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軼前,莫娟
(河北聯(lián)合大學外國語學院,河北唐山063009)
權力與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
張軼前,莫娟
(河北聯(lián)合大學外國語學院,河北唐山063009)
權力;譯者的文化身份;構建;翻譯;影響
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是譯者相關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從權力的角度就這一問題展開討論,會發(fā)現(xiàn)權力和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是密不可分的。一方面,權力決定著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原因、過程和結果;另一方面,譯者的文化身份又借助翻譯反作用于權力。此項研究意在喚醒人們構建文化身份的意識,以促進文化更好的交流和發(fā)展。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隨著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許多文本外對翻譯產生影響的因素也逐漸進入了研究視野。其中,譯者,作為翻譯行為的直接執(zhí)行者,其作用更是受到了廣泛關注。相應地,與之相關的論文、著作也不斷涌現(xiàn)。在國外,主要有蘇珊·巴斯內特、安德烈·勒菲弗爾等;在國內,主要有謝天振、許均、孫致禮等??v觀已有研究,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有一個詞被頻繁的提及,那就是譯者的文化身份。然而,譯者的文化身份是如何構建的,譯者的文化身份有什么作用,這些問題仍有待于深入研究。因此,本文將主要結合??碌臋嗔υ捳Z理論,通過探討權力與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關系,嘗試著對上述問題進行解答,已期對今后的相關研究有所幫助。
文化身份(culture identity)的概念首先出現(xiàn)在19世紀的西方,直到1993年才由我國學者張裕禾引入中國。而關于文化身份的界定,學術界的意見并不統(tǒng)一。哈馬斯(Ham2 ers)和布朗(Blanc)(1989)認為文化身份是一種抽象的混合物,它是復雜的文化因素與人的個性融合后的產物。而克拉姆契(Kramsch)(1998)把文化身份看成是一種包括自我接受和他者接受在內的文化權限。宏觀上,它包括民族身份、個人身份和地域身份。微觀上,文化身份是主流社會團體根據(jù)不同的地區(qū)、職位、性別、年齡、經濟收入和教育情況所形成的。王愛珍(2007)則認為,文化身份是某一社會團體所擁有的一系列特征,它們是通過其成員的語言、行為、思維和經歷表現(xiàn)出來的??傮w來說,文化身份是由多種成分構成的寬泛的抽象概念,如性別認同、民族認同、價值取向等。它是某一文化群體成員對其文化屬性的認同感,其核心是價值觀念或價值體系的體現(xiàn)。正如楊玉明和田野(2009:47)所提到的“文化身份向世界表明‘我們是誰’”。文化身份本身具有建構性、多元性、傳承性和發(fā)展性以及感情色彩性。(王愛珍,2007)
說到權力,有一個人的貢獻是不容忽視的。那就是米歇爾·???Michael Foucault)。他所提出的權力話語理論,不僅讓人們認識到了權力的普遍存在,還為相關的研究提供了理論支撐。在他看來,“權力”是一種對人們思想行為的控制力和支配力。它包括有形的權力(如政權機構、法律條文等)和無形的權力(如意識形態(tài)、道德倫理、文化傳統(tǒng)、宗教等)。這些權力相互作用,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網絡,任何人都無法獨立于這個網絡而存在。同時,權力網又是動態(tài)的,它會因文化和歷史時期的不同而不斷發(fā)生變化。(呂俊,2002)“話語”與權力是緊密相連的。該理論認為“話語是權力的表現(xiàn)形式。它不僅是施展權力的工具,同時也是掌握權力的關鍵。每個社會的各個層面都有著其特定的話語,控制和駕馭著成員們的思維和行動?!?秦文華,2001:75)
譯者作為翻譯這一社會活動的主體,處于社會的權力網絡中,其文化身份的構建必然會受到權力的影響。這里涉及到譯者的多重身份和語言的不同文化地位問題。
(一)譯者的多重身份
大多數(shù)情況下,文化的傳承離不開文字的記載,文字便理所當然的成了文化的載體。翻譯雖然從表面上看,是兩種文字的轉換,而實際上也涉及到了兩種甚至多種文化的交流。在整個翻譯過程中,譯者扮演著多重角色。
首先,譯者是讀者。譯者文化身份影響譯者對原作理解。如果譯者對原語文化持積極肯定的態(tài)度,那么譯者就會抱著一個積極地心態(tài)去理解原文,接受原文,進而作出翻譯的選擇。反之,如果所持的態(tài)度是否定的,那么即使原文寫得多么精彩,譯者也會不屑一顧。翻譯也就更無從談起了。這樣一來,生活在目的語國家的人們也就失去了了解他國文化的機會。
其次,譯者是作者。如果說譯者的讀者身份影響到了翻譯的語篇選擇,那么譯者的作者身份則影響到了原語形象的塑造。以18世紀末,威廉·瓊斯翻譯的印度典籍為例。由于瓊斯本人對印度文化持否定態(tài)度。他在翻譯時,通過一系列的翻譯策略把對印度文化的溯古或稱頌之辭作為胡編亂造通通刪掉,而對某些墮落的東西卻大作文章,從而構建出的‘印度人”都是“一付懶懶散散、逆來順受的樣子,整個民族無法品味自由的果實,卻期盼被專制所統(tǒng)治,印度人言行虛偽、奸詐無信,其品行之劣遠遠超過了野蠻社會的通常標準”。(謝天振,2002載于蔣林,2008:147)
再者,譯者是使者。與單純的讀者和譯者不同,譯者在翻譯的同時還擔當著文化交流使者的重任。譯者通過翻譯本土文章,將本土文化的形象展現(xiàn)給異域讀者。反之,譯者通過翻譯異域文章,將異域文化的形象展現(xiàn)給本土讀者??梢哉f,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影響著兩種文化的交流。
