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
“80后”寫作是自1999年“新概念”作文大賽之后出現(xiàn)的,是當(dāng)代文壇不可忽視的文學(xué)現(xiàn)象,它通常指是按代際劃分的,出生在中國20世紀(jì)80年代,成長在市場經(jīng)濟和消費文化語境下的新一代年輕人,在物質(zhì)極大豐富,精神極度自由狀態(tài)下表現(xiàn)出的群體寫作特征的命名。他們的寫作大都以小說為主要的體裁,并且顯現(xiàn)出不同與以往文學(xué)樣式的敘事特征,其中“流浪——回歸”的敘事特征更是“80后”所特有的,本文將著重探討“80后”小說中的這一敘事特征。
曹文軒說過,“流浪是人類史前的一種深刻記憶,一種固有的本能,一種培養(yǎng)已久的欲望,一種——借用容格的一個概念說——‘集體無意識’”。流浪主題在古今中外的文學(xué)作品中都出現(xiàn)過,從唐吉訶德到老殘,從阿Q到麥田里的守望者霍爾頓,幾乎都是大名鼎鼎的流浪形象。從中國改革開放以后,出現(xiàn)了一種精神上的流浪,從尋根文學(xué)開始到王朔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呈現(xiàn)。細(xì)讀“80后”的小說,會發(fā)現(xiàn)其中大多都蔓延著一種流浪意識,并且在不同程度的被體現(xiàn),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
韓寒的《三重門》中,林雨翔就曾因為在學(xué)校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以及失戀的打擊而走出校門,“坐在路燈下面,聽車子呼嘯而過,悵然若失”。凌晨兩三點被凍醒后又在城市里漫無目的地瞎走,覺得“自己象粒棋,縱有再大的抱負(fù),進退卻不由自己”。第二天清晨在大雨中被車夫嘲笑著詢問為什么一個人來到郊外時,他覺得“自己這種微妙的流浪精神是車夫所無法體會的”,而閉口不說話。韓寒在2010年出版的《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wù)劇分v述的即是“我”開著一臺1988年出廠的旅行在旅途路上的見聞和對以往的回憶。
李傻傻的《紅X》起始于一輛南下的火車上,一個躁熱的靈魂開始了自己的幻想之旅,寫的就是一個離家遠讀的高中寄宿生沈生鐵被開除后,一直不肯回家所遭遇的流浪生活與情感糾葛。
張悅?cè)弧稒烟抑h》的杜宛宛由于對自己童年所作所為的恐懼,從6歲就開始了精神上的叛逃和流浪?!犊ㄗ呤г?890》講述的是一株向日葵為了接近畫家梵高,幻化為啞女護士游走在陌生的人間的故事?!赌蘼贰分械摹拔摇睘樽非罄硐攵冯S小野去遠方流浪。
青春總是充滿著朦朧的沖動和美好的遐想,可是一旦步入社會,在他們獲得了初次的刺激與新鮮感之后,接踵而來的則是內(nèi)心尖銳的矛盾與沖突。由于“80后”大都出生在改革開放后和平的大環(huán)境中,他們的生活較為安逸,很少吃過苦。居無定所、顛沛流離的漂泊使這些童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80年代人無法堅持下去,曾經(jīng)天真的、幼稚的想法,也漸漸地被冷酷的現(xiàn)實打垮,在經(jīng)歷了風(fēng)吹雨打之后,盡管這其中可能還飽含了痛苦的喊叫,甚至有了使人疼痛的鮮血,他們開始變得實際與成熟,現(xiàn)實與理想的巨大反差,誤會和宿命玩弄人于不知所措的無奈,都使他們深深地感受到了社會的蕪雜、多面和人生的紛亂、無常。他們需要溫暖的床和美味的飯菜,他們是離不開物質(zhì)享受的一代,因此,他們流浪后只能回來,按照社會認(rèn)可的方式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
所以,在《紅X》中,沈鐵生最后在楊曉母親楊繁的挽救下,失足的少年又重新回到了課堂,補習(xí)了一年后考上了大學(xué),故事結(jié)束于低調(diào)的憧憬里,這種與眾不同的敘述方式將近乎扭曲與絕望的青春從地獄中拯救出來。沈鐵生從到流浪,再到回歸,這是一個少年在成長過程中的行走軌跡,更是一種流浪之后的必然。
《三重門》中,林雨翔流浪一夜后早晨匆忙回到學(xué)校,《櫻桃之遠》中杜宛宛在14年后重新回到原本溫馨的家,《霓路》中追隨“小野”去遠方流浪的“我”,最終在飽嘗了流浪的艱辛、孤獨和疼痛之后,不得不放棄了虛幻的浪漫憧憬,重返家園?!侗本┩尥蕖返拇簶湟不氐搅瞬铧c被自己大意燒掉的家。正如春樹等人接受《時代》周刊采訪時所說,“后來我意識到‘另類’需要成長;融入社會,我們的文化要求我們必須消除我們粗糙的棱角,變成另一種場合的人”。
在青春時代,我們?nèi)握J(rèn)為周圍的生活,平庸狹窄,并且一成不變,每天的日子都被衣食住行所填滿。正是為了逃脫這一惱人的生存現(xiàn)實,人們才賦予自己激情和想象。對青年人來說,沒有夢想的生活是可怕的,那是老年人日暮黃昏的平靜和死寂,青年人拒絕認(rèn)生活的本質(zhì)就是平庸實在,總是向往著動蕩的生活,火一般的斗爭。這就是青春、愛情和革命之所以激蕩的生活,火熱的斗爭。這就是青春、愛情和革命之所以激蕩著一代代年輕心靈的原因。
因此,也可以說“80后”所進行的流浪只是一次心靈的旅行,是暫時的,就像韓寒表達的,“我并不堅定,很大程度上我只是想離開一會兒,給平淡的日子加點味道,再回來過平淡的日子”。韓寒的這句話,也代表了大多“80后”作者的心態(tài),他們正是在這樣一種內(nèi)心的驅(qū)動下,完成了小說這一從流浪到回歸的敘事特征。
[1]曹文軒.20世紀(jì)末中國文學(xué)現(xiàn)象研究[M].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2.
[2]江冰.論“80后”文學(xué)[J].天津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7(3).
[3]韓寒.三重門[M].增訂版.北京作家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