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蓬]
秋分
[周云蓬]
今天我們的地球一半黑一半白,全人類一半睡覺一半唱歌。我喜歡被生活車裂的感覺,在極動蕩及寧靜中交替輪回。一周總有幾天要去演出,擠公共汽車,過地下通道,到了酒吧,和朋友寒暄,喝白酒啤酒,上臺唱歌,感動人也被感動。
在暗淡的燈光下興奮頹唐,完了去吧臺結(jié)錢,打車回家。車過頤和園,夜氣轉(zhuǎn)涼,草木香越來越濃。到香山,一個人醉醺醺走上坡,周圍那么靜,剛才的熱鬧如此虛幻,恍如隔世。
回到小屋,煮一碗方便面,熱乎乎地鉆進被窩睡覺。
我的小屋后面是樹木叢生的野山坡,坡上有一片墓園,墓園旁擺放著十幾個蜂箱。天氣好的時候,蜜蜂的嗡嗡聲融入陽光,有一種催眠的作用。一個人坐上個把小時,時間緩慢逐漸凝固,感覺自己成了金黃琥珀中的一只昆蟲。還有一只貓和狗,每逢我改善生活,他們都會不請自到。
鍋里的羊排熟了,我摸索著掀開鍋蓋,鍋沿旁左邊一只貓頭右邊一只狗頭,都躍躍欲試著。它們雖然不愛聽搖滾,但我知道它們是又聰明又快樂的生命。況且,它們也比較符合我們中國的審美趣味:敏于行,而訥于言。
當然也有朋友來看我。詩人殷龍龍來過,臨走,他說,我們活著是兄弟,死了下地獄。天津的君兒來了,她說,我還是要和所有要走的人一樣把你一個人留在山上,把你的燈吹熄把你的酒放回原地把你立在夕光里的身影換成眼淚。小何和他的女友妹妹來了,他說,說什么,已經(jīng)忘了,因為我們那時已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