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新 陳雙娥
光環(huán)掩蓋下的罪惡(五)
楊遠新 陳雙娥
一輪太陽高掛在湘江上空。江水湛藍澄澈。
小虎隊員文成浩隱蔽在伍家?guī)X廣場西南角,身后是滔滔湘江,面前是滾滾人浪車流,他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從模特隊列面前經(jīng)過的每一輛車、每一個人所做出的反應(yīng)。他反復(fù)問自己:這一招管用嗎?能收到效果嗎?符合偵查規(guī)律嗎?他守候的時間越長,問的次數(shù)越多。一輛輛大車小車從模特隊列面前駛過,沒有車輛做出特殊反應(yīng);一個個男人女人從模特隊列面前走過,除了聽到有人贊美模特漂亮以外,沒有別的不同聲音。他用暗語通過對講機與其他監(jiān)控點上的小虎隊員聯(lián)系,了解到的情況與這邊的情況大體一致。他十分擔心章昌漢賭的這招險棋徹底輸光。本來就被熾烈的陽光和灼熱的大地夾擊得渾身大汗,加上心里著急,他此時的汗珠不斷地冒了出來。
突然,他眼前出現(xiàn)了奇跡。
伍家?guī)X廣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突然沖出一對中年男女,各自張開雙臂,瘋狂地撲向模特隊列,仿佛要將它們?nèi)繐нM懷里,嘴里還不斷發(fā)出撕心裂肺般地呼號:
“紅--紅--!我的—紅—紅--呀--!”
文成浩先是一驚,欲撲上前去,可他遲疑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因心急而出現(xiàn)的幻覺。再定睛細看,一點不假,眼前的一幕確實是完完全全的真實景象。面對此情此景,他此時的心情既有點心花怒放,又有些痛楚不堪。他高度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耐心地在原地觀察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中年男女離模特隊列越來越近了,離他也自然更近了??礃幼觾扇硕荚谄疵寂埽瑢嶋H則很慢,每跨出一步都極其艱難,踉踉蹌蹌,歪歪斜斜,嘴里的喊聲一陣緊似一陣:
“紅--紅—兒呀!我的—紅—紅—兒呀--!你—為—何—不—回家--呀--!”
中年女子在前面跌倒了,中年男子立即上去,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將她扶起來。接下來兩人又相互攙扶著,朝模特隊列一步一步地靠近。
文成浩對這兩人看得越來越清晰。中年男子長著一顆周正的腦袋,五官輪廓分明,頭發(fā)黑白參半,結(jié)實的軀體上套著一件灰不灰白不白的T恤。中年女子身材苗條,臉盤端莊,潔白的襯衫與烏黑的頭發(fā)相映襯,仍顯出年輕時的風(fēng)韻。兩人臉上都寫滿了痛苦與心酸。他倆抱住模特,號啕大哭:
“紅紅兒呀!你為什么要在這里曬太陽?爸爸媽媽接你回家!”
他倆泣不成聲。
文成浩做出肯定性的判斷:眼前這對中年男女,就是被害人的父母親。他暗暗祝賀章昌漢:頭!你出的怪招成功了。很快就能揭曉被害人是誰了。查清了尸源,距離抓住兇手的時間就不會太遠了。
這時,兩人哭得非常傷心:“紅紅兒呀!你為何成了這個模樣?你現(xiàn)在到底是死是活呀!”
哭聲,引來了很多過路人駐足觀看。
文成浩快速上去,撥開人群,走到哭得淚人似的中年男女面前,用關(guān)心的語氣說:“二老別哭了。這里太陽毒,地面溫度高,請隨我去涼爽的地方說話吧!”
中年男女問:“你是什么人?”
文成浩毫不遲疑地回答:“我是你家紅紅的朋友!”
中年男女:“紅紅她現(xiàn)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文成浩:“二老隨我去了就會知道的?!?/p>
中年男女各抱起一具模特,說:“這是我女兒的相,不能讓她留在這里,要跟我們一起回家?!?/p>
文成浩勸道:“二老請抱走一具,其余的就都讓她留在這里吧?!?/p>
中年男女追問:“你們這是為什么呀?”