(二)不平等的文化地位
“根據(jù)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統(tǒng)計,1987年全球譯書數(shù)量約為65000卷,其中32000卷譯自英語,6700卷譯自法語,5000卷譯自德語,1700卷譯自意大利語。而譯自第三世界語言的書數(shù)量極少,只有479卷譯自阿拉伯語,216卷譯自漢語,87卷譯自孟加拉語,14卷譯自朝鮮語,8卷譯自印度尼西亞語?!?Venuti,1998載于黃碧蓉,2008:125)由此可見,在不同文化的交流當中,文化之間的流通量是不平衡的,甚至是相當懸殊的。這也就是所謂的文化地位的不平等性。
通常,強勢文化在文化交流中占有優(yōu)勢地位,可以獲得較多的話語權。而較多的話語權又賦予了強勢文化一方利用翻譯鞏固霸權的機會。在文化帝國主義時代,翻譯已演變成霸權主義對第三世界進行文化侵略的工具,而翻譯策略則成了一種帶有顛覆性的政治和文化戰(zhàn)略。揭示了文化間的不平等關系和強勢文化對弱勢文化進行文化殖民的現(xiàn)實,對于執(zhí)行這一頗具顛覆性話語實踐的主體——譯者來說,其自身文化身份的定位也就顯得至關重要。
(三)權力的最終決定作用
譯者,是社會中的人。他的思想和行為必然會受到所處社會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而這里所說的意識形態(tài)同樣屬于權力范疇。譯者作為讀者,他對于文章的理解,多多少少會受到頭腦中固有知識框架的影響;譯者作為作者,又會根據(jù)自己對原文的理解構建出新的知識框架,來指導譯文的表達;譯者作為使者,介紹什么,介紹多少,又會受到已有知識框架的限制。這里被頻繁提及的知識框架同樣是權力的產物。再者,文化地位的不平等也與權力密切相關。從本質而言,文化地位的不平等恰恰是由于權力地位的不平等導致的。往往具有較高權力地位的一方,其文化就會處于強勢。而話語是權力的表現(xiàn)形式,強勢和弱勢文化才會就話語權展開激烈的爭奪。由此可見,權力最終決定著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必要性。
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是一個復雜的過程,也會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其中,權力的作用不容忽視。為了討論方便,我們這里可暫將權力做內部和外部的區(qū)分。
(一)內部權力對譯者文化身份構建過程的影響
內部權力主要指來自本土的權力因素。其對譯者文化身份構建過程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本土文化形象的塑造和提高譯者的民族意識兩個方面。
多數(shù)情況下,譯者在本土文化的氛圍中生活,其思想和行為必然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這種影響可能來自譯者所接受的教育、媒體宣傳、政策制定、宗教傳播、日常交流等等。這些權力話語相互作用,形成知識并在譯者的頭腦中塑造出本土文化的形象。而隨著時間、空間等諸多因素的變化,被塑造出的文化形象也會隨之改變。因此,內部權力對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此外,內部權力對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影響還表現(xiàn)在提高譯者的民族意識上。前文我們提到過,文字承載著文化。譯者通過翻譯將一種語言轉化為另一種語言時,必將引入異域文化。兩種文化之間的碰撞也就在所難免。如果譯者沒有充分認識到這一點,就很容易在不經意間淪為文化殖民者的同盟。為了使異域的優(yōu)秀文化為己所用,又同時保護自身的文化不受侵害,內部權力因素可通過限制原文引進、嚴把譯文審查、加強對譯者的教育、制定相應的規(guī)范等形式,提高譯者的民族意識,規(guī)范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過程。
(二)外部權力對譯者文化身份構建過程的影響
與內部權力相對的是外部權力,即來自異域的權力因素。它對于譯者文化身份構建過程的影響可有顯性和隱性之分。
顯性影響主要存在于殖民化進程中。殖民者通過限制譯者的人身自由、強制接受殖民者的文化思想或規(guī)定譯者的翻譯內容等方式,參與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使譯者淪為精神殖民的工具。
與顯性的權力相比,隱性的權力存在范圍更廣,也更不容易被察覺。例如,源語國可通過發(fā)展旅游、主辦會議等各種方式對其文化進行宣傳,以激發(fā)目的語讀者的興趣,從而引導譯者作出翻譯的選擇。此外,源語國還可以通過對部分文學作品和作者的大肆宣傳、發(fā)表相應評論、塑造文學經典等方式,引起譯者的注意。再者,一些出版社還會通過約稿、支付高額稿酬的形式,促使譯者作出翻譯的決定。如此,譯者每一次翻譯決定的作出都證明了隱性的權力能夠影響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
(三)權力對譯者文化身份彰顯的制約
上面我們討論了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原因和過程,那么構建的結果怎樣呢?這就要說到譯者文化身份的彰顯。
對于譯者來說,這種彰顯主要表現(xiàn)在對原語文本和翻譯策略的選擇上。就原語文本的選擇而言,譯者會根據(jù)自身的文化身份定位,對文本進行多方面(諸如體裁,中心思想等)的考查后,作出選擇。而就翻譯策略的選擇而言,主要表現(xiàn)在譯者對于歸化和異化翻譯方法的使用上。以《紅樓夢》的翻譯為例,楊憲益、戴乃迭夫婦和大衛(wèi)·霍克斯的譯本都頗具影響。然而,由于受到不同母語文化和自身文化身份的影響,霍譯本更多的采用了歸化的譯法,追求通順和可讀性,盡量符合譯文讀者的審美期待和接受習慣。而楊譯本則更多采用了異化的譯法,力求最大范圍還原原作的真實性,著力于向西方讀者介紹中國文化。(史默琳,2010)
