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云
總結一下王純杰的身份與藝術過程。王純杰的三個稱呼呈現(xiàn)了三種身份,一是“主席”身份,因為他曾任香港藝術發(fā)展局主席;一是“王院”,因為他曾主持過北京師范大學珠海分校院長一職;還有是“王館”,因為目前主持喜瑪拉雅美術館工作。當然還有一個身份,是藝術家,王純杰讓我們知道的是如何讓各種身份都變得像在做藝術,并且是前衛(wèi)藝術。由于他的藝術身份貫穿在他不同工作的不同方面,使其藝術作品也是多樣呈現(xiàn),早在1980-1990年代就進行的多種題材的前衛(wèi)實驗創(chuàng)作,無論是油畫、水墨、影像、裝置、行為,還是舞臺設計、廣告設計等等,每一種題材下的藝術表達除了帶來張力,也在不斷尋求突破和創(chuàng)新。不管是從水墨材料中打破傳統(tǒng)筆墨的桎梏,還是加入舞臺表演因素,或者從油畫語言中繼續(xù)挖掘筆觸本身的價值,進行字符、圖像的涂寫。沿續(xù)到今天的創(chuàng)作,他一直在尋找突破口,正如他自己說的,我的作品不是留給視網膜看的。這樣就有了王純杰個人的藝術過程。
王純杰生于上海,1983年離開上海移居香港。在70年代末外出寫生時,看到港口巨型裝卸機器的工業(yè)線條使得他體驗到了幾何體之間的線條抽象美,因此“讓線條自己說話”成為他最初創(chuàng)作的想法。從1982年到2009年,長達20多年間對“線”的創(chuàng)作,也是他藝術發(fā)展的主線。
從最先開始在卡紙上對人物的簡單涂寫,尤其是《自畫像》系列,我們更多看到的是對人物進行原始、粗獷的塊面與色彩的涂繪,到后來在油畫布上出現(xiàn)了對人的線條的勾勒和部分單字的涂寫,直至移居香港后,看到古石刻的原始圖符,使得1985年前后,王純杰的創(chuàng)作強化了對字符、圖像符號的擷取。甚至通過拜會德道之人來感悟抽象線條。
與1985年并行并延續(xù)到2000年初,他在香港進行了大量的前衛(wèi)藝術實驗活動。包括繪畫裝置,水墨、行為等觀念藝術,這些都是他以藝術工作者的身份介入藝術后,通過個人推及社會,進而反思個人,通過社會進而擴大藝術范圍。這些實踐已經不局限于對線的思考,而擴大到他對藝術題材的嘗試。
2004年后轉至珠海的學院作教學工作。王純杰在宿舍里開始用速寫本進行創(chuàng)作,因墨色浸透紙張而印染了下面的一頁甚至是幾頁紙,使得他在作畫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并開始有意識地進行頁面內容的連貫性思考。由于速寫本的唾手可得,使得他便于將即時的、瑣碎的物、景或感想及時地記錄下來,像寫日記一樣。隨著觀察累積的增多,使得他對線條的思考也擴大到水墨紙本上的動靜脈、神經系統(tǒng)、山脈水紋、城市交通網路,甚至星球軌跡。可以說,他觸及了關于自然的、社會的、文化的線性結構發(fā)展,通過個人的細微體驗鏈接到社會。
1983年看到香港原始古石刻的字符強化了他對線條的再認識,包括后來的酒吧展,啟發(fā)了他對藝術材料的多種嘗試,1992年香港大學的藝術家進駐邀請,讓王純杰回到了平面繪畫,重新思考繪畫語言內部的問題。古典主義繪畫是以文學為背景下的寫實繪畫,通過對描摹物象的真實性,把握故事的情節(jié)來構建畫面,賦予畫面的寫實結構以活力;而到了現(xiàn)代主義之后的繪畫則去文學化,更加注重藝術家的主觀意識和觀念,通過線條、色彩、面塊等進行主觀建構,畫面由構圖結構顯示意識。但這種繪畫語言內部的結構在王純杰看來就是一種束縛,他要打破結構對畫面的束縛,而讓畫面跟著感覺走?!巴盔f日記”就是反結構的表現(xiàn),沒有畫面的結構經營,完全是對直覺的瞬間記錄。
《日記1》是受香港大學邀請制作幾十米長的畫布。因創(chuàng)作時間緊張,一時間也沒有主題的預設,他想到那里就畫到那里,使得結構經營也無從做起。于是平時的瑣碎思考,映入眼簾的東西都納入到繪畫內容中。雖然沒有最初的經營位置,但因為是最真實的生活狀態(tài)和最直接的反應,反而使得他在畫面內容的經營上更加的自然貼切。而從另外一個層面上來看,他已將這種繪畫的形式變成了對畫面時間的肯定,也是對創(chuàng)作思路不斷否定又不斷涂改的過程記錄。自此在1992年、1998年、2000年、2002年和今年他都沿用日記式的涂寫創(chuàng)作。
如果說,在香港大學創(chuàng)作的日記涂寫更多的是關于個人私密生活的點滴呈現(xiàn),那么今天我們再來看他的新作《2011.3.20—4.10》,則是一本社會日記。毛澤東、孔子、招財貓、心肺圖、網絡符號、骷髏頭等依然是一些零散的、毫無關系的圖像符號并置,而且每個圖像的處理更加隨意,畫了擦,擦了畫,反復多次,甚至用布當筆直接在畫布上拍打,加重肆意涂抹的痕跡。以此將由整個畫面的結構思考轉向了對局部零碎的圖像符號的記錄。這些符號或引申出對社會經濟泡沫的反思,或是對網絡信息如何改變生活方式的反思,或是對未來生活的恐怖的預測等等,引申出了不同階段下的社會心態(tài)。王純杰的社會日記里沒有了人的存在,只有主題事件的記錄,這些記錄仿佛像走馬燈那樣,不停地走動著藝術,也走動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