文成浩:“等會二老就知道了?!?/p>
中年男女對文成浩從上到下作了一番審視,問:
“你是什么人?”
文成浩附在他倆耳邊,悄聲說了兩句。
中年男女緊盯著他:“真的?”
文成浩斬釘截鐵:“不假!”
中年女子仍然將信將疑:“你是警……”
文成浩趕緊打斷她的話:“請相信我吧!”眼下當著這么多的圍觀者,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對中年男女說:
“您二位請跟我走!”
中年女子一把抓住他,追問:“你說我紅紅她,她怎么啦?”
文成浩:“她沒怎么。”
中年女子:“既然沒怎么,你為什么把她放在這里日曬雨淋?”
文成浩:“您跟我去了就會知道的?!?/p>
中年女子:“我現(xiàn)在就要知道紅紅到底是怎么回事?!?/p>
文成浩:“您跟我邊走,我邊跟您說,好嗎?”
他想當務(wù)之急是要把這對中年男女從人群中請走,不然阻塞了交通且不說,關(guān)鍵是不能暴露警方的真實意圖。他們還要利用模特隊列引誘犯罪嫌疑人現(xiàn)身。他向中年男子求助:“大叔!您和阿姨跟我走吧!這里太熱了?!?/p>
中年女子摟著一具模特大哭:“我的紅紅兒呀!你到底是死是活呀?爸爸媽媽找得你好苦??!”
中年男子一邊抹淚,一邊拉著中年女子的手說:“我們跟這位同志走吧!紅紅兒她不會死的?!?/p>
中年女子:“紅紅兒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女兒沒了,做娘的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呀?我……”
下面的話沒有哭出來,只見她身子一歪,便昏倒在地。
文成浩急忙將她一把抱起,嘴里不斷對圍觀的人群招呼道:“救人要緊!請大家讓開!”
他雙手平托著中年女子,奔向廣場旁邊的一間屋子。
中年男子緊隨其后。
文成浩聽見身后的人群在七嘴八舌地議論:
“模特上街,女子哭倒。頭一回見到這種事?!?/p>
“如今的怪事多的是。見怪不怪!”
“讓它怪去吧!愛怎么怪,就怎么怪啦!”
“說得對!反正不關(guān)我們的事!”
“你想要對你有關(guān)也不可能呀!誰會對你說真實情況呀?”
文成浩還想聽到更多的議論,可人群散了。他把中年女子抱進屋里,安置在沙發(fā)上?;仡^看一眼現(xiàn)場,6具模特依然像此前一樣列隊送來迎往。他想,必須抓緊把這對中年夫婦送到章大隊長那里去。自己下一步的任務(wù)是繼續(xù)觀察過往車輛和行人見到模特隊列后所做出的反應(yīng)。
文成浩和中年男子一道給中年女子嘴里喂了半杯純凈水,中年女子漸漸蘇醒了。她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問:
“老頭子!紅紅兒回來了嗎?”
中年男子回答:“回來了!回來了!”
中年女子:“回來了就好!紅紅!快到媽媽這邊來!”
中年男子說:“你別急嘛!這里又不是我們的家?!?/p>
中年女子問:“我們這是在哪里?”
中年男子:“你問我,我也不知道?!?/p>
文成浩連忙掏出警官證,遞到中年女子面前說:“阿姨您看!我真的是警察?!?/p>
中年女子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盯著文成浩問:“人不做違法犯罪的事,就不會與警察打交道。你實話實說,我家紅紅是不是做了違法的事,被你們警察抓起來了?”
文成浩:“她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p>
中年女子:“那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們不放?”
文成浩:“我一時跟您和大叔也說不清楚?,F(xiàn)在送您二位去見我的領(lǐng)導(dǎo)。他什么都會跟您二位說的?!?/p>
中年女子:“那好吧!老頭子我們跟他走!”
中年男子連連點頭:“好好好!我們跟他走!”
