好處，產生的情緒就會是積極的、配合的；另一方面如果認為拆遷會引起不利影響，產生的情緒就會是消極的、抵制的.最后，他們還會對自己的應對能力進行評估，如果自我能力評估過低，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應對，則會增強焦慮情緒，但如果自我能力評估過強，可能又會引起一些抵抗性，甚至是攻擊性的情緒反應.

如果被拆遷戶能理性地認識拆遷的意義，辯證地評估拆遷的結果，他們所產生的情緒就是合情合理的，可以溝通的.但如果他們的認知評估是由一些非理性信念所決定的，那么相應地，產生的情緒就是消極的，無法合作的.被拆遷戶常見的非理性信念往往有三種類型.

2.1 過于絕對化的、不合理的要求

這些被拆遷戶以自己的意愿為出發(fā)點，認為事情必須要按照自己的要求所發(fā)展.它常常表現(xiàn)為將“希望”、“想要”等絕對化為“必須”、“應該”或“一定要”等.例如，“我必須比其他人獲益更多”、“我必須拿到我所要求的份額”等等.這種絕對化的要求之所以不合理，是因為拆遷不可能依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不會依個人的意愿來改變.因此，當事件的發(fā)展與其絕對化要求相悖時，他就會感到難以接受和適應，從而極易陷入情緒困擾之中.

2.2 過分概括化的消極觀點

這是一種以偏概全的不合理思維方式的表現(xiàn)，它常常把一件事過分概括化為所有的事.例如，認為拆遷如果處理不好，就會影響到生活的所有方面，過分夸大了拆遷事件對自己的意義，由此可能會產生一些極端情緒.再如，如果動遷商談過程中某個細節(jié)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就認為整個過程對自己而言都是不利的，于是迅速將矛頭指向對方，不再配合，甚至產生怨憤、對立、敵意等消極情緒.

2.3 糟糕至極的極端想法

這種觀念認為如果一件事情如果沒有處理好，那將是非?？膳潞驮愀獾?例如，“拆遷這件事我都沒處理好，那今后我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補償不到位，我們一家今后不會有出路了.”這種想法是非理性的，沒有一件事情可被定義為糟糕至極.但如果被拆遷戶堅持這種“糟糕”觀，那么他往往會陷入不良的情緒體驗之中，從而一蹶不振，甚至會出現(xiàn)一些極端行為.

3 動遷商談時的配合或博弈階段

當被拆遷戶對拆遷事件形成了自己的認知評估之后，伴隨著拆遷工作的進一步深入，不同的個體會進入不同的階段.部分認知合理、評估恰當?shù)谋徊疬w戶在獎勵政策的鼓動下會順利進入配合階段，而另一部分認知評估上還沒調整好的被拆遷戶由于多種原因可能會進入相持博弈階段.

3.1 配合階段

順利進入這一階段的被拆遷戶往往是在認知上較為合理的人群，他們本身對待拆遷的態(tài)度就是理性的，能理解政府拆遷的出發(fā)點，對動遷人的房產評估測量也較為滿意，在自己的利益基本上得到補償?shù)那疤嵯?，在獎勵政策的鼓勵基礎上能很快達成協(xié)議.具體分析這一人群，他們的心理也不盡相同.

3.1.1 企盼心理

這部分被拆遷戶多年來“窩居”在面積較小、條件簡陋、環(huán)境較差的房屋，對舊居厭煩而對新居有著無限的向往，但憑自身的條件卻無法改變這種困難的狀況.他們本身就十分渴望拆遷來改善居住條件，提高生活質量，這部分人群屬于貧困或以下的低收入群體，又符合政府政策性保障房的條件.因此，他們在拆遷問題上一般都采取配合的態(tài)度.

3.1.2 如意心理

這部分被拆遷戶對自己的舊居本身并不是十分留戀，如果拆遷在經濟上或是在住房條件上能讓自己獲益，他們并不排斥拆遷.由于自身對拆遷的認知評估較為理性，沒有過分的、不合理的過高要求，當拆遷補償符合了他們的心理預期，再加上獎勵期內的額外獎勵，他們會產生稱心如意的心理，從而熱情主動地參與動遷商談，積極配合拆遷工作.

3.1.3 接納心理

這部分被拆遷戶可能并沒有從拆遷中獲利，甚至有所虧損，但由于自身的文化素養(yǎng)、社會地位、經濟水平較高，能充分理解拆遷工作的難處，支持政府工作，因此對動遷工作給予接納，配合工作人員的工作，順利簽約.

3.2 博弈階段

與配合階段的表現(xiàn)不同，部分被拆遷戶由于主觀和客觀的多方面原因，心理上會進入與動遷工作者相博弈的階段，仔細分析這類人群的心理，可以將其分為以下幾類表現(xiàn)：

3.2.1 猶豫彷徨

這類群體主觀上并沒有十分不合理的要求，但由于拆遷補償款并不能解決他們的實質性生活難題，給他們造成了較大的壓力.一方面他們希望拆遷能改善自己的住房條件和環(huán)境，但另一方面政府按政策進行的補償又不能使他們實現(xiàn)愿望，這時他們面對拆遷協(xié)議就會顯得猶豫不決，彷徨不定.可能今天答應簽約，第二天卻又矢口否認，給拆遷工作造成了困擾，在動遷商談的過程中，會時不時出現(xiàn)波動起伏，時而配合，時而敵對.