然而,這種彰顯不全是由譯者一人決定的。像權力影響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原因和過程一樣,譯者文化身份的彰顯同樣會受到權力的制約。這種制約主要來自意識形態(tài)、詩學、贊助人等權力因素對翻譯的控制。(Lefevere,1992)它們通過對原文的選擇、譯者的翻譯方法、譯作的出版、讀者的接受等因素的控制,間接制約著彰顯的結果。
譯者的文化身份是譯者在社會化的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思想方式、行為方式和感覺方式。而要想將這些思想和感覺表達出來,就要借助語言的作用??墒?由于多種因素的限制,譯者的心聲是無法通過語言的直接表述而被讀者接受的。可人們卻發(fā)現(xiàn):翻譯作為一種間接的表達手段,可以潛移默化地對讀者產生影響。所以,譯者文化身份構建對權力的作用是通過借助其文化身份的體現(xiàn)形式——翻譯,得以實現(xiàn)的。
在跨文化的交流中,強勢文化對翻譯選材和方法的控制將自己的思想注入到譯本當中,這樣一來弱勢文化的讀者就會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接受了精神上的殖民。翻譯是強勢文化的殖民手段,同樣也是弱勢文化保護自身,抵抗侵略的武器。例如,菲律賓的 Viente Rufael主張誤譯“西班牙”文化,讓本土語言文化侵入和擾亂西班牙殖民者強加在他們身上的語言霸權體系。印度作家Niranjana則主張重譯印度歷史,意在從一定程度上抹去殖民文化對印度文化的影響和喚起人們對17世紀印度文明碎片的記憶。還有許多印度作家提倡用英語進行創(chuàng)作,他們在創(chuàng)作中采用印度化的英語和印度本土的敘事策略,從而創(chuàng)造出一種介于英國英語和印度英語之間的新的語言形式,使創(chuàng)作看起來就像是翻譯過來的作品。(秦楠 &范祥濤,2005)這些人刻意地借助了誤譯、重譯、偽譯等方法,使他們的作品有別于以英語世界的標準為取向的傳統(tǒng)創(chuàng)作模式,利于弘揚和保護本土文化特色。因此,譯者文化身份構建過程中,也同時構建著權力。
本文借助??碌臋嗔υ捳Z理論對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這一問題展開了討論。通過研究,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權力和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是密不可分的。一方面,權力決定著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原因、過程和結果;另一方面,譯者的文化身份又借助翻譯反作用于權力。而這一結論又從另一個側面揭示出了譯者文化身份構建的重要性。譯者文化身份的構建,其成敗不僅關系到譯者的自身發(fā)展更關系到一個民族文化的興亡。因此,譯者要努力提高文化身份的構建意識,以便更好的肩負起弘揚本國文化,促進文化交流的重任。同時,也希望更多的學者將關注的目光投向文化身份的研究,使人們認識到文化身份的構建不僅僅是譯者的使命,更是每一個社會成員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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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wer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ranslator’s Culture Identity
ZHANG Yi2qian,MO Ju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ebei United University,Tangshan Hebei 063009,China)
power;translator’s culture identity;construction;translation;influence
Concerning the research of translators,the construction of their culture identity is a crucial part.Thus,a discussion pertaining to this problem is intended to carry ou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wer.The conclusion shows that there is a close re2 lationship between power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ranslator’s identity.On the one hand,power decides the causes,process and effects of the construction.On the other hand,translator’s culture identity can also influence power with the help of transla2 tion.The purpose of this study is to promote the communic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ulture by arousing people’s awareness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ir culture identity.
H315.9
A
167322804(2011)052013420003
2011203230
河北省社會科學發(fā)展研究基地項目“翻譯與權力的互動關系研究”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