派遣模特上陣收到的偵查效果盡管在章昌漢的安排之中,但當奇跡呈現(xiàn)時,章昌漢仍感到有幾分意外。他心里暗暗感謝警壇神筆的神來之筆,還原了被害人,復(fù)活了被害人,使得中年男女看見模特就如同看見了自己的女兒。男子介紹自己名叫曲凡剛,女子介紹自己名叫胥梅影,他倆口口聲聲呼喚的“紅紅”,就是他們的親生骨肉曲智紅,今年22歲,像模特一樣美貌驚人。做父母親的已有幾天時間沒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了,開頭兩天不見,只是盼望,越到后來越心焦了,生怕女兒在外面有個什么不測。因為這個社會太復(fù)雜了,太缺乏安全感了。自打女兒沒回家的幾天時間里,他倆的心就從來沒有回到過心窩子里,一直吊在喉嚨口。給所有的親戚朋友打遍了電話,都說沒有看到曲智紅的影子。難道是出事了?他倆一次次地問自己。紅紅會出什么事呢?誰能想到,他們的擔心、害怕、惶恐,不是多余,而是實事。他倆從章昌漢嘴里得知女兒被害的真相后,一次次死去活來,一次次昏厥不醒。章昌漢盡一切能力,照料、服侍、溫暖這對可憐的夫妻,飽含愛憎的淚水一直浸潤了他的雙眼。
此時,曲凡剛、胥梅影幾乎淚水流盡,而心中的恨則不斷地加深。他倆拉著章昌漢的手,強烈要求:
“警察兄弟,您一定要秉公執(zhí)法,嚴懲殺人兇手,替我女兒報仇呀!”
章昌漢:“請二位放心!殺人償命。兇手絕對會受到法律的嚴懲。只不過……”
他的話還沒說完,曲凡剛、胥梅影就敏感地追問:“只不過什么?難道對殺人兇手還有什么留情的嗎?”
章昌漢說:“我不是這個意思?!?/p>
曲凡剛、胥梅影緊追不舍:“你是什么意思?”
章昌漢:“我的意思是說只有抓到了兇手,才談得上嚴懲。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的影子?!?/p>
曲凡剛、胥梅影聽了這話激動起來:“是你們公安不作為,還是有意放縱兇手?”
章昌漢:“二位想想,我們在不知道被害人是誰的前提下,復(fù)活了被害人。這能說我們不作為嗎?”
曲凡剛、胥梅影相互對視了一眼,連忙向章昌漢表示歉意:“對不起!由于我們心里又氣又急又恨,說起話來也就沒有分寸了。請警察兄弟原諒?!?/p>
章昌漢扶他倆坐下,說:“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要盡快破案,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p>
曲凡剛、胥梅影連連點頭:“警察兄弟說得對!”
章昌漢:“要想盡快抓到兇手,必須請二位與我們密切配合?!?/p>
曲凡剛拍著胸脯道:“為了抓到兇手。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情愿?!?/p>
胥梅影道:“只要是替我女兒報仇,我搭上這條老命也舍得?!?/p>
章昌漢:“我需要你們提供真實情況?!?/p>
曲凡剛、胥梅影:“這個您放心。我們都是守法的人。沒有什么要隱瞞的。也不會隱瞞什么?!?/p>
章昌漢鋪開紙,擺好筆,開始了與曲凡剛、胥梅影的正式談話。從他倆嘴里了解到,他們夫妻倆都是下崗職工,與章昌漢有著幾乎相同的經(jīng)歷,下放,進城,進廠當工人。工廠不景氣,買斷,下崗,享受最低生活保障金,日子艱難,只得四處打臨工,貼補家用。章昌漢一邊記錄,一邊情不自禁地流下淚水。他想:上蒼太不公平,這夫妻倆的生活本來就夠苦的了,人到中年又失去了愛女,這越發(fā)激起了他早日破案,嚴懲兇手的決心。
曲凡剛、胥梅影見他流淚,反而安慰道:“您別難過。能遇上您這樣的好警察,算是我倆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章昌漢抹了抹淚水,問道:“平日里智紅經(jīng)常與哪些人接觸?”
曲凡剛:“小學(xué)同學(xué)孟立婷、中學(xué)同學(xué)狄雅蘭。”
章昌漢:“都是女同學(xué)?”