3.2.2 消極懈怠

也有部分被拆遷戶過分擔心自己在拆遷補償上吃虧，當遇上房屋拆遷的規(guī)定、標準、和原則與自己所要求的條件不一致時，就處于一種消極心理狀態(tài)，直接拒絕約談，不愿盡快達成協(xié)議，通常表現(xiàn)出一種不卑不亢、行動遲緩的行為特征，試圖采用“拖”字訣逼迫動遷工作人員主動抬高補償水準.他們還極易受到周圍人“觀點”的影響，不斷動搖、改變自己原有的思想或觀點，不相信法律和政策規(guī)定，不信任拆遷工作人員，逐漸形成一種觀望等待的心理.

3.2.3 橫扯要挾

這部分被拆遷戶認為拆遷實施階段是實現(xiàn)個人利益的關鍵時刻，以拒不拆遷為籌碼，力求經濟利益或其他利益最大化.他們堅信：大鬧多給，小鬧小給，不鬧不給的方針，從而漫天要價.他們將動遷商談過程看作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與拆遷工作人員展開一場持久的拉鋸戰(zhàn).當補償協(xié)議對己不利或未能滿足自己要求時，則通過網絡、信訪、投訴等手段來維護自身權益，行為上具體表現(xiàn)為故意制造事端，糾纏拆遷實施單位及工作人員，造成與拆遷人的沖突，激化矛盾散布謠言，惡意攻擊拆遷工作人員等.此外，也有些被拆遷戶通過非正常上訪的方式“要挾”拆遷人，幻想通過外部壓力來迫使拆遷人答應他們無理的要求.

3.2.4 偏執(zhí)極端

偏執(zhí)極端的被拆遷戶往往在自身的人格上本身就存在一些問題，當個人利益遇到威脅時，本能地會以極端方式來處理.這部分群體在面對拆遷這一應激事件時，如果在補償方面不能完全達到他們的要求，同樣會激發(fā)他們的偏激情緒，由此產生極端行為，如運用非法手段、采取過激言行等.對待這樣的群體，拆遷工作人員一定要慎重，謹防意外事件的發(fā)生.

4 拆遷尾聲時的適應平衡階段

隨著拆遷工作漸入尾聲，大多數(shù)的拆遷戶逐漸接受了事實，對拆遷工作及自己相應的補償有了清晰的意識，即使仍有些不滿情緒，但也會努力進行調節(jié)，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積極地去尋求平衡的辦法.

從實際情況來看，那些心里穩(wěn)定下來的個體，他們開始主動配合拆遷過程，并著手準備未來的計劃，積極面對新的環(huán)境，按自己的意愿去安排自己的生活，比如找房子、找商鋪等，使自己的生活變得充實起來，這樣他們的安全感也會有增加.那些極為被動的個體雖然可能還會表達無奈的情緒，他們也開始采用積極的自我暗示，比如可以住新房，環(huán)境變得更好，城市在不斷發(fā)展等方式來緩解自己的不滿情緒，達到心理平衡.也有些拆遷戶會從親戚、朋友等強大的社會支持那里尋求物質和精神上的幫助，由此來減輕他們對拆遷這一事件的負面情緒.

城市房屋拆遷涉及到群眾的切身利益，如何在拆遷進程中既維護公共利益的實現(xiàn)，又保證被拆遷戶的個體利益不受侵害，這是一個涉及到城市有序發(fā)展和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重要問題.在動遷過程中，只有深入了解被拆遷戶在拆遷過程的心理變化，拆遷工作者才能在此基礎上界定不同的問題，梳理清思路，從而有針對性地協(xié)調彼此有所沖突的關系，這是和諧拆遷工作的前提，也是積極穩(wěn)妥地推進城市房屋拆遷工作的關鍵.

注釋：

①“街道眼”的概念由美國人簡·雅各布在1961年出版的《大城市的生與死》首次提出.雅各布觀察到，傳統(tǒng)街坊有一種自我防衛(wèi)的機制，鄰居之間可以通過相互的經常照面來區(qū)分熟人和陌生人從而獲得安全感，她主張保持小尺度的街區(qū)，用以增加街道生活中人們相互見面的機會，從而增強街道的安全感。

②情緒ABC理論是由美國心理學家艾利斯創(chuàng)建的，他認為激發(fā)事件A只是引發(fā)情緒和行為后果C的間接原因，而引起C的直接原因則是個體對激發(fā)事件A的認知和評價而產生的信念B，在情緒的產生中個體對事件不正確的認知和評價所產生的錯誤信念是至關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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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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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60X（2011）01-007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