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王光華
這幾天,鍛造廠的四車間里傳著一個桃色新聞,主題詞是潘家兩姐妹同時愛上一個有妻子的男人。單身漢閆守好,為這事徹夜難眠,他恨傳閑話的小馮,不該把他這個“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的人牽扯進去。車間里有些人,頭腦就那么簡單,聽他一派胡言,就信以為真。你看那幾個男同志的眼神,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地看著他。那些女同志,既沒有大家閨秀的風(fēng)度,也沒有小家碧玉的氣派。一會你捂著她的耳朵,一會她捂著你的耳朵,也不知悄悄地說些什么閑話。最可氣的是那幾個新來的小女孩,連一句師傅也不肯稱呼他,一陣陣無緣無故的傻笑,像吃錯藥似的……他的心像被一塊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他決定去找廠長,把事情說清楚。
工廠里下班鈴聲響了,天陰得像鍋底一般。各車間的人陸續(xù)走出大門。閆守好走進單身宿舍,換完工作服,坐在自己的床位上,瞄著廠長的行動。五分鐘過去,廠長笑著把他迎進辦公室,一邊倒茶,一邊自語道:“上班時,我是廠長,下班了,咱論哥們,有話隨便說吧?!遍Z守好看著廠長不很嚴肅的樣子,心里嘀咕:“他的耳朵里是不是有了不干不凈的東西?”于是他板起臉來一字一板地說:“廠長,你知道小馮為什么捉弄我,他想跟我學(xué)點手藝,我勸他要干一行鉆研一行,不能見異思遷。他說我壞。我想他慢慢會理解的,誰知他起了壞心,開始捉弄我了?!睆S長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說:“說實在的,你作為一個老師傅,勸他干一行愛一行,這是對他負責(zé),他不應(yīng)該有反感??墒撬f你跟誰好,這應(yīng)該是好事啊,你五十多的人了,至今未娶,同志們都為你著急啊?!甭犃诉@話,閆守好的臉唰的一下白了,他像中國外交官答外國記者問一樣嚴肅,義正詞嚴地說:“我找潘家姐妹談話是真的,談話的內(nèi)容,你可找她們核實。其實,我是為她們著想,一個女孩家,應(yīng)該很好地尊重自己,不能把愛情、婚姻當(dāng)成兒戲。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墮落下去。小馮這小子說我趁火打劫,想把她們騙到手,天大的笑話。希望廠長把事情調(diào)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闭f著他的眼圈紅了,又激動地說;“廠長,你罵我八輩祖宗,我不生氣,這事我受不了啊。”廠長忙把話拉回來,很嚴肅地說:“閆守好同志,你做年輕人的思想工作是對的,人人都能像你這樣,關(guān)心她們的愛情婚姻問題,社會上,上當(dāng)受騙、草率結(jié)婚、隨便離婚、家庭暴力、奸情出人命等現(xiàn)象會大大減少的。你放心,我一定核實,叫小馮在全車間大會上說明白,挽回影響?!遍Z守好站起身來,面部表情還是那么凄苦,說了幾句告別的話,走出辦公室。頂著小雨往宿舍跑。
“你罵我八輩祖宗,我不生氣,這事我受不了啊。”廠長望著閆守好的背影,想著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心里有些后悔,不該往他的傷口上撒鹽啊。他是一個有愛情沒有婚姻的人。他的女友在他的心目中的位置僅次于父母。他們在熱戀中,他遇車禍,左腿受傷,他說女友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性,不能讓他領(lǐng)著一個有殘疾的老公。他堅決要求女友另尋新歡,可女友非他不嫁。女友的母親為他們病倒,他把用半生心血積攢的五萬元送去。二十多年了,這相親相愛的兩個人,竟變成了銀河兩岸的兩顆星斗。把他卷進別人愛情的漩渦,他哪里受得了呢?
廠長帶著愧疚的心情,認真地把這事核實清楚。小馮在全車間大會上主動和閆守好握手言和。一場風(fēng)波過去了。小馮的朋友又給他出個花點子,一個星期天,小馮和幾個朋友請閆守好喝酒。酒店不大,只有五張小桌,每桌只能坐六人,窗臺上擺了三盆仙人掌之類的花,比小吃部略高一點,門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男女接吻的畫。閆守好瞄了一眼那畫自語道:“不好看?!碑?dāng)桌上擺滿菜時,吧臺小姐領(lǐng)來五個陪酒女孩。閆守好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對這五個女孩說:“小妹妹,大哥有句話要跟你們說。”說著他離開座位,把這幾個女孩叫到靠墻邊的一條長椅上坐下,從兜里掏出五百元錢,每人一張,他推心置腹地說:“小妹妹們,大哥這點錢你們收下,我也有妹妹,我看你們做這種服務(wù)工作,心里很難過,你們趁年輕,要學(xué)點知識和本領(lǐng),女孩家一定要尊重自己。有些生意人為了多賺錢,搞這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千萬不能上當(dāng)受騙。你們要好好想一想吧……”他越說越起勁,激動得眼圈又紅了。
可是那幾個女孩卻呵呵地笑起來,她們分別把百元大票還給他。酒桌上那幾位也笑得前仰后合。吧臺小姐說:“不管你們演出什么樣的鬧劇,都要加倍買單,動作要快,當(dāng)官的回來,吃不了兜著走?!辫尮穆犅?,聽話聽音,吧臺小姐的一席話和那些不正常的笑聲,閆守好突然明白了,原來是小馮他們設(shè)圈套來考驗自己。閆守好是正人君子,真金不怕火煉。
一桌豐盛的宴席,閆守好一口沒動,但是他得到跟這幾個女孩說說心里話的機會,覺得很欣慰……