曲凡剛點頭。
胥梅影說:“近兩年也不來往了。智紅從來不把她們往家里帶?!?/p>
章昌漢:“知道她倆的家庭住址嗎?”
曲凡剛:“孟立婷住在湘江西邊的望月湖小區(qū)?!?/p>
章昌漢:“門牌號碼知道嗎?”
曲凡剛搖頭。
章昌漢:“狄雅蘭家住哪里?”
胥梅影:“火星鎮(zhèn)。就在火星小學(xué)前面。以前曾聽她說出門就是菜市場?!?/p>
章昌漢:“具體哪棟哪門?”
胥梅影:“女兒大了。有獨立生活的能力了。我們也沒管得那么細。”
章昌漢:“她除了與這兩個女同學(xué)交往外,還與別的男同學(xué)交往嗎?”
曲凡剛:“年幼的時候有,隨著年齡的增長,沒有男同學(xué)到我家里來。”
章昌漢:“除了男同學(xué),有沒有別的男人與她往來?”
胥梅影:“她曾經(jīng)談過兩個對象。最終都沒有談成?!?/p>
章昌漢:“這兩個人現(xiàn)在哪里?”
胥梅影:“不是那兩個男人不愛她,而是她不愛他們?!?/p>
章昌漢:“為什么?”
曲凡剛:“主要是性格差異太大。那兩個青年都很老實?!?/p>
胥梅影:“也是當工人的。她害怕以后像我們一樣下崗,家里就沒了收入來源。所以她不想嫁給工人?!?/p>
章昌漢:“那兩個男人現(xiàn)在哪里?”
曲凡剛、胥梅影不用回想,便提供了兩個人的姓名、職業(yè)、家庭地址。
章昌漢又問:“智紅是每晚都回家住?還是有在外留宿不歸的時候?”
曲凡剛:“有。近兩年回家住的時候越來越少了?!?/p>
胥梅影:“還到外省去旅游過?!?/p>
章昌漢:“她到過哪些地方?”
胥梅影:“海南。”
曲凡剛:“好像北海也去過。”
章昌漢:“跟誰一起去的?”
曲凡剛:“她沒講,我們也沒問?!?/p>
胥梅影:“她曾跟我說她在外面買了房子。我不相信。因為我知道她沒有錢。如今房價高得嚇人,她沒有固定收入,要買房子等于是做夢。我不相信她的話。她說到時候裝修好了,接我們兩老去看就會相信了?!?/p>
章昌漢聽了為之一振,追問:“房子在什么地方?”
曲凡剛:“因為根本不相信她有能力買房子,所以我們從來就沒有提過要去看她的房子?!?/p>
章昌漢:“她沒有對你們說過房子的所在位置嗎?”
胥梅影:“我們不問?!?/p>
曲凡剛:“她也不講。”
章昌漢:“謝謝二位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今天談的這些很有價值,如有別的人問起,你們不要講,想辦法應(yīng)付過去就行了?!?/p>
曲凡剛點頭:“好?!?/p>
胥梅影點頭:“記住了。”
章昌漢:“還請你們仔細想一想,看看智紅還與哪些人有過接觸和往來,與什么人有過意見,結(jié)過冤仇。哪怕為一件很小的事賭過氣,吵過嘴,或相互指責什么的。這些對我們破案很重要。如果一旦想起來了,就立刻與我聯(lián)系?!?/p>
曲凡剛:“我們一定會好生回想的?!?/p>
胥梅影:“想起了您講的那些現(xiàn)象,就向您報告?!?/p>
他倆說著,起身要走。
章昌漢又拉他倆坐下,叮囑道:“還有一點請你們千萬配合。在兇手沒有抓到以前,你們不要離家外出,哪怕是朋友、親戚、熟人、同事請你們也不要去。這是為了你們的安全?!?/p>
胥梅影一聽,頓時哭了:“老頭子這可怎么得了。兇手如此不講人性,會不會連你我也不放過。”
曲凡剛:“你別婆婆媽媽的盡講些沒有用的話。兇手真要殺人滅口,老子先把那畜生殺了,為我女兒報仇。我自己死了也值了?!?/p>
章昌漢:“你們不用害怕。黑暗斗不過陽光。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們。除了我要求你們注意的那些以外,平時該做什么還做什么?!?/p>
章昌漢說著,起身送客。
曲凡剛、胥梅影夫婦嘴里連聲說“謝謝”,與章昌漢握了握手,說:“接下來全靠你們公安了?!?/p>
章昌漢:“我們吃的就是這碗飯。兇手一天不落網(wǎng),我心里一天不得安寧?!?/p>
曲凡剛說:“如今的犯罪分子變得越來越狡猾了。不是說抓就能抓到的。這個我們能理解。章隊長!如果您沒有別的什么要問了,我們就回家了。”
章昌漢說:“請等等。”他調(diào)來刑警大隊僅有的一輛掛民用牌照的小車,吩咐駕車的偵查員鄧向群護送曲凡剛、胥梅影夫婦回家。并交待:“一定要做到不顯山不露水?!?/p>
鄧向群點頭:“明白!”
曲凡剛、胥梅影再次主動與章昌漢握手道別。
章昌漢關(guān)攏車門,揮了揮手。
小車啟動,飛馳而去。
章昌漢望著遠去的車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柳建德自以為自己的一家兩制生活過得很隱蔽,卻忘記了一個真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忘記了這個真理,誰就會受到懲罰。
湖南碧波風(fēng)機廠的工人聯(lián)名向有關(guān)部門反映了他的三大問題。一是貪污受賄,利用撤掉舊廠建設(shè)新廠之機,將價值上億元的原廠房廠址,僅以一千五百萬元賣給所謂的外商,自己則從外商那里得到一千二百萬元的好處費。新廠建設(shè),表面上采取了招投標,實際上都是他一手暗箱操作,兩億多元的基建工程最終落入了他的一位親戚之手。他自己從中得到了百分之七的返回款。不僅如此,基建過程中,他完全按照基建方的要求,一次又一次地追加造價款,使兩億多元的工程,最后突破了三億元。他還口口聲聲地說是物有所值。群眾反映他的第二個問題是生活腐化糜爛。家里有合法妻子,廠里卻有五個非法情人,還在外面包養(yǎng)了二奶,玩女人像走馬燈似的,今天帶這個女人出入五星級酒店,明天又帶那個女人去夜總會。群眾反映的第三個問題是他獨斷專行,家長作風(fēng),廠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一人說了算。集體領(lǐng)導(dǎo)成了一句空話。群眾送了他一個雅號:柳缺德。
有關(guān)方面向廠里派出調(diào)查組,調(diào)查核實群眾反映的三大問題。柳建德聞訊后,經(jīng)過精心策劃,作了周密安排。當調(diào)查組的踏入廠門的第一時間起,就被他的鐵桿哥們苗得軍、郝夢力和知心姐妹林妙穎等組織的一幫人給包圍了。持不同意見者根本無法接觸到調(diào)查組的人。調(diào)查組不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問題,反而還掌握了他大刀闊斧抓改革的一大堆先進事跡。過后,上級領(lǐng)導(dǎo)還給了他極高的評價:
“不向保守勢力低頭?!?/p>
從此,柳建德越發(fā)得意忘形,但他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在全廠暗暗開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清洗運動,凡是提過他意見的,或是向上級反映過他問題的人,都以不勝任工作為由一律下崗,每人一次性發(fā)給1111元生活費,與廠里徹底脫離關(guān)系。這1111元暗藏的意思是,給他提不同意見的人,向上級反映他問題的人,都不是兩條腿的人,而是四條腿的豬。柳建德的這一手非常厲害,幾乎震懾了全廠所有的人,從男到女,從老到青,誰敢不服服貼貼聽他的指揮,誰就會得到1111的下場。柳建德通過這一招,鞏固了自己在湖南碧波風(fēng)機廠的權(quán)力和地位。
柳建德沒有了后顧之憂,玩女人更加瘋狂了。玩過的女人當中,他最喜歡的還是曲智紅。他不想與曲智紅結(jié)婚,卻又離不開這個美麗多情的女子。曲智紅也深知這一點,因此頻頻向他提出結(jié)婚的要求,他總是嘴里應(yīng)付,一接觸實質(zhì)性的問題就回避。曲智紅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使拖刀計,她用套馬繩。她知道柳建德離不開她。于是就采取躲著不與他見面的辦法對他進行報復(fù)。柳建德便在電話中用種種好話和許諾引誘曲智紅投進他的懷抱。
這種分開,兩人都覺得很難受,隔不了兩天又會不顧一切的見面。
他倆經(jīng)過煎熬后的見面更像干柴烈火,熊熊燃燒。但烈焰過后,兩人又會吵吵鬧鬧。每次分手,曲智紅都會流淚。她曾多次對他表示:要么與他結(jié)婚,要么一死了之。并說:“我想得到的美玉,如果到不了手,我也不會讓別人完整的得到?!?/p>
那是春天的一個夜晚,柳建德帶著妻子女兒,還有一幫朋友,到華樂夜總會享受。
曲智紅也悄然來到他們中間,她指著程玉蓮對柳建德問道:“今晚在我與她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選她?選我?你必須回答。不然我就死在這里?!?/p>
程玉蓮對柳建德與曲智紅的事早有所聞。父親向她追問過此事。只是為了家庭的幸福,為了女兒的未來,為了丈夫的前程,她忍受著所有的痛苦。沒有向父親透露真情。
此時,程玉蓮面對莫大的侮辱,再也無法忍受了。她命令曲智紅滾出去。并嚴厲警告:
“這里不是你這種下賤女人說話的地方!”
曲智紅經(jīng)久沙場,哪里會吃這一套。她冷笑一聲,嘲諷道:“你以為你很尊貴?既然那么尊貴,你男人為什么總把你晾在一邊,天天熱熱鬧鬧地跟我在一起?”
兩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升級為武力沖突。
柳建德的女兒從來沒見過這種世面,被嚇得哇哇大哭。
柳建德夾在中間,無論幫誰,都覺得不好辦。最后還是一起來的朋友幫他平息了這場風(fēng)波。
柳建德在朋友面前丟盡了顏面。
此事發(fā)生后,程玉蓮對柳建德仍無半句怨言,而且事后只字不提,夫妻間像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情一樣。
柳建德也許是良心發(fā)現(xiàn),第一次在妻子面前表示了自責。
自此,他對曲智紅產(chǎn)生了一絲反感。于是給曲智紅賬戶上存入了三十萬元人民幣,提出要曲智紅好好自己過日子,兩人感情從此了斷。
一個星期之后,曲智紅向柳建德發(fā)出邀約:到岳麓山當面了斷情緣。
柳建德沒有拒絕。這一個星期,對于他來說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盼望著與曲智紅見面。
他倆如約在岳麓山愛晚亭見面了。
柳建德走上前去立即迫不及待地與曲智紅擁抱、親吻,還提出找個地方去做那種事。
曲智紅讓他抱了,也讓他吻了,但斷然拒絕了他提出的要求。她說:
“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與你好好談?wù)勑摹N覀z的事情總得有個結(jié)果。”
柳建德問:“你是說今天一定要談出個結(jié)果來?”
曲智紅說:“總不能柳樹開花,不結(jié)果吧!我把青春都獻給你了,總得有個歸宿吧!”
柳建德說:“性急吃不了熱湯圓。你等我慢慢想辦法嘛!”
曲智紅說:“我一天也不能等了。有她無我。有我無她。你今天必須做出選擇?!?/p>
柳建德想盡千方百計哄她,可沒等他哄上幾句話,曲智紅便往自己嘴里丟進了大把安眠藥,她邊咽邊說:“你不要我,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算了?!?/p>
柳建德開始以為她只是要嚇嚇自己,沒有當真,還在不斷說好話哄她。可見她真的口吐白沫,才明白要出人命了。柳建德又怕又急,將她從山上背到山下,送進湖南省財貿(mào)醫(yī)院搶救。
曲智紅沒有死心,無論如何也要與他結(jié)婚。
柳建德經(jīng)歷了岳麓山的那次險情后,長了一點記性,再也不敢約曲智紅見面了,他強迫自己躲著她,疏遠她,想從這種危險的感情游戲中撤出身來。(未完待續(xù))
欄目主持:呂